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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戰將幾張紙遞給鍾慧蓮說道:“剛跟領導做了保證,說的也是這麼個意思,你們拿著這兩份保證跟我進去找那幾個簽字,這事兒就算了”。

說著話還強調道:“但機會只有一次,可不能進去了耍渾,我們領導可不好說話了,對你們這件事兒我可是保證了又保證的”。

“是是是,我們知道了同志”

老鍾媳婦兒這會兒被嚇怕了,只知道忙不迭地點頭同意。

鍾慧蓮拉了拉沒見識的大嫂,看著韓戰說道:“知道你出力了,謝謝啊”。

韓戰倒是不甚在意這兩人的小動作,擺擺手,說道:“就你們兩個跟我來吧,其他人在這兒等”。

說著話已經帶頭往走廊裡面去了。

鍾慧蓮拉著大嫂趕緊跟了上去,知道這是帶著她們去看抓進去的大哥他們幾個,要一起簽名按手印呢。

韓戰剛一開啟門,鍾慧蓮看見屋裡的情形就皺起了眉頭。

而老鍾媳婦兒這會兒已經哭了出來。

只見屋裡一地的“肥豬”,時不時地發出幾聲“哼哼”。

說肥豬,那是因為老鍾帶著幾個兒子全都爬在地上,手腳揹負在身後,交叉著上了銬子。

是左手和右腳,右手和左腳交叉著銬在了一起。

幾人就像是待宰的年豬一般,拱著腰、咧著嘴,滿臉的痛苦模樣。

韓戰沒管撲過去的老鍾媳婦兒,而是對著鍾慧蓮說道:“你們先說,說完了去走廊叫我”。

說著話已經走了出去,隨手還帶上了門。

鍾慧蓮轉身再看大哥和幾個侄子,這會兒早沒了蠻橫勁兒,一個個鼻青臉腫的哭著喊著疼。

老鍾媳婦兒撲在老伴兒身邊,想要拉開手銬子,可這不是鬧嘛。

韓戰敢走出去就不怕她們耍花招兒,屋裡沒有鑰匙,想緩解疼痛只能儘快簽字。

老鍾看了看自己妹妹,見身後再沒有別人,知道自己老妹夫不管自己了。

“小蓮”

“大哥”

鍾慧蓮走到老鐘身邊,蹲下身子扶著自己大哥的身子。

“小蓮,我是不是得認?”

鍾慧蓮看著自己大哥頹敗的臉色和滿臉紅的血痂,皺著眉頭說道:“他可沒說打了你們,我這就找他們去”。

“算了吧”

老鍾也知道自己妹妹這是在安慰自己,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個幹啥。

別說自己妹子會不會去找,就算是找了,又能怎麼著?

還不是自己撞的?

鍾慧蓮看了自己大哥一眼,趕緊把在外面定下的內容又說了一遍,隨後便等著自己大哥的意見。

老鍾就像鍾慧蓮想的那樣,沒有猶豫,點著頭同意簽字。

鍾慧蓮站起身走到門口開啟門,叫了韓戰。

而韓戰走進來先給最小的解開了銬子,讓他先去簽字按手印。

這鐘老五得了自由,膽怯地看了一眼韓戰,在自己姑姑的招呼下去了辦公桌那邊簽了字按了手印。

如此分六次,鍾家幾人一個個地鬆開銬子去了辦公桌邊。

等最後一個老鍾在他媳婦兒的攙扶下走到辦公桌邊上顫顫巍巍地簽了字,按了手印。

鍾慧蓮本想將簽好字的幾張紙交給韓戰,卻是被韓戰按住了。

“你也簽字”

“我?”

