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人類什麼時候才會停止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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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正午，李靖便到了洛陽城。

楊廣得知訊息，提前出城迎接。

經歷過戰場的李靖，似乎變得堅毅了許多，孩童的面相也少了一些，此時的他是和一群從陣前退下來的將士們回來的，這些人很多都負傷，缺胳膊斷腿都是很常見的，一共三百餘人，路上各自返回故鄉的不少，還剩下一百來人。

李靖見到了楊廣就下馬行禮：“李靖見過晉王殿下。”

“你如此客氣做什麼？去邊關倒是把這一套學會了。”

身後的眾多士兵見到了李靖稱呼眼前之人為楊廣，雙眼中有不敢置信的神色，慌忙的行禮：“草民見過晉王殿下。”

楊廣看向這群受傷計程車兵，心中難免不忍：“都免禮，都免禮。”

“李靖，這些人是……”

“都是這段時間還有之前受傷計程車兵，已經無法作戰的就遣送回家，路上已經陸續走了一大部分了，其中一大部分是洛陽附近的，還有一部分是長安附近，陸續的會遣返回去。”

楊廣拉著李靖到了一旁說：“這些人可都是備好了撫卹金的？”

李靖點點頭：“恩，都是有撫卹金的。”但是李靖又回頭看了一眼眾人說：“但是他們中不少人可能無法正常的勞作，撫卹金只夠用一陣子的。”

會被安排遣散的就是被認定為無法在前線作戰計程車兵了，缺胳膊斷腿的為主，楊廣心生悲憫，看向眾人。

他本就打算安置老兵，現在正好碰上了，就高聲說：“諸位將士們，本王打算在洛陽城內創辦一個老兵們可以工作的地方，可能薪俸不高，但是肯定能養活自己，大家如果不嫌棄，可以跟我去看看。”

眾人聞言紛紛心動，楊廣帶著他們來到了新要建立的建設局，然後給他們介紹：“這裡有一些崗位是登記一下最近用料數量的，入庫什麼材料，出庫什麼材料，你們總誰認字，會寫字的。”

一時間鴉雀無聲，沉默震耳欲聾，讓楊廣不知道說什麼好。

短暫的沉默後，楊廣再次說：“會寫一到十就行，其他的字可以簡單的學一下。”

這下才有兩三個人應和。

負傷遣返的人多是做不了體力工作了，只能做文職工作，但是文職工作又要求至少得認字，會一些簡單的算盤，這些人大都是農戶出生，會的太少了，自己有心安排都難以執行。

楊廣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帶著這群人來到了學堂。

學堂內他直接找到了王隆，就說：“王夫子，學堂得開一個單獨的部門，培訓軍隊中一些傷殘計程車兵認字，簡單的字就行，還有培訓軍一些送過來的有潛力的年輕人，不用教的多深，識文斷字就行，咱們軍隊的文化水平也得提一提。”

王隆有些為難：“但是殿下，這經費怎麼辦？”

“吃住都是軍隊包的，至於教學的話，你讓學子們上也行，反正就是簡單的字就好了，也不用教授大道理。”

王隆看到了一群負傷計程車兵，瞬間就明白了楊廣的意思。

“殿下，此事，老臣會做，但是經費殿下還是得解決一部分。”

“王夫子，怎麼您也來我這裡打秋風。”

“殿下擅理財，學堂現在全靠著朝廷的補貼，自己的錢財本就不多，還得靠著殿下要維持。”

“行，錢的事情，伱不用擔心，你盤算一下需要多少，我讓人準備好。”

“殿下英明。”

安排完這些事情，楊廣帶著李靖回到了府上，兩人許久未見，楊廣坐定了和李靖聊天。

“李靖，這一年在幽州城，可有什麼心得感受？”

“殿下，打仗真的好可怕啊。”

楊廣本端著茶水微微帶笑，此時卻沒了笑意，兩人中間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反而因為這一句話多了一份沉重。

楊廣沒想到歷史上的戰神此時說出來打仗好可怕這樣的一句話，這可是武廟十哲，打的都是滅國戰的李靖啊，他怎麼會說出打仗好可可怕這樣話。

楊廣心中一涼，非常擔心是不是自己過早的安排李靖去看戰場，現在李靖的年紀太小了，去看了真實的戰場，萬一心中生出了恐懼之意，自己這不是將堂堂軍神給毀了。

“李靖……”

“殿下，您覺得什麼時候人會停止戰爭呢？”

楊廣此時沒有從李靖的臉上看到任何的恐懼，任何的畏縮，反而是一股遠超同齡人的冷靜和智慧，那表情已經沒有了孩童的模樣。

楊廣發現現在的李靖已經開始思考這種普通人根本就不會去思考的深奧問題了，或許就是天才與普通人最大的區別。

“你為何有此問題。”

