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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夜幕的降臨,幽靜的美泉宮迎來了自己熱鬧非凡的時刻。
在這段時間的沉寂之後,這座優美的宮殿終於又重新變得流光溢彩,迎來了一次新的公眾活動。
雖然官方並沒有發出公告,不過上流社會的小道訊息早已經傳遍了,大病初癒的蘇菲公主殿下這次也將現身出席。
蘇菲殿下之前突然從公眾視野消失,引來了外界的極度好奇,官方給出的解釋是得了重病需要靜養,訊息靈通的人士們紛紛揣測她是因為觸怒了皇帝陛下,所以才受到了如此懲罰。
而如今她重新出現於公眾面前,總算擊碎了這個流言。
在入夜之後,一輛輛馬車沿著維也納河上的橋樑駛入了宮廷的大門,而其中自然就有屬於卡爾大公一家的馬車。
很快,特蕾莎和自己的母親亨利埃塔一起,再度踏入到了這座宮廷當中。
走在猩紅色的地毯上,特蕾莎恍惚之間又回想起了自己那個輝煌的夜晚。
就在那一天,她來到了這裡參加了一場慶典,一場屬於她的成人禮。也就是在這裡,她接受了皇家的安排,同那個少年人翩翩起舞,並且接下了皇帝和皇后陛下贈予的王冠……
在璀璨的光華當中,身穿華服的少年和少女,在其間忘我地舞蹈,那曾經是絢麗得如同玫瑰一般的記憶,直到今天也還時刻在她腦海中閃耀。
順帶一提,那天晚上陛下送給特蕾莎的王冠,也被特蕾莎當成了珍貴的紀念品和收藏品打包好了,它將隨著主人一起離開,並且再度展露在她心儀的人面前。
就在回憶當中,特蕾莎跟著自己的母親已經其他客人們,一起來到了宴會廳當中。
她下意識地四處張望,但卻已經找不到多少自己記憶當中的痕跡,
也好,免去了觸景傷情的煩惱。
這裡已經沒有了殿下,縱使光華璀璨,人人珠光寶氣,但也如此荒涼,找不到一絲溫暖。
特蕾莎注意到了,時不時有人認出了她,然後偷偷打量著她,彷彿要藉此來評判她此刻的心情狀態,而當她不經意之間和這些人對視的時候,對方總是會露出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然後裝作沒事人一樣轉開視線。
雖然私下裡這裡不止一個人談論過有關於特蕾莎公主殿下的新聞,但是眼下這個場合,沒有一個人膽敢當面露出些許的嘲弄或者憐憫,相反她們在大公妃面前都畢恭畢敬,用親切友好但又不著邊際的閒談打發著時間。
前陣子所發生的一系列轟動性事件,好像也已經消失於無形當中,再也沒有人記得那些閒言碎語了。
你們這些庸俗之輩,整天對別人品頭論足並以此為樂,又怎麼可能理解真正的志趣呢?特蕾莎暗想。
特蕾莎根本就不在意這些人內心當中的想法,她來到了宴會廳以後,就自覺地躲在了角落當中,靜靜等待著自己此行的目的實現。
而她的母親亨利埃塔,則漫步在宴會廳當中,尋找著接近蘇菲殿下的機會。
就在人們在各自閒談的時候,大廳當中奏響了《天佑吾皇弗朗茨》,接著有人大聲通報。
“皇帝陛下駕到!”
伴隨著這一聲呼喝,大廳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接著,大門開啟了,皇帝陛下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因為時光的摧殘,這位陛下越發顯得老邁,哪怕穿著華麗的制服,也掩蓋不住那種精力衰退之後的皺紋。
按照禮儀,人們紛紛站在兩邊,目送陛下來到了大廳的中心位置。
不過,和往常不一樣,這一次人們視線的焦點並不集中在皇帝陛下身上,反而越過了他乾枯的身軀,落到了他身後的那個女子身上。
蘇菲殿下,真的如同傳言那樣,重新出席公眾場合了。
認識這位殿下的人們,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紛紛拿她現在的樣子和自己的印象中的樣子對比。
相比於過去,蘇菲殿下現在要消瘦了一些,同時她裙子領口露出的肌膚,帶有異樣的蒼白,猶如是久居室內不見陽光一樣。
看到她現在的模樣,大多數人頓時相信了她之前曾經生了重病的官方說法。
而此刻的公主殿下,此刻正帶著平靜的笑容,氣定神閒地跟在了皇帝陛下的身後,只是她的視線只落在遠處的虛空,並不曾和任何一個人交匯。
“皇帝陛下萬歲!”
