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 被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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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平記得很清楚，自己當時與大日武尊交手時，小石佛雖然也有出力，但是並沒有告知自己這個秘密。

畫仙道的靈韻道筆和畫蠱靈蟲要是這麼方便，他當初又何必耗費精力，與那大日武尊打生打死，甚至，他都有機會奪取那張藏於青銅門後的神圖。

小石佛先是略微沉默，接著澹澹地傳出一道聲音。

“雲霄道宮的佈局比你想的複雜，青銅門中還有一扇沒有開啟，那是彼岸都想開啟的一扇門。

另外，大日武尊與六道圖中的最後一張藏於其中，是另有佈置，要取出此圖，時機尚未成熟。”

“時機尚未成熟？”

賀平忽然想到了，八音天宮深處確實有三扇巨門，其中一扇關係到了五劫神兵的傳承，另外還有兩扇門，一個封著大日武尊，另外一個封印著另一個未知的存在。

“與彼岸有關係？”

若是小石佛所言不虛，那麼，雲霄天宮當初被神秘高手毀滅一事，就有些耐人尋味。

“雲霄道宮過去是稱霸中寰九州的大派，這個勢力當初鼎盛之時，還要超過後來的太乙道府和三元魔宮，只是這般法統無雙，稱雄一方的大勢力，從極盛到衰亡，彷彿也只是曇花一現。”

雲霄道宮的覆滅很有可能是“彼岸”這個古老勢力出手導致的結果，只是其中隱藏的意圖有些耐人尋味。

“也罷。”

賀平不在思考這些問題，他取出靈韻道筆和畫靈蠱蟲，也不急於施展這股力量，而是一聲清喝，長袖揮舞，卻見一道道符文化光飛入虛空之中。

“阿迦尼吒佛，你既然自以為法力通天，無法無天，我今日就要你見識一下，仙傀門的秘魔傀儡陣法之威勢！”

他法力一個變化，那高懸於虛空的色累苦心門、愛累苦神門、貪累苦形門、華競苦精門、身累苦魂門，這五苦神門緩緩轉動，如同五座山嶽位移，一股磨滅天地萬物的氣息籠罩下來。

“三才及萬物，倚伏各有靈。終始大劫數，福盡天地傾。往返於五道，苦哉更死生。展轉三途中，去來與禍並……”

賀平長吟一聲，催動五苦五道門的變化，色累苦心門那青銅獸面大門緩緩開啟，空氣中立時瀰漫了一層澹澹的血腥氣，彷彿來自血湖血海，同時，無數鬼影如同蝙蝠一般，飛出這扇巨門，那巨門深處，能夠看到無窮無盡的森白火焰，正是泰山地獄苦道！

古經中記載：太山地獄中，毒痛考治，燒炙烝者，斫刺屠剝，押腸破骨，欲生不得，求死不能！

陣法的力量催動之下，這色累苦心門演化成了太山地獄，鬼聲啾啾，地獄無邊，刑罰不休，無窮無盡，苦無終日。

忽地一聲雷霆震怒，萬千風刀刮落下來，這正是愛累苦神門的“太風刀苦道”。

“可惜凌雲氣，忽隨朝露終。長辭白日下，獨入黃泉中。池臺即已沒，墳隴嚮應空。唯當松柏裡，千年恆勁風！”

虛空急劇扭曲，貪累苦移門橫移過來，天地元氣躁動不安，其提石負石苦道一發，虛空中就砰砰砰連響，那大門也緩慢開啟，無數燃燒著火焰的飛石砸落下來，方圓百丈的範圍都被籠罩。

阿迦尼吒佛的元神法身也被捲入其中，只聞聽轟聲巨響，澎湃的衝擊波一下子就將那巨大的身影所吞沒。

接著，又有華競苦精門，如同天軌移動，又如一尊太古巨嶽橫亙虛空，這青銅巨門的禁制也自行開啟，經過陣法激發，內部的禁制也爆發出來，滔天巨浪無窮無盡，一波接著一波的打了過來。

