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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更深幾許,木心意識混沌“玉兒,起來!”彷彿師父又在身邊,激靈抖升,睜眼卻見朔寧王提著佩劍立於身邊。
他喊我玉兒?木心錯愕一瞬,還是快速支撐麻木的身子,潦草收拾好一點隨行物。
雞鳴才過,城門將開,寂靜街道上的二人策馬疾馳格外引人注目。換班的守衛作勢上前問話,木心心中忐忑時卻見前方那位揮鞭加速,守衛驚懼抱頭閃避。他二人先後駕馬騰起,越身絕塵。
直到郊外的密林前,朔寧王帶頭下馬,木心不敢多問,收好東西也跳下馬背。
“我們翻山路過去。”朔寧王猛抽一鞭,兩匹馬兒前後向另一個岔路奔去。木心眼波一跳,終是低頭,問與不問,又有何異?
山路踽踽,枯草成卷的枯黃在地上交錯盤繞,林子也越來越密。
“方向對嗎?”木心疑惑的扒著野草,化去了春雪的泥土裡一絲一毫都沒有過腳印或車轍:“這像從來沒有人走過。”
朔寧王握著匕首一邊在樹幹上刻下標記,一邊繼續前行探路。
“入春蛇蟲越來越多,殿下仔細些。”木心在身後走走停停嘮嘮叨叨提醒著,抬頭望著冷風裡搖晃的枝葉忽而像回了家似的“瞧瞧,有的像是在冬天裡睡不醒,有的葉子都快出嫩芽了。”“這裡居然有婆羅草,我以前上山特意尋都尋不到”“你看這裡的果子,這肯定有蛇窩。”
“你能安靜點嗎?”這個嘮嘮叨叨的跟班終於讓他忍無可忍。
木心頓愣搖頭,抬手示意。隨著她的方向,朔寧王在不遠處的樹幹上看到熟悉的記號。
再環視層層枯木,延展至天邊,無窮無盡,“這才剛開始就迷了方向。”木心苦笑道“真真千萬不該捲進來。”
“跟上它!”朔寧王突然抬頭疾行。
仰望一隻鳥撲稜著飛出去,“紫喙雀?”木心心頭一喜,這鳥兒駐巢在水邊,有溪流就能找到出路了。
雀兒引路,泥地越來越軟,空中的潮氣也愈發濃重。
“停下!”朔寧王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後領。只顧著抬頭追鳥的木心的一隻腳已經踏進軟軟的泥沼澤裡,被他一把拎了出來。
“好險!”木心撫著胸口,再抬頭,卻不見了鳥兒的影子。
“邊等邊歇會吧!”找到一塊大石頭旁,她從包袱裡翻出乾糧奉上。卻只得他責備眼色,扭身轉去一邊。
木心塞著乾糧追去輕哄“別生氣了,等會兒賠給您還不行嗎?”說著把餅子塞在朔寧王手上,“荒郊野嶺的,您屈尊勉強一頓?”