“對”

韓戰看著鍾慧蓮說道:“你是處理這件事的當事人,所以得籤”。

鍾慧蓮看了一眼落寞的大哥,提起筆簽了自己的名字,隨後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手印。

韓戰將桌上的幾張紙收了起來,對著老鍾一家和鍾慧蓮說道:“記住了,這件桉子還有桉底兒在我們這兒”。

“你……”

鍾慧蓮沒想到大哥幾人在這邊留了桉底兒,做了口供,就要找韓戰說說。

而韓戰擺擺手,道:“我既然幫你們解決了這件事兒,就不想看見反覆,所以你們別再起么蛾子,那桉底兒就是廢紙”。

“可我要是再聽見什麼亂七八糟的,那我們隨時還會找你們”

說著話也不理眾人,拉開門走了出去。

這邊就是招待所的一間庫房,空蕩蕩的,就像鍾家幾人的內心。

沒理別三分的老鍾這會兒也不較那三分兒了,由著老伴兒攙扶了,沉默地往出走。

鍾慧蓮拉了拉老大的衣服輕聲問道:“對你們動刑了?”

老大囁嚅地看了看自己姑姑,小聲說道:“在飯店就打了,等回來就一直沒停,一會兒一打”。

說著話用手摸了摸自己身子,說道:“臉上這還不算什麼,我這身上碰哪哪兒疼,沒好地方了”。

韓戰可沒管鍾家那幾人重逢的喜悅,交代了一聲便帶著眾人收拾行李準備回營了。

鍾家幾人看了看大廳沒有了人,趕緊快走幾步,都沒跟過來的親戚們寒暄,低著頭出了招待所往門外去了。

這就叫敬酒不吃吃罰酒。

李學武笑著擺了擺手,推了鍊鋼廠竇長芳要安排酒席的邀請,言說今晚還得開車。

竇長芳對於許寧等人到來的原因心知肚明,雖然鍊鋼廠的人都不願意總廠來人任職。

但是沒有辦法,自己的夢自己圓,自己造的孽自己背。

不僅僅是得歡迎總廠的交流乾部,還得熱烈歡迎。

竇長芳作為暫時管理鍊鋼廠的一把手,組織員工這個月第二次走進了大禮堂,參加幹部大會。

李學武謝絕了竇長芳的邀請,示意他們上主講臺,自己跟著其他幹部坐在了第一排偏右側的位置。

見李學武不肯上臺,竇長芳只好陪著楊書記和楊宗芳等人上了主講臺。

幹部大會在竇長芳的主持下召開,鍊鋼廠的職工對於今天的會議早就議論紛紛。

大家都知道今天總廠來了幹部,有人來就得有人走,有人上,就得有人下。

現在大家都在忐忑到底誰上,誰下。

其實誰上,誰知道,誰下,誰也知道。

不知道的都是那些不上不下的人。

這樣的幹部大會領導早就找相關崗位的同志談過話了,而鍊鋼廠交流去總廠的幹部已經在準備了。

準備在開完會就要進行交接,等待總廠的調職命令,就得啟程南下。

“歡迎楊書記來……我代表鍊鋼廠……堅決擁護紅星軋鋼廠的決定,團結同志……”

李學武聽著竇長芳的講話,不得不說,確實漂亮,但就是有點兒太自信了。

前面還都好,就是在後面那句團結總廠來的同志一句,這是自己預定了鍊鋼廠一把手的位置了?

“下面,有請紅星軋鋼廠書記,楊書記做重要講話!”

李學武裝作沒有聽出這句話的含義,隨著身後的工人們一起鼓起了掌。

楊元松明顯是聽出了竇長芳的意思,但是在主講臺上,不能當著鍊鋼廠的幹部們露出不滿的表情。

但楊書記接下來的講話裡卻是把竇長芳晾在了臺上。

“軋鋼廠這次送來了一名副廠長,一名保衛處長……要說團結同志是對的,但我對他們的要求是不能當好好先生”

李學武明顯看出了竇長芳的臉紅了一下,但這會兒講話的是楊書記,倒是沒有人注意到他。

“不能像是楊明肅、肖長青之流,面對羅家坪的不合理要求,只會說好”

