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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她喝的是咖啡?”宋時衍聲音不自覺抬高,邊走近邊問:“這頭髮又是怎麼回事?午覺睡成這樣,還是早上起來就沒梳過?”

顧宴辭狀似從容地起身,波瀾不驚的表情下,掩藏著淡淡的心虛。

昨天的吱吱,可愛,甜美,頭髮梳得工整,模樣好看;現在的吱吱,蓬頭散發,皺成包子臉,連連吐舌頭,像一個苦兮兮的小苦瓜。

嗯。

他帶的孩子。

“顧先生,我先帶她去漱口。”李阿姨換完鞋,忙說。

李阿姨原計劃週日回來,沒想到陰差陽錯,看到了驚天盛世一景。

昨晚,李阿姨接到顧宴辭的電話,被告知從週日開始,她要照顧一位三四歲的小朋友。

顧宴辭不提小孩,著重強調薪資、待遇、今後的上班時間,工作事項等等,臨末,禮貌地詢問了李阿姨的意願。

李阿姨在顧家工作了近二十年,從顧宴辭七歲起一直照顧他,從“小顧先生”一直喊到“顧先生”,是顧宴辭身邊為數不多可信任的人之一。

儘管顧宴辭有意模糊小孩的身份,李阿姨也猜到了兩分。

顧宴辭情感淡薄,天生的商業人士,絕不會允許陌生人和他一起生活。

只怕,兩人有點關係。

吱吱不認知李阿姨,一邊大張嘴巴,苦了吧唧地伸舌頭,一邊往顧宴辭方向湊。

“吱吱,跟著李阿姨去。”

顧宴辭看似在跟吱吱說話,心思卻不在上面。

他狀似漫不經心地攏緊吱吱的頭髮,朝她短的看不到脖子的脖頸旁撥。

被宋時衍發現頭髮沒梳已經足以令人不自在,不能讓人發現他“蠢”到睡衣都沒換,就讓她穿了毛衣。

吱吱昂頭:“她系(是)好yen(人)?”

顧宴辭心裡想著別的事,無意識接話:“x...”

聲調微頓,再轉:“是。”

李阿姨和吱吱離開。

宋時衍笑得像一朵太陽花。

“沒想到啊顧總,這才一天,已經淪落到無底線滿足吱吱要求的地步了?”宋時衍湊近,“給她喝咖啡能換到什麼?說說,能讓她親親還是抱抱她還是可以舉高高她?”

顧宴辭不答反問:“你好像很有經驗,求你孩子的次數的不少。”

類似調侃,宋時衍不以為然。

他在家裡地位低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反倒是顧宴辭,轉移話題、模糊問題焦點的行為很可疑。

顧宴辭不會求吱吱親親抱抱,宋時衍知道,但向來拒絕旁人親近的顧宴辭願意蹲下來給吱吱喂喝的,已然驚世駭俗,不同尋常。

“比不上顧總,我都沒給我兒子喝過咖啡。”宋時衍嬉皮笑臉。

顧宴辭無視了宋時衍的調笑,偏頭,問得認真:“她喝咖啡會怎樣?”

宋時衍豎著耳朵:“什麼?誰?在說什麼?咖啡?是我想的那樣嗎?不會有什麼事。”

顧宴辭面無表情,往書房走:“出去。”

宋時衍笑著跟上,“我好心好意來這幫你帶孩子,我走了,你不後悔?”

顧宴辭:“阿姨比你有用。”

宋時衍說得欠扁:“我比你有用。”

頓了頓,他抽走顧宴辭正看的檔案,鄭重其事地說:“起碼我會記得,先把寶寶的睡衣換了,再穿毛衣。”

“是吧,顧總。”

顧宴辭:....

“吱吱睡衣都歪了,從毛衣下襬漏了出來,你沒發現?”

顧宴辭抿唇,面無表情地奪回檔案:“我要工作,請你出去。”

宋時衍聳聳肩,憋著笑。

現在的顧宴辭,明顯是自知理虧,說不過開始趕人走,看似正經從容,實則狼狽不堪。

為了保留顧總的尊嚴與顏面,宋時衍樂滿臉笑意地離開,推門而出,碰到了一位乖巧可愛的小糰子。

吱吱抬頭:“爸爸捏。”

“在裡面。”

小不點鼓嘴:“爸爸騙人!”