在歡呼聲當中,眾人紛紛向皇帝陛下行禮。
皇帝陛下走到了御座之後,向著眾人點了點頭,“感謝各位出席今晚的活動,我祝諸位都玩得開心。”
說完了短短一句話之後,他彷彿是沒有興趣再多說了,只是轉過頭來,和身旁的蘇菲公主交代了幾句。
蘇菲公主平靜地聽著陛下的話,時不時地點頭,表示自己完全明白陛下的意志。而後,她離開了皇帝陛下的身邊,來到了人群當中。
接著,宴會正式開始,人們又恢復了正常的節奏,開始三三兩兩地聚集起來攀談。
趁著這個間隙,亨利埃塔不著痕跡地走到了蘇菲公主的身邊,而這時候,她的身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
很多人都想要藉著蘇菲公主大病初癒的機會在她面前刷個好感,不過看到卡爾大公的夫人先拔頭籌,他們也只好悻悻然作罷,停在一邊等待著她們交談結束再來討好公主殿下。
“晚上好,殿下。”亨利埃塔滿面笑容,提著裙子向著蘇菲行個禮。
“晚上好。”蘇菲也同樣淺笑以對。
雖然這個笑容當中並沒有多少親切,不過亨利埃塔此時倒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殿下,我代表我的丈夫,以及我全體家人,祝賀您從病中痊癒。感謝上帝,讓您戰勝了病痛。”亨利埃塔恭敬地向蘇菲說,“您的健康對帝國來說最為寶貴,請您今後也保重身體。”
“謝謝您的關心,夫人。”蘇菲輕輕地點了點頭。“我也祝您和您的家人身體健康。”
亨利埃塔一邊說著恭維的話,一邊暗自打量著這位久久未曾露面的公主殿下。
她以前和蘇菲公主來往不多,但是她對這位公主也已經有些印象了。在印象當中,她神采飛揚,也有點傲慢自大,並且活力充沛,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魄力。
而現在的她卻不一樣——雖然她人站在這裡,但是卻怎麼看都神思不屬,帶有一股抹不掉的倦怠感,而原本炯炯有神的目光,此時也好像熄滅了,只是機械而又冷漠地注視著面前的一切。
她臉上的笑容非常溫和,但是卻沒有溫度,雖然兩個人對視僅僅只有那麼一瞬間,但是亨利埃塔卻只覺得心裡一顫。
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亨利埃塔心裡暗想。
莫非是病情太重,現在都還沒有痊癒嗎?
不,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變化,而是精神上的變化。
難道之前的流言是真的……蘇菲殿下因為幫助那位殿下出逃,所以受到了陛下的嚴厲譴責和懲處?
雖然心裡轉了這麼多念頭,但是亨利埃塔也不好做過多的猜測,更加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失儀,所以她很快放下了自己心中的驚愕,也露出了笑容。
“在您養病期間,我的女兒她也一直在擔心您的身體,只可惜一直無緣見到您。”亨利埃塔定了定神,然後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今天聽說您要重新面對公眾,所以她也哀求我把她帶過來了,說是非要見您一面不可。”
“嗯?見我?”蘇菲略微有些驚訝。
接著,她嘴角一撇,微微有些嘲弄地笑了起來,“她,會擔心我?那我可真要感謝她的慈悲了。”
亨利埃塔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垮了下來。
看來這位殿下還是一點沒變,嘴巴刁毒這一點還是沒變啊。
女兒被人這麼說,身為母親她自然心裡有些惱怒,不過為了完成女兒的心願,她也壓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怒氣,再度詢問對方。
“那您是否願意賜予特蕾莎如此榮幸呢?”
“當然可以了,我也想看看她現在怎麼樣。”蘇菲想了想,馬上點了點頭,然後微笑著回答,“不管她怎麼想,已經發生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也許我們兩個倒黴鬼之間還會有些共鳴呢。”
倒黴鬼……亨利埃塔又暗暗皺了皺眉頭,愈發惱怒了。
對方的話,怎麼聽都像是在譏諷特蕾莎是逃婚後的棄婦。
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她最恨別人在自己面前揭女兒的瘡疤,如今被人當面譏嘲,又怎麼可能不惱怒?