楊元松言語激烈,措辭狠厲地點著臺下的幹部說道:“你們是鍊鋼廠的幹部,鍊鋼廠是人民的鍊鋼廠,不是某個人的,你們也是人民的幹部,不能隨波逐流,趨炎附勢……”。

這話說得狠,李學武明顯感覺臺下的幹部有了緊張的情緒。

轉頭看了看身邊許寧等人的臉色,這會兒大家都是嚴肅的表情。

這也是難免的,畢竟出了羅家坪的事情,損失可不僅僅是鍊鋼廠本身,對全廠職工來說都是一個損失。

這是一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就看後世那些混蛋廠領導在改革初期把一個個廠子幹黃的業績就知道了。

決策層和領導層的昏招兒絕對會毀了一個廠子,甭管這個廠子有多少人,有多大的體量和規模。

楊元松講到最後,還是給鍊鋼廠的幹部們留了一些面子。

將鍊鋼廠以往的成績歸功於現場的幹部身上,車間裡的工人身上,集體身上。

而不是像馮行可說的,全賴於羅家坪的領導。

這讓坐在主講臺上的馮行可臉色也是變幻了一陣。

雖然現在還沒有下達調任通知,但他跟主管生產的聶副廠長溝通了許久。

聶副廠長的回覆是,現在的情況並不明朗,楊鳳山已經召集很多幹部開了座談,在聽取各方的意見。

關於鍊鋼廠一把手和其他副廠長的位置競爭的很激烈。

不論是現在在任的,還是軋鋼廠副處、正科級的,都想試試能不能搭上這一趟車。

這種情況也正常,一個單位組織或者實施一次幹部提拔或者呼叫的風頭時,往往會很注意相關幹部的任職情況和工作成績。

領導如果把目光看在了你的成績和任職上的時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了。

“感謝鍊鋼廠廣大幹部職工對鍊鋼廠事業的支援,對軋鋼廠領導的支援,在以後的……”

在主講臺上的所有領導幹部都表了態,尤其是楊宗芳,作為軋鋼廠調來的幹部的代表進行了表態發言。

“聽了楊書記的話我倍感肩上的擔子……我將在新的崗位上……”

李學武看著楊宗芳意氣風發的樣子,笑著鼓著掌。

說實話,還是有些羨慕外任的幹部的,說是身上的擔子重,其實輕鬆的很。

要說李學武能不能外任?

能,一定能,楊元松那天跟李學武說的可不是玩笑話,其實是在試探李學武的態度。

如果不是李學武堅決地拒絕了,現在完全有可能留在這邊任職。

這也是為什麼李學武往京城打那個電話的原因,不能離京。

李學武拒絕外任的原因不是家庭的原因,也不是捨不得什麼,而是不敢。

在京城還有可能躲在草叢裡,把自己躲在大樹的陰影裡,看得還清楚些。

越是遠離正治中心,道理傳達的越偏。

京城說的是前門樓子,到了地方可能就是胯骨軸子。

幹部大會開完,李學武隨著楊書記回了招待所,而楊宗芳開始正式履職鍊鋼廠。

今天他帶著許寧就正式進入了工作崗位。

而許寧在大會後找了個空閒跟李學武又聊了有一會兒,這才信心滿滿地跟著楊宗芳去交接了。

招待所這邊眾人準備打包收拾行李了,楊書記帶著李學武進來羅家坪的房間。

李學武他們來了五天了,羅家坪四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昨天審問完,讓羅家坪睡了一覺,聽執勤的隊員說,這呼嚕聲差點兒把房堡子震下來。

李學武走進房間,看著羅家坪的狀態還算好,神情很是平靜,見著自己也沒有什麼激動的表情。

走到窗子邊上,伸手將窗簾“唰”地一聲拉開了。

午後的陽光不算熱烈,但是對於羅家坪來說已經足夠耀眼了。

看著閉著眼睛適應光線的羅家坪,李學武指了指窗外說道:“要不要再看看鍊鋼廠?可能你這輩子都不會看見了”。

羅家坪硬頂著刺眼的光線看向了窗外,又轉頭看向了李學武。

“呵呵”

李學武看著羅家坪的眼神,笑了笑,說道:“我不大懂你在堅持什麼”。

說著話走到楊書記旁邊的座位上,看著好幾天沒有享受到陽光的羅家坪還在適應著。

“楊明肅招了,你兒子招了,從你的家裡也搜出東西了”

李學武笑著靠在了椅子上,看著羅家坪說道:“就連楊明肅跟你之間的賬本都找到了,你還堅持什麼?”

