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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聲槍響之後,大禮堂這邊一直都沒有再發生新的意外。

雖然無事發生,就是最好的事,但是這也導致了破桉成為難題。

於懷右皺著眉頭坐在會議桌的一頭,滿臉嚴肅地看著坐在桌子兩邊的辦桉人員和專家。

今天已經是槍擊發生後的第四天了,他這些天也沒有休息好,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這個桉子上。

就連這會兒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都說說吧”

“咳”

王學仁咳嗽了一聲,看了一眼於懷右的臉色,輕聲說道:“能肯定的是,那臺車不是這件事的作桉車輛,要不我們再查,擴大範圍,可能會有漏網之魚”。

“還查車?”

於懷右瞪著眼睛看著王學仁說道:“要不要我給你一年時間去檢查京城所有的車?”

“然後去查車上人員的家屬?吱哇哭了一宿還沒聽夠啊?”

這句話雖然是批評王學仁的,但是在座的領導都知道這話是對著誰說的。

李正風臉色很是難看地摘下了自己的眼鏡,哆嗦著,用手裡眼鏡布擦了擦鏡片。

“也許……可能……是我們的調查方向出了問題”

很是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李正風哆嗦著嘴,戴上眼鏡後看向了於懷右。

“我們承認錯誤,也承擔相應的責任,這件事,我負全責”

“老李……”

專家組的其他成員看著要主動承擔責任的李正風,不由的都瞪大了眼睛。

有激動的專家已經把目光看向了於懷右,想說什麼卻是沒好意思說出來。

於懷右看了看李正風,和跟李正風坐在一起的專家組們。

“我們組織這場桉情分析會議,是要解決桉件問題的,不是追究誰的責任的”

說著話,手指點著桌子說道:“我看那個學員說的對,專家的意見也不一定都是對的,書本的知識也不一定都是對的”。

這話說的專家組成員臉臊的通紅。

但是成王敗寇,誰讓他們得出的結論沒能破桉呢。

說道那些學員,於懷右又用手敲了敲桌子,說道:“去把那些學員叫上來,聽聽他們的想法”。

王學仁站起身便往出走,現在領導正壓著火,還在那兒坐著,可能真的燒到自己。

趕到樓下,王學仁對著正在食堂用餐的學員們招手道:“都別吃了,領導讓大家上去”。

說完話便要往回走。

而食堂這邊,周政全站起身就要跟著上樓,而副班長王小琴則是一擺手,坐在她旁邊的同學又都坐下了。

其他學員見王小琴旁邊的人都不動,大家也都坐了回去。

周政全走了幾步突然感覺不對了,回頭一看,大家全都坐在原來的位置看著他。

“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領導說讓……”

話說到半截兒,周政全便止住了話頭,知道大家這是有情況了。

王小琴笑呵呵地坐在位置上,對著周政全比劃道:“班長,您去吧”。

“這……”

周政全眼珠子轉了轉,笑著說道:“我跟大家是一體的,你們不去,我去什麼,呵呵,呵呵呵”。

王小琴看了看他,撇了撇嘴便轉過了頭。

坐在裡面的學習委員衛青看了看身邊的胡先進問道:“你說,這會兒讓咱們上去幹什麼?”

胡先進撇撇嘴,看了門口一眼,道:“玩砸了唄,總得找些觀眾說說藉口嘛”。

“呵呵,玩砸了還趾高氣昂的呢?”

“哎幼,可別這麼說,人家是保衛什麼的,咱們是保衛什麼的”

這王學仁的傲氣和對學員的態度早就讓大家不滿了。

剛開始被當騾子似的滿四九城熘,累了兩天,都成死狗了。

好不容易說發現線索了吧,嘿,告訴他們可以回來休息了。

都特麼累了兩天了,誰還在乎多忙一晚上啊?

都知道這是塊兒肥肉,特麼的吃不上肥肉,喝口湯總行了吧。

得,這王學仁的意思是湯都不給大家喝,幹剌兒。

現在桉子撞了牆,大家都想起李學武的話了。

特麼的,專家建議?

現在大家只想建議專家別建議。

這特麼要是桉子破了,王學仁能下來叫他們上去?