這華競苦精門暗喻人之競爭、私慾皆是苦悶，攀比使人力竭，猶如漂泊江河一樣，一道大浪就能把人淹沒，謂之“江河苦道”。

“好好好！”

這五首大佛狂笑起來，十隻眼眸同時流露狡詐之色，元神之力瘋狂膨脹，阿迦尼吒佛的法身越發的身軀偉岸，這尊大佛身上的佛光也變成了魔光，那些烏金色光芒散發出浩蕩波動，爆發出絕強的力量，硬是撐起一個虛空世界。

“自性淨土，無邊廣大，無邊利益！”

詭異的禪唱聲中，一股鋪天蓋地的威能頓時充塞了無窮的空間，淨土虛空也震動起來。那黃金蓮臺下面，一層層的地面浮現，形成了一片大地，無數鮮花從地面上綻放開來，這是虛空造物般的能力。

“這是淨土術？這阿迦尼吒佛的法力幾乎可以憑空造物了嗎？”

賀平見到這一幕，也暗歎這阿迦尼吒佛法力高深，他又是一聲大喝。

“人命已銷盡，亦猶膏中火。四大暫相寓，五物權時假。盛年當勤學，趣求存無我。福盡身神散，冥冥地獄下……第五門，身累苦魂門，速至！”

虛空被一股龐大力量禁錮，最後，身累苦魂門，一尊被青面獠牙的大鬼，用巨口占據的青銅門戶飛落下來。

只見，這門戶中禁制一開，吞火食炭鑊湯苦道也開啟，無數燃燒的骸骨飛了出來，這些人形骸骨個個巨大，像是地獄的獄卒，又像是出生自火海火湖，其周身焰光熾盛，怪嘯一聲，朝著阿迦尼吒佛勐撲過來。

吞火食炭鑊湯苦道一開，這些骸骨巨人一個個伸出大手，勐抓了下來，同時配合另外四大門戶，化為一道無法想象的駭人波動，向下勐烈鎮壓！

這一次，色累苦心門、愛累苦神門、貪累苦形門、華競苦精門也齊齊湧來，這五苦五道門攻伐修士的心、神、形、精、魂，就算以法力抵擋住陣法禁制，只消心靈層面上有一絲懈怠，就會被這“三毒三惡界，五苦五道門”禁錮封鎮。

阿迦尼吒以淨土術開闢小千世界抵擋，這一刻也是落入下風，五尊青銅巨門隆隆作響，越變越大，頃刻間就要鎮壓下來。

卡察之間，淨土虛空就被擠壓了下去。

趁此機會，賀平右手握著一隻筆，這是靈韻道筆，這支長長的畫筆有著長長的毫毛，挺直的筆桿，他提著筆，筆鋒一動，就有墨色飛舞在空中。

“墨池點破秋冥冥，苦鐵畫氣不畫形！”

他施展畫仙道的術法，畫出了一座大山，這大山分有五個山頭，其色分出了白、青、黑、赤、黃，這五個山峰高聳如雲，峰的側面如刀削一般，平整光滑，像是五根巨大的手指。

這是一座五行山，賀平施展靈韻道筆，畫出了一座五行大山，接著，整個五行大山一下子放大百倍，巍峨無邊，伴隨著五色光芒，如同一尊大印朝下方砸了過去。

“什麼？”

阿迦尼吒佛修為高深莫測，就算是色累苦心門、愛累苦神門、貪累苦形門、華競苦精門、身累苦魂門齊出，也無法真正鎮壓這尊邪佛，可是這座五行山一出，面色也抽動了幾下。

“你瘋了不成，竟然打算用畫仙道的術法來對付本尊？你手中的金頁，還是本尊我送給你的，畫仙道的凋蟲小計，連入道都辦不到！你用這種小花招對付本尊，實在是可笑至極啊！”

這位大佛獰笑了起來，全身的佛力澎湃，祥和的佛光這時生成了邪惡的魔光，陣陣梵唄禪音也變成了詭異的低語、呻吟，魔染之力也瀰漫出來，那些佛力也化成無數扭曲的經文，一字一句，都能夠染化凡人的神智，化成無數晶體字元，如天花亂墜，在虛空中不停的降落著。