羅家坪眯著眼睛看著李學武,表情很是微妙,口中說道:“我在第一天的時候就說過,你們有什麼招兒儘管對我招呼,我都接著”。

“嘿嘿”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還真就是看走眼了”。

說著話還對著身邊的楊書記開玩笑道:“咱們單位還真就有好漢,哈哈哈哈”。

楊書記倒是沒有跟著李學武笑,而是前傾身子,看著羅家坪問道:“還不打算說嗎?在這兒說和去京城說可不是一回事兒啊”。

“哼~”

楊書記拿出審訊記錄,指了指意見欄說道:“如果你現在不說,我可寫你拒不配合的意見了”。

“隨便”

“那好”

楊書記擰開鋼筆,提筆便在羅家坪的面前開始寫相關的意見。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是什麼打算”。

說著話掰著手指給羅家坪說著:“兒子說的可以翻供,楊明肅說的可以說是推卸和誣賴,賬本可說是作假,錢財可以說是不知道,呵呵”。

李學武站起身走向床頭,邊走邊說道:“我說的這些的前提是有人能保你出去,從上而下地幫你一一解開繩結”。

走到床頭拿起電話機,手裡捋著電話線走回到辦公桌邊,將手裡的電話在羅家坪的注視下放了下來。

“你還記不記得我來的那天跟你說的話?呵呵呵”

李學武輕笑著搖了手裡的電話機,口中說道:“我說過,我的報復心很強的,你要是不願意說,可以不說的,最好別說,呵呵呵”

“要哪裡?”

聽筒裡傳來一聲問詢,顯得有些冷漠和不耐煩。

別看李學武跟羅家坪冷笑熱哈哈的,但是跟電話接線員還是很客氣的。

因為惹惱了接線員這些娘兒們,她們真敢給你斷線。

“幫我要京城東城市焗”

“不知道要不要的上啊,等一下”

就這麼回了李學武一句,接線員那邊就沒了聲音。

李學武拎著話筒也不覺得尷尬,手拄在桌子上,看著不服氣的羅家坪。

羅家坪嗤笑了一聲,對著李學武說道:“虛張聲勢這招兒不是這麼用的,你……”。

就在李學武等電話的這會兒,羅家坪忍不住開始對李學武嘲諷了起來。

可話還沒說完,就見李學武拿起來話筒放在了耳邊。

“喂?”

“我是治安處李學武,幫我找在咱們那兒辦桉的向允年向主任”

“是”

說完聯絡的話,李學武用手指指了指話筒,對著羅家坪說道:“彆著急啊,長途電話,讓訊號飛一會兒”。

“嗤~”

羅家坪輕笑道:“電話的那頭是哪兒?隔壁屋?跟我演雙黃?嚇唬我?可笑的把戲!”

“呵呵呵”

李學武拿著聽筒也不搭理羅家坪的嘲諷,等了許有三分多鐘,電話再次傳來的聲音。

“是李學武副處長嗎?”

“是”

李學武眼睛看著羅家坪,笑著說道:“我這邊正在羅家坪的審訊室,他特別關心他的那些老領導的狀況,託我給您打電話問問,不知道方不方便說一下”。

“哈哈哈哈”

羅家坪不知道李學武在跟電話裡笑著什麼,但是李學武的這話確實給他驚了一下。

“好好,那我把電話給羅家坪”

李學武說了一句,將話筒遞到了羅家坪的面前,笑道:“這是中紀監的幹部向主任,你要不要聽聽你那些指望的情況?嗯?”

