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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一輪明月高懸中天,清輝月色籠罩著羊城,讓這一座古老的城市披上了層浪漫的紗衣。
一個人的劍法如果也像是月光一樣溫柔,那麼還有誰能夠抵擋。
這是一間幽靜的院落,一道頎長的身影就站在院子中,似在賞月,似在沉思。晚風吹在他身上,長袖飄然,彷彿就要駕風而去一般。
他自然就是玉連城。
這座院子是青衣樓在羊城的一處地產,他便暫據此地。
一條淡淡的人影飄入進院子中,淡的就像是一片薄霧,悄無聲息,輕功已然當世絕頂。
“你來了。”玉連城對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我來了。”他的聲音很清冷,穿著白衣如雪的衣服。慘白的手、慘白的臉,只是一雙眼睛卻如寒星明亮。
玉連城道:“你們都已佈置好了?”
葉孤城冷冷道:“三百個弓弩手,數十個江湖一流好手,還有世子和……我。”
玉連城道:“那為何還不動手?”
“只因我覺得,我們和玉先生還可以談談,尚不到動刀動槍的時候。”一個人從樹蔭中走出來,同樣的白衣如雪,卻顯得溫和許多:“更何況,以玉先生的武功造詣,沒有人有絕對的把握能對付得了先生。”
“你叫我先生?”玉連城覺得有些奇怪。
“今日玉先生教會我機事不密的害處,我大受益處,自然尊為先生。”南王世子拱了拱手。
不管如何,這位南王世子情商還是很高。
玉連城道:“哦,我已知道了你們打算密謀造反的事,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南王世子道:“我們想要邀請玉先生一同某事,事成之後,無論先生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小王都願全力支援。”
玉連城笑了笑:“那我如果不答應怎麼說?”
南王世子沉默半晌:“此事實在不能再出半點差錯,若先生不肯答應,那小王也只能奮力一搏,與先生拼殺個你死我活。”
“很好,你很誠實,誠實是一項很好的品格。”玉連城看向葉孤城,略帶疑惑:“我實在不明白,像你謫仙般的人物,怎麼自甘墮入凡塵,參與到這種陰謀詭計之中。”
葉孤城輕輕一嘆:“理由有很多,比如南王對葉家有恩,比如世子是我的徒弟,又比如……人生實在太過無趣,我總是要找一點事來打發剩餘的人生。或許你說的不錯,在這一點上,我的確比不上西門吹雪,的確不是純粹的劍客。”
玉連城也微微沉默,道:“這件事,本身就充滿了危險。更何況,就算事成,世子只怕就要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葉孤城冷冷道:“我並不是一個多嘴的人,而且我也不是容易對付的人。”
他不是多嘴的人,世子自然沒有殺人滅口的必要。
他不是容易對付的人,只要一次不成,那麼這個秘密就會公諸於世,世子無論如何也要掂量清楚。
玉連城笑道:“看來你們彼此都很清醒。”
“這是自然,不清醒的人也沒資格參與這件事中。”南王世子道:“那麼,先生的答案是什麼?”他的語氣還是很溫和,漫天上下卻忽然充斥著無窮無盡的殺意。
如果玉連城拒絕,那麼這院子中接下來就將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這是你死我活,不擇手段的廝殺,而絕非是劍客間公平的決鬥。
“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玉連城還沒說話,葉孤城忽然笑了。
他幾乎從不笑,這一笑就彷彿是冰山消融一般,充滿了溫暖之意,但卻隱隱又似有著說不出的譏諷:“正因你想參與這件事中,所以才會故意將訊息洩露給我們。”
玉連城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我是在極其巧合的情況下得到這一訊息。就算將這訊息公佈出去,我能得到的東西並不多。但如果我幫世子成為天子,收益就會大大增加。雖然危險,可未嘗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若南王世子能篡位成功,登臨皇位,對他實在有不少的好處,起碼青衣樓能發展壯大,他也能隨意閱讀宮內藏本。就連便宜父親玉羅剎,也不再是威脅。
世子面露喜色:“玉先生答應了?”
玉連城道:“我並沒有拒絕的理由。”
南王世子大喜過望,又拱了拱手:“得先生相助,此事已是十拿九穩。”
玉連城的修為不在葉孤城之下,兩人聯手,已是天下無敵。他們兩人或許無法匹敵千軍萬馬,但也絕對擁有辟易千軍的威勢。
葉孤城忽然道:“難道你就不怕被滅口嗎?”
這原是玉連城問他的問題。
玉連城笑道:“我不是一個容易殺的人,更何況,這過程難道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南王世子苦笑道:“兩位先生何必把小王看成薄情寡恩之輩,大可不必有此憂慮。小王可以保證,一旦事成,絕不忘記兩位恩情,也絕不會做出殺人滅口這種事。”
玉連城呵呵笑了笑:“如此最好。”
……
葉孤城、南王世子等人已經離開。
玉連城遙遙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尤其是葉孤城,目光露出思索之色。
他之前認為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很相似,一樣的白衣勝雪,一樣的孤高寂寞。
但現在他忽然發現兩者間有很大的差異。
西門吹雪是西門吹雪。
葉孤城是葉孤城。
對西門吹雪來說,劍的精義在與誠,不誠的人根本不足以論劍。
上官丹鳳用劍在背後偷襲閻鐵珊,被西門吹雪責令她“從今以後,你若再用劍,我就要你死。”劍不是用來背後傷人的,若在背後傷人,就不配用劍。
西門吹雪所殺之人,也幾乎都是該死的人。
對於他來說,殺人與被殺,都是神聖的事。
誠於人,誠於劍。
這就是西門吹雪。
至於葉孤城,對他來說。學劍的人只要誠於劍,而並不必誠於人。
所以,他才會參與進這件事中,殺人也幾乎不挑剔,凡是妨礙了他做事的人,無論正邪善惡,都要死。
這是兩個絕不相同的理念,也造成了看似相同,實則完全不同的兩個絕代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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