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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武點了點頭,對著大哥說道:“那就讓老彪子明天買去,哎,今天去了紅星公社怎麼著了,你捱揍沒有?”
李學文像是沒聽懂李學武話裡的調侃一樣,邊擺弄電烙鐵邊說道:“為什麼我要捱揍?你嫂子倒是捱揍了,唉,這女人啊,嘿~”
李學武不知道大哥這句話的末尾那個“嘿~”是個什麼意思,但是知道大哥沒有捱打。
“那就好,就你這體格子,人家家裡兩個小舅子呢,嘿,真要是收拾你一頓,我只能收拾趙雅軍給你出氣了,誰讓咱們手裡有人質呢”
見弟弟胡說八道,李學文斜著眼睛撇了撇弟弟,又繼續擺弄手裡的元件兒,道:“我趕到他們家的時候老姑夫也在呢,你嫂子已經被他爸打了一嘴巴了,正在那兒哭呢”
李學文將一個元件用萬用變試了試,頭也沒抬地說道:“你嫂子翻來覆去的就說什麼人情還不還的,嗨,她早就跟我念道過,我都說了我們兄弟倆不講那個,咱家也不講那個”
李學文換了一個元件繼續用萬用表試著,嘴上不服氣地說道“但我那些話算是白跟她說了,唉,我的話她也不聽,這回好了,跑回家挨一大嘴巴,這回知道聽話了”
李學武看著大哥說話的重點總是飄忽不定,也是覺得好玩兒,逗著大哥說道:“她不聽話您也給她一大嘴巴啊,回家跟大嫂說說,下回想要挨嘴巴何必走那麼遠呢,多累得慌,在家就能挨”
李學文微微側過頭,用眼睛撇了撇弟弟,說道:“你自己去跟她說,看看你嫂子打你不?”
李學文看著笑嘻嘻的弟弟,又說道:“我丈人還只是罵她不懂事兒,老姑夫卻是明白了她的想法,給她解釋了那青羊是咋回事兒,她呀,嗨,女人就是女人”。
“她自己其實也尋思過味兒來了,我進屋兒一說你給的票,還勸我給她買了腳踏車,她就不好意思了,哭也不哭了,我老丈人連罵帶說的攆她出來,中午飯都沒給她吃”
李學武笑眯眯地看著大哥,道:“那你們倆就回來了?”
大哥將一個元件焊接完成後才點頭道:“嗯呢”
李學武探頭看了看那個元件,大哥的手藝還真沒的說,焊接的還真好。
“她沒吃著飯,那伱不就也沒吃著嘛,咋有力氣蹬回來的?你們倆中午吃的西北風啊?”
大哥拿著電烙鐵的手微微一頓,錯愕地看著李學武,好半天才說道:“臥槽,好像是哦,我今天整整騎了一天的車子啊,合著你嫂子惹事兒,光溜我這傻小子了”
李學武笑著站起身,拍了拍大哥的肩膀,道:“我還有事兒,先走了啊,門不用鎖,一會兒姥爺回來還要來填爐子”
看著大哥一臉生而無戀的表情,李學武笑呵呵地出了院子,推著車子便往海子別院走。
這會兒正是往常下班兒的點兒,只是今天是週日,所以有些人家兒早早就開飯,大街上漂著米飯和饅頭的麥香味兒,還夾雜著菜的香味。
不知道為什麼,來到這個時代以後,鍋裡的米怎麼那麼香,屋裡蒸米飯,大街上都能聞見,鍋裡蒸饅頭,那股子麥香味兒能飄出二里地去。
後世超市裡有各種各樣的米和麵,高低貴賤,黑的白的,讓人挑的眼花繚亂,但就是做不出那個香味兒來了。
