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都是討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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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九霄被貶到貧瘠之地做縣令的訊息如龍捲風一般席捲整個武安侯府，有人惶恐有人幸災樂禍，暗戳戳地都想打探他是怎麼惹怒了皇上。

實話自然是不能說的，不是還有個萬金油的句子可以拿來用嗎？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誰不服氣？自個問皇上去。

上到武安侯，下到二爺聞承曜，越是打探不出來，越是心裡難受。接著家宴，聞承宗和聞承曜這哥倆跟武安侯一唱一和，話裡話外還是打探的意思。

聞九霄覺得可煩了，最後吃頓飯都讓人吃不安。你們不讓我舒坦，那大家都別想舒坦了。聞九霄眼神一掃，“想知道？”眼神清冷，“不知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嗎？你們這是搶著要去投胎嗎？”

霎時，室內落針可聞。

知道這個兒子/弟弟毒舌，沒想到能毒成這樣。一張嘴就把親爹親兄弟死後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這也太……

武安侯想要發火，對上三兒子深不可測的眼神，頓時大腦一片空白，想說的話一句都想不起來了。這個孽障，怎麼就長了一張嘴呢？八成皇上就是受不了他嘴賤，才把人扔出京城的。

武安侯都歇火了，其他人更是沒勇氣去惹聞九霄，就是看向他的目光復雜極了。可以說這一頓家宴，除了聞九霄，沒一個吃地有滋味的。

餘枝並不在場，都知道她傷著了，強撐著去看自己爹也就罷了，還委屈自己參加家宴？她又不傻，在府裡多歇歇不好嗎？

不過事後她聽說聞九霄在家宴上懟人，把親爹親孃親兄弟全懟得說不出話，她是樂不可支啊！

沒能從聞九霄嘴裡掏出實話，但這並不妨礙大傢俬底下猜測，唯獨秦玉霜異常興奮。三爺出京外任好呀，她那個小家子氣的三弟妹肯定不放心，要跟著一起去。若離得近也就罷了，聽說任地在最南邊，離京城好幾千裡呢，偏遠又荒涼。

這樣的地方肯定是民風彪悍，百姓不通教化，怕是連個讀書人都找不到，那大侄子舟舟豈不就要留在京裡了？婆婆年紀大了，舟舟最後還不是她這個大伯孃照顧？

老三兩口子不在，秦玉霜十分有信心籠絡孩子的心。舟舟與慧姐兒一起長大，有這份情誼在，慧姐兒將來還擔心什麼？都不需要過繼，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將來還能不孝順她嗎？

秦玉霜越想越覺得必須把大侄子留在府裡，為此，她還特別賢惠地尋上婆婆。

“……好幾千裡呢，舟舟還小，這要是一路折騰……”她不動聲色地看著侯夫人的臉色，見她若有所思，就接著道：“那樣的地方聽說有好多山民，怕是連個夫子都尋不到，舟舟正是進學的時候，又那麼聰慧，若是耽誤了就不好了。母親，還是別讓舟舟去受那份罪了吧。”

一番話說得還真是合情合理，侯夫人還真心動。

老三孝順是孝順，但跟她不大親。她可以養大孫子呀！她辛辛苦苦幫老三養孩子，老三能不承她的情嗎？舟舟天資不比老三差，她打小養，養貼心了，兒子不親不要緊，孫子跟她親也行呀！

所以說什麼也得把大孫子留下，哦不，這都是為了大孫子好，是她這個做母親的為兒子分憂解難。

於是，聞九霄兩口子就被請過來了。

餘枝一瞧見婆婆對著她露出慈祥和藹的表情，先自個忍不住哆嗦了兩下，不正常，這太不正常了。

果然，當侯夫人和顏悅色地說出，“……我尋思著山雲縣那麼遠，就別折騰孩子了。不能耽誤了皇上的差事，老三家的跟去照顧老三，舟舟就留府裡吧，我幫你們照看著……”時，餘枝心裡有一種另一隻鞋子落地的踏實感。

餘枝沒吱聲，看向聞九霄，聞九霄眉毛都沒多抬一下，“母親打理府裡中饋已經夠辛苦的了，舟舟跟我們走，小孩子還是要跟爹孃在一起的好，不然長大了缺愛。”

缺愛這個詞兒聞九霄是聽餘枝說的，枝枝說他就是典型的小時候缺愛，長大後才把小家庭看得那麼重。

聞九霄覺得似乎有那麼點道理，所以他走過的路是絕不會讓他的兒子再走一遍的。

侯夫人皺眉，“任地太遠了，一路車馬勞頓，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孩子？舟舟才幾歲，你就忍心他受這份罪？”她試圖想要說服三兒子。

聞九霄面無表情，“不怕，舟舟打小就身體好，從安城到京城也不近，五年他不照樣跟著回來了嗎？何況還有大夫隨行，母親放寬心便是。”

“任地沒有好夫子，耽誤了舟舟怎麼辦？”

“讀萬卷不如行萬里路，沒有名師不要緊，兒子可以自己教。”

“你公務繁忙，哪有那麼多時間？老三，都是為了舟舟好，你莫要執拗了。”侯夫人苦口婆心勸。

“那就從京裡聘請名師帶過去。”聞九霄輕描澹寫。

總之，聞九霄是不同意舟舟留京裡。侯夫人深吸一口氣，看向餘枝，“老三家的，你是當孃的，理應知道怎樣才是為了孩子好，老三鑽牛角尖，你勸勸他。”

一直低垂著眸子的餘枝愕然，心裡腹誹：這就是“柿子撿軟的捏”？你當孃的都搞不定你兒子，往我身上撒氣幹什麼？好在也就這一回了，以後天闊天空，隨姐浪了。

“回母親，兒媳勸不了。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兒媳聽三爺和舟舟的。”餘枝低眉順眼地小媳婦模樣，把侯夫人氣得呀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連點自己的主見都沒有嗎？”平時這樣那樣，主意不挺大的嗎？

餘枝無辜表情，“回母親，我家三爺那麼有出息，舟舟又聰慧又懂事，兒媳不需要有主見。

侯夫人……

這氣人玩意，還是趕緊滾出京城吧，最好一輩子都別回來了。

一直沒開口的小崽子這下有話說了，“祖母，我要去！爹，娘和孩子才是一家人，一家人必須得在一起。”他拍著自己的胸脯。

他還捨不得自己的小弟們呢，可所有的小弟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孃的一根小手指。他要和娘在一起，要不然，爹欺負娘怎麼辦？

侯夫人有些受傷，“舟舟不想跟祖母在一起嗎？”

“想呀！”還沒等侯夫人高興，小崽子又道：“可我更想跟爹孃在一起，祖母你都是大人了，想我了就給我寫信。我還是個孩子，想爹孃了會哭鼻子的。一直哭，一直哭，白天哭，晚上哭，眼都哭瞎了，祖母你不心疼嗎？你不疼舟舟了嗎？”

侯夫人……

這就給她安上罪名了？走吧，走吧，大的小的都是討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