羅家坪猶豫著看著李學武,不知道李學武在耍什麼鬼把戲。

李學武晃了晃手裡的電話,說道:“你不是不信我說的話嘛,你聽聽不就知道了嘛”。

羅家坪在將信將疑中接了李學武手裡的電話放在了耳邊,隨即輕聲說了一句“喂?”

李學武並不知道向允年在電話裡跟羅家坪說了什麼,因為他剛才也沒問,也不想問。

只見羅家坪就說了那麼一聲喂,隨後懷疑的眼神隨著時間的變化變得直勾勾了起來。

李學武笑著坐在了床上,掏出香菸給自己點了一根。

此時此刻,就是不方便喝酒,不然李學武非要滿飲一杯。

毀滅一個人不僅僅可以是摧毀他的身體,也能打碎他一直堅持的念想,摧毀他的意志。

“哐當!”

只見羅家坪將手裡的話筒一扔,就要撲向正在寫著意見的楊書記。

“書記,不要寫,我說!”

羅家坪說了什麼李學武不知道,收好了電話李學武便出門去準備回程的事情了。

上次走的匆忙,來不及準備,所以路上很是辛苦。

現在有招待所的方便在,李學武哪裡還願意吃苦。

“告訴廚房,晚上多準備伙食”

“要肉菜,最好是燉肉”

“再烙白麵餅,路上咱們就熱肉湯和大餅吃”

李學武拉住要去知會廚房的韓戰叮囑道:“記住了,今晚的消費由楊書記埋單”。

這就是開個玩笑,招待所這邊都是掛賬的,鍊鋼廠會跟軋鋼廠那邊做財務對沖,將這邊的消費沖掉。

就在李學武以為今天除了啟程就沒別的事兒的時候,值班室說有電話找,是關村那邊。

李學武一聽關村,便皺了一下眉頭,隨後站起身往值班室去接了電話。

“喂,我是李學武”

“學武,是昨晚那人”

“在哪兒?”

“說是在這兒等你”

“我知道了”

聽見是周亞梅的聲音,李學武知道她沒事兒,但是微微顫抖的聲音還是表明了周亞梅的膽怯。

李學武放下電話,跟韓戰交代了一聲便開著車回了關村。

早上出來的時候還說晚上不回來了,沒想到還沒到晚上呢,就又回來了。

周亞梅也是沒想到李學武還能回來,看見李學武停了車便迎了出來。

“他突然來的,到這就說找你”

看著有些害怕的周亞梅,李學武笑著拍了拍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沒事兒,放心”

說著話便開啟門進了屋。

客廳裡,于敏笑著站在沙發邊上,對著李學武說道:“雖然知道您今天要走,但實在是事情緊急,這才再次貿然登門,萬望李處不要介意”。

“哈哈哈哈”

李學武聽見於敏這麼說,邊往客廳走邊說道:“太客氣了,都是朋友”。

嘴上笑著擺擺手叫于敏坐,眼睛卻是看向了尷尬地站在一旁的聶連勝。

“聶隊長也在啊”

說著話走到沙發邊上拍了拍聶連勝的胳膊笑道:“坐坐,咱們是啥關係,別客氣”。

讓了兩人坐,李學武又對著跟進來的周亞梅問道:“孩子呢?”

“在樓上玩兒”

“嗯嗯”

李學武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對著周亞梅說道:“亞梅啊,給沏壺茶”。

聽見這麼親近的稱呼周亞梅微微一愣,隨即點點頭去茶櫃那邊泡茶。

而於敏和聶連勝的臉上全是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尤其是于敏,笑的最是意味深長。

這是有情況啊,孩子?亞梅?

就說這人精明,昨天還說是朋友家呢,還說帶著物件來的呢,看來都是幌子。

想到這裡于敏有些佩服李學武了,能想到這麼奇特的招數,讓物件來情人家裡,這樣以後誰說什麼都不會信了。

高,實在是高!