李學武是順著婁曉娥做的米飯和清蒸鱸魚的香味兒進的院子。
一進屋就見婁姐在往炕桌上端米飯,看見李學武進屋,婁姐還瞪了李學武一眼。
“你這鼻子是屬狗的啊,左等你也不來,右等你也不來,不等你了,做好了你倒是趕著飯口兒來了”
李學武舔著臉邊脫衣服邊說道:“這就叫心有靈犀,這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怎麼樣?是跟咱媽請教的嘛,我可是知道咱媽可是行家”
婁曉娥從廚房裡端了蔥白、蘿蔔、乾菜拼盤,另一隻手上還有一小碗兒肉醬。
“你嘴怎麼這麼饞呢,有吃的就不錯了,還挑”
李學武不理婁姐的話茬兒,知道這是埋怨自己來晚了,這是在找茬兒呢,嘿嘿嘿地換了拖鞋,去外屋的洗手池洗了臉和手,還是婁曉娥初見李學武洗臉的模樣,跟個鴨子似的,洗個臉把水蹦的哪兒都是。
洗完臉,見水盆裡的魚已經沒了,而桌上只有一條魚,便知道婁曉娥今天下午回家了。
把毛巾搭在屋裡的晾衣繩上,盤腿兒就上了炕。
婁曉娥將兩人的碗筷拿上桌兒,嘴裡問道:“喝點兒嘛?我爸給你的酒”
李學武聽見是婁董給的,笑嘻嘻地說道:“咱爸給的,來點兒,正好給晚上助助興”
婁曉娥白了李學武一眼,用酒盅給李學武燙了一酒盅的酒,道:“就喝這麼一點兒啊,不許多喝”
李學武看了看,也就不到二兩的樣子,看了看婁姐的神色,點頭道:“好,就喝這麼多,都聽你的”
見李學武聽話,婁姐露出了勝利的神色,將筷子遞給李學武,自己則是上炕坐在了炕桌的另一邊。
兩人就像這個時代的夫妻一樣,下班了,兩口子坐在炕桌上吃著晚飯,媳婦兒給燙好了酒,伺候著爺們兒碗筷,還給挑魚刺。
李學武嚐了嚐這道清蒸鱸魚,還真是好吃,鮮美爽嫩,在這冬日裡的熱炕頭兒,一口鱸魚,一口小酒兒,還有個女人在給自己添菜和挑魚刺,還有啥說的,今天的所有疲憊都在這酒裡了。
飯後是不宜運動的,婁姐伺候著李學武洗了腳,又給他做了個全身的按摩放鬆,這才開始了今天婁姐惦記了一下午的有氧運動。
最近李學武的壓力有點兒大,所以火氣也大,特別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有氧健身運動來消耗自身的壓力。
這就叫婁姐有點兒受不了,李學武還沒出汗,婁姐就像是離了水的魚,不住地張開嘴大口喘著粗氣。
本來這熱炕頭兒就有加成,再加上那二兩小酒兒,徹底點燃了李學武的熱情。
寒冬臘月的天氣是很冷的,現在的住家兒都會在窗子的外面貼上一層窗戶紙,有條件的會再罩一層棉布簾,早上起來的時候再掀起來,即使這樣,如果室內的溫度不夠,窗子裡面也會因為凝結屋裡的水汽結成大冰坨。
海子別院這邊是不會出現這個問題的,聞三兒當初給自己儲存了足夠一冬天燒的煤,現在室內重新裝修,更是密不透風,冬天的保溫效果更好,再加上婁曉娥捨得燒,這屋裡真是溫暖如春。
室內暖和就可以在室內穿的少點兒進行有益於身心健康的室內健身運動,不僅僅侷限於溫暖的炕上,人類的運動樂趣在於開發更多的位置,更多的地點、動作姿勢。
只要是可以借力的,炕延邊,案櫃上,椅子背,窗子前......