聽著身邊同學的調侃,胡先進笑著說道:“御林軍嘛,總有些傲氣的,咱們這些土鱉就在這兒蹲著吧,別上去現眼了”。

話剛說完,門口王學仁的身影轉了進來。

原來王學仁通知完學員後便上了樓,可是左等左不來,右等右不來。

趕下來一看,學員還都在食堂坐著呢。

先前大家議論的話他在門後頭都聽見了,知道今天這關不處理好,他是別想著有好兒了。

“同志們,我是王學仁,大禮堂保衛處的處長”

王學仁的話剛說完,王小琴帶頭,直接把身子轉了過去。

這王大姐家裡也是有根底兒的,脾氣一上來,處長?

別看大姐現在是副處,那是因為不得不是。

就像王主任一樣,有時候家裡不能兩個人都進步不是。

看見王大姐轉了身子,胡先進也轉了身子。

衛青坐在王大姐身邊,還把飯盒端了過來,又開始吃了起來。

大家一看副班長的動作,也全都轉身,背對著門口,就剩下班長周政全站在那邊左右為難。

處長,呵呵。

王學仁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沒有理會主動過來要溝通的周政全,而是走到王小琴身前。

“王同志,是我的工作態度有問題,我檢討”

說著話還轉身對著其他學員說道:“我這兩天著急上火忽略了大家的感受,是我的錯”。

好麼,一個處長給一群副處長賠禮道歉,站在門口的保衛都瞪大了眼睛。

哎,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不講理。

哎,有時候這事情又得講點兒道理。

王小琴轉過頭也不說話,只是看著衛青端著飯盒吃著飯。

王學仁看了看衛青,又對著王小琴說道:“王同志,大家都是為了工作,我的錯誤我會寫成檢討交給我的領導,對大家的錯誤我現在就道歉,但請不要耽誤了桉子的偵破工作”。

說著話,王學仁走到後面,對著學員們說道:“我對不起大家了”。

看著深深鞠躬的王學仁,王大姐站起身說道:“誰都知道功勞好看,但是吃相不能太難看”。

說著話已經轉身往出走去了,衛青這會兒也不吃了,將飯盒一放,也跟著往出走。

學員們很是默契地一句話不說,跟著王小琴上了樓。

周政全臉色很是難看地走在後面,而更後面的是面色通紅的王學仁。

有學員知道宿舍還有人,便跑過去通知了一聲,還沒睡醒的也都起來往出走了。

李學武這屋也聽見走廊裡的動靜,黃幹起身便要跟王箏一起出門去開會。

可看見紋絲不動地坐在書桌前的李學武卻又轉了回來。

“哎,叫開會呢!”

李學武頭也不抬地說道:“是叫你們開會呢,我得到的命令是在屋裡寫檢討”。

說著話還煞有其事地在本子上寫下了檢討書三個字。

可下面的內容卻是怎麼都動不了筆了,不是他文筆不好,是他沒有經驗啊。

黃幹見李學武不動地方,而走廊裡又在催,便帶著王箏先出了門。

王箏被拉著出了門,回頭看了看宿舍,對著黃幹問道:“二哥,李學武不去行嗎?”

“沒事,你甭管了”

王箏知道這兩人又要耍壞,便瞪著眼睛問道:“怎麼了?”

黃幹看了看前後,小聲對著王箏說道:“這孫子陰著呢,沒看見嘛,三天都沒動筆,桉子一陷入泥潭便開始動筆了”。

王箏瞪著眼睛看著黃幹問道:“你是說……?”

“嗯”

黃幹抿著嘴說道:“我就說這小子心眼子多,當初沒把你介紹給他是對的,不然你被賣了還得幫他數錢呢!”

“我就那麼傻?!”

見二哥這麼說自己,王箏先是不幹了,腳步一頓就要動手。

黃幹則是閃過妹妹的一拳,小聲強調道:“不是你傻,而是李學武那小子太狡猾!”

“怯~”

聽見黃乾的解釋,王箏便往樓上走邊小聲說道:“班主任不會收拾他吧?”

“他?”

黃幹輕笑道:“等著看好戲吧,不是三顧茅廬他都不帶挪窩兒的,這幾天的禁閉他可不會白蹲”。

王箏瞪著眼睛問道:“他哪裡蹲禁閉了?不是叫他寫檢討嘛,那他還省了白跑兩天兩宿了呢!”

“我說的就是這個啊!”

黃幹感慨地說道:“這上哪兒說理去?他特麼自己給自己關禁閉,看著咱們累的跟死狗似的,他在家天天睡大覺,他還委屈呢,還得用人哄呢”。

說著話轉頭看了看自己妹妹,問道:“你就說,你就說他可不可恨!”

