第三千零四十六章 解開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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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藤方暴力放血消腫的方式，固然有些殘忍，但是效果卻是立竿見影，甚至相比於使用藥物，見效還要快上許多。

此時的左風忍著嘴巴內外同時傳來的痛楚，說出的每一個字已經十分清晰。而他面對咄咄逼人，甚至隨時有可能動手擊殺自己的藤方，他沒有半點退讓的說出的話，卻是震撼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之所以會有很大的觸動，一來是因為這番話言辭懇切，並沒有絲毫做作，那種由心而發的語言，最是能夠觸動心靈。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左風所說的一切，是從自己的切身經歷延伸而來，並非故意擺出一副曲高和寡的架勢。

如果換了其他人，即使這番話說的再有道理，聽到別人的耳中，也只會覺得是在誇誇其談。

可是左風的經歷，在場有的人知道一部分，有的知道大部分。不過就算只知道一小部分，都明白左風一路走來有多麼不易，哪怕就是最近在隸城和衛城兩地的經歷，就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舉步維艱。

他為了救自己的手下，冒險進入隸城，哪怕在那種險惡的環境下，仍舊不顧個人安危冒險救人。為了自己的家族和親人，又是同樣冒險潛入衛城，在自己都已經自顧不暇的時候，還沒有忘記救助那隻閃狼獸，邢夜醉和暴雪。

換做任何人身處左風的位置，恐怕早就被這龐大的壓力而摧毀，甚至會改變自己的初衷，又或者向強大的敵人妥協。

可是左風會想盡辦法的同時，又從不放棄自己的原則，一路披荊斬棘走到了今天。即使是之前他被琳琅圍在這裡，又或者是現在被藤方囚禁在精神領域之中，卻沒有人不對左風欽佩，也沒有一個人敢說，他這一次進入衛城是失敗的，哪怕就此丟掉性命，他仍然做到了那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在場無數的強者，此時都下意識的陷入沉思，這其中觸動最大的人，正是與左風對面而立的藤方。

他的神情有著細微的變化，目光也變得失去焦點，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又好像在思考著什麼，彷彿整個人都陷入了某種情緒中。

就在這個時候，左風突然感到身上的壓力微微一鬆，雖然那種被精神領域包裹的感覺還在，但是自己的手腳終於能夠活動了。

在感覺到精神領域的變化後，左風緊繃的臉上，也微微有所緩和。如果在一天之前，左風甚至會將藤方當做生死仇敵，彼此間絕對是不死不休。

就算自己剛剛被對方控制的時候，左風雖然沒有辦法逃走，但是卻有把握帶著藤方同歸於盡。他手中的御陣之晶中，裡面儲存了大量的“紫目天戒”釋放的紫金色雷霆。一次性將之引爆出來，可以保證拖著藤方一起毀滅。

但是現在的左風卻沒有這個心思，眼前的藤方已經死過一次，甚至在左風的眼中，就在一夜間已經死了兩次。

第一次是他被琳琅的手下，將整個身軀毀滅的連渣都不剩下的時候。而第二次是他的靈魂被琳琅重創後，從對方念海中狼狽逃出來的時候。如果說藤方是罪有應得的，那麼這兩次的經歷，也已經算是對其有了十分慘痛的懲罰。

雖然現在藤方獲得了鄭爐的身軀，可是左風卻明白，藤方現在的情況並不好。藤方因為靈魂與魂種和魂介結合，靈魂已經不完整，即使獲得了強大軀殼，也根本算不上人。

尤其是他的靈魂存在很大的隱患，不要說日後無法修行，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自身的靈魂之力會慢慢的流失。當靈魂完全消失掉的一天，藤方也真的是形神俱滅，連輪迴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除了藤方的特殊處境，再就是之前發生在琳琅和琳智身上的一幕。左風能夠感覺到，琳氏父女間發生的事，觸碰到了藤方內心中，並不多的一處柔軟之地，喚起了他幾乎快要失去的良知和信念。