身體基礎好才能鍛鍊的更久,也可以為健身事業奮鬥更久嘛,李學武的身體是鐵打的肌肉塊子,基礎好,吃的好,所以在運動的時候也是爆發力十足。
婁姐是從小嬌生慣養的,身體素質明顯比不上李學武,運動的節奏也跟不上李學武的動作,一直是李學武帶著婁姐一起運動,這才能勉強跟上李學武的節奏。
“不行了,呼...呼...學武...休息一會兒吧”
李學武將運動累了的婁姐從椅子上抱起來放到了炕上,兩人鑽進了被窩兒。
“鍛鍊身體需要一個持續的過程,中途放棄就白練了,婁姐你得堅持,咱們再來......”
李學武海子別院的燈是8點多熄滅的,但是炕邊的小檯燈卻是亮了一宿。
清晨,海子這邊有也住戶像李學武=一樣,在家裡養了大公雞,李學武便是被這“喔喔”聲叫醒的。
這聲音很有魔力,李學武正常睡覺的時候睡得會很死,一般人叫他是叫不醒的,早上有懶床的時候更是叫不醒的,但是這大公雞的叫聲就像是“聞雞起舞”的基因刻在骨子裡一樣,聽見公雞打鳴兒,李學武便醒來了。
坐起身子往邊兒上踅摸了一圈兒,卻也不見婁姐,顯然婁姐早都起了。
女人就是這樣的神奇生物,夜裡哭著喊著說累了,但是早上起來的時候還是精力充沛,精神滿滿。
男人就不一樣了,晚上喊著生龍活虎,再來一局,早上起來一樣是迷迷糊糊,再睡一會兒。
在被窩裡呼嚕了一圈兒也不見自己的內褲,揉了揉眼睛往窗外看去,白茫茫一片,整個世界銀裝素裹,好像突然來到了神話世界。
昨天颳得邪風,今天果然下起了大雪,李學武看了看窗臺上積雪的厚度,看來雪下的還真不小。
“媳婦兒,我褲衩子呢?”李學武聽見廚房的動靜,便衝著裡屋門外喊了一聲。
許是聽見李學武起了,婁姐拎著擀麵杖進屋,見炕上那人也不嫌早上屋裡冷,正光波出溜兒地趴在火牆子上往外看雪。
好一個“雪裡拖槍,提槍觀雪”!!!
“昨晚洗的,有點潮,我給你炕在褥子底下了,你看看幹了沒有,害不害臊啊,趕緊穿上,彆著涼了,怎麼跟個孩子似的”
婁曉娥數落了李學武一大堆,就是沒提李學武喊得那句“媳婦兒”,微微上翹的嘴角顯然對於李學武的稱呼和昨晚交的作業很滿意。
李學武揉了揉眼角的次模糊,看了看往出走的婁姐,想著剛才婁姐彎腰時的一抹白嫩,又看了看窗外的白雪。
“還特麼挺白,跟雪一樣白”
嘀咕完便掀開炕頭兒的褥子,也不知道婁姐是什麼時候把自己的褲衩子和襪子洗好了,早上又塞到自己褥子底下的。
李學武邊穿衣服邊對著廚房喊道:“一會兒我把票和錢留下,給我置辦衣服啊!裡裡外外都要,尤其是內衣,多做幾套,這還沒幹呢,穿身上太難受了,一次還好,時間長了對寶貝不好”
“知道了,就你說道兒多”婁姐在廚房聽見李學武在屋裡嘮嘮叨叨地嚷著,雖然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但是嘴上卻是不耐煩地回答著。
李學武穿了衣服把被子疊好,放到了炕稍兒的炕櫃上,這才下地穿鞋。
婁姐這會兒搬了炕桌放在炕上,對著李學武說道:“趕緊洗臉去,你洗完臉咱就吃飯,今天雪大,你還得上班,早點兒走,今天就走著去吧,別騎車子了,我怕你再摔嘍”
李學武穿了鞋子走到外屋地往窗外看了看,便去婁姐準備好的洗臉盆就著熱水洗了臉,刷了牙。
今天開始就要進行最後的追擊戰了,夜裡可能就不回來了,這雪下的可真是邪性,非趕著自己準備行動才下雪。
把毛巾搭在屋裡的晾衣繩上,也沒脫鞋,片著腿坐在炕邊,拿著婁姐烙的白麵餅,就著蔥絲、蘿蔔絲抹了大醬開始大快朵頤。
“喝點兒蘿蔔湯,別噎著了”