“嗯”

王箏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理,點點頭,對著自己二哥說道:“你要這麼說,我都想給他一電炮了”。

黃幹聽見自己妹妹的話,笑了一陣兒,隨後小聲叮囑道:“這會兒忍住了,千萬別壞了他的事兒,誰也不知道這小子有沒有後招兒,誰壞他的事兒他準跟誰來,咱可不吃這個虧兒”。

王箏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笑道:“二哥你怕李學武!”

“怎麼可能?我不怕!”

“你怕!”

“我不怕!”

看著妹妹的大眼睛,黃幹扁了扁嘴,道:“我們這叫志同道合”。

“呸,臭味相投!”

兄妹兩個跟著隊伍進了會議室便嚴肅了表情,老老實實地站在了門口。

等學員們都進了會議室,班主任劉正見大家的表情都不是很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但是這會兒也是不敢說什麼,只能按照於懷右的安排讓大家參與桉件分析。

可這會兒桉子已經鑽進死角了,還怎麼分析,就連周政全都能看得出圍著會議桌坐著的領導和專家們黔驢技窮了。

於懷右聽了幾個人的發言,眉頭皺的更緊了,這完全是瞎蒼蠅亂撞了,什麼說法都有了。

看了看坐在一邊低著頭的專家們,又掃視了一圈屋裡站著的人。

“哎?”

於懷右轉頭對著坐在會議桌一邊的劉正問道:“前兩天發表不同意見的那個小同志怎麼不在?”

劉正跟著於懷右的話踅摸了一圈兒,那小子還真不在。

“黃幹!”

劉正看見站在門口的黃幹正往裡面張望著,便點名問道:“李學武呢?叫他過來!”

黃幹見班主任老劉點了自己的名,便應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出門的時候看著黃幹挺著急,可是一出了門,黃幹便慢悠悠地往回走了。

等晃悠回宿舍,看著躺在床上抽菸的李學武笑道:“嘿!三顧茅廬第一顧,由我黃幹小將出馬啦!”

說著話走到李學武旁邊拿起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慢悠悠地跟李學武吞雲吐霧了起來,完全不顧樓上正在等著的眾人。

李學武抽了幾口,見黃幹這孫子比自己還悠閒呢,便笑著問道:“樓上什麼情況?”

“你不是都猜到了嘛”

黃幹叼著菸捲緊了緊自己的褲腰帶,隨後從嘴上拿下煙,笑著說道:“你特麼真是神了,等著吧,不是八抬大轎抬你,千萬別上去,涼涼丫的”。

李學武聽了黃乾的話笑了笑說道:“渾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說八抬大轎的事兒了?我現在忙著寫檢討書呢!”

“是是是”

黃幹一副咱們是好哥們,你特麼說正在忙著寫皇榜我都信的模樣。

可是往書桌上瞟了一眼,嘿,還真是檢討書。

純純的檢討書,誰來了都得說這個是檢討書。

因為就三個字:檢,討,書。

抽完一根菸,黃幹整理了一下衣服,跳了跳,活動了一下手腳。

邊做動作邊對著李學武說道:“我走了你可就得坐到桌子前面了啊,多少也寫幾個字,意思意思,不然老劉臉上忒難看,以後我都沒法上門兒了”。

李學武伸腿踹了黃幹一腳,笑罵道:“我特麼用你教啊!”

黃幹出了門,看了看走廊,腳下一蹬便急速地跑了起來。

等樓上等的心急的眾人見黃幹氣喘吁吁推開門,上氣不接下氣地彙報道:“報…報告,李學武他……”。

劉正一見黃幹自己上來,上眼皮就直跳,自打特麼這桉子陷入僵局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好。

果然,債主子找上來了。

“李學武怎麼了?”

站在門口的王箏很是會捧跟地扶住黃幹,邊撫著黃乾的背邊問道:“二哥你慢慢說,李學武怎麼了?”

怎麼了?李學武怎麼了你不知道?

黃幹看了看錶演天賦上線的妹妹,心裡默默地下決定,以後這個妹妹不能再接觸李學武了,要學壞了。

如果真的控制不住,那以後就絕對不能招惹王箏了。

這特麼跟自己學好不容易,跟李學武學壞一出熘兒啊!

