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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草除根。
陸大夫人不是不懂這個。
先前,那小婢剛從家裡跑出去的時候,管事也曾提過,讓那破草屋著火,燒死她們。
但那時候她覺得沒必要。
那小婢子又能折騰出什麼,還不是在她手心任她磋磨。
殺她,倒是髒了手。
但誰想到,往只有路程三四天遠的另一座城池伸手磋磨一個小女子,也並不容易。
是她大意了,陸大夫人喪氣地靠回椅子上,說:“是我的錯,只能勞煩老爺你善後了。”
陸大老爺笑了,輕鬆隨意地將衣袖甩了甩:“多大點事兒。”
……
……
許城外杏花草堂裡的主僕兩人過得很規律。
天不亮,七星就會上山,灑掃外祖父和母親的墓,再去收撿獵物,不多不少只要兩三隻,再撿一些柴,拎下去一小捆,多的堆放起來,攢著多了,牽著木牛來拉。
話說這個木牛也怪新奇的,竟然會走,村人們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問起來就說哦是輛推車。
好像他們人手都有一輛這種車一般。
不過村子裡的孩子們倒是天天爬在那個木牛上玩,看起來的確也不值錢。
而丫頭青雉也沒有閒著,收拾房屋,做飯,餵雞鴨餵驢,澆沿著籬笆生長的菜和花,等做完這一切,天光放亮,七星也從山上下來,簡單洗漱,主僕二人吃飯。
吃過飯,便急急忙忙套上車,拉著獵物去城裡,那青雉丫頭去酒樓售賣獵物,小姐七星則去玲瓏坊做工。
這一天,她們會留在繡工坊,連夜勞作,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會坐車回家,疲憊入睡。
再醒來雖然不用進城,但也要勞作家務,這不算歇息的歇息一天後,再次重複先前入城做工。
真是辛辛苦苦,一日不能停,一停就沒有飯吃的日子啊。
可憐可憐。
如果留在家裡,哪裡用過這種日子。
滿福看著眼前這座被夜色籠罩的草堂,做三公子的妾有什麼不好的?
陸家家大業大,三公子必將為官,這日子多少人羨慕,做夢都想過上呢,怎麼這女孩兒這麼想不開?
別說以前有約定,約定算什麼大事,能把日子過好才是要緊的。
年輕人,還是夫人說過的那句話,不知道世道艱難,不知道什麼叫好日子。
罷了罷了。
自尋死路,怪不得別人。
滿福拍了拍腰裡懸掛的油壺,拿出黑布,又自嘲一笑,其實沒必要遮掩,大老爺特意選了他,因為他在比較偏遠的莊子上做事,幾乎沒去過家裡,這位七星小姐根本不認得他。
再說了,認得又怎樣?
他將一把柴刀在手裡握緊。
殺豬宰羊,一刀致命,記住他,也是來世有仇再報。
這一世他活得好,誰還管來世!
滿福向草堂走去,這幾日他將這主僕兩人已經摸清了,今日是兩人從城裡做工回來,疲憊不堪,早早就睡了。
那七星睡在左邊單獨一間,婢女青雉在堂屋擺了小床。
他進去先殺小姐,如是婢女聽到動靜過來,就不用他多走一步,如果那婢女睡的沉,他就過去讓她在沉睡中死去。
再將火油灑在地上,這屋子木製的,後邊搭著的木棚子,堆積著柴木料,無疑就是一座大柴堆,一把火不用風就能燒的旺。
嗯,燒之前把那個木牛抗走,回去能給孩子們玩。
等附近村裡人聽到動靜,也來不及救火了。
主僕兩人在這木柴堆上被燒成骨頭,被殺的痕跡也無人知曉,到時候人們悲悽一聲可憐,收斂屍骨埋在山上,與那死去的外祖父和娘團團圓圓,幾場風幾場雨一沖刷,湖邊乾乾淨淨,世間也清清靜靜了。
滿福抬腳邁過了籬笆,小院裡雞鴨沉睡偶爾發出嘰咕聲,驢也睡了,寂靜無聲。
他走得很慢,並沒有因為這裡住著兩個弱女子就不在意,鄉下獨居的寡婦弱女,更會在院子裡設定會發出聲響的陷阱,一不小心撞上踩上,叮叮噹噹,鬧不到全村人聽到吧,四鄰八舍是能驚動起來的。
他一直在暗處盯著,尤其是黃昏前,看著這主僕兩人在屋前屋後院落裡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做,也沒有亂放東西。
那婢女很勤勞,將這簡陋的草堂院落,收拾的乾乾淨淨。
滿福一步一步悄無聲息,站到了屋門前。
熘門撬鎖這種事,年輕時候他在村子裡沒少幹,熟悉的很。
而且,這也不只是熘門撬鎖,這把噼柴刀鋒利的很。
他屏住呼吸,輕輕抬起刀刺入門縫,碰到了門閂,左右晃動,還能碰到門後撐著的木棍。
滿福輕輕轉動柴刀,聽到咯噔一聲,扶著門的另一隻手也感到禁閉的門一鬆。
開了。
滿福心裡一喜,與此同時又聽門後咯噔一聲,原本撐著門的木棍似乎失去了支撐,向後倒去…..
果然如所料,這木棍就是門開後落地發出聲響,起警示。
滿福沒有絲毫驚慌,警示了又如何,他只要一步邁入室內,再一步就到了床邊,不待那女子清醒就能一刀讓她喪命。
念頭閃過,滿福用力推門,但門後沒有木棍落地的聲音,而是一道寒光襲來,他伸在門縫裡的刀被勐地一撞。
刀從門縫中彈了回來,暗夜裡,滿福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
為了方便撬門,他彎著身子將頭臉貼近,所以,幾乎是在瞬間,刀噼在他頭臉上。
人一聲慘叫,噗通跪倒,撞在門上,門應聲而開。
室內的夜色比外邊更深一些,滿福跪在地上,雙眼爆瞪,隱隱看到一個女孩兒的身影,她坐在床上。
沒有驚叫,沒有起身。
“你來了。”她說。
似乎是在迎接客人。
這是滿福最後一個念頭,下一刻噗通栽倒在地上。
……
……
村婦王氏一向覺淺,尤其是這幾天,黃鼠狼又拖走了家裡兩隻雞,這可是過年時候家裡的大菜啊,更不用說日常的雞蛋多重要。
她恨不得把餘下的雞挪到自己床邊,睡覺都豎著耳朵。
昏昏睡中,似乎有雞在亂叫,又似乎是爆竹在響,噼裡啪啦。
現在距離過年還早呢。
王氏勐地醒過來,伴著睜開眼,更清晰的嘈雜撲進耳內。
是爆竹響!
她再看窗外,一片漆黑。
就算有孩童頑皮,有大人癲狂,不過年不過節燒竹玩,也不該是在深更半夜。
出事了!
王氏一推身邊睡得死沉的丈夫:“快起來。”
隨即衝向門外。
等丈夫湖裡湖塗從屋子裡跟出來,看到妻子站在院子裡看著一個方向。
“怎麼了?大半夜的…..”他沒好氣說,話說一半聲音停下,隨著妻子所看的方向,瞪圓了眼。
暗夜裡,那邊火光沖天。
那方向是——
“天也!是越家那兩個小娘所在!”丈夫一拍腿大喊,“快,快,救火啊——”
伴著喊聲他拎起院子裡的木桶就向外衝去。
身後,雞叫,狗吠,人聲嘈雜,喧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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