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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格隆給海黛戴上了王冠的那一刻,約阿尼納女大公也正式宣告面世,而她統治的公國也隨之誕生。
就法統來說,約阿尼納公國就是艾格隆封出去的領地,海黛也是他等級最高的封臣,也處在他的庇護之下。
當然,到了“禮崩樂壞”的19世紀,所謂的法統並沒有多少神聖性可言了,只是一個勉強能糊弄人的藉口而已,艾格隆對於自己一手建立的公國也並沒有多少眷戀,他只是需要在“不激怒任何一方”的情況下,暫時為自己和自己的支持者們謀得一個棲身之所而已。
就在建國慶典的當天,艾格隆在冊封海黛之後,又冊封了一批有功之臣作為封臣,他們加上艾格隆之前封的一些貴族、再加上帝國時代留下的那些軍功貴族(比如內伊的兒子埃爾欣根公爵米歇爾-內伊),共同組成了他手下的核心集體。
為了進一步籠絡這些人,他還刻意在公國境內為他們劃分了一些封地——雖然這些封地都不大,而且他們並沒有民政權利,只是作為土地資產而已,但是這份恩典也足夠讓這些人感恩戴德。
帝皇-封君-封臣,一整個體系的建立,也就意味著在1815年的災難性崩潰之後22年,帝國已經在遙遠的約阿尼納地區復辟。
當然,這並不是復辟古老的中世紀體系,艾格隆也沒有興趣又重新撿起那些陳腐的玩意兒,他只是沿襲拿破崙皇帝確立的統治規則,並且暫時因地制宜。
在這個久經戰亂、宗教衝突和民族仇殺屢見不鮮的約阿尼納地區,他搞什麼“普選制”和代議民主制無異於緣木求魚,當地人千百年來也早就習慣了蘇丹的高壓血腥的統治,不可能對自由平等博愛這些大革命信條感興趣,為了建立一套能夠行之有效的制度,他只能搞出等級制來,然後藉助自己的核心基本盤來壓制其他群體。
經過了一系列的操作之後,艾格隆穩固了自己內部,新生的約阿尼納公國也站穩了腳跟,接下來他又該去忙活外部了。
他眼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為約阿尼納公國贏得外部承認。
奧地利他不用擔心,只要他完成了交易,梅特涅肯定不介意承認公國,有他從中說情,英國那邊也容易搞定;土耳其這邊也不用擔心,蘇丹焦頭爛額之下,為了讓帝國苟活下去,他肯定願意妥協——反正既然要割讓希臘,他也不介意再多失去一個約阿尼納了。
在這個時代,因為實力不足,所以普魯士在外交上和俄羅斯亦步亦趨,甚至被視作是俄羅斯人的半個附庸,他們對歐洲事務的影響力也非常小,艾格隆也不需要在意他們怎麼想。
剩下的就是法國和俄羅斯的態度了。
波旁王家統治的法蘭西,對曾經的篡位逆賊波拿巴恨得咬牙切齒,估計無論他怎樣都不會承認約阿尼納公國;而俄羅斯就比較微妙了。
一方面羅曼諾夫家族同樣對波拿巴家族切齒痛恨;但另外一方面,俄羅斯帝國肯定也樂於看到土耳其被進一步削弱,同時也樂於看到巴爾幹半島多出現一個東正教獨立國家。
所以,在建國慶典的當天,艾格隆就以海黛的名義寫了一封信,準備透過奧地利使館轉交給俄羅斯沙皇尼古拉一世陛下。
信中的措辭非常誠懇,“海黛”表示自己皈依了東正教之後,已經感受到了上帝的慈悲和基督信仰的偉力,她將尊崇主的旨意,把約阿尼納變成一個永遠尊崇正教的國度,並且信中她稱讚沙皇是正教信仰的守護者,並且保證若有一天俄羅斯帝國需要再和土耳其人交戰,公國哪怕國小力微,也願意為正教信仰同俄羅斯並肩而戰。
信中的措辭相當謙恭,雖然艾格隆不喜歡對別人用這種逢迎之詞,不過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形勢需要,他也不介意說出口——反正,名義上這是海黛說的。
艾格隆當然不會傻到認為沙皇會因為一封信就改變對他的看法,不過他認為在眼下的形勢下,俄羅斯帝國已經撈足了利益,在西歐列強的壓力下,沙皇會選擇暫時退卻——在這個背景下,約阿尼納公國的輸誠,也足夠滿足沙皇陛下的政治需要。
艾格隆不求沙皇接納自己,只希望能夠穩住他,讓大家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只要俄羅斯帝國預設公國的存在,哪怕不建立外交關係,那麼接下來哪怕波旁家族的法國再有什麼意見,也改變不了整個局勢了。