看李學武吃的猛,婁姐把李學武身前的湯碗往李學武手邊推了推,示意他喝一口湯。
李學武嚥下嘴裡的餅,喝了一口蘿蔔湯,瞬間感覺到脊樑骨開始冒熱氣。
這蘿蔔湯也叫小人參湯,具有促進消化、滋陰潤肺的功效,很有營養價值。
婁曉娥給李學武卷著餅,伺候著填湯,直等到李學武吃完了飯,收拾妥當出了門,這才回身去吃早飯。
李學武推著車子往出走,見院子裡的積雪已經沒過小腿了,那麼街道上的雪就更不能淺了,現在天上的雪還沒停呢,雖然沒有那麼大了,但是還在稀稀拉拉地下著。
等推著車子上了街道,就真如李學武猜的那樣,街道上的雪深的地方有大腿那麼深,即使是通風的地方也有小腿肚子那麼深。
李學武還沒出衚衕便把腳踏車收了,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軋鋼廠走。
這個天兒別說腳踏車了,就是公交車也走不了了,雪太大了,就算是回家騎馬也費勁兒,就這路況,天上還漂著雪花,大青馬都夠嗆能走起來。
街道上的工作人員還都沒上班,所以路上的雪還沒有人收拾,李學武只能踩著別人的腳印,亦步亦趨地跟著前面的人往軋鋼廠挪動著。
上了城外的大路好了很多,城外的風大,所以路面上的積雪反而不多,路的中間還有被卡車壓實的兩條寬印兒,沒有客車經過的時候,走在上面還是很輕鬆的。
這個程度的降雪其實就算是雪災了,街道上和周邊的村兒裡還不知道有多少住戶的房屋被雪壓塌了的。
這不是說笑,這是真事兒,後世降大雪的時候都有房子被壓塌的新聞呢,更何況是這個時代,城裡除了早先的高宅大院,大多數民居都是土坯房,房頂也都是乾草糊泥的結構。
一片雪花看著是輕若鵝毛一般,但是匯聚在房頂積壓起來,房頂傳遞著屋裡的熱氣,化了房頂的雪,結成了冰,冰又覆蓋了雪,雪又填了冰的厚度,慢慢的就有一大坨冰停留在屋頂了。
這樣的屋頂就像是蘑菇屋一樣,看著漂亮,實則就是一場災難,嚴重的會將在屋裡睡覺的一家人都埋在裡面,爬都爬不出來,等到早上被人發現,不悶死也凍死在裡面了,所以瑞雪兆豐年也看怎麼說。
李學武的腿力要好一些,雖然昨晚的運動有所消耗體力,但是精神頭兒還是很足的,最起碼進廠的時候給隊員們的印象是自己的科長可不像是要撤職的樣子,說是容光煥發也不為過。
剛一上樓,就見許寧和韓雅婷愁眉苦臉地站在走廊看著自己。
“怎麼了?看見下雪了愁除雪啊?不去幹活在這幹嘛呢?吟詩作對啊”
韓雅婷見科長都這個時候了還在開玩笑,對著科長辦公室示意了一下,小聲地說道:“付處長帶著調查部的人在你辦公室呢”
李學武聽見調查部的人來了,眼睛眯了眯,暗道來的可真特麼是時候啊。
“行了,做自己的事兒去”,李學武說完話便往辦公室走,自己在路上耽誤的時間久了,已經遲到了四十多多分鐘,看來錯過了一段好戲啊。
因為是自己的辦公室,李學武擰開門把手像是不知道屋裡有人似的,直接往裡走。
一推開門見到付斌和一個穿著黑色中山裝的青年坐在辦公桌旁抽著煙,聊著什麼,李學武神情驚訝地說道:“付處長來了啊,您可真早啊,還得說是四個輪子比兩條腿快啊,我這緊趕慢趕的還是遲到了”
付斌見李學武膝蓋以下的褲子已經溼了,知道李學武說的是實話,便擺了擺手說道:“雪大,遲到也是正常的,今早我們的車也是差點兒開進溝裡,快去暖氣跟前兒站著去,一會兒去宿舍換條褲子”
李學武對著屋裡那個打量著自己的青年看了幾眼,這傢伙從自己一進屋就盯著自己看,眼神兒很有侵略性,說是眼睛裡帶著刀子也不為過。
