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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佳沒有打岔，想要讓他靜靜的說出來。
有些事情憋在心裡太久了，會很難受。
“他當初是個軍士……”楚塵開始了。
冷佳也趕緊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認真聆聽。
“認識他的所有人，都說他是個很重情義的人，也是個很負責任的大丈夫，是個無比仗義的爺們，可是在我看來，這些形容，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楚塵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並沒有完全釋放。
“在你的眼中，你爹……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冷佳改口了。
“冷酷無情，不聽人話，不知變通，自私自利，目中無人，而且沒有半分責任心。”楚塵的評價，跟剛剛的好評，完全反轉。
這就讓冷佳更加好奇，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她試探著抬起手，還猶豫了一下，最終放在了楚塵的後背上，慢慢撫摸了一下。
“你慢慢說吧，我應該可以理解你。”
“我並不需要理解，我只是壓在心裡太多年，一直沒有宣洩，今日見到他，就很崩潰，所以想要找個人說說。”
楚塵的理由，讓人聽了心疼。
冷佳表情也有些變化：“好，不管要說多久，我聽著。”
“我親爹，”楚塵仍然用了這個稱呼，“在軍隊的時候，就很會照顧別人，所有的軍士們，還有他的朋友，都可以照顧的很好。”
這個開頭，貌似不錯。
“不管別人有什麼事，總是想要找他，因為覺得他無所不能，而且一定不會拒絕……有這樣一個爹，別人都覺得我應該很驕傲，很自豪，可是我完全沒有，因為在我的記憶裡，基本上沒有這個爹存在過……我的生活，都是我娘一個人撐起來的，他的作用，只是為了在外面，對別人好……”
冷佳聽了之後，有些心酸。
雖然她是父母雙亡，可是他們活著的時候，真的很疼自己和哥哥。
而楚塵的爹，還真的是極品。
一個男人可以對所有人好，卻忽略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
“我娘總是跟我說，他太忙了，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去做，我是個男子漢，要學會堅強，學會獨立，學會像他一樣，成為一個對別人有用的人。”楚塵的語氣，充滿諷刺。
“可是我不這樣想，對別人再有用，又能怎麼樣，還不是管不到自己到家裡？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照顧好，光是在外面有個好名聲，又能怎麼樣？他誇海口借出去的錢，是我們一家子的生活費，事後要讓我娘當掉自己的首飾來買米，全家才能不捱餓；他兄弟的孩子要去學堂交不起學費，他就讓我在家自己認字，把我的學費拿給他兄弟；他朋友的娘子想要買新衣服，他就把原本要給我娘買新衣服的錢拿出去，讓我娘大度一點……我最奇怪的是，他這些兄弟，都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
這一段話，讓冷佳心裡都覺得冷。
這個爹，有還真是不如沒有。
“在我還小的時候，我已經有這樣的感覺，不過我娘總是教導我，說我還不懂事，以後就明白了，這是他做人的原則，也是他身上的閃光點……”
什麼樣的閃光點，為了維持下去，竟然忽略了自己的妻兒？
“終於有一次，他們出了遠門，很久才回來。可是在我娘笑臉相迎，要給他打水洗臉洗腳的時候，他跟我娘提出了和離。”楚塵的語氣，明顯充滿了恨意。
冷佳驚訝了，這個結果，是她3完全沒有想到的。
不說她，所有正常人，應該都沒有辦法。
一個很負責任的，重情義的男人，在這樣的日子，跟那個一直在自己背後默默付出的女人提出和離？
冷佳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而我娘很平靜的接受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是幾天的時間，我就跟我娘一起搬走了，沒帶走一磚一瓦，也沒有要他一文錢……從此以後，我就沒有爹了。”楚塵的表情，估計任何人看著都覺得心疼。
這些年，他們又是怎麼過來的？
“為了撫養我長大，我娘做過很多辛苦的工作，卻從來都沒有跟我抱怨過，我也從來沒有跟她說過，想要爹，在我心裡，除了恨，對他確實沒有什麼印象。”
“我覺得，我這輩子可能就跟他這樣錯過了，以後也沒有必要再見面了，可是老天好像是在跟我開玩笑，在我能夠獨立的時候，他突然出現了。”
“他老了，眼神卻還是那個樣子，他肯定不敢確定，他看到的就是我，因為我們被他趕出家門的時候，我還那麼小……”
楚塵還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更加穩定。
“我不理解，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不由己，才能讓一個男人，拋棄妻子，這麼多年不聞不問。”
冷佳也不明白，這個明顯就是藉口。
不過她沒有插話，讓他繼續往下說。
“我娘告訴我，當初他的一個兄弟，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死在了外面，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娘子和女兒，他在出任務之前，在遺書中已經寫好了，如果他出現意外，希望他最好的兄弟，也就是我那個親的，可以幫忙照顧他的妻女。”
冷佳實在是沒有辦法沉默了，所以她問道：“這就是他要跟你娘和離的原因？”
“可笑吧？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個承諾，他想來想去，決定跟我娘和離，然後娶了他兄弟的娘子，照顧他的女兒……他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也沒有跟我娘商量過，也沒有想過，我們出了那個家門，會過什麼樣的生活……”
冷佳聽到這裡的時候，就有點聽不下去了，這是什麼邏輯，幫忙照顧別人，就要放棄自己的家庭？難道在生活上多關心就不行麼？
這種行為，她說不出來的胸悶。
“我長大了，他也老了，我娘更是，這些年帶著我，吃了很多苦，這個就不用說了，可是誰關心過她？他只是覺得，要重視承諾，要幫著兄弟照顧他的家人，我們算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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