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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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明珠進屋，就聞到了屋內的藥味，抬頭見許老夫從斜靠在炕上，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連精神也差了許多。她在離許老夫人五歲的地方站住了，行禮：“明珠見過祖母。”

許老夫人看著蕭明珠一身紅衣，原本因耿夫人的話而起來的怒火，這下更加的旺盛了，她瞪著蕭明珠，言語裡充滿了怨氣：“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一身這樣的裝束……”

蕭明珠打斷了許老夫人的話，道：“戰場上失蹤是常有的事，說不定父親現在已經回到了營中。”

許老夫人怔了下，也許是這話順她心意，難得的沒有繼續糾纏在這件事上，但又尋了個錯處，訓斥道：“我要是不讓人去喚你，你就不過來了？”

這話有些誅心。

蕭明珠也沒往心裡去，淡淡地道：“明珠知道祖母不樂意看到明珠，也知道祖母有宋家表妹照顧，所以就不過來摻和了。”

這話直白，連半點掩飾之意都沒有。

“好，好。”許老夫人連說了兩個好字，卻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就在蕭明珠以為她要發怒的時候，她卻話語一轉，“你可知耿家人來做什麼的。”

蕭明珠一怔，還是老老實實地道：“耿大人是來向我們說明當時的情況的。”

“沒這麼簡單。”許老夫人一揚手，一個東西朝著蕭明珠飛了過去，自打進屋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商嬤嬤立即出手接住了那個東西，才發現是枚玉佩，馬上雙手遞到蕭明珠的面前。

蕭明珠一把奪過玉佩，反覆的搓摩著，她認得這玉佩，這是父親的珍愛之物。從小到大，父親還不止一次的對她說，將來要是替她挑中了夫婿，這玉佩就用來做信物。

眼下，這個玉佩怎麼會在在祖母的手中……

一連想到剛才耿夫人來過，蕭明珠馬上道：“父親是不是有什麼話託付給了耿大人傳給您？”

“是。”許老夫人冷笑：“雖然那耿夫人言語裡沒說得很明白，但也能從中猜到一二了。只怕是懷恩向耿家託了孤，耿恆然當時應下了，可是回京之後，他又改變了主意，就讓夫人過來退還了懷恩的信物。”這擺明了是要與將軍府劃清界線。

耿家不想與將軍府結親，她還沒瞧上耿家呢。

蕭明珠很詫異，臉色全變了。倒不是因為自己被父親匆匆許了親事而驚著了，而是她想到了，那一役父親必定是沒有把握，才會想著替她安排後路的。

許老夫人誤認為她與自己想到了一處，大力地拍著小几，待蕭明珠抬頭看向她後，她才道：“耿家退還了信物，必定會對這件事守口如瓶，我們兩家都不承認，他人想起風浪也難了。我之所以將這件事告之於你，是想讓你心裡有個底，免得日後成為他人攻擊你的把柄。”

懷恩要是真有個好歹，她和明姐兒就無所依靠了。

沒了孃家支撐的明姐兒必定成不了皇子妃的。

就算皇上瞧在懷恩的面上，最多也只會指她為側妃。不過，對於現在的處境來看，明姐兒要是能成為側妃，就能讓族中和候府都對將軍府退讓三分，怎麼著也比嫁到耿家強。

不過，這一切還都得有個前提，那就是明姐的名聲必須無汙。要是讓人知道，她是被耿家退過親的，那別說側妃了，只怕想嫁個好人家都沒可能了。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爽快的接過了耿夫人退還玉佩。

蕭明珠還沒想透，這件事如何會成為攻擊她的把柄？

耿家悔婚，能影響她什麼。

不過，她沒問，反而就事論事的道：“可是依父親行事的風格，他既然選擇了耿家，而且耿大人也應下了，這件事就未必瞞得住。”

許老夫人怔了，難道，懷恩還有安排了後手？

如果這樣，那將軍府和耿家將要面臨什麼？

她有些不敢想了下去了……

她瞧著蕭明珠更沒了好臉色：“你回去吧。”

蕭明珠也不解釋什麼，福了一禮，退了出去。

果不然，耿夫人和許老夫人都認定這門口頭約定的親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解除掉，卻不知道，蕭懷恩臨死之前，還給心腹留了一封血書。心腹脫險之後，做為新安的傳令兵藉著送戰報的捷徑，將訊息夾在了戰報中，遞到了皇上的面前。

三寸的布條上，蕭懷恩提了與耿家的親事，也請求皇上瞧在他為國盡忠的份上照顧自己的母親和女兒。

皇上看著血書，當即臉就白了。

可是氣有什麼用。

是韓允景以身涉險，才害了蕭懷恩的。

他又沒與蕭懷恩打過招呼，說想給蕭明珠指門好親；蕭懷恩明知道自己此行危險，臨行前替自己的孤兒寡母做出最好的安全也沒有什麼錯。

他一肚子的火氣無處可發，毫不猶豫又將這錯又計到了韓允景的頭上，徑直讓人吩咐下去，給之前罰了二十延杖的韓允景，又加了十杖。

“陛下，大皇子只怕承受不起。”程公公都有些不安。

皇上一個冷眼過去：“他有膽私自出京，他有量敢在戰亂中亂闖，三十板子有什麼承受不住的！要是新安再有噩耗傳來，朕……哼……”他沒繼續說完。但最後那個“哼”字所表達的憤怒，足夠讓聽到的人都心驚膽顫了。

準備來求情的皇后能猜得到皇上此刻的心情，她緊握在一起的雙手都快擰成了麻花，一直在門口站了好一陣子，最後也沒有勇氣邁進殿門。

也許，不求情，三十板子過了，這事也就了結了。

也許，她這一進殿內，反而是火上澆油了，景兒將吃更大的苦頭。

葛嬤嬤抓住機會低聲勸道：“娘娘，還是讓老奴去瞧瞧大皇子，免得那些人手下沒個輕重……”

皇后當然明白，延杖裡的水份可大了，既然保不下面子，那就留些底子，別讓人真將景兒給打壞了。

“你去守著。”皇后轉身看了眼葛嬤嬤。

葛嬤嬤馬上去了。

皇后回了鳳翔宮，心中對蕭懷恩的怨憤又添了幾分。

要不是蕭懷恩不盡責，景兒怎麼會遭遇那樣的危險，景兒好不容易脫險之後，還因蕭懷恩被皇上責罰！

哼，蕭懷恩，將軍府，這件事不會就這樣輕易了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