看著付斌明顯是有話跟自己說,便繞過兩人站到了暖氣跟前兒,跺了跺腳,將褲腿兒上的冰碴抖了下來,直起腰的時候見那人還在看自己,便回了一個注目禮。
說他是青年,是因為他的面相年輕,看著也就二十四五歲,很嫩的一張臉,但是氣質卻是有些老道,李學武也有點兒看不清這人的底細,但知道的就是,這一定是韓雅婷所說的調查部的人了。
李學武對於調查部也是來到這個時代以後從董文學口中瞭解到的,因為在後世早就沒有了這個稱呼,經過幾次的合併已經見不到這三個字眼兒了。
付斌見李學武與身邊的年輕人大眼對小眼,板著臉說道:“這位是調查部的姬衛東姬幹部,這是我們保衛科的...嗯...李學武”
李學武沒有管付斌的介紹中對於自己身份的猶豫,因為在輔樓的公告欄上已經看到了關於自己的處分決定。
記大過處分,降職至保衛幹事,沒有標註具體職務,也就是說,李學武在軋鋼廠工作了1個多月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韓雅婷也受到了處分,降職成為治安員,由劉福生接任治安股長,暫時代管保衛科。
李學武對於這個結果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劉福生的突然上位倒是出乎李學武的預料,想到可能是他父親的作用,所以沒有什麼好驚訝的,在面對付斌的時候也還是原來那個態度。
付斌見李學武沒有什麼反應,繼續說道:“因為保密檔案丟失的案子,現在由調查部的幹部進行調查,李學武,你將這件案子的詳細情況給姬幹部做個彙報”
聽見付斌用了彙報這個詞彙,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掏出煙盒給付斌示意了一下,見付斌不抽便給自己點了一根兒,完全沒有問姬衛東的意思。
“就是那麼回事兒唄,有份機密檔案在機要室庫房丟了,我負責調查,檔案是情報科在管的,知道這份檔案的只有董處長和實驗樓的工程師,所以我就封鎖了實驗樓,但是因為有人破壞了封鎖,我也沒辦法,只能半途而廢了”
聽見李學武說有人破壞封鎖,付斌想起早上的晨會上,辦公室主任徐斯年對於李學武和保衛科的指責,就是一陣兒眼皮亂跳。
李學武這小子不會亂說話的,一定是徐斯年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上了,現在將案件和後續責任一推三六五,誰也抓不到李學武的錯處了。
“咳咳,學武啊,就說這個案子,不要說其他的”
見付斌有些為難的表情,李學武嘿嘿笑道:“沒什麼了,按照當時徐主任的要求我們放了人走,已經被破壞了封鎖,我們無法斷定檔案在不在那兩人身上,所以將所有辦公室搜查一番,找不到,上了鎖的找不到鑰匙,不能動,只能撤了”
付斌皺了皺眉頭問道:“當時怎麼沒有給我打電話?這種案子怎麼能夠私自放他們走呢,你這是失職啊”
李學武看了看笑而不語的姬衛東,從兜裡掏出前天徐斯年寫的那個條子,展開來拎在手上給付斌看。
“徐主任說是廠長命令,情況緊急,按照他的命令辦,這是他給寫的條子,當時他用辦公室的電話給您打了電話,沒打通,所以“失職”的帽子我是不敢戴的”
付斌要用手去接那張條子,李學武不經意地收了回來疊好了收進兜裡,看著付斌伸著的手說道:“您要是有疑問可以諮詢徐主任”
姬衛東挑著眉毛問道:“你是保衛幹部,應接受保衛處長的領導,怎麼就聽從廠長和廠辦主任的命令了?這還不是失職?”