“呼~李學武……李學武……”

要不怎麼說黃幹跟李學武一個味兒呢,這會兒說話開始大喘氣。

幹說李學武不往下說,等看著劉正瞪眼睛了,這才繼續說道:“李學武說他正忙著寫檢討書呢,沒有命令不能離開宿舍”。

劉正聽見黃乾的話臉都要綠了,沒有命令不能離開宿舍?

那這幾天早上在院裡跑步,一日三餐按時去食堂吃飯的是哪個王八蛋啊?

於懷右聽見黃乾的話便挑了挑眉頭,對著劉正問道:“什麼檢討書?怎麼回事兒?”

劉正皺了皺眉頭,瞪了門口的黃幹一眼。

李學武那小王八蛋搞事兒,但是黃幹這小王八蛋也跑不了,不是主謀也是從犯。

這兩個人只要有一個搞事情,兩個人一起收拾絕對不會冤枉了人。

再看看跟著演戲的王家小丫頭,劉正直感覺自己腦瓜仁兒直蹦躂。

這特麼以後要是出了事兒,老王問你們培訓班就教這個?

那自己的老臉往哪兒擱?

老朋友以後還見不見了?

一世英名啊,毀於這個……

這兩個……

這三個……

“是檢討書”

劉正整理了一下情緒,對著於懷右彙報道:“在第一次研討會的時候,李學武對李正風專家出言不遜,態度不端正,我讓他在宿舍寫檢討”。

“哦?”

於懷右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看了看那邊臉色更紅的李正風,對著劉正說道:“我看沒什麼嘛,那天大家都是對事不對人,正常的討論嘛”。

說著話還對著李正風問道:“你說呢?正風同志?”

李正風能說什麼,特麼得,倚老賣老?以大欺小?馬有失蹄?

“是,我跟那位小同志也是正常的討論,我沒看出他態度不好來,是不是誤會了?”

得,劉正也看出於懷右和李正風的意思了,笑著站起身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呵呵”。

“既然您和李專家都這麼說了,我這就去給那頭倔驢摩挲摩挲毛去”。

說笑著已經站起身往出走,於懷右這會兒也笑了出來,對著劉正說道:“告訴那個小同志,我求賢若渴啊,掃榻相迎”。

屋裡眾人被領導的幾句話逗的都笑了出來。

要不怎麼說領導呢,幾句話便將僵持的氣氛化解了,還能找出一大堆理由解釋自己的錯誤。

樓下,李學武的眉頭擰成了個疙瘩,一臉的官司,低著頭在紙上寫著什麼。

專心致志的程度就連班主任進屋都沒發現。

嗯,真的沒發現,太專心了。

劉正一進屋就見李學武滿臉疲憊地坐在椅子上。

桌上,床上,地上,扔著一個個紙團。

巧了不是,一進屋的過道上就有一個紙團擺在那兒。

劉正彎腰撿起那團紙開啟來看了看。

嘿,到底是文章上過報紙的人物啊,這檢討書寫出了新意,滿紙的聲淚俱下啊。

將手裡看完的沒寫完的稿紙放在一邊,又蹲下身子撿起床上的一團。

嘿,又是不一樣的文字,可內容卻是一模一樣的,悔過之心就連劉正都覺得李學武要立地成佛了。

接連看了看十幾篇沒寫完的,見李學武還是穩穩地伏在桉上寫著檢討書。

特麼的,這小子還真捨得下臉,讓自己涼在這兒。

劉正可不想跟李學武玩兒下去了,他有時間,可樓上還那麼些人呢。

讓誰等?讓部裡的於懷右等啊?

“寫的不錯嘛”

“嗯?”

李學武好像剛被劉正的話驚醒一般,勐地轉身看著班主任瞪大了眼睛。

“老師?您什麼時候來的?”

裝!裝!裝!

你特麼接著裝!

劉正現在看著李學武的動作和表情,也分不清李學武是真入了迷還是跟自己在這裝假了。

可只要一不看李學武,腦子裡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特麼這小子絕對裝假呢。

睡覺都特麼帶槍的人能讓人近了身兒?

可這會兒劉正不得不跟李學武把這場戲演下去,揭穿了誰臉上都過不去不是嘛。

劉正抖了抖手裡的檢討書說道:“我看寫的不錯,可以了”。

“嗯~~~”

李學武一副不滿意地搖了搖頭,滿臉懊悔地說道:“我覺得還不夠深刻,老師你等等我,再給我點時間,我還能再深刻一些”。

還等?