李靖的表情依舊平淡：“我在邊關看到了邊關百姓的苦，看到了流離失所的人，看到了突厥人屠殺我們的婦孺戕害我們的將士，也看到了我的將士報復性的殺害突厥人，在那裡沒有人在乎公平正義，也沒人在乎律法，尊嚴，有的只有殺戮。”

“戰事最緊張的時候，打完一仗連同伴的屍體都來不及收就得趕著去打下一仗，早上還和你嘻嘻哈哈的人，下午連屍首都找不到了。”

此時的李靖雙目有些空洞：“一開始我以為是我們打不過突厥人才會這樣，我拼命給看兵書，給陰壽將軍出謀劃策，但是我發現，我們打輸了還得打，我們打贏了也還得打，似乎永遠都有打不完的仗。”

“後來我翻開那兵書一查，看了一本又一本，兵書上歪歪扭扭密密麻麻寫著的都是如何打勝仗，但是從沒教過我如何結束戰爭。”

勝利並不是結束戰爭的鑰匙。

楊廣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從剛才李靖的話來看，他現在最擔心，我的軍神不會成為了聖母吧，體會到戰爭殘酷，會不會因此聖母心爆發啊。

一想他這個年紀應該是三觀還沒穩固，非常容易因為一兩件事情，一兩個觀點而產生三觀上的變化。

楊廣有些焦急，但是穩定情緒下來問：“那你覺得人們什麼時候才會停止戰爭呢？”

李靖搖搖頭：“我還沒有找到答案，但是這或許就是我將來要追尋一生的答案了。”

緊接著李靖又說：“我現在只想要儘可能的打贏每一仗，既然戰爭無法避免，至少勝利了可以減少傷亡，甚至我在想，是不是我們一直贏下去，贏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可以沒有戰爭了。”

楊廣聽聞此言算是放下了心了，李靖只是在思考，而不是膽怯或者聖母心。

此時楊廣站起身對李靖說：“李靖，要問什麼時候可以沒有戰爭就得先搞清楚，為什麼會有戰爭。”

“戰爭是最原始也是最直接解決利益爭端的方式，當兩個人之間的利益矛盾無法用語言或者其他形式解決的就會打架，兩個國家之間的利益矛盾則會引發戰爭。”

“有人的地方就永遠有利益衝突，所以理論上來說就永遠不可能停止爭鬥，因為人類的慾望沒有止境。”

楊廣輕嘆一聲：“我們中原有著肥沃的土地，我們不可能拱手將之讓給突厥人，突厥人在北方草原有著優質的牛羊馬匹，但是氣候卻不易耕種，為了獲得糧食多年來一直滋擾中原，他們想要糧食亦永遠無休止，以前如此，現在如此，以後也如此。”

李靖問：“殿下，那若是解決了糧食的問題呢？提高了糧食的產量，是否可以解決呢？”

楊廣堅定的搖頭：“今日問你要糧，明日問你要衣裳，後日問你要錢財，方才我說了人的慾望沒有止境，現在他們缺糧就來搶糧食，等到糧食足夠了，就會要更多的東西，我無法解答你的問題，我不知道怎麼做才可以真正的停止戰爭的出現，但是我知道退讓永遠不是解決戰爭的最佳途徑。”

李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小孩子的眉頭皺著，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

楊廣走到了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李靖，你能說出這番話我很欣慰，到了前線見了打仗你沒怯弱退縮，也沒浮躁驕氣，反而是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很好，很好。”

李靖苦笑，依舊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說：“但是殿下，沉思於一個得不到答案的問題，不過是讓我自己苦惱而已。”

“人麼，總得有點想法，沒想到不就成工具了，去想吧，好好的想，在沒有更好想法的情況下，就按照你一開始的想法，把仗都打贏，打贏了至少自己人的不會受到屠戮，贏到你找到解決方式的那一天。”

李靖沉思不語，良久之後轉而說起了另外的事情：“晉王殿下，此次我們回京，陛下要對突厥大動干戈，如此情況下戰事早則今年，遲則明年，殿下還請早做準備。”

“準備？”

“我有預感，此次打仗，殿下可能會上戰場。”

“為何？”

“殿下是大司馬，而且太子殿下已經領兵打仗，證明過自己的能力了，殿下您卻還沒，陛下可不是一個喜歡光說不做的人，既然重用殿下，肯定會讓殿下上戰場，正如殿下所說，戰爭是解決爭端最終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陛下，要看看您有沒有使用戰爭這一手段的能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