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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羅再怎麼小心,山鬼也聽了個清清楚楚。要是其他事情很好,一說到殺生丸這幾個字,它完全下意識警惕,肉都吃得沒之前那麼著急了。

“嗚嗚。”你問這個幹嘛。

“想知道我在你主子心中有沒有位置嘛,你就當我好奇。”娑羅語出驚人,也不在乎在場還有那麼多人。

山鬼差點被娑羅這話給說愣,什麼叫在主子心中有位置啊,它家主子一直都是非常冷漠的大妖,不可能將誰放在心上。

“嗚嗚嗚。”

娑羅懂山鬼的意思,沒有收手不說還故意刺激:“你說是就是啊,你又不需要娘子,你也說了,殺生丸以前從未把你借給他人,我是例外。”

聽到這話,山鬼砰砰砰用拳頭砸地面,砸出好幾個大坑:“嗚嗚嗚。”那又怎麼樣,沒根據的事情別瞎說,除非哪天主人親自承認你,不然這話你以後都別在我跟前說。

山鬼鼻子呼呲呼呲,吸氣噴氣之間,眼前的火焰東倒西歪。殺生丸是它心中最不能提起的存在,娑羅有好吃的肉也不行。再說,它可就要翻臉了。

左將軍嚥了咽口水,眼看山鬼都要站起來跳腳,心中害怕得不行,該說不說,娑羅惹它做什麼?

二神京介為娑羅的大膽倒吸一口涼氣,文人擅利用人心,也就左將軍那樣的大老粗,不知道還有刺激他人從而獲得資訊的手段了。

娑羅得到想要的答案,自然不會再說,把那堆肉重新推到山鬼的面前,看見它把肉吃下去什麼。

山鬼好哄,看娑羅不再說,又忍不住肉的誘惑,又開開心心吃起來。什麼都好說,說它主人不行。

娑羅下午等山鬼回來,晚上又陪它吃肉,耽擱這麼長時間,天都黑得透透的了,心思著也是時候該回城了。

“黑夜不好趕路,想來城門也已經關了,城主不如明日再走,末將一定吩咐士兵好好準備。”左將軍聽娑羅說時間晚了,趕忙站起身挽留。

此刻的娑羅已經不是可有可無的公主,是他們的主心骨,要是路上出了意外那就不好了。

二神京介也出來幫腔,直言明日回去也可,城裡離這裡並不遠,白日趕路還安全一些。

娑羅不是個多犟的人,想了想答應住在軍營。她身邊的侍女聞言,請示過後與士兵下去準備。

人多力量大,休息的帳篷沒多久便準備好。

留山鬼在寬敞的場地繼續吃喝,左將軍和二神京介繼續作陪,娑羅在士兵的帶領下,回今晚住的帳篷。

“你叫什麼名字?”

“久山建。”

娑羅問了士兵的名字,之後又問了對方一些基本情況,為什麼進軍營,在軍營日子過得怎麼樣。

士兵在前面舉著火把一一回答,幼時家貧卻也還算和樂,戰國亂軍四起家人全數死於荒野,得以倖存進入軍營為娑羅國效力,在軍營裡打雜尚能吃飽飯。

黑夜濃重,軍營裡幾處火把一同照亮前路,這些話語像是尋常問話一般,士兵說得不痛不癢像是已經麻木一般。

一路上,系統猶豫都在不知道該不該和娑羅說一些話。

‘你想說就說吧,我沒什麼好隱瞞你的。’問完士兵一些情況,娑羅對腦海裡的系統開口。

【你看過動漫劇情,應當知道殺生丸的性情,為什麼還一而再再而三試探,甚至用話刺激山鬼的情緒?】

系統提了個好問題,娑羅斟酌許久才給出答案:‘這對你來說或許只是一個動漫世界。可對在這裡生活許久的人和妖怪來說它卻無比真實。’

有智慧有感情的生命都是複雜的,單單角色設定未免太過紙片化。若她只信劇情,是對這個世界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不負責。

士兵把娑羅送到帳篷門口,很有禮貌沒有再繼續跟著:“會有人一直在外候著,城主若有需要直接叫一聲便是。”

“勞煩,”娑羅進入帳篷之前,對眼前計程車兵溫聲答謝,“久山建你也注意休息,別太勞累了,大軍後勤可離不了你這樣矜矜業業的打雜的。”

士兵十七八九的年紀,因為吃不飽飯投入軍營。來了軍營也是打雜的,平日都是不起眼的存在,久山建哪裡被這樣的大人物記住過名字,還說軍營不能離開他。

他哪有那麼重要,久山建斑駁的臉頰燒紅,無意中對上娑羅無比認真的眼神,不知怎的眼睛通紅,繼而慌忙垂下。

娑羅喉嚨嘆息一聲,拍拍對方肩頭:“沒必要勞師動眾一直守在營帳外,我只是在這將就住一晚。”

一切話語在此刻都是多餘的,說完娑羅掀開帳簾進入營帳。

晚上的郊外冷風呼啦啦吹,吹得臉上的淚痕都幹了,久山建才狠狠抹一把臉,轉身去準備好一應熱水吃食,就怕娑羅晚上有需要,得隨時備著。

伙房內。

“哎,不是我說你,城主帶了那麼多侍女,要是有咱們的事,侍女不會來找啊,你忙碌個什麼勁,”與久山建同樣是打雜計程車兵不解,在身後轉來轉去,“你小子今晚吃錯藥了?”