這是征途的最後一步,只要這一步走完,那麼他就等於大功告成了。
艾格隆對此滿懷信心,因為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麼也就不會有太多的變數了。
之前的他,是一個不幸地被災難壓垮的倒黴蛋,但是他咬牙堅持,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光,終於順著歷史河流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航路,並且經過自己的一番苦勞得到了方寸之地。
一想到這裡,他就不免地自己生出了自信和自豪。
不過,他也清楚地知道,從約阿尼納公國這個“不存在”的名詞變為“存在”之後,歷史長河已經在他面前分叉,流向了一個未知的方向,他已經沒有多少東西可以用來指引了,今後他就只能依靠自己來同未知的命運搏鬥。
他並不恐懼,甚至反而很高興——因為這就意味著他從今往後不是一個註定默默無聞的渣滓了,他已經登上了歷史的舞臺,哪怕以後因為時運不濟被驚濤駭浪掀翻,至少他也能夠在史書上留下痕跡。
對他來說,這就是他存在的意義。
不管迎接自己的是怎樣的狂風暴雨,他也只會大笑著面對。
在處理完了公國的事宜之後,艾格隆將剩下的事務都交給了法利亞神父、基督山伯爵和埃爾欣根公爵等等心腹,然後自己帶著特蕾莎從約阿尼納南下,向著伯羅奔尼撒半島賓士而去。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他們兩個刻意低調,沒有釋出任何公開資訊,而且身邊的僕從也只帶了夏奈爾一個人。
不過,現在希臘各地仍舊非常不太平,所以他們自然也必須帶著一大群衛兵跟隨,勒班陀侯爵安德烈-達武繼續擔任親衛隊長,負責這對未婚夫婦的保衛工作。
這一行人,在經過了幾天的舟車勞頓之後,他們乘船來到了邁索尼港口。
上次,艾格隆乘船從基督山島來到伯羅奔尼撒半島,就是在這個地方登陸的,此時雖然離登陸邁索尼僅僅只過去了幾個月,但整個世界似乎都變了一個模樣。
至少對艾格隆來說,他的世界已經大為不同了。
上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艾格隆讓人強行徵用了一座旅館作為自己的下榻處所,而這一次他回來之後,自然也就重新住回到了那裡。
回到了自己住了好幾個月的地方,夏奈爾開開心心地為兩位主人打掃房間,而艾格隆和特蕾莎也欣然入住。
等到他們正式下榻之後,早已經得到他通知的帕諾斯-科洛科特洛尼斯,也來到了旅館外,向艾格隆和特蕾莎提出了拜訪。
艾格隆和特蕾莎當然樂於接見自己的盟友,於是他們一起在樓頂的陽臺上接見了他。
“團長先生,祝賀您!”一見到艾格隆,帕諾斯就滿面春風地向艾格隆道喜,“也請允許我向約阿尼納公國的女大公殿下道賀。”
艾格隆在舉辦公國建國慶典的時候,自然也沒忘了派人通知自己的盟友們,所以帕諾斯此時當然知情。
雖然約阿尼納公國的建立,意味著要割走一點原本歷史上屬於希臘的土地,不過對於帕諾斯來說,能夠用這麼一點代價來換取希臘國家的獨立,並不算虧。
而且對於獨立後百廢待興的希臘來說,也確實沒有心力再為了這點事情同波拿巴家族起爭執——畢竟,死敵土耳其還活著呢。
“我也代表海黛女大公,感謝您的祝賀。”艾格隆正色回答。“在此我跟您保證,約阿尼納公國願意同希臘作為唇齒相依的盟國,世世代代地友好下去——如果有必要,在希臘獨立之後兩國可以簽訂盟約,互相共同進退。”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最好了!”帕諾斯眼前一亮。
對於帕諾斯來說,他最擔心的就是獨立成功之後,還要面對心有不甘的土耳其蘇丹,如果能夠繼續和波拿巴家族結盟的話,那無異於可以得到強援,確保希臘獨立之後的安全。
“我會說服我的父親同意這一份盟約的。”帕諾斯立刻就給出了積極的回應,“另外,就兩國的邊界劃境事宜,他也願意在積極立場上同您一起商談。”
眼下希臘還沒有正式獨立,所以它和公國的邊境也無從談起,但是一旦它正式獨立,這就會成為兩個新生國家的棘手問題。