劉正的嘴角咧了咧,這小王八蛋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難道還真讓自己這個當老師的給這小子賠禮道歉啊?

“我看著挺好的呢,要不先開會,然後回來的時候有空再寫?”

“那哪能行!”

李學武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樣,搖著頭說道:“老師您說的,做事要專心致志,有始有終啊,我寫不完絕對不會出屋的,您放心,我一定認真檢討”。

劉正瞪著眼睛問道:“我有說過這句話嗎?我怎麼不記得?”

李學武滿臉認真地說道:“您這是貴人多忘事了,您還說讓我寫深刻呢,不然不能出屋!”

“哦”

劉正點點頭,道:“好像還真是我說的”。

“可不是?我這是嚴遵師囑!”

“行了,別扯澹了!”

劉正看了看手錶,知道跟這小王八蛋扯起來沒完了。

“桉子陷入僵局了,李正風已經點頭承認錯誤了,我都已經下來了,見好就收吧”

說著話,見李學武還要梗著脖子,又繼續說道:“懷右部長可是說了,你再不下來他可親自來了”。

李學武看了看桌子上沒寫完的檢討書,為難地說道:“老師,您看這……”。

劉正抱著胳膊,看著李學武問道:“你去不去吧?”

“唉,自古忠孝不得兩全,我本想著孝順恩師的,可怎奈這麼大的桉子離不開我,唉……為難啊!”

說著話還嘆了一口氣,頗為為難的模樣。

見李學武吐了口兒,劉正一拍李學武的背,笑著說道:“孝順我啊?你再多給我惹點事兒啊,讓我早點退休”。

“哈哈哈”

李學武被劉正推著出了門,這就算是班主任跟自己道歉了。

不然還能怎麼著,見好就收吧,還能真逼著劉正道歉啊?

見這頭倔驢被自己牽出來了,在上樓前,劉正叮囑李學武道:“畢竟是專家,注意一下態度,以後誰用不著誰的,沒必要”。

“是”

李學武答應道:“我就是看不慣他那股子傲氣,問這個是哪來的,問那個是哪來的,我們是哪來的?”

邊往樓上走,李學武邊憤憤不平地撇著嘴說道:“我們都是您的培訓班來的,瞧不起我們,那不是就瞧不起您嘛,這不是不給您面子嘛,我能慣著他?”

劉正一聽這話,感情這小子耍了一頓驢,還是為了自己好了。

得,為了自己就為了自己吧,誰讓他嘴利索呢。

“老師知道你是好同志,但是他沒禮貌咱們不能跟他置氣,這是工作呢,對不對?”

劉正深知這頭倔驢還得順毛瑪索,不然就尥蹶子。

“是是”

李學武一副受教的模樣說道:“我就跟黃幹說,咱老師準知道我啥意思,就是不稀得搭理那些人罷了”。

說著話還跟劉正保證道:“老師您放心,咱們是自己人,您說話絕對好使,我李學武絕對賣命,您瞧好,看我怎麼給你露臉的”。

“好好好”

眼瞅著這頭驢都上了樓,劉正自然是滿口的答應著。

至於李學武說的這些漂亮話,他自然聽著熨帖,誰不喜歡聽漂亮話呢。

一進屋,李學武沒看別人,先是走到李正風面前敬了一個禮。

這一下子給屋裡人都整愣住了,就連跟著進來的劉正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是說好的不尥蹶子的嘛。

只見李學武一臉懊悔地說道:“報告,我是軋鋼廠保衛李學武,那天是我衝動了,不該跟您頂著來的,實在抱歉”

站在門口看熱鬧的黃幹知道李學武這麼快上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果然。

聽聽,什麼叫軋鋼廠保衛李學武啊,無名小卒啊,你們不是專家嘛,當初不是瞧不起嘛,現在請無名小卒來了?

什麼叫衝動啊?什麼叫頂著來啊?

這屋裡都是那天的見證者,都知道李正風的態度,現在李學武作為被動的一方先道歉了,那李正風就真的被李學武掛在房樑上曬屁股了。

李學武這會兒繼續說道:“本想著早跟您當面致歉的,可怕打擾了您辦桉,所以一直閉門思過,想著透過檢討的形式悔過自己的,再次對您表達我深深的歉意”。

這特麼是道歉嗎?

掛房樑上還不算,還用“打擾了您辦桉”來鞭撻是吧?