朔寧王輕咬一口,見他肯吃東西,木心放心的笑道“我以為皇子只會在屋裡背書呢!”出口方覺不妥,果真見他黑著臉走遠。好沒意思的囫圇吞進去最後一塊,拍拍手“我喊它們出來,你可盯仔細了。”
朔寧王咬著乾糧,只將斜視中的不屑投向她。只見她攀上那塊大石,從袖口摸出一隻玉律管兒朝天而鳴。笛聲時而清脆熱鬧,時而悠揚婉轉,時而纏綿嗚咽,聽起來到真像百鳥爭鳴,滿樹雀躍。
傳言舜之時,西王母獻其白琯,以玉作音,神人以和,鳳皇來儀也……他難以置信驚愣,好似親眼捉見了神母下凡:日欲西落,餘光橫照,夕陽透過樹木縫隙灑下的金色點點碎碎的落在她的額前,落在她的眼睛裡,落在被一根骨簪晚起的髮髻上,殘餘的臘梅隨細微的風捲在她的衣袂裡,在細密的光亮下能看到她被腰帶勾勒出水細的腰肢。
沒等他把眼神抽離,周遭的聲音漸漸豐富了起來,若不是親眼所見,幾乎難以料到這樣寒冷早春的野林,居然能藏著這許多強捱過冬的雀兒。鳥兒四面八方湊來聚集盤旋在她周身。
木心的眼神亮出得意的色彩,笛聲也越發的響亮,迎合著鳥鳴。
百鳥朝鳳?!此刻的蘇木心當真就如一隻金鳳凰,高貴而驕傲的指引著林子裡的一切。
“在那裡!”笛聲驟停,木心指著其中一隻嚷罷。快速拾起包袱跳下岩石就追了上去。
天色鴉青時刻,終於聽見了汩汩的流水聲。這冬日流水,非嚴寒不冰,水面冰澌。
“春寒多料峭,只有在山裡過夜才能知道。”木心皺著眉看著黛青的天,“前面!”木心拿手比劃著前面的山體“非得谷裡背風的山洞。殿下在這裡等我。”走了兩步才會意朔寧王的駐足,無奈轉過身“冬日裡這洞裡盡是蛇蟲眠著,說不準還有狼呢?我先去看看。”
“這個。”朔寧王面無表情的遞上一把匕首“帶著防身。”
“我不要!醫者不可持械。”木心揹著手後退一步,看著外鞘精美而貴重的匕首撇撇嘴,想著自己不小心碰了下他的佩劍,他臉都拉的要掉地了“再說了……”木心湊近朔寧王“您不怕我行刺嗎?”說罷哈哈冷笑兩聲走開了。
朔寧王沒好氣的收起匕首腹誹:狼心狗肺的東西。
趁著夜幕降臨前的最後一絲光亮,一塊最合適的拗口處升起篝火。朔寧王才注意到木心左手沾滿了血漿,在噼裡啪啦的火焰下格外顯眼。
“進來的時候有隻小蛇在這下面。”木心注意到他的眼神,拿一根棍兒指著頭頂處一塊山岩,“許是被我驚著,掉在我肩上了。”她坦然支稜起來,衝著三殿下“吃嗎?”
三殿下定睛望去,竟掛著一條烤焦的死蛇,身子雖未動,脖頸間猛然後錯,著實被驚著。
木心忍不住噗嗤大笑出來“玩笑玩笑!殿下莫氣。您且烤著,我去找些吃食,補些柴火來。”說罷依舊掛著笑離去。
朔寧王雖然心裡冒火,現如今也不可能拿她如何。他坐在篝火邊,耳畔久久蕩著方才的笑聲。
木心才出即返,把一隻活蹦亂跳的魚扔在他面前。
“上次沒有做你的魚湯,這次補給您。”木心麻利的捲起袖子這要收拾,卻見他微抬下巴,鎖著眉頭一言不發。
“不行嗎?”木心心裡暗罵著麻煩,可終究皇子貴重,只得小心翼翼探過頭“那……三殿下準備點些什麼?”
“大雁。”
“大雁?大雁!”木心瞪著眼睛“候鳥都在南邊過冬呢,再說這麼晚荒郊野嶺的您要吃大雁?!”
“那野雞吧。”朔寧王垂著眼神,將手掌輕鬆靠近火堆烤著,似是在報復木心方才的捉弄。
木心悻悻坐下央道:“我又不是顧北,也不會射箭,連弓箭正反都分不清。”她聲音越來越低“我哪裡獵的來野雞!我就會抓魚。”
朔寧王抬眼,攝的她心頭一顫,條件反射般站起身後退幾步“我去……我去想想辦法。”
天完全黑透,火焰閃著空蕩蕩的洞口讓人橫生憂心。正欲起身,蘇木心一陣風似的跑進來,素色的衣襬都是泥漬,天寒地凍的時節卻一頭的汗珠兒,胡亂粘著幾縷鬆散掉了的頭髮,眼神茫然而驚懼,大口的喘著氣。
“見鬼了?”朔寧王沒好氣的往篝火裡扔著樹枝。
木心沒理會他的嘲諷,一邊喘著氣,一邊抬起手,展示著手裡那隻昏掉的棕色野兔子。
朔寧王支著胳膊想象一隻野兔如何能讓個大活人狼狽至此。木心見他沒有言語,只當他是默許了。
她放下兔子,拾起朔寧王腳邊的匕首,一手按住,一手乾淨利落的收拾掉:扒皮,分割,輕車熟路。朔寧王看著似乎被什麼吸引,猛地捉住她的左手腕,驚得木心一臉迷茫。
“是毒蛇?”