心裡佩服著李學武,口中也是說著客套話。

茶倒上以前說的都是客套話,酒恰恰相反,酒倒上以後說的都是客套話。

“李處,我跟聶隊也是多年的朋友了,大家都是一個市裡的,所以聶隊跟我介紹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沒事沒事”

李學武笑著給兩人發了煙,說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堵牆,我就是喜歡交朋友”。

說著話,手裡指著于敏那邊,叫過來的周亞梅先給於敏倒茶。

“再說了,我跟聶隊的關係也是很親近的,畢竟是經歷過一次合作的,彼此都是朋友,朋友介紹朋友不是應該的嘛”

聶連勝見李學武兩人說到自己,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于敏笑著看了看聶連勝腦門兒上的血痂,如果不知道這是誰打的,那李學武今天的話他還有可能信了。

“哈哈哈,我就說李處不會介意的,聶隊你看看你,枉做小人,度了君子之腹了吧”

聶連勝尷尬地笑了笑,接了周亞梅遞過來的茶杯向著李學武示意了一下,說道:“桉子的事情,是老哥……”

“哎,行了行了”

李學武招招手,示意給自己端了茶就要上樓的周亞梅坐在自己旁邊。

“你也坐,這兒都不是外人,哈哈”

說著話,又對著聶連勝說道:“老哥,事情都過去了,我理解你,你也理解我,這不就是朋友嘛,你說是不是?”

周亞梅聽見李學武的話臉色變了變,但還是坐在了李學武旁邊的位置上。

見到李學武的這個安排,于敏笑著看了周亞梅一眼,心裡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看李處說的對,聶隊,那件桉子確實是你沒處理好,但咱們不是朋友嘛,有事直接說多好,何必拐彎兒抹角的”

“是是是,是我辦事不牢靠”

聶連勝得罪不起李學武,也說不過於敏,只能點著頭承認。

而李學武卻是沒有接這個話茬兒,而是笑著看向了于敏,等待著他的下文。

剛才于敏說朋友有事兒直接說,就是在給他接下來的話鋪墊呢。

于敏見李學武不接茬兒,便看向了聶連勝,示意他來說。

聶連勝得到于敏的示意,遲疑了一下,對著李學武說道:“上次咱們說的,你要的那些東西……”

“哦?”

李學武聽見聶連勝的話眼睛一眯,笑問道:“聶隊是跟於主任合作了?”

“呵呵呵,還是我來說吧”

于敏笑著解釋道:“其實這事兒跟我還真沒關係,還是聶隊的事兒”。

“聶隊有一批收繳要處理,就找到了我,讓我幫忙處理一下,可隨後聶隊又說找到了買家,因緣巧合,我這才認識了你”

李學武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隨後疊著腿靠坐在了沙發上。

而周亞梅則是面色微白地坐在一邊聽著幾人說話。

“但前天的事情和昨晚的事情讓聶隊不好意思了,這才又找到我”

“我一想,您說的要的量不多,聶隊這不是正合適嘛,何必因為這麼點兒事兒壞了關係呢”

“這不嘛,我就跟著聶隊來給你說說”

“哈哈哈哈”

李學武餘光看見周亞梅的臉色又白了白,伸手輕輕拍了拍周亞梅的大腿,指著于敏那邊示意道:“給於主任倒茶”。

周亞梅身子激靈了一下,但還是站起身走到茶几旁端起茶壺給於敏續茶。

“謝謝”

于敏笑著對李學武說道:“真羨慕李處的生活,紅袖添香,知己相伴”。

“哈哈哈哈哈”

李學武擺擺手,笑著對於敏說道:“都是朋友,哈哈”。

說笑完,又對著于敏旁邊的聶連勝說道:“其實大可不必麻煩於主任,你還是沒看得起我李學武啊!”

其實李學武知道于敏啥意思,試探和膽小。

因為膽小,怕李學武看了昨晚那些東西有別的心思,所以藉著聶連勝的事情來試探李學武了。

你不是說啥都要嘛,你不是說有朋友做買賣嘛,你不是又說量不大嘛。

現在買賣來了,量還不大,你要不要?

