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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玉門城時,朝陽初升。

安雨信被嚇得不輕,也累得不行,被人送回了安武侯府。

虞知則是跑到了街邊吃著西漠州中別有風味的早飯。

竺清竺蘭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虞知。

“還是虞公子會享受。”竺蘭說道。

虞知嚥下嘴裡的食物,說道:“過獎過獎。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總該犒勞犒勞自己。”

“老闆娘,再來四份一樣的。這位姑娘買單。”

竺蘭一愣,怒道:“你這是要花光我的錢,然後撐死你自己?”

“若若她們還在妙音庵捱餓呢。尤其是餘藍那丫頭定是吃不慣妙音庵的素食,給他們帶點回去。”虞知解釋道。

竺清說道:“還是虞公子心細。這倒是我疏忽了,怠慢了秋姑娘她們。”

“無妨,她們也不是嬌生慣養的人。”虞知無所謂地說道。

對於吃食,虞知向來講究沒條件將就,有條件絕不能委屈自己。

“昨夜,多謝虞公子救命之恩。”竺蘭回想起昨夜驚險的一幕,心中尤為後怕。

只是毫釐之差,夜鬼的利爪就穿透了竺蘭的胸口。

虞知放下筷子,臉上露出一絲愧疚,認真地說道:“昨夜本就是我設下局,才害得你們陷入險境,好在你們沒事,又何須言謝?”

虞知忽然的認真讓竺清竺蘭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虞公子,昨晚的爆炸到底是什麼?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宏大的場面。”竺清好奇地問道。

竺蘭也睜大眼睛,看著虞知。

“幾道符籙而已。”虞知輕描淡寫地說道。

而虞知的輕描淡寫更讓竺清覺得昨夜的恐怖。

幾道符籙就平了山谷,滅了數百的夜鬼?

何其恐怖。

竺蘭眼珠子一轉,又是問道:“夜鬼為何會想要我的簪子?你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

虞知繼續吃著早飯,說道:“一點小手段而已。”

虞知不願意說,竺清竺蘭也沒有多問。

竺清繼續說道:“虞公子,昨夜我們有了一些發現,怕是和小師祖有關。”

虞知看向竺清,之前餘藍也私下說過,禪靜身上的毒有些奇怪,似乎並不像是孔雀翎,又或者除了孔雀翎之外還有其他的毒。

竺清和竺蘭對視一眼,說道:“當年,小師祖逃回山中的時候,身上也散發著惡臭味。我見到夜鬼的血液時就想到了師傅的描述。”

“小師祖的衣袍上有許多一樣的黑色汙漬,當時沒弄清原因,不曾想竟然是夜鬼的血。”

虞知仔細一思索,則是說道:“那也就是說,當初禪靜師太回妙音庵之前,是和夜鬼打了一架。”

繼而,虞知心頭一驚,便是說道:“不對。要真是如此。在數十年前,西漠州已經有了夜鬼的蹤跡。而這數十年間卻沒有人再發現夜鬼。”

竺清沉思之後,說道:“或許是小師祖發現夜鬼之後,與之交戰,驚退了夜鬼。這數十年間夜鬼一直在暗中蟄伏。”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虞知贊同地說道。

不過,在虞知心中從來都是將事情往最壞的方面想。

若不是夜鬼蟄伏,而是數十年前就有人族勾結夜鬼,為夜鬼賣命呢?

項籍和夜鬼有所勾結。

蒼山的蒼水曾利用夜鬼之源,完成夜鬼化。

這一切跡象都表明夜鬼已經深入到人族之中。

虞知想了想,還是將昨日餘藍的疑惑告訴了兩人,並且虞知更認真地說道:“兩位要是真想救治禪靜師太,必須將所知之事據實相告。否則,就是有解毒之法,也無法根除毒性。”

竺清竺蘭相視一眼,細想著明鏡告訴她們的過往。

只聽竺清說道:“虞公子,我想此事,還需要再問問師傅。我們所知皆是師傅所言。真真假假也說不清。”

此刻,虞知相信姐妹兩人是真不知情。

回到妙音庵,虞知將玉門城的早飯帶給三人。

沒等虞知開口,餘藍頂著兩隻熊貓眼,便是興奮地說道:“小魚哥哥,我知道了。”

虞知拿起一個包子朝著餘藍嘴裡塞去。

“先好好吃飯。”

虞知一看餘藍的樣子就知道昨夜餘藍一夜未眠。

虞知吃著包子,嘴角流油,依舊不忘興奮地說道:“禪靜師太身上除了孔雀翎,的確還存在另一種毒。”

“什麼毒?”虞知問道。

餘藍搖搖頭,乾脆地說道:“弄不清楚。我從未見過這種毒。我想就連婆婆也未曾見過。”

餘竹月可謂是一生都醉心醫道,醫術高絕,大楚中的大夫能與其比肩的幾乎沒有。

可就連餘竹月也未曾見過。

虞知開口問道:“這毒會不會不是人間之毒?”

“什麼意思?”餘藍不解地問道。

虞知又將竺清竺蘭的發現告訴了餘藍等人。

秋若若略一思忖,便是說道:“小魚哥哥的意思是另一種毒來自夜鬼?”

