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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邵青第二次稱宋積雲為“宋老闆”了。
元允中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聽著邵青在那裡手舞足蹈地道:“一般的人去賣貨,不都得租個鋪子。可宋老闆不!她去了銀樓。你知道她去銀樓做什麼嗎?她直接拿了於(一)對尺高的梅瓶,問銀樓的掌櫃,她要是抵押這對梅瓶,銀樓給多少價?當時就把銀樓的掌櫃給驚呆了。
“他都沒敢和宋老闆談價格,直接把他們的東家叫了過來。
“那東家願意出一千兩一對。
“宋老闆根本不接茬。
“結果當天晚上, 在秦淮河最繁華的時候,就當街演了出‘浪蕩子為捧青樓女子盜賣傳家之寶,俏媳婦棒打敗家子當街奪寶’的戲碼。”
元允中愕然,坐直了身體。
邵青見了,嘿嘿直笑,道:“你也沒有想到吧?”
他那得意的模樣, 彷彿這件事是他做的。
元允中冷笑了一聲,道:“這件事你出了什麼力?”
邵青頓時像被扎破的蹴踘。
要論冷場子,他們家公子敢稱第二, 沒人敢認第一。
“第二天,南京城裡的人都在紛紛議論這件事,知道那浪蕩子家祖傳的一隻梅瓶值兩千兩銀子。”邵青說著,又興奮起來,“沒兩天,又傳出一出那俏媳婦悄悄把那梅瓶當了五百兩銀子,和情郎跑了。
“就有人問了,不是說那梅瓶值兩千兩嗎?怎麼只當了五百兩。
“南京城最有名的當鋪朝奉就出來說話了,說若是一對,當然值兩千兩, 可只有一隻,那就只值八百兩了。
“他這麼一說,大家就更好奇了,紛紛打聽這梅瓶有什麼獨特之處。
“朝奉就一、二、三、四、五的給大家講。
“大夥兒這才知道原來有這麼一隻出自於景德鎮宋家窯廠的梅瓶。
“那朝奉還開玩笑的說, 若是誰家能找到另一隻, 當然願意出八百銀子收。
“大家鬨笑,都說當鋪黑心。
“可也有那歪門邪道的,聽說了這件事後, 就想著法子拿了梅瓶去當鋪裡當。
“都被當鋪認定為假的。
“誰知道這股風卻越演越烈,當鋪煩不勝煩,乾脆拿了個玻璃罩子,把那梅瓶放在當鋪大堂的中間展示給大夥兒看,讓大家知道這普通的梅瓶與景德鎮宋家窯廠的梅瓶有什麼區別。
“這件事被秦淮河花船上的姐兒一講,去看那梅瓶的人就更多了。”
說到這裡,他期待地望著元允中,道:“你說,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元允中對他嗤之以鼻,道:“銀樓的老闆找上門來!”
邵青愣愣地看著他,半晌才道:“你怎麼知道的?”
元允中就更嫌棄他了,道:“你不是一開始就提到了銀樓嗎?”
然後還敲了敲大書桉,提醒他繼續往下說。
邵青卻忍不住後悔,道:“要是我一開始不提銀樓就行了?”
可一開始不提銀樓,這個故事又怎麼講得清楚呢?
況且銀樓和當鋪一樣,本質就是賺錢。不過當鋪是做普通人的生意,抵押的都是些日常用品;銀樓做的卻是富貴人家的生意, 抵押的都是些大宗山林田地、鋪面宅子等。只是尋常人不知道罷了。
元允中懶得提醒他, 又敲了敲桌子。
邵青“哦”了一聲,有些提不起精神地道:“那銀樓的東家也是個狠角色,直接提了重禮上門拜見宋老闆,說宋老闆是個厲害人,問宋老闆那些瓷器怎麼賣?
“宋老闆一開始沒說價,把他帶去了庫房。
“那庫房,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周正他們收拾得整整齊齊,擺放得錯落有致。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那些瓷器很貴似的。
“那銀樓的東家一看,眼都直了。
“然後宋老闆開價了!”
他嘆了口氣:“全部的瓷器,打包賣,一口價,五十萬兩!
“還道,如果她不是急等著用錢,她就這樣蹲在南京城慢慢地賣,別說五十萬兩了,一百萬兩也能賣得出來。
“那銀樓的東家立刻就不說話了,當場付了十萬兩銀子的訂金。晚上就把餘款全付清了,把一屋子瓷器都小心翼翼地送走了。”
他說到這裡,癱坐在了元允中對面的太師椅上,望著承塵喃喃地道:“我一年的俸祿才一千三百一十兩,還不如宋老闆的一對梅瓶。
“我現在看宋老闆,已經不是宋老闆了,而是一個金人!
“你說,她為什麼不分開了賣?這一下子就少了五十萬兩的進賬。
“宋老闆的手面可真是大啊!”
說著說著,他還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對元允中道:“所以,公子,宋老闆說你走的時候會給你十萬兩銀子,是真的吧?!”
元允中嘴角抽了抽,壓根不想和他說話。
時間不是成本嗎?
在南京的費用不是成本嗎?
能一口氣打包賣出去,為什麼不一口氣打包賣出去。
銀樓知道南京哪些人是真正的有錢人,說不定還會和宋積雲長期合作。宋積雲都不用去南京,就能直接把貨銷到南京去了,車船馬車費都省了,還不用擔心瓷器破損,有什麼不好的?
“你們去南京,可有人為難宋小姐?”元允中道。
邵青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
他拍著胸脯道:“有我在,誰敢為難宋老闆!”
他還給元允中講了一個笑話:“我陪著宋老闆去找當鋪的老闆時,那老闆認出了我,還以為是我們家要當什麼東西。委婉地跟我說,如果缺錢,可以抬個封了封條的空箱子過去,缺多少銀子就當多少錢。到時候拿了當票把空箱子贖回去即可。大可不必借他們家的朝奉。”
他驕傲地道:“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我們家是缺銀子用的主嗎?不說別的,就說老太爺當年在雲貴的時候……”
元允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邵青忙捂住了嘴巴。
*
回到自己院子的宋積雲舒舒服服地洗了個頭,泡了個熱水澡,這才覺得活了過來。
這一路上雖然得邵青很多的照顧,但行船走馬畢竟是個體力活,又連軸趕,她還是覺得有點累的。
重新梳了頭,換了衣服,她和一直等在她浴室外的宋積雪去了錢氏那裡。
錢氏這才知道她回來了。
看見她自然是熱淚盈眶,握著她的手恨不得事無鉅細都想知道。
宋積雲撿些要緊的告訴了她。得知宋積雲帶去的瓷器平平安安到了南京,一件都沒有損壞,而且這麼短的時候內全都賣了出去,她高興的直念“阿彌陀佛”,隨後卻面露難色,小心翼翼地問她:“你,你知道我給你添了個妹妹吧?”
查到一個資料,明朝六品官員,差不多一千三百一十兩的工資,相當於現在的二十五萬……感覺沒有現代的公務員拿得多^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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