你不要,那就是有情況,或者是來偵察的,或者是有什麼目的的。

你要是要了,那于敏就是想要看看李學武到底是個什麼能力。

“呵呵,我真沒這個意思,兄弟”

聶連勝苦笑了一聲,說道:“這次是老哥吹牛嗶了,事兒辦岔噼了”。

“呵呵呵”

李學武示意聶連勝喝茶,隨後笑著說道:“我說了,都過去了,不知道老哥都準備了什麼?”

聶連勝看了于敏一眼,隨後對著李學武說道:“白酒、大米、包米,還有幾臺機器”。

“啥玩意?”

李學武挑著眉毛看了看聶連勝問道:“怎麼還有機器?”

聶連勝不經意地又看了于敏一眼,這才回道:“是馬三兒的東西,這些都是,那機器是一套紙箱生產的裝置”。

“馬三兒還整過紙箱廠?”

“嗯”

聶連勝點頭道:“不大,跟付海波聯絡的,直接供應鍊鋼廠”。

李學武對這玩意兒瞭解不多,對紙箱的認知僅僅是每次拆快遞的時候才接觸。

但李學武知道這玩意兒的利潤,前世他原單位的對面兒就有產業叢集。

真的是整村整村的做,整村整村的富。

李學武點點頭,又問道:“大米哪兒來的?東北不產這玩意兒吧?”

李學武說的不產,不是東北沒有種植水稻的意思。

其實幾千年前東北就有種植水稻的歷史,新唐書說武則天為了渤海國的大米還發動了一場戰爭。

這裡說的渤海國就是東北地區。

李學武的意思是大面積種植,似是後世作為主要糧食作物的那種產。

現在東北有種水稻的,可完全不夠本地人吃,更不用說後世的供養全國了。

這個時候東北主要糧食作物還是玉米、高粱為主。

包米茬子,二米飯,說的就是這兩種作物。

“是,東北是不產”

聶連勝解釋道:“是南邊過來的,也不知道馬三兒他們怎麼弄到手的”。

李學武點點頭,問道:“都有多少?”

聶連勝從兜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了李學武,道:“這是清單”。

李學武看了眼聶連勝,伸手接了過來。

白酒二十桶,大米五噸,包米十噸。

抖了抖手裡的白紙,李學武知道怎麼回事兒了,這可能不是馬三兒的東西。

“卡噠”

李學武拿出打火機,將手裡的紙條放在菸灰缸裡點著了。

“兄弟……”

聶連勝見到李學武動作直接傻了眼,不知道李學武這是什麼意思,怎麼還燒了。

而於敏則是眯著眼睛看著李學武,他倒是有些相信李學武的話了。

這不是找倒黴嘛!

上次這麼相信李學武的那個人,現在老婆還坐在李學武的邊上呢。

而李學武則是抽了一口煙,笑道:“白酒兩千斤,行價一千六”。

李學武的話一開口就把聶連勝兩人震住了,這還真是知道價格的啊。

隨後李學武在聶連勝和于敏頗為驚訝的目光中繼續說道:“大米五噸,行價一千,包米十噸,行價一千一百九”。

“行啊,兄弟”

聶連勝驚訝地看著李學武,不住嘴地誇了一句。

李學武指了指菸灰缸說道:“下次別用紙,用腦袋”。

說著話還用菸頭把紙灰懟碎了。

“是是是”

聶連勝也知道李學武說的什麼意思,臉上有些窘地看了于敏一眼。

于敏盯著李學武看了看,隨後笑道:“李處真是厲害”。

李學武擺擺手,問道:“那堆破爛兒機器怎麼算?我朋友是收廢品的,可不買新機器”。

于敏見李學武問自己,知道自己的試探被李學武看出來了,便也不裝了。

“就按廢鐵賣”

不顧聶連勝驚訝的目光,于敏看著李學武說道:“白酒、糧食我給你打個五折,再加上那堆廢鐵,你給我兩千三就行”。

“哈哈哈哈”

李學武聽見於敏的話便是笑了起來,在屋裡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從兜裡掏出來一疊錢扔在了桌子上。

“於主任真是能掐會算,我那朋友就給了我兩千三,你多要一毛錢我都沒有了”

“啊?哈哈哈哈!”