“你不懂,”久山建蹙眉,停頓住身子,實在不贊同對方‘吃錯藥’的言論,“咱們的工作關係軍營整個後勤,當盡心才行才對得起將軍城主。”

“果然吃錯藥了,你以前不也和我一樣得過且過的嘛。”

“以後不會了。”久山建只感覺心中彷彿燃燒著一團火,語氣格外鄭重。

……

秋看見是一個小士兵送娑羅回來,鋪床的動作幅度極大,像是要發洩什麼情緒一樣,嘴倔得可以掛油瓶了。

娑羅挺早之前就有心和秋聊一聊,等床鋪好後示意對方找個地方坐下,而她自己呢,則是坐在了鋪好的床上。

床榻上的人表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秋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架勢,坐在地毯上,脊背挺得直直的。

“秋。”

“欸~”

“你是忠心於我的,對嗎?”

“當然!”秋急促回應,身體稍微回暖了一些,“要不是您,我可能就和其他姐妹一般沒有家,只能流落在外……”

當初舊城主發瘋燒燬城主府,左將軍帶軍隊出逃,就連那些文臣也開始收拾家當逃離別國,他們這些侍女太監呢,本就是無根之萍哪裡有地方可去。是娑羅挽大廈於將傾,讓他們得以儲存僅存的棲居之地。

“於是你非常想讓別人都看到左將軍尊敬我,進而讓他們也恭維、討好我,左將軍對我有一絲不敬,你都要替我感到氣憤。”

秋跪伏在地,匍匐朝床榻邊靠近,滿臉淚痕哭訴:“城主,秋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吶,求城主不要趕秋走!”

“你在外已無親人,進宮是想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你跟在我身邊想我能出人頭地,這並非我不能接受的事情。只是,你並不相信我能執掌大權。”

若秋相信,怎會在乎左將軍那點尊敬不尊敬的假象。

營帳內哭聲一頓,秋想過會被看穿,卻沒想過會被看這麼穿,作為奴婢的難道不是主子好自己才能好嗎,她那麼想有什麼錯?

娑羅當然沒覺得對方有錯,可她身邊需要的哪裡是一個僕人,誰能保證這個僕人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出一些名義上對她有益,實際上卻無益的事情?

“左將軍手握重兵,乃當朝最有話語權之人,你覺得以如今的我,到底是我需要他,還是他需要我?”

秋身體顫抖,事情怎樣她當然清楚,只是:“您是城主啊,左將軍只是一名將軍。”

“沒有將軍的城主,只是空有名卻對外毫無話語權的城主。”

娑羅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可惜:“他對我的重要性無需多說,你可知道你平日裡對他時常不敬,會給我帶來多大的影響。我把你帶在身邊,是對你期許過重望的。”

僕人眼裡無英雄,秋如果一直是僕人,那麼眼裡看到的就永遠只有明面上的那些好處,跟著風光主人能得到更多好處。對娑羅地位有沒有影響,她怎麼會放在心上。

這是秋的錯嗎?換一個僕人會比現在更好嗎?

娑羅從床榻上站起身,扶起秋的肩膀讓秋站起來。

秋眼淚漣漣,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她不知道該如何為此刻的自己辯解,只能一直哭。

“你是個聰慧之人,在我身邊做事向來井井有條,難道甘願一直做一個婢女,”娑羅執起帕子,為秋擦去眼淚和鼻涕,“你要信你自己,也該信我。”

“你我如今都孤身一人,還有什麼是不能失去的,你我都要相信,金錢與名利並非只有男人才能擁有。”

溫暖的燭光在娑羅的臉上跳躍,秋只覺心中那團火說不清道不明燃燒、盛大。她期待看著娑羅,期待對方接下來呼之欲出的話。

“我身邊需要一個像你一樣做事仔細,又不失要強的女子。我們一起,看這天地變色。”

多年以後,秋一直記得這天晚上,主僕兩人最坦誠的談話,哦,她再也不是僕人了。

秋看著眼前歷經歲月越發雍容華貴的臉龐,恭敬遞上敵國投降文書。她是娑羅前進的重要夥伴,才不是滿心滿眼只想多要一些吃吃喝喝的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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