宋時衍蹲下來,饒有興趣地問:“你爸爸騙你什麼了?”

“爸爸說...”吱吱眸光一亮,繞過宋時衍往書房裡撲:“爸爸——!”

顧宴辭站在書房門裡,淡淡問:“你怎麼還在這?”

宋時衍嘻嘻哈哈起身,“待會李阿姨要接你家哈士奇,確定要我走?”

宋時衍會來這,純屬心裡放心不下。

來門口見到李阿姨時,他都準備走了,還是阿姨說待會要去寵物醫院接狗,才跟著李阿姨一起進了別墅。

沒想到看到了如此精彩的一幕。

不虧。

顧宴辭經過提醒,想到了這事。

三年前,他剛回國。

出機場時,李阿姨、管家過來接他,懷裡抱著一隻二月齡的小哈士奇。

小狗是李阿姨打掃新別墅,在小花園門口發現的。

顧宴辭是別墅的主人,只能由他定奪。

如果不想養,他們會在回去的路上將它送進寵物醫院,寄存一定的費用。

顧宴辭沒有精力照顧,原想送出去,找個更好的主人,李阿姨唸叨了兩句能有陪伴,顧宴辭聽到了,鬆口留他下來。

照顧它的責任,自然落在李阿姨身上。

顧宴辭有空,會帶著它出門散步。

如今,被人棄養的小狗已經成為通體雪白的大狗,許是在顧宴辭的影響下,它有點高冷,還有點高傲,喜歡在花園裡攤著曬太陽。

李阿姨請假出門旅遊,別墅內只剩下時常出差的顧宴辭。

顧宴辭沉迷工作,生活簡單至極,每分每秒都不想浪費,更不會照顧小狗,阿姨便將它送到了寵物醫院,好吃好喝供著,讓他們代為照看幾天。

當下,阿姨得出門把哈士奇接回來,如果宋時衍不在,家裡又只剩下他和撒嬌黏人嬌氣包。

顧宴辭態度稍緩。

“還有點工作上的事,需要跟你說。”

宋時衍想笑。

顧宴辭這意思,分明是自己搞不定吱吱,狼狽不堪地想讓他留下來照顧小糰子,面上卻仍端著,打著工作的旗號讓他留下。

嘴是真硬。

宋時衍:“行行行,工作工作。”

讓宋時衍不解的是,阿姨離開後,顧宴辭沒有進書房,而是坐在沙發上辦公。

宋時衍一臉懵。

他留下來的任務不是照顧崽崽,以方便顧宴辭在書房工作嗎?

如果顧宴辭要在客廳工作,那他留下來幹嘛?

三分鐘後,宋時衍懂了。

宋時衍來時帶了幾套玩具,過家家的廚房套裝亦或者玩具車、槍,畫畫板還有一套啟蒙讀物。

吱吱無論玩什麼,玩著玩著都愛湊到顧宴辭旁邊。

絢爛的紅色小車會從空中一路降落到顧宴辭的膝蓋上,然後穿越膝蓋而過。

顧宴辭狹長眼眸微抬。

宋時衍秒懂。

彎身握著吱吱的兩隻小手,噠噠噠往落地窗邊走。

可玩過家家時,迷你蒸籠和小包子,非要放在顧宴辭的腿上蒸。

宋時衍欲言又止,“把你爸爸的腿當作火不好吧?”

頓了頓,他措辭謹慎道:“要用火烤,這樣的話,你爸爸會很燙。”

吱吱恍然大悟,捏著迷你小包子噠噠噠走了。

宋時衍發現,無論什麼,吱吱都要給顧宴辭看上兩眼,每隔幾分鐘都要湊過來。

好不容易勸吱吱看啟蒙繪本,宋時衍坐到顧宴辭身邊,酸裡酸氣地說:“吱吱這麼黏你?”

“我家孩子怎麼不這樣。”宋時衍長嘆一聲:“天理不公啊!”

為什麼不是他女兒!