“是毒蛇。”木心驚愣愣看著自己虎口處的牙印,又望向朔寧王。
“你是大夫,不知道毒血要清理掉嗎?”他疑惑而謹慎看著木心的手,雖然用水清洗了外面的血漬,但牙口上的黑血絲絲殘留“你想死嗎?”
“無妨。”木心不屑笑笑“我自小也不知被咬了多少回了,以前還害怕的緊,按時敷藥來著,再後來被咬多了,便隨它去了。”她擺擺手,串好那隻兔子,熟練的架在篝火上,“這可比不得你們皇家圍獵,湊合湊合吧。”甚至考慮沒有鹽巴香油,木心從懷裡摸出幾個果子,在石板上碾碎磨出梅子漿。一邊敲著一邊在指尖哈著氣不知是緩解凍僵的手指還是緩和被酸漿刺激的傷口。
“你常常宿在山裡嗎?”
“尋藥的時候還算好。”木心一邊幹活兒一邊用力點點頭:“山中水土難得,若是想留下育種,一連要住好幾個月呢。”說罷又快速收拾了那條魚架上,又倒了皮囊壺洗了手。冷水激出一陣寒顫,她自顧自笑道:“雖是常住,卻不像這會子這麼狼狽。更不會選在這個季節裡。可不得凍死?”說罷,拿乾淨的手探來包袱拆開,把僅剩的外披遞給他,“殿下穿著吧,再入夜了可比現在冷好幾倍。”
添了柴,又從火底扒出幾塊燻黑的石頭呼呼的吹著灰,用包裹包好攏在懷裡試試溫度,等不燙手才奉去他跟前“奴婢從前聽著的都是些零散傳言,殿下打仗時候提著氣,英武善戰,不打仗了就總容易病。現如今不管算不算打仗,環境惡劣好壞,橫豎在我手上不該病著傷著。殿下要去哪裡自是殿下說了算,可其餘旁的還是要聽大夫的。”不顧他神色反抗,懷裡咣噹沉重,卻當真暖酥了全身。
除了山風魔鬼一般在洞口呼號,剩下即使木心自顧自話,全無回應,時間久了,也稀薄了詞句。木心看看一邊安靜的爺,再回身瞧了瞧侷促的山洞,方才意識到另一種窘迫。“殿下靠著火堆睡吧。”木心抽出最粗的一根柴,推著火堆向裡靠了靠,“山裡陰氣重,露水溼了衣服會生病的。”說罷站起身跺跺腳,朝外面的山風中走去,“我去外面守著。”
朔寧王披著外披靠在篝火旁微眯著雙眼,看著山間皎月下的女子縮在洞口,其形削肩長項,瘦不露骨,即使被山風攪的凌亂不堪,可眉彎目秀裡的萬般風情卻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呼號寒風絲毫沒有影響周身流露的溫柔和乾淨。他能看得見,那幅身子骨裡充斥著堅韌甚至裹挾著黑暗,卻不知為何能源源不斷流淌出平和和愛意。仿若避世而生的孤鴻,帶著清冷孤傲的熱鬧,又或者帶著煙火氣息的決絕。始終成謎。
夜深了,疲倦的月亮也躲進雲層休息,只留下幾顆星星陪著放哨,“幽冷攝心,清寒煉骨,權當修煉了。”木心自認倒黴搓著手,拍著凍的通紅而麻木的臉頰,吸溜著受涼的清鼻涕,時不時回身添些柴,時不時輕輕跳著腳暖和凍僵的身子,看著移到頭頂的月亮擔心起銀信來。忽而聽到暗黑的周圍出現隱約的嗚咽聲。
“是誰?!”她警惕頓起,拾起地上的火把猛的竄起來。
朔寧王聽見喊聲,很快提著劍走上前,嗚咽聲越來越近。星點綠光已然可見。
“是什麼?”朔寧王側目,這女人白日裡的清波流盼此時卻像瞎了般茫然虛眯。
“狼。”朔寧王冷聲應著“三隻。”
木心輕輕吐了口氣引來他的奇怪:“你怎麼倒像鬆了口氣似的,這也是你招來的?”
