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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樓延站起身,雙腿微微分開站立,站得瀟灑筆直,進可攻退可守,時時刻刻注意著劉康的每一個動作。

假父母……這三個字讓樓延想到了之前小凌作業本上的“真假媽媽”題。

他可以肯定,那則“真假媽媽”題並不是“鬼故事”。“鬼故事”想要殺人,就需要讓觀看故事的讀者和恐怖故事中的主角有某種聯絡,就像是李三新看的那則恐怖故事裡的主角也是醫生,死亡地點也在自己家的私人醫院一樣。除此之外,“鬼故事”還要寫清楚故事內主人公的死亡結局,只有這樣才能讓看到“鬼故事”的讀者也死於同樣的結局。

這樣的相同點到底是巧合?還是某種暗示?

樓延偏向於後者。

劉康從樓延身上移開目光,將視線投到新墳上,“……這兩個墳墓是我自己給弄起來的,裡面是衣冠冢,根本就沒埋人。我的父母還好好地待在家裡,根本就沒死。”

“但我知道,”劉康表情變得驚恐後怕,他緊張地抓住衣服,瞪大眼睛用氣音道,“我知道我的爹孃已經死了!”

樓延眯著眼看劉康,神色波瀾不驚,過了幾秒鐘後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劉康的嘴巴因為喝的啤酒太多所以有些發粘,他抿抿唇,又張開,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四天前,我們村子裡突然下起了雨。河裡的水漲高了一些,然後從河裡飄過來了一個紅棺材。那個紅棺材卡在了我們村子的河道上,村裡的人一起把它給撈了上來。我們本來以為這個紅棺材是誰家倒黴蛋的墳被雨給衝開了流到了河裡,但仔細一看,這棺材還是個活棺。”

活棺,就是棺蓋沒被釘死的棺材。

劉康繼續道:“村裡的人把棺材開啟一看,裡面也沒埋著人,就是個乾乾淨淨的新棺材。這棺材的木料真的好啊,是我這輩子少見的好,雕刻的也非常有藝術感,那花紋,那上面刻的字,好傢伙,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巧奪天工啊,簡直太美了。不僅僅是外觀好用料好,這紅棺材不知道在河裡飄了多久,淋了多少水,但棺材卻一點沒被浸溼,防水效果也是一個牛字,哪怕是我們村裡做棺材做傢俱做得最好的人家都沒有這樣的本事。”

說到這裡,劉康嘆了一口氣,又後悔又驚魂未定地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們村子裡是靠木頭為生的,幾乎家家戶戶都做著跟木頭有關的生意。見到這樣的紅棺材誰還能忍得住?咱們村的人把棺材拉到了祠堂裡,老一輩說見棺發財,所以不少人都上去摸了一把紅棺材,想要討個吉利。我爹孃也上去摸了一把,我那會剛拉完屎,長輩們嫌我手髒就沒讓我去湊這個熱鬧,我那會還遺憾來著……但當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就在我家院子裡看到了那個紅棺材!”

樓延來了興趣,“然後呢。”

劉康抖了抖,雙手環住自己狗熊一般強壯的身體,“我被嚇了一跳,可走出院子一看,根本就沒發現什麼紅棺材,我以為是我眼花了,不過快要吃晚飯的時候,我爹孃忽然變得很奇怪。”

似乎想到什麼可怕的畫面,劉康聲音都發顫了:“我爹孃身上突然長了很多黑斑,飯桌上也不吃熟食,反倒端著沒油沒鹽的半熟肉盯著我吃得津津有味,口水直流……他們明明是我爹孃的樣子,卻讓我感覺瑟瑟發抖,渾身發寒。我忍著害怕問他們怎麼回事,他們也不理我,反而要去祠堂看紅棺材,我生氣後直接拿出手機給管祠堂的大表叔打了電話,想讓他把那個邪門的紅棺材給毀了,但我爹孃聽了我的話後直接發火了,他們一把搶過我的手機,然後,然後……然後把手機塞到了我的肚子裡!”

“塞到了你的肚子裡?”樓延一愣,目光直直看著劉康的肚子。

劉康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沒說謊,他們真的把手機塞到了我的肚子裡。”

樓延直接走到劉康面前蹲下,伸手在他肚子上四處按了按。很快,他還真的在劉康的肚子裡按到了一個硬塊,樓延順著硬塊摸了摸,竟然還真是手機的形狀。

劉康眼淚橫飛,又是委屈又是害怕,一張又胖又圓的大臉哭得格外悽慘,“就這下之後,我就知道他們不是我爹孃,一定是鬼嗚嗚嗚,一定是鬼殺了我爹孃,然後附身在我爹孃的身上。我原本想把這件事告訴村裡人的,但也看到村裡其他人長了黑斑,他們可能也都不是人了,我不敢在家裡繼續待下去,就帶著吃的喝的直接跑來了墳地裡……因為整個柳樹村,只有這裡才沒有人來,只有這裡才最安全。”

確實,如果不是樓延有意將整個柳樹村走一遍,也不會找到這處偏遠的墳地。就算他找到了墳地,如果不是為了尋找詭異的線索,他也不會深入到墳地之中碰見劉康。

從這個角度來講,這裡確實比較安全。

樓延若有所思,想到了老王的父親。

如果劉康說的話是真話,那老王的父親是不是也已經不是人了呢?

那老王呢?小凌呢?

這個村子裡還有多少人已經不正常了?