李學武笑著看向姬衛東說道:“我們廠的保衛工作我也不知道聽誰的管了,您可能不知道,我剛剛因為無組織,無紀律被撤職,就是因為不聽廠長和辦公室主任的意見,所以不敢不聽他們的指揮啊”
付斌聽見李學武的話,敲了敲桌子說道:“不要胡說八道,你們保衛科當然歸保衛處管,他徐斯年無權放人,廠長也不行”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不是您說的這件案子的處理決定是廠長他們定下的嘛?難道不是嘛?廠長可沒有問我這件案子的事兒”
付斌一聽腦袋就炸了,這小子埋雷了,自己問他案子情況,他說業務上的事兒沒必要跟廠長說,廠長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現在要是出現問題了,那麼廠長和自己一定得為這個事情吃瓜撈兒。
付斌敲了敲桌子再次強調道:“你不要偷換概念,你那件案子跟這件案子沒關係,跟你被撤職也沒關係,不要混為一談”
李學武轉過頭,笑著看向付斌,道:“哦哦哦,您說這件盜竊機密檔案案和我調查的案子沒關係是吧,那好,調查部的同志也聽見了,你們就按我們付處長的意思理解和辦案吧,可能是我想錯了辦錯了方向了”
付斌看著李學武耍無賴,也是氣急。
這下可麻煩了,李學武辦的案子付斌現在已經從董文學那邊有所瞭解了,這就是週六下午為什麼付斌和董文學都不在的原因,董文學約見付斌,一同去了調查部,調查部也是今早在廠領導開完了會才到廠子跟付斌說了詳情。
付斌知道的太晚了,現在李學武將案子已經追到這兒了,越查越複雜,學校那邊兒沒有事兒還好,如果真有事兒,那事情可就玩兒大了。
全廠公告欄上的那張撤職公告和李學武手中的那張紙都將是套在徐斯年和楊廠長脖子上的枷鎖,現在自己也跳進了這個坑兒,一想到自己跟董文學的鬥法,已經全明白這兩師徒是在幹什麼了。
一直在前面亂跳的李學武就是一個馬前卒,後面的車馬炮才是深藏不露的董文學。
付斌嚴肅了一下表情,對著姬衛東和李學武說道:“我沒有主管這個案子,所以剛才說的話僅僅是個人的看法,不能作為辦案的意見,我還是很相信我們的保衛科,很相信李學武的能力的,你們可以多多諮詢李學武的意見”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我能說的已經說了,不行了不行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現在我就是一干事,連個崗位都沒有,所以這個案子還是您說的算”
見李學武不配合工作,而且又是破罐子破摔的態度,付斌氣道:“你還有沒有點兒覺悟,你就是這麼當幹部的?我看撤了你是對的”
李學武彈了彈手裡的菸灰點頭道:“是是是,問都不問就跟我講覺悟,讓我認錯的是你們,現在要出事兒了,又跟我講覺悟,讓我查案的還是你們,好傢伙,這話都被你們說了,那我被撤職的事情怎麼說?”