“什麼‘三毒三惡界，五苦五道門’，垃圾，統統都是垃圾！顯神顯神，顯聖通神，你雖然突破了顯神，但是法力修為離這個境界還差的遠，讓我替那無憂生來教一教你這個徒弟！”

“什麼是顯神，就是顯我真神，也就是真我，外在的世界都是假我力量源於真我的對映，唯有真我，才是真正的意志，唯有元神，才能夠啟用真我的我力！”

阿迦尼吒佛的嘴裡，爆發出一聲大吼。

“呔！陰陽乖錯亂五行，一掌推倒須彌山！小輩，接我一招——‘滅界禪掌’！”

百隻手臂齊齊轟出，這尊大佛幾乎是爆身而起，帶著無邊的道染邪力，揮出恐怖的一擊。

嗡！

虛空瞬間就被扭曲，掌影層層疊疊，壓迫而來，全部都是實打實的攻勢，這些巨掌拍擊在虛空，掌心之中紋路顯現出神佛、金剛、明王之相。

波！

虛空也在破碎，寄託著數百條手臂中的力量，是一種毀滅萬物的波動，否則也不會被稱為“滅界禪掌”。

五道青銅門戶垂落下來，就被這一記“滅界禪掌”掀飛了出去，砰砰砰砰砰，一個個爆炸開來。

“廢物！廢陣！”

阿迦尼吒佛翻動手掌，還要追加攻擊，誰料那巨大的五行山壓了下來，詭異的梵唱響徹虛空，幾百隻手掌轟擊上去，一股奇異的力量就滲透了下來。

這一霎，那幾百隻轟殺出來的佛掌碎裂了，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沖刷下來，那些金色手臂寸寸崩潰瓦解，甚至在這股力量影響下，阿迦尼吒佛的元神法身也受到了影響。

五行大山也化成五色洪流，朝著法身沖刷過來。

“不、這不可能！”

這位阿迦尼吒佛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元神法身像是在溶解、消散，封印的力量開始重新啟動，化成一道道梵字元文，烙印在這具元神上，他連連催動自身之奧義，可是法力真氣也不受控制，《地獄變相圖》那邊也生出一股吸扯力來，要將他重新拖回去。

“該死……該死的佛門，那些禿驢們在《地獄變相圖》裡還有其他佈置，就連畫仙道的術法也另外藏有玄機！可恨啊！我是不會這麼容易被再度封印的！”

阿迦尼吒佛終歸是佛門第一邪佛，他在剎那之間就弄明白了一切，知道了佛門在過去究竟動了什麼手腳，在這張神圖中留了一手，而這一招搞不好是為了應付自己而提前準備的。

“是小石佛、狐禪大師，還是水月禪院那位號稱‘智慧第一’的慧尊者……？”

阿迦尼吒佛深吸一口氣，眼神裡有精芒閃耀，他終歸是橫行天下百餘年的顯神高手，心念一動，就有了算計。

“半祇羅王。”

“海濤君。”

“你們兩個，給我出來…！”

這尊邪佛法力反過來滲入到《地獄變相圖》中，伴隨著轟然一聲巨響，兩道人影也從那張斑駁古畫中浮現出來，這兩道人影渾身散發出強橫無邊的氣息，這是顯神級的氣息，也就是說，這是兩大顯神高手。

“該不會是十八層地獄之中，被佛印封印的那一批高手吧？”

賀平看見這一幕，心中暗暗吃驚，佛門的《地獄變相圖》本來就是用來封印當年一批修為有問題的顯神，還有降伏後殺不了的強敵，阿迦尼吒佛難不成當真能夠調遣這批被封印的強者。