黏人精女兒,他夢寐以求的款。

顧宴辭神色淡然地翻頁,繼續看檔案。

“這麼喜歡你,昨晚沒有讓你陪她睡?當時沒有鬧翻天?”宋時衍質疑:“真的沒有陪她睡一晚?”

顧宴辭從容關上檔案。

“沒有。”

確定沒有一晚。

宋時衍信。

顧宴辭不屑在這種小事上說假話。

但他忘了,顧宴辭喜歡玩文字遊戲。

只坐了五分鐘,宋時衍起身,再度陪可愛寶寶玩耍,臨末,感嘆道:“你是怎麼做到面對如此可愛的一個寶寶,不為所動的?”

沒想得到顧宴辭的回答,宋時衍說完就走,沒有注意到顧宴辭翻閱檔案的手僵硬一瞬。

顧宴辭低頭,再度從容下來。

翻閱檔案,卻在思考宋時衍的話。

既然宋時衍和李阿姨都會為吱吱心軟,那他的“為所動”,是不是很正常?

**

四點半。

阿姨領著哈士奇回來,將它牽到落地窗左側的狗窩裡。

吱吱從宋時衍那聽說爸爸有一條狗狗,興奮地大步往前,第一次碰狗狗,又不敢距離太近,快到時慫兮兮挪動小腳,隔著一米左右的距離,揮手手,奶聲奶氣地說:“嗨~”

狗不理。

吱吱大著膽子又挪了一步,開始套近乎:“你是爸爸的狗狗,我是爸爸的女兒,我們是一家人。”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好不好呀?”

站在一旁圍觀的宋時衍和阿姨撲哧笑出聲。

吱吱聲音又小又奶,顧宴辭坐在距離他們五六米的沙發上,聽不見,只聽得兩道歡樂笑聲。

“吱吱怎麼這麼可愛。”李阿姨感嘆著。

宋時衍蹲下來,捏捏吱吱的肉臉:“吱吱,去給叔叔當女兒吧。叔叔天天給你買玩具。”

顧宴辭抬頭,隔著幾米的陽光,看向角落裡的吱吱。

“不行。”吱吱嚴肅:“我有爸爸。”

“可他又不給你買玩具。”

李阿姨插話:“怎麼會,顧先生讓我明天帶著吱吱出去買衣服、買玩具呢。”

吱吱沒聽過這件事,但支援爸爸的事,一律都對,她重重點頭:“就是!就是!爸爸是好人!”

三個人在角落裡說話,喋喋不休。

熱熱鬧鬧,融化了客廳裡的些許清冷。

阿姨去做晚飯,顧宴辭有個跨國會議要開,吱吱則交給了宋時衍和哈士奇。

宋時衍rua了狗狗,笑著為吱吱介紹:“它叫小白,你爸爸取的。”

吱吱雙手捧著臉頰:“它的毛毛是白色。”

“對,所以你爸叫它小白。”

如此簡單無害的名字,也只有顧宴辭這種不想給生活讓出半點時間的人會用。

原以為吱吱會笑話一番,結果——

“爸爸好膩害,我都想不到。”

宋時衍:...

你可真是他的毒唯。

晚飯時,顧宴辭一如往常快速解決了晚餐,而後去處理跨國專案剩下的一點事,臨走前,不忘囑咐吱吱跟宋時衍玩。

吱吱想跟爸爸一起,可是被宋時衍攔下了。

“慢點吃,他有事。”

吱吱乖乖點頭,吃完晚飯,又跑到小白前面跟它說話。

宋時衍在旁邊陪著,阿姨在廚房忙碌。

顧宴辭忙完,頭腦昏沉,得出門散散步。

之前他出門散步會帶著小白一起,這是一人一狗僅剩不多的獨處時間。

顧宴辭今日不打算帶小白出門。

他從二樓書房下來,客廳裡,小白獨自窩在角落。

吱吱和宋時衍在外面的小花園玩球,吱吱本來想跟小白一起,可它高傲地昂起頭顱,無聲沉默地拒絕了這個崽。

小花園裡,歡聲笑語。

顧宴辭放輕腳步,剛換好球鞋,“汪”的一聲,打破和諧。

小白飛速奔跑而來。

吱吱好奇穿過露天陽臺,探頭探腦地往客廳裡看。

玄關處,顧宴辭淡淡道:“你留下來。”