姬衛東點了點桌子道:“保衛幹部的工作性質相對獨立,不受行政指揮這是規矩,辦案時期是不允許被影響的,尤其是這種案子,你們廠的保衛工作做的不踏實啊”
付斌見姬衛東左一榔頭,又一棒子的,不知道這人到底是哪兒邊的,用手指點了點李學武,說道:“你的個人情緒不要影響了工作,你還是保衛科的幹部呢......”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道:“已經不是了,現在我是保衛股的幹部,您要是問這件案子,我有負責交接的義務,要是您有新的指示,請您聯絡我的直屬領導許寧同志,楊廠長可以越級處理保衛科長,您不會也想越級指揮保衛人員吧”
見姬衛東坐在一邊兒看熱鬧,自覺得軋鋼廠被外人看了笑話,這老頭子也不是個脾氣好的,付斌點著李學武就要開罵,就在這時,辦公室凝重的氣氛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砰砰砰,砰砰砰”
李學武看了看氣鼓鼓的付斌,見他不吱聲,便喊道:“進”
李學武的剛喊完進,門就被猛地推開了,韓雅婷肅著臉走進辦公室,也沒有看其他人,直接對著李學武報告道:“科長,出事了”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慢慢說”
韓雅婷看了屋內的兩人一眼,在李學武的示意下,說道:“剛才實驗樓的韓工程師家屬來給他送棉衣,知道他不在廠區就到咱們治安股報警了,說是週六那天晚上韓工程師就沒回家,以為又在廠里加班,週日一整天沒回去也沒在意,直到今天早上,因為家裡人知道韓工程師怕冷,見下了大雪,來廠裡送棉衣,這才知道韓工程師週六就下班了,現在人不見了,正在要人呢”
付斌聽到韓雅婷說完猛地站起,看向李學武的臉,又看向李學武的口袋。
李學武聽後也是眯眯著眼睛,隨後猛地睜開,想是想到了什麼,但是見付斌在看著自己,便又縮了回去。
“嗯,咳咳,韓雅婷同志,有這麼個情況,我呢,一早上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公告撤職了,當然你可能已經知道了,我呢現在也沒等到來交接的人,但是好在咱們保衛處處長在,你跟處長對接一下,還有這是調查部的姬衛東姬幹部,案子的事情跟他們也彙報一下”
韓雅婷見李學武對著自己眨眼睛,便對著付斌敬禮道:“是,我檢討,不應該越級彙報,我現在就回去跟劉股長彙報”
聽見李學武的話,付斌的腦袋就是一聲炸響,要出事兒了。
自己剛說完檔案失竊案跟李學武調查的案子沒關係,現在直接關聯人馬上就傳來失蹤的訊息,看來事情大條了。
付斌也不再跟李學武廢話,看了看李學武,對著要韓雅婷說道:“叫劉福生到我辦公室去”說完話就帶著姬衛東出了門。
李學武看著付斌兩人離開,仍然靠在暖氣上烤著自己的褲子,手上則是拿著煙不知在想著什麼。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韓雅婷哭著走到李學武的辦公室,彙報道:“科長,我跟劉福生交接完了,您......”
李學武擺了擺手制止了韓雅婷的話,因為已經看見劉福生領著姬衛東進來了。
“我不是科長了,這才是科長呢”
見李學武開玩笑似的調侃,劉福生有些尷尬地看了看不理他的韓雅婷,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韓雅婷見劉福生進來就沒了好臉色,現在見劉福生要跟她說話,也是一扭頭出門去了。
姬衛東沒有理會那兩個男女,而是走到李學武的辦公室轉了起來,口中沒有說什麼,但是臉上始終掛著不屑和輕視的表情。
劉福生見韓雅婷走了,有些不甘心地攥了攥拳頭,再次看向李學武的時候已經沒了笑臉,也沒了剛才的尷尬。
“李學武同志,受付斌處長指示,現在請你交出保衛幹部證件和配槍,現在進行交接,你的新證件將會在稍後配發,你現在暫時的崗位是門崗”
李學武看著劉福生一本正經地跟自己傳達指示也是收了笑臉,眼睛盯著劉福生,慢慢地將自己的證件掏了出來放在了辦公桌上,又將自己的配槍摘下來放在了辦公桌上。
門崗就是門衛崗,就是看大門兒的。
劉福生看了看桌上的證件和配槍,問道:“還有一個證件吧?”