“應該……是吧。“木心若有所思,”不過……是狼總比是人強。”她轉而深吸兩氣,轉了轉僵硬的手腕,俯身騰手拎起另一隻火把,悄然擋在朔寧王身前。
朔寧王莫名的看著走位變換,好氣又好笑,又轉瞬心頭一軟。
“你能看清楚嗎?好像有隻狼崽?瞧著像一家子。”木心側目輕聲。
“不是你招來的嗎?”朔寧王一臉諷刺“倒反過來問我?”
“我的意思……”木心微微朝洞裡的方向偏過頭去,示意自己宰殺野兔的一灘血跡“該是那腥味把它招了來。”
“這倒是個行刺的好法子。”朔寧王不屑看著木心的側臉。
“都什麼時候你還懷疑我?”木心猛地頓住,靠近自己最近的狼已然能在火光下看得清晰了,那狼後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擺出一副向下俯衝的架勢,兩隻眼睛裡發出幽幽的兇光。
朔寧王刀劍出鞘,寒氣逼人,最小的小狼彷彿餓的急不可耐,齜鋒利的尖牙貿貿然撲了上來。木心後背頂著朔寧王后退兩步,側過身子,朝著它撲來的綠光把一隻火把狠狠砸了上去,空氣中騰昇起一股燒焦的味道,在另一隻躍然而起的瞬間,木心瞅準機會,把方才砸斷的那帶著火的半隻把兒翻身躍起踢進了它的嘴裡。那狼拼命轉動著頭甩出嘴裡的火把,踉蹌之間咬住木心的棉袍,木心站立不穩,被拖拽倒地,聲溜百步。
“後面!”木心倒地間看著朔寧王提著刀走向自己,一邊被拖拽著,一邊尖叫著阻止他的施救,朔寧王微微偏身,躲過偷襲,手中劍從虎口轉向掌骨下,狠狠紮在它前肢與脖頸之間,近乎扎進了半隻劍,穿透了左前肢的位置。那公狼圓睜雙目,殊死而抗。拖拽木心的那隻母狼見狀,鬆開木心撲向三皇子。
木心慌亂中隨手拖住它一隻後腿,母狼救夫心切,帶著木心艱難移動,一路雜冰砂礫衝擊破碎,狀如飛屑,木心胳膊帶力拉起自己的身子,雙腿夾緊它後腿,騰手抽出腰裡的皮繩撲身而上雙手緊勒,扣死它的咽喉。
那小狼見狀,帶著幾句嗚咽,撲向木心繃著勁的身子,立起前肢,露著白森森的牙齒兇狠撲向木心的脖子。可身下的母狼依舊有力的拼死掙扎,木心再騰不出手,已然能感到小狼胃裡飢餓的惡臭一陣陣從嘴裡撲向她的臉龐。
朔寧王紮在公狼軀體裡的劍柄突然分離,彈出另一把小巧短劍,分而為二。朔寧王換手握柄,另一隻牢牢接住,穩穩甩了出去,趁著小狼直立暴露出柔軟的腹部,直直紮了進去。原本幼狼還未長成,同樣又是餓了許久,一時間狠狠摔在地上。木心感受到母狼力量再起,也拼住死力,狠狠絞緊手裡的皮繩,同它一起在地上翻滾僵持。
木心鬆開已經不動的母狼,翻身躺在地上,狠狠喘著氣,冰冷空氣中快速凝著她的氣息,在微弱的篝火裡雀躍著劫後餘生的快意。
朔寧王拾起散落一地的柴火重新燒起火堆,木心一骨碌爬起身謹慎道:“殿下受傷了