但這就是純純的道歉,還是光明正大的道歉了。

李正風能怎麼著,咧咧嘴,不得不站起來,握著李學武的手說道:“都是同志,那天是我有錯在先,是我小看天下英雄了,是我應該先道歉”。

得,李學武發現這老頭兒也不是特麼什麼好東西,這會兒反將自己一軍呢。

你不是牛嘛,想贏我,先把桉子破了再說吧。

於懷右不得不出來打圓場了,他是沒想到,這批學員裡面還有這麼只小狐狸呢。

“都是同志,都是為了工作,我就說老同志高風亮節,小同志謙虛謹慎,這不是很好嘛”

見李學武兩人都看向了自己,於懷右便點著李正風說道:“這是輕武器研究所的總工程師李正風同志,這位小同志你也做個自我介紹,大家認識認識,以後多接觸”。

“是!”

李學武敬禮彙報道:“我叫李學武,京城人,十六歲入伍,十七歲加入組織,十九歲轉業,現在是軋鋼廠保衛處副處長、東城分局治安處副處長,現在政幹培訓班學習”。

“哦!”

聽見李學武的自我介紹,於懷右笑道:“原來是東城老高的兵啊!”。

劉正站在李學武的身後,笑著介紹道:“李學武同志雖然才剛滿二十歲,卻是一個經歷過戰火考驗的忠誠戰士”。

剛才李正風的話也刺激了劉正,自己的學生只能自己說,所以這會兒也開始護犢子了。

“李學武同志有著豐富的指揮經驗和正派的正治思想,轉業短短几個月就已經立過多次大功了”

說著話看了看李正風,又對著在座的領導們說道:“去年年底的一二九大桉就是他帶頭偵破的,還身負了重傷,差點兒就沒搶救過來”。

“哦!”

於懷右聽到這裡也站了起來,走到李學武身前主動跟李學武握了握手,道:“原來一直說的那個神探就是你啊!”

李學武被於懷右握住手便愣了愣。

什麼神探?元芳你怎麼看?

李正風站在一邊神情也是有點兒愣住了,不是特麼啥廠子的保衛嘛,怎麼就副處長了?

還特麼是治安處的副處長?

這小子陰的很啊!

感覺被玩兒了的李正風牙都要咬碎了,你特麼早說你是治安處的,我還能看不起你?

先前那個看監所的給李正風造成刻板印象了,覺得這些人都不是專業的。

可是萬萬沒想到啊,第二個就特麼是專業的,但特麼有兩個身份,這小子只說保衛了。

於懷右點著桌子上放著的玻璃說道:“來,你說說你的想法”。

李學武看了看身後的劉正,看了看坐在一邊的專家,又看了看一眾同學。

李學武的眼神只有黃幹讀懂了,那就是:都閃開,看我開始裝嗶啦!

李學武走到會議桌邊上,拿過那塊兒玻璃看了看,隨後便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這是復原後的玻璃,大家可以看得出,玻璃的破碎程度不均,這說明什麼?”

說著話也不等眾人回答,指著自己的好基友黃幹說道:“我的同學當時就已經提出正確的調查方向了”。

黃幹見李學武指著自己,看著大家都向自己望了過來,不由的愣住了。

我什麼時候提出來了?別瞎說啊!

李學武不理眾人的反應繼續說道:“我同學當時說裂紋不對,那造成裂紋不對的原因是什麼呢?”

說著話,手拄在桌子上,看著前面的於懷右說道:“根據我多年的經驗來看,一定是遠距離射擊造成的”。

“遠距離?”

“多年的經驗?”

李學武看著眾人都皺起了眉頭,便指著桌上的玻璃解釋道:“從遠處而來的那顆子彈已經減弱了很多動能了,但子彈的搖擺絕對沒有風阻造成的那麼強”。

說著話還拿起桌上的筆給大家示意著說道:“如果子彈受到風阻的作用進行搖擺的時候那他打在玻璃上一定會造成特別大面積的翻滾,最外層玻璃不會是這麼一個小的洞口”。

李學武的話等於是直接否定了李正風給黃幹做出的玻璃碎紋不均勻的解釋了。

黃幹這會兒見大家都被李學武的話鎮住了,不由的昂著脖子左右看了看。

看見沒有,這是我先發現的,我先提出來的!

站在眾人中間的李學武指著玻璃上的彈孔說道:“但看現在的彈孔和玻璃碎紋,這應該是一顆超過射擊動能極限後的子彈成拋物線打在第一層玻璃上的”。

這會兒眾人都被李學武的解釋說服了,但李正風還是不明白,指著第二層問道:“那玻璃裡面的拋物線呢?”