歷史上的巴爾幹半島,在各國紛紛擺脫了土耳其人的統治之後,沒過多久就為了邊境的劃分而大打出手,前後打了兩次巴爾幹戰爭,不知道損失了多少人命。
為了避免這個問題,艾格隆必須儘快把劃境的問題解決掉——趁著自己的盟友現在還握有掌控權。
眼下,他和帕諾斯的父親塞奧佐羅斯-科洛科特洛尼斯都享有巨大的威望,他們兩個人確定了邊界的話,足以在最大程度上消弭未來爭端的隱患——而且,為了讓這項談判儘快順利結束,艾格隆也願意做出積極姿態和讓步。
對他來說,確保有利的形勢繼續延續,比多拿幾個貧窮破敗的村子或者山嶺更重要,反正約阿尼納也不是他家的祖產。
只要劃境談判結束、同時簽訂盟約,那麼約阿尼納公國和希臘王國的友好關係就足以確定下來,也會讓兩個新生的國家都得到安全穩定的外部環境。
“你的父親,什麼時候能抽空接見我?”艾格隆問。
“您這話說到哪兒去了!”帕諾斯大笑著回答,“我的父親隨時願意見您,只要您有空就行。”
“那麼,我們五天後再在斯巴達會面如何?”艾格隆提議。
“我欣然從命。”帕諾斯笑著點了點頭,“上次斯巴達的會晤開啟了我們成功之門,這一次我們要為這項偉大事業畫下一個圓滿的句點。”
“獨立並不意味著一切萬事大吉,我的朋友。”艾格隆好心地提醒了他,“人們願意為了偉大的事業犧牲,但是沒有人能夠接受一直犧牲,尤其是獨立事業成功之後,他們的注意力一定會轉移到自己日常的生活當中,如果那時候我們給不了他們和平以及繁榮的話,我們也會失去民心,最終失去我們的威望和權力。”
“當然,我明白這個道理!”帕諾斯重重地點了點頭,“您放心吧,我父親也計劃好了,他會在獨立建國之後,盡力為人民的福祉而效勞,直到我們每個人都享受到和平的時光為止。”
在帕諾斯父子的謀劃當中,希臘獨立建國之後將會成為一個王國,而塞奧佐羅斯-科洛科特洛尼斯出任王國的首相。考慮到目前還沒有決定國王人選,所以他還會暫時代理最高元首。
來之不易的權力,沒有人願意輕易失去,接下來還有太多事情等著他們去做了。
不過,帕諾斯對此信心百倍——畢竟,最難的時光都已經撐過去了,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只要還有這位少年人做盟友,他們面前的一切障礙終將能夠輕易越過。
“好的,既然您確定了日期,那麼我等會兒就回去,把這個訊息告訴我父親,讓他為此做出準備。”帕諾斯站了起來,然後對艾格隆和特蕾莎行禮表示告辭。
最後,他又說了一句祝福。
“接下來這是我私人的話……陛下,還有公主殿下,我祝福你們兩位白頭偕老,幸福一生。”
因為種種考慮,官方上帕諾斯一直叫艾格隆為團長先生,不過眼下他以私人身份也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他對這對少年少女充滿了敬佩和喜愛,也發自內心地希望他們能夠幸福。
不久之前,艾格隆已經將特蕾莎“趕到”希臘的訊息釋出了出去,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這對未婚夫婦已經團聚,自然也知道他們很快將會完婚了。
“謝謝您的祝福。”艾格隆和特蕾莎同時道謝。
“我的祝福可不僅僅是口頭上而已——”帕諾斯笑著回答,“您放心吧,我已經讓人著手安排了,一旦土耳其人從雅典撤走,我們就會讓人去帕特農神廟遺址做準備,絕對會讓公主殿下滿意……”
特蕾莎聽了自然心花怒放。“我相信您能夠辦好這一切的,先生!而且您將會是婚禮的貴賓。”
“公主殿下,這是我的榮幸。”帕諾斯對特蕾莎微微躬身,然後大笑著轉身離去。
很快,陽臺上只剩下少年和少女兩個人了。
艾格隆抬頭看了看天色,眼下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我親愛的特蕾莎,你知道我最懷戀邁索尼的什麼嗎?”在片刻的沉默當中,艾格隆突然笑著問特蕾莎。
“什麼?”特蕾莎略微迷惑不解地問。
接著,看著少年人眼睛裡閃爍著的戲謔光線,她似乎反應了過來。“呀!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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