她的丈夫身為皇弟,本身就身份超然,若是被皇帝陛下冷遇也就罷了,一個王子妃居然對自己家也這麼傲慢,實在有些難以忍受。
她決定等下兩個人聊完了就立刻帶著特蕾莎離開,再也不受這種嫌棄。
“謝謝您的慷慨。”她決定不再多話了,行了禮然後馬上離開。“等下我就帶她過來找您。”
很快,她回到了自己剛才的位置,也回到了特蕾莎的身邊。
“我的女兒……”看到了特蕾莎之後,她先是喊了一聲,然後從旁邊拿起了一杯酒,氣呼呼地喝了下去。
“怎麼了,媽媽?”特蕾莎關切地問。
喝下了一口酒之後,亨利埃塔終於平復下了自己的心情,然後又看向了自己的女兒。
“孩子,為了滿足你的心願,我剛剛走到了那位殿下的面前,並且禮貌殷勤地提出了你的要求。她答應了。”
“那太好了……”特蕾莎鬆了口氣,然後她又馬上察覺到了不對勁,“那您為什麼這麼不高興的樣子啊?”
“那當然是因為她了!她對我冷嘲熱諷,還暗暗譏刺了你。”一想到這裡亨利埃塔就來了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本以為她大病初癒我有點可憐她,沒想到她卻這樣對待我們,真是過分!”
說到這裡,亨利埃塔忍不住憤憤不平地下了一個結論。“她還是和往常一樣,甚至比往常更加惡劣。”
“也許是因為遍體鱗傷的心,已經顧不得再去體恤別人的心情了吧。”特蕾莎小聲咕噥。
“什麼?”亨利埃塔沒有聽清。
“沒什麼。”特蕾莎連忙搖了搖頭,“總之,謝謝您了,媽媽,為了我受了這樣的委屈……真的對不起。”
“傻孩子,你需要道歉做什麼?該道歉的又不是你。”亨利埃塔搖了搖頭,“總之,等會兒她有空了就會接見你,你們趕緊談完吧,然後我們就回家去,實在沒必要給她多少面子。”
“好的,媽媽。”特蕾莎輕輕點了點頭。
和往常一樣,宴會當中大家開始了舞蹈,悠揚的樂聲響徹在了整個大廳當中。
蘇菲公主因為大病初癒身體不適,所以沒有跳舞,也沒有人蠢到冒著最近的輿論風險,主動過來邀請特蕾莎殿下跳舞,於是兩個人都閒了下來。
特蕾莎靜靜地等待著,直到,
有一位宮廷侍從,恭敬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後輕聲而又優雅地向她躬身。
“殿下,請問您還有時間嗎?蘇菲公主殿下想要見一見您。”
特蕾莎等的就是這個時刻,所以她當然不會多說什麼,立刻就點了點頭。
“我滿懷榮幸。”
接著,她站了起來,跟著這位侍從走出了宴會大廳,然後沿著走廊來到了一間房間門口。
侍從輕輕地敲了敲門。
“殿下,特蕾莎殿下來了。”
“進來。”裡面傳來了回答。
於是,他小心地開啟了門,然後帶著特蕾莎走了進去。
特蕾莎走進房間之後,發現蘇菲公主正坐在沙發上,傲然看著自己。
“出去吧。”蘇菲對著侍從揮了揮手。
侍從猶豫了一下,但是沒有動。
“出去吧!”蘇菲不耐煩地又喊了一聲,“你還怕我們兩個女子耍弄什麼陰謀不成?”
面對著公主殿下的怒火,這位侍從終於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房間,於是這裡終於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了。
特蕾莎終於再一次和她近距離地面對面。
她們見面不多,但是每次見面都不愉快,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只是這一次,她卻在心裡,多了幾分憐憫。
“好久不見,特蕾莎。”蘇菲笑眯眯地看著面前的少女,然後低聲打了招呼,“雖然遇見你總是不那麼令人愉快,但是仔細想想,我卻也有欣慰之處……我該怎麼形容我們這次見面呢?宿怨清償,還是倒黴鬼的共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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