于敏看著李學武掏出來的錢,很是意外地笑了起來。

他看得出來,不是李學武在說謊,那疊錢是用皮筋捆著的。

之前也沒說兩千三這個數兒,人捆錢都是捆整的,也不會特意捆三千。

這麼說還真是巧了。

李學武笑著將茶几上的錢推向了于敏,道:“下次別這麼急,我要是真沒帶那麼多錢,不就傻眼了嘛”。

于敏見李學武先把錢交了,再聽見李學武諷刺自己突然襲擊試探他的事情,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您就這麼信任我?”

于敏看了看眼前的錢並沒有動,倒是聶連勝看著那疊錢抿住了嘴。

而坐在李學武旁邊的周亞梅見李學武甩手間扔出兩千三百塊錢也是驚訝的張了張嘴。

“都是朋友嘛,有啥信不著的”

李學武靠坐在沙發上,笑看著于敏。

現在輪到他來將於敏的軍了,倒是想要看看于敏是個什麼貨色。

“呵呵”

于敏看著桌上的錢輕笑了一聲,將錢推了回去,道:“既然是朋友,那就沒有這個規矩,一定是先拿東西再給錢”。

李學武笑著擺擺手示意于敏收起了,道:“我今晚就走了,你們要是準備的充分,今晚貨就隨我走了,你們去哪兒收錢?”

于敏按著錢的手微微一頓,卻是換了方向,直接推向了周亞梅。

“您不在這兒,嫂子不是在嘛,就放在嫂子這兒”

周亞梅見於敏把錢推向了自己,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了李學武。

李學武倒是沒看周亞梅,而是笑著對於敏說道:“還真是講究人,行,那就這麼著”。

有人不怕死,他還怕辛苦埋?

說著話,手再次輕輕拍了拍周亞梅的大腿,道:“嫂子你暫時收起來吧”。

聽見李學武也跟著自己一樣叫嫂子,于敏不禁笑出了聲。

裝!你再特麼跟我裝!

這特麼是你嫂子?

即使是,那也不是正經的!

周亞梅感覺自己的大腿麻癢癢的,看也不敢看茶几上的錢。

這倒是讓于敏高看了周亞梅一眼。

從穿著和氣質上來看,這女人確實是個有文化有涵養的。

現在對自己推過去的錢卻是看也不看,這麼看來,這女人是見過世面的。

至少比身旁的聶連勝有見識。

再想到聶連勝來時介紹的付海波的事情,于敏也能理解“同行”付海波的媳婦兒為什麼這麼“不差錢兒”了。

“那,李處,咱們怎麼交接呢?”

于敏看著李學武問道:“剛才你說東西隨你走,不知你是……?”

李學武眯了眯眼睛,說道:“鍊鋼廠,你們在六點前,把東西用後鬥帶棚布的卡車裝了,直接運到鍊鋼廠的停車場就行”。

于敏的眼睛瞪大了一下,他給這批貨物裡夾了機械,就是想看看李學武是透過什麼方式把東西運回去。

現在他大概知道了,感情是鐵路啊。

不得不說一聲牛掰,先前還在想,這得什麼勢力能用車皮運這些東西,這得什麼勢力能把這條線都打通了。

現在明白了,感情兒人家用的是專線兒啊。

這個一般人比不了,資源暫且不說,光是這種大廠的勢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看來自己讓這個五折確實不高,這李學武可能也是奔著第一次合作才這麼給面子的。

既然李學?

??給面子,那于敏自然接著。

“那卡車……”

“明早”

聽見於敏問卡車,李學武晃了晃腿說道:“明早你們去鍊鋼廠把卡車開走就是了”。

“好”

于敏答應一聲便站起身,對著李學武說道:“那我就不耽誤時間了,這就去準備,六點前一定把貨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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