“汪汪”。

小白不滿。

顧宴辭不想浪費時間。

如果讓吱吱發現他出門不帶她,指不定要怎麼鬧,顧宴辭推開門往外走,上一秒還高傲著的小白,忽然倒地,四腳朝天像小孩一樣撒潑打滾。

舉動裡透出一股“不出去就拆家,就鬧騰”的撒嬌。

顧宴辭擰眉。

李阿姨端著一碟桂花糕,笑著走來:“顧先生,不如帶小白去,吱吱有我照顧。”

顧宴辭掃了眼桂花糕,點頭。

有桂花糕如此誘惑力十足的食物在,吱吱應該不會鬧騰。

他牽著小白,轉身往外,忽然,噠噠噠熟悉的重重跑步聲傳來。

顧宴辭下意識轉身。

“啪”一下,“糰子”襲來。

吱吱抓著顧宴辭的手搖來搖去:“爸爸,我要去。”

李阿姨笑著:“吱吱,顧先生出門散步,他們速度很快,你跟不上。不如我們留在家裡,一起看電視,吃桂花糕?”

“桂花糕可香了。”

宋時衍點頭。

散步對顧宴辭來說,很重要。

顧宴辭經常工作一整天,神經繃緊,一有時間,就去散步,享受自然。

緊繃了一天的神經會在散步中鬆緩下來。

宋時衍作為他的謀士,自然希望他能事業順遂。

“外面冷,吱寶,我們不出門,在家畫畫好不好?”

美食、玩具誘惑通通失效。

吱吱憋憋嘴,為什麼只不讓她去。

“爸爸~”吱吱奶聲奶氣地喚。

顧宴辭不語。

食指被小不點抓來晃來晃去,熱乎乎的小手包裹著他的食指,軟軟的。

配上她的撒嬌攻勢,顧宴辭早已潰不成軍。

十秒前就有了想妥協的心思。

如果不是李阿姨和宋時衍在,他必定要讓吱吱穿鞋了。

顧宴辭不想表露“弱點”。

不知如何應對撒嬌,所以只能妥協這種事說出去,會讓人很不自在。

幾個小時前,宋時衍說的“你是怎麼做到面對如此可愛的一個寶寶,不為所動的?”話,一閃而過。

玄關處安靜了下來。

李阿姨和宋時衍紛紛看向顧宴辭。

作為過來人,他們懂。

只要顧宴辭表露出萬分的堅定,解釋外面有大灰狼要帶著小白打怪物,小朋友不能出門,又或者說出門是為了給她買糖果買玩具,要給她一個驚喜,小朋友去了就不是驚喜等等,這件事就能完美解決。

“爸爸,我想去。”

過去一天,顧宴辭基本上沒有拒絕過吱吱,即便起初拒絕了,後面也會如她所願。

李阿姨和宋時衍的目光,像在觀察他“是否能不為所動”。

考慮到商人不能自曝其短,顧宴辭身軀挺拔,狀似隨意地說:“不可以。”

他找不到能讓她出門的合理理由。

吱吱有點困惑。

明明她說什麼,爸爸都會同意,怎麼現在不讓她去?

腦袋一歪,瞥見旁邊的小白。

吱吱靈光一閃。

退後兩步,在眾人不解的目光裡——

倒地。

學著小白的模樣,吱吱甩手動腿,撒潑打滾。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嘛~”

小白歪頭。

顧宴辭:.....

最後一道防線,倏忽倒塌。

宋時衍作為高階奶爸,知道這麼應對小孩子鬧脾氣,彎身,正打算抱著小朋友去看電視,轉移她的注意力,卻聽到顧宴辭漫不經心地說:“你要給她穿鞋?”

顧宴辭擰眉,語氣淡淡:“可以,我帶她去。”

態度稍微帶著點不願,似乎是宋時衍的做法迫使他不得不帶著吱吱出門。

宋時衍茫然看著自己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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