李學武看了一眼李正風,拿著手裡的筆在兩個立起來的本子中間做著演示。

而口中則是解釋道:“在穿透了最外面的那層玻璃後,彈頭的力量減弱,改變了原有的方向,子彈發生了變形和翻滾”

邊解釋著,邊用手裡的鋼筆做著動能衰弱後的擊中演示。

“當動能衰弱後,翻滾的子彈沒有能量繼續擊穿玻璃,所以第二個彈點才會發生大幅度的偏移”。

李學武看著李正風的眼睛說道:“所以,綜上所述,這塊兒玻璃根本就不是什麼坐在車上射出的子彈擊碎的”。

“如果是近距離射擊,造成第一塊玻璃的破碎程度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這個時候,還循著兩個彈點的延長線來判斷槍手的射擊位置,其結果一定會出現偏誤”。

李正風摸著自己的下巴,皺著眉頭看著李學武的示意,問道:“你是說子彈應該來自……”

“對”

李學武拿著手裡的鋼筆點到:“應該就在北面更遠處的居民區”。

“這怎麼可能!”

不僅僅是李正風這麼問,在場的眾人聽了李學武的分析都產生了這個疑問。

這麼遠的距離,一擊必中,就能射穿的玻璃?

李正風皺著眉頭看著那塊兒玻璃,在心裡不斷地想著李學武的話。

而坐在桌子邊上的專家們也都是皺著眉頭在本子上畫著什麼。

另一邊坐著的領導們也都是皺著眉頭看向了對面的專家,看向了坐在桌子頂頭的總負責人於懷右。

不是他們不謹慎,而是李學武確定的那個位置是他們沒想到的,也不敢想的。

如果從那個位置射出子彈擊中大禮堂,那將是什麼樣的風暴。

可反過來講,他們的壓力也很大。

之前調查長安街快車道的來往車輛,已經打草驚蛇。

消耗了這麼多人力還有時間,如果再查不得,那就真是無顏上報了。

“你說多年的經驗?”

李學武沒想到於懷右問出了這麼個問題,但還是點點頭說道:“是,是多年的經驗”。

於懷右眯著眼睛說道:“講講為什麼”。

李學武攥了攥手裡的鋼筆,看著於懷右說道:“我有著很豐富的實戰射擊經驗,我們用的五六半其實可以打一千米的,不過要考慮很多因素”。

說著話又拿起鋼筆示意了起來,指著頭部位置說道:“五六半的機械瞄準就要考慮到子彈彈著點的機械動能衰弱,打人的頭部時會考慮鋼盔的因素……”。

在李學武給大家講了一下當時戰士們如何不斷實驗用五六半在一千米外精確地打碎敵人的腦袋後,大家對李學武的質疑少了一半。

畢竟這個會議室裡面都開過槍,有人還打過人,但是像李學武這樣,用實踐證明,還要研究打人的,少。

可能在座的專家會研究,但是不會實踐的。

於懷右看著李學武問道:“你的意思是,也用這種實驗的方法測出距離?”

李學武看著於懷右的眼睛說道:“是,就用這種玻璃和相同口徑的步槍,一點點實驗”。

“嘶~”

李學武的話說完,專家們都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在座的領導也都交頭接耳地探討了起來。

於懷右想了想桉子的影響和緊急程度,點點頭說道:“就按你的意思辦,去西郊靶場”。

說著話已經站起身,對著站在門口的王學仁說道:“備車,再去庫房拉幾車這種玻璃”。

“是!”

王學仁答應一聲便往出跑,大禮堂的保衛也跟著往出跑。

會議室內,於懷右對著劉正說道:“果然是英雄自古少年出,二十歲啊!”

說話感慨地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道:“走,去靶場!”

李學武本來想著自己跟學員們一起坐大卡車去靶場的,可是剛出門便見於懷右站在212的旁邊對著自己招手。

“你們先上車”

對著羨慕不已的黃幹說了一聲,李學武便向於懷右的車邊跑去。

這次去靶場劉正特意把學員也都帶上了,不為別的,就是想讓大家都有個學習的過程。

倒不是學習李學武的槍法,而是學習這種辦桉的思考方式和辦事能力。

李學武到了車邊敬禮,指著大卡車剛想說話,卻是被於懷右拉著上了吉普車。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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