“極有可能。”餘藍一激靈。“按理說,中了孔雀翎之毒,活不過半日。就算是開碑九品的大修行者,憑著真氣撐個一年半載也是極限。”

“如禪靜師太這般活了數十年,絕無可能。”

“而唯一的可能便是,這一種不知名的毒的毒性與孔雀翎的陰寒之毒相剋,巧合地壓制了孔雀翎的部分毒性。”

“禪靜師太呈現出孔雀翎中毒的症狀,而其他人只以為她只是中了孔雀翎。”

對於奇毒,餘藍才是專家。

一通分析下來,禪靜身上的秘密也逐漸明朗。

秋若若看向虞知,也想到了虞知所想的最壞的結果,她擔憂地說道:“另一種毒真是出自夜鬼,豈不是在數十年前夜鬼已經出世?”

虞知沉默了片刻,說道:“藍藍,你繼續解毒。我想禪靜師太中毒的背後恐怕還有一個藏了數十年的陰謀。”

虞知和秋若若起身,離開了住處。

竺清竺蘭不知當年真相,也唯有明鏡師太可以詢問一二。

明鏡師太依舊如昨日一般坐在佛前,手中撥動念珠,口唸佛經。

她日日都是這般,已經過了數十年,比山中的一些老樹還要長久。

“師太。”虞知兩人恭敬地問好。

竺清竺蘭也在盤坐在一旁,靜心打坐。

明鏡睜開眼睛,眸子清澈透亮,如其法號一般——明鏡,對映出虞知和秋若若的模樣。

一瞬間,兩人耳中只覺得梵音陣陣,身上一股暖流不知從何而起,湧入到四肢百骸間,昨夜的疲憊消失不見。

僅是這一眼就讓兩人消除疲憊,神乎其技。

明鏡緩緩開口道:“竺清已經將事情都跟我說了。”

明鏡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當年,師叔重傷歸山,我的師傅耗盡了畢生修為才壓制住她的毒性,讓其活命。但我等對於醫道毒道都不甚瞭解。只以為那是天下奇毒孔雀翎。”

“不曾想師叔身上竟還有另一種奇毒。雖說師叔歸山時身上確有惡臭,但救人之時,誰也沒想那麼多。只以為是哪裡沾來了什麼汙穢。現在細想的確是夜鬼的血液。”

虞知開口問道:“禪靜師太,可否留下什麼線索。”

“當年,我年歲不大。只是見到了師叔歸山時的模樣。至於線索,怕是要問我的師傅。”明鏡解釋道。

說著,明鏡邁步走出庵中。“虞公子,秋姑娘,請隨我來。”

幾人一邊走在山道上,一邊聽著明鏡述說。

“師叔行走江湖之時,已有開碑八品境界。就算遇上開碑九品的大修行者也有自保之力,斷無可能重傷而歸。”

“當時,師傅也曾百思不解。師叔向來與人為善,到底是誰下的毒手。那時,妙音庵也查了許多年終究是沒有結果。”

秋若若提醒道:“倘若是與夜鬼有關,也許是禪靜師太發現了夜鬼的秘密,才招致毒殺。”

明鏡停下腳步,幾人身前是一座古老的佛堂,香菸嫋嫋。

“師傅,虞公子和秋姑娘對於禪靜師叔的過往有所疑惑。請師傅解惑。”

明鏡並沒有推門而入,而是站在佛堂外靜等著。

虞知兩人見狀也沒有著急。

片刻之後,佛堂中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請問。”

虞知才開口說道:“前輩,我等懷疑禪靜師太所中之毒與夜鬼有關。當年,禪靜師太歸山之時,可否留下什麼線索?”

又是等了片刻,佛堂中才傳出聲音。

“禪靜歸山之後,已是昏迷不醒。期間清醒時分,說過幾個字——玉門城外荒漠之中....僅是這半句話。而後,我與幾個師妹也前去荒漠裡探查過,沒有任何發現。”

“還有一事,在禪靜身上留有一塊玉佩,紋飾特殊。這不是禪靜之物,或許來自毒害禪靜的兇手。”

一塊玉佩從佛堂中飛出,落在虞知手中。

玉佩的玉質很普通,隨處可見,但形狀紋飾如一團扭曲的火焰,確實清奇。

虞知給秋若若看了一眼,只聽秋若若說道:“像是家族的族徽。”

佛堂中繼續傳來聲響。

“此事未曾與外人說。數十年後,或許兇手早已經死了。數十年的仇怨也該放下。妙音庵不求兩位能夠為禪靜報仇,假若能夠救治禪靜,妙音庵門人自當感激不盡。”

虞知沉聲道:“請前輩放心,我等定當竭盡全力。”

就在此時,竺清竺蘭快步走來,看了虞知一眼。

“師傅,安武侯領軍前來,正在山下。”

“安成泰,他來做什麼?”明鏡問道。

竺清低下頭,她知道這定是為了昨夜之事。

竺蘭嗔怒道:“定是安雨信添油加醋,捏造事實。哼,昨夜讓他死在夜鬼手裡才好!”

明鏡看了竺蘭一眼,“竺蘭,近日修行少了。怎能張口閉口論人生死?”

“弟子知錯。”竺蘭吐了吐舌頭,躲到竺清身後。

虞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頰,說道:“明鏡師太,這事怪我。我去跟安武侯說。看看能不能以理服人。”

虞知便是朝山下走去。

明鏡滿意地點點頭,依舊不忘訓斥竺蘭。“好好跟虞公子學學,以理服人,切勿妄動殺念。”

竺清竺蘭皆是目光怪異地看著明鏡。

師傅啊師傅,你要是見過鑄劍山上和昨夜山谷那一幕,絕不會信虞公子什麼以理服人。

唉,自家師傅也被虞公子給騙了。

秋若若微微一笑,說道:“師太,若是那安武侯不講道理呢?”

明鏡一怔,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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