紅棺材……

樓延回憶著記憶裡有關於詭異的資料,卻沒有在裡面找到關於紅棺材的相關資訊。

但這也很正常,全世界的詭異數不勝數,樓延所知道的不過是詭異之中很少的一部分而已。更何況如果柳樹村的詭異最終被傅雪舟解決,那這個紅棺材也很有可能“活”不到他能蒐集資訊的時候。

小雨又細又密,樓延伸手擰了下帽子上的水,黑髮遇水微微卷起,他擦了下臉,又把帽子戴回了頭上。

“那個紅棺材還在祠堂放著嗎?”樓延問道。

一說到這話,劉康的情緒就變得很激動,臉上的神色又是畏懼又是憤恨,“不在了,它不在祠堂了!我逃出家裡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把紅棺材給燒了,但我去了祠堂之後發現紅棺材已經不在祠堂了!”

“這個村子裡一定不止我一個人發現了紅棺材的詭異,絕對還有其他人察覺到了村子裡的變化!大哥,你要相信我說的話啊,我真的沒有說謊,我說的都是真話!你相信我啊!”

劉康好不容易才找到能傾訴的人,哭得號啕不止,還試圖伸手抱住樓延的大腿,但被樓延敏銳地躲了過去。

“先別哭了,”樓延遞給他一袋紙巾,很冷靜地道,“你再仔細跟我描述一下那個紅棺材的樣子。”

劉康接過紙巾狠狠擤了下鼻涕,甕聲甕氣道:“我有那個紅棺材的照片,就在我肚子裡的手機上……唉,如果能把手機拿出來給你看看就好了。”

樓延挑挑眉,想了幾秒後竟然贊同地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道理。”

劉康“啊”了一聲,懵逼地抬頭看他。

樓延卻道:“跟我進村,我有辦法把你肚子裡的手機拿出來。”

聽到前半句,劉康還不怎麼願意回去,但一聽後半句,他直接翻身從地上站了起來,“走走走!大哥,你可別糊弄我啊!”

能活著誰願意去死啊,劉康這幾天在父母墳前哭得那麼慘,除了哭父母也是在哭自己。他覺得自己肚子裡被鬼塞了個手機,早晚也得死。

樓延衝他揚揚下巴,防備心一點不少,“你走前面,我走後面,目的地是老樹傢俱。”

劉康抹把臉,帶頭走出了墳地。

柳樹村的路都長得差不多,每一條路兩旁都種滿了柳樹,很容易就會讓不熟悉這裡的人迷路。

回去的路上,樓延又一次將道路熟悉了一遍,把幾個比較有識別度的地點都記在了腦子裡。

柳樹村東邊最大也最古樸的一個建築,就是柳樹村的祠堂了。

有熟人帶路,走得就是比樓延自己走得快。沒到半個小時,兩個人就到了老樹傢俱的附近。

樓延本來打算打電話給路好修讓他下來的,但遠遠的,他就看到老樹傢俱外站了一道挺拔筆直的身影,是李三新。

他拿出手機給李三新撥了一個電話。然後看著李三新低頭摸了摸口袋,拿出手機接了起來,“喂,你回來了嗎?”

“你在門口等什麼呢,”樓延慢慢悠悠地道,“往你右邊看。”

李三新轉頭往右一看,就看到了打著電話站在那兒的樓延,他不由笑了,“小子,有錢就能浪費電話費了啊?”

他關掉電話大步流星地朝樓延走來,解開的衝鋒衣被微風細雨捲起了衣角,李三新手裡還拿了把傘和一個口罩,等走到樓延面前之後,李三新正想說話,就看到了兩米後的房子拐角處探頭探腦,顯得格外猥瑣的劉康。

李三新皺起眉,上前就要捉劉康出來,“你是誰!”

樓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低聲在李三新耳邊道:“這是柳樹村的村民,我帶回來的,有用。”

李三新恍然大悟,面上的凌厲也變成了笑容,“這樣啊,那要進去坐一坐嗎?”

“最好不要讓其他人見到他,”樓延道,“你怎麼下來了?”

“等你呢,”李三新把傘和口罩塞他手裡,壓低聲音道,“把這個戴上,再把傘拿著遮住臉。在你出去半個小時後,老樹傢俱裡又來了一批人,段澤歌算出來了為首的那個老闆就是蔡莫。你是做生意的人,還那麼有名,那個蔡莫難保不認識你,咱們如果要殺他,就不能被他認出來身份。”

樓延瞭然地點點頭,將口罩戴上,帽子壓低,“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還要讓路好修下來幫個忙,等忙完了再進去。”

李三新餘光瞥過劉康,拒絕了,“我在這裡陪你們。”

樓延也無所謂,打電話讓路好修下來,順便讓路好修多帶點吃食。這食物主要是給劉康的,畢竟看劉康的樣子,他也沒有能吃的東西了。

很快,路好修就提著一袋吃的下來了,樓延搭著他的肩膀把人帶到小巷子裡,笑眯眯地道:“小路,你的【隔空取物】應該進步了不少了吧?”

路好修挺直胸膛,既懵逼又驕傲,“哥,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使【隔空取物】的我了。這次你要是要錘子,我鐵定不給你搞扳手!”

“好,”樓延欣慰地看著他,然後又看向了劉康,“那你把他肚子裡的手機取出來吧。”

路好修:“……”

路好修掏了掏耳朵,滿頭問號:“哥,你說什麼?什麼肚子?取什麼手機?”

“從他肚子裡,取一個手機,”樓延重複了一遍,然後衝著路好修露出了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記得別把他腸子給取出來了。”

路好修:“???”

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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