而且特別要感謝的是，琳琅在生命結束之前，一番肺腑之言，如同當頭一棒，讓藤方終於開始審視起自己。

左風本來也不敢肯定，所以他選擇以身嘗試，而且事實也證明他賭對了。藤方並沒有直接動手將自己擊殺掉，左風便已經確定，自己的判斷沒有錯，藤方的內心已經產生了變化。

所以他毫無半點反抗，甚至在被對方一頓暴揍的過程中，不要說一句話，連一個字都沒有說過，就任由對方先行發洩。

當對方真的宣洩過情緒後，藤方也終於徹底冷靜下來，而左風早就準備好的話，這才以最為平淡的方式說出來。

這種表達方式看似平靜，但是卻有一種“於平靜處聽驚雷”的感覺，對於藤方的衝擊反而更大。就好像現在這樣，受到觸動的不僅僅是藤方，還有在場的無數武者。

身上的束縛之力變得鬆懈，左風輕輕的舒展了一下四肢，幾處關節傳來“咔咔”聲響，藤方下手雖然有些保留，但卻是控制在不讓左風殘廢的前提下。

苦笑著嘆了口氣，左風倒是直接取出了復體丸和復靈丸，就這樣直接服用了下去。隨即又取出止血生肌的藥散，塗抹在自己的傷口上。

對於這些不知道藤方是沒有注意到，或者是直接默許，總之並未去阻止。而在看到左風的動作後，藤力和琥珀兩人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便分開行動。

琥珀飛快的朝著雷夜墜落的方向飛去，而藤方卻是轉身返回到隊伍中。之前的戰鬥時間雖然不長，可是卻還是有些死傷。他將身上帶著各種藥物，分發給那些武者，結果在分發的過程中，卻是發現左家村的武者，一個個取出的都是上品復體丸，吃驚之餘忍不住轉頭看了左風一眼。

這邊的動作同樣落在對面一群人的眼中，灰刃稍微猶豫後，也是立刻吩咐手下人開始服用藥物恢復。最為悲慘的就要數伯卡和琳鵠等人，他們剛剛投降過來，就是連番大戰，而且充當了炮灰的角色，現在終於擺脫了琳琅的束縛，卻是靈魂受到了重創。

現在他們一個個鬱悶至極，損失掉的靈魂，對他們造成的影響將會是終身的，甚至是沒有辦法修補的。

在場不管屬於哪一方的武者，此時都在盡力治療傷勢恢復實力，可是卻沒有人真的逃走。包括琥珀去找雷夜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藤方的變化。

現在的藤方雖然沒有任何動作，但是大家卻都清楚，現在的藤方內心絕不平靜，一旦有人惹到了這傢伙，恐怕頃刻間就會失去性命。

現在連左風都不敢說，自己這條性命保住了，更何況在場的大部分，跟藤方沒有半點關係，反而還有著仇怨。

大約過去了一刻鐘。藤方突然仰起頭來朝著天空看去，那目光卻是在看向湛藍的天空後，慢慢的又有了焦點。

“你想讓我放過你？”

當藤方緩緩垂下頭來時，目光最終又重新落回到面前的左風身上，在這一刻左風最是真切的感受到，現在的藤方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改變。

聽到藤方的問題，左風淡淡一笑，同時開口說道：“不，我是想讓你放過自己！”

“哦，我什麼時候沒有放過自己？”藤方再次開口，這一次他言語間，明顯比前一句要更加輕鬆一些。

左風好整以暇的說道：“從你當年第一次被奉為左家村‘第一天’才開始，你……就沒有放過自己，或者說當初那個‘第一’的稱號，一直壓在你的肩頭，壓在你的心頭，讓你喘不過氣來。”

“那你又如何知道，那‘第一’的名頭壓得我喘不過氣？”藤方繼續追問，口氣反而像是朋友間在故意抬槓。

沒有半點遲疑，左風遲疑著說道：“別忘記，那‘第一’的稱號，就是我從你的手中拿走的，它的分量我當然清楚。”

目光盯著左風看了一會兒，藤方這才幽幽的說道：“的確，它的確很重，很重……”

左風絲毫不避的迎向藤方的目光，頓了頓，這才說道：“它的確很重，那是因為你看的重，是因為你在意。當你有一天放下它的時候，你會發現它根本不值一提。”

藤方目光微微眯起，雙眉也隨之皺起，似乎氣氛在這個時候又變得緊張起來，他緩緩的說道：“我為何要放下，它怎麼就不值一提，你……放下了麼？”

遠處的藤力一直聽著兩人間的對話，當他聽到藤方這個問題時，藤力反而漸漸放鬆下來，眼中卻是有著一抹朦朧的霧氣浮現。

只聽左風平靜的說道：“我，放下了。就在師父藤肖雲在我的懷中慢慢閉上眼睛的一刻，我便將那‘第一’放下了。因為我要揹負的更多，師父的囑託，親人的期盼，族人的未來……”

當左風提到藤肖雲的一刻，藤方身體顫了顫，接著就露出了與藤力相同的表情。而左風后來提到“師父的囑託，親人……，族人……”的時候，那籠罩在左風身體外的精神領域，也終於徹底消失。

這精神領域就彷彿藤方的心結，在這一刻，他終於解開了糾纏折磨了他這麼多年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