李學武嘴上叼著煙,因為剛才摘槍套,現在重新紮上腰帶,眯眯著眼睛看著劉福生道:“那個證件你就沒這個權利了,付處長也沒這個權利”
劉福生被李學武的話蹦的臉色通紅,但是在辦公室也不敢跟李學武爭辯什麼,只能訕訕地去拿李學武的證件和配槍。
姬衛東看著叼著菸捲的李學武,陰陽怪氣地說道:“很有脾氣啊”
李學武沒有搭理姬衛東,而是按住了劉福生拿住自己配槍的手,對著抬眼看自己的劉福生輕聲說道:“槍和證件都幫我保管好了,不然......”
說著話,用手拍了拍劉福生的手,威脅的意思很明顯,站直了身子繞過劉福生就想往出走,邊走邊對姬衛東說道:“沒脾氣的是死人,你沒脾氣啊?”
姬衛東看著屌屌的李學武,道:“呵呵,也就會耍個嘴皮子,聽人家說,你是靠著拍馬屁上來的?”
李學武摘下辦公室鑰匙往衣架上掛的手微微一頓,回頭看了看僵硬在那兒的劉福生,又看向一臉壞笑的姬衛東。
“是啊,拍的可舒服了,你要不要試試?”
姬衛東歪著頭斜眼看了李學武一眼,見他要走,一腳蹬向李學武的大腿,李學武一直防著這個“小太監”,見他真敢跟自己動手,微微側身雙手接住姬衛東踹過來的腳,抬腿就踹向姬衛東的膝蓋。
兩人都是部隊的路子出身,下的都是狠招,姬衛東那一下子踹實誠了,李學武一個月別下炕了,李學武那一下踹實誠了,姬衛東一輩子別下炕了。
這姬衛東也是身手矯健的主兒,見自己的腳被接住,使勁兒一蹬就往後趟去,左腿堪堪躲過李學武的踹擊,在倒地的瞬間看見李學武的蹬踹也是有些後怕,這小子太狠了。
現在是李學武被蹬了一下靠在了門上,姬衛東則是被李學武掀的躺在了地上,也說不上誰贏了。
這一下交手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裡,卻是把站在一邊的劉福生嚇了一跳。
這調查部的人也太莽了,在廠區辦公室,一言不合就敢動手,這李學武也不是個善茬兒,真敢還手啊。
李學武雙手拍了拍,指了指廠區外面道:“別打擾劉科長辦公,不服的話外面練練,我在大門口兒等你”轉過身也不看姬衛東,就出了門。
姬衛東彈跳起身,眯眯著眼睛看著走出辦公室的李學武的身影,向陰沉著臉的劉福生問道:“這人一直這麼狂的嗎?”
劉福生轉頭陰著眼睛看了看姬衛東,道:“要不我給你把他叫上來你自己問問?”
說完話,劉福生也是轉身出了辦公室,只留下姬衛東獨自在辦公室裡拍打著衣服上的灰塵。
“軋鋼廠的保衛幹部都這麼牛筆的嗎?下手還特麼挺狠”
李學武出了辦公樓就見韓雅婷在門口等著自己,看著梨花帶雨的大姑娘,李學武也是有些麻爪兒,指了指門衛那邊,帶著韓雅婷就往大門那邊兒走。
剛要進門崗辦公室,許寧正帶著人查崗,見李學武過來,用好的那隻手敬禮道:“科長好”
身後跟著的保衛也都是跟著敬禮,道:“科長好”
李學武對著保衛擺了擺手,邊往辦公室走邊對著許寧說道:“不是科長了,擼了啊,以後跟你混了,叫李學武就行”
許寧立正敬禮喊道:“是,科長”
只聽辦公室內傳出李學武聲音:“少扯犢子,進來開會”
許寧對著幾個保衛擺擺手,便跟著李學武進了辦公室。
這會兒辦公室裡沒有人,李學武便叫了許寧和韓雅婷開了個小會。
“週六那天扈正權是幾點回去的?”
韓雅婷想了想答道:“十點一刻”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咱們廠辦送回去的?”
韓雅婷搖頭道:“那倒不是,但也是一輛吉普車,是那天咱們跟蹤的那個教授的車”
“韓工程師在車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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