這兩個顯神高手，一個是個穿著僧衣，披著鎧甲的武僧，這武僧一頭毛寸，面容古樸，手中提著一杆黝黑的鐵棍。

另一個是個儒生打扮的中年人，面沉如水，披在身上的長袍上有滄浪的紋路。

這二人都貌不驚人，氣勢卻如同淵海，深不見底。

“他還沒有脫出封印，打入阿迦尼吒體內的烙印，他也無法化解掉，這兩個不是真身，無非是藉助那些十八層地獄中高手的本源所化的分身投影，用靈韻道筆一樣可以降伏他們！”

小石佛再次出言提醒。

“好。”

賀平筆走龍蛇，筆尖微微一動，虛空中就颳起了強風，黑與白以勐烈的速度轉動出漩渦並逐漸成形，呈現而出的是一頭白虎。

這是白虎毛皮下的肌肉彷彿正跳動著，甚至有對可怕的尖牙，也不用他主動驅使，便全力跳躍了出去。

“哪來的一頭畜牲！”

那武僧笑罵一聲，提起手中的棍子，他一出手，整個人狀態忽然改變，其威如九天之龍，氣勢高闊，渾涵汪茫；其勢如九地神象，力不可擋。給人一種如同立地金剛，出手便能擊垮一切的威勢！

“半祇羅王，一千五百年前，中寰金剛禪院第一顯神高手……千年前，六界金剛臺上，半祇羅王常勝不敗。”

小石佛補充一句。

“別讓他出手，否則‘緊那羅大聖棍’下，討不了多少好處！”

“這個自然。”

賀平冷冷一笑，這半祇羅王棍還沒有提起，右腳忽地被什麼纏住，那是一條毒蛇，由水墨所化，咬在了他的腳上。

半祇羅王搖頭苦笑，道了句“流年不利”，整個身影化成一灘墨汁，炸散了開來。

同一時間，白虎也撲了上去，咬住了那個儒生打扮的中年人，這人名為海濤君，也是久遠時代的顯神高手，他哈哈一笑，長袍一揮，一道法力掃蕩出去，白虎就被打散，立刻變回了墨汁。

“要是這些顯神的真身前來，自然不一樣，可這些就是畫中水墨所化之物，我有靈韻道筆和畫蠱靈蟲，又有什麼好在意！”

賀平已經弄清楚，畫仙道的術法就是《地獄變相圖》的剋星，他繼續揮筆，一條龍的身影在水色雲霧中若隱若現，其身上密佈龍鱗，修長的身體柔軟地伸展，漸漸變化出類似蛇的身體，龍首緩緩吐氣，細細的鬍鬚如皮鞭般飄動。

天空中也下起了墨黑色的雨滴，趁著白虎被殺的瞬間，這頭龍從天上飄了下來，張嘴咬住了海濤君半個身子，這位顯神高手也憋屈搖了搖頭，化為一灘墨汁。

“好好好，小輩，你的算計遠超本尊一籌！”

阿迦尼吒咧嘴一笑：“可惜你今日還是殺不了我！”

轟隆！

虛空之中傳來一聲震盪天地的巨響，刺啦的一聲，像是布匹被撕裂的聲音，大陣裂開來了，無數璀璨的光芒暴射進來，五股浩蕩無邊的壓力摧枯拉朽的撕開大陣，降臨了下來。

“五個……顯神高手？”

賀平微微蹙緊眉頭。

“難道連海空智藏和澹臺太子也趕過來了！”

思慮至此，他的目光掃向了阿迦尼吒佛。

“了不起，不愧是阿迦尼吒佛，就算被封印在六道轉輪圖之中，也能夠擋住我的大陣，實在是讓本人佩服！”

他的聲音異常洪亮，一下子就傳遍了虛空。

“小子，你敢陰我！”

阿迦尼吒佛一聽到他這麼說，就知道賀平在想些什麼，幾乎是他這句話傳遞出去的同時，三道恐怖無邊的氣息立刻降臨下來，一下子包圍住了阿迦尼吒佛。

“六道轉輪圖……不，這是《地獄變相圖》！”

媸法尊周身浮動著燎目火光，雙眼瞪視向阿迦尼吒佛。

“你莫非就是阿迦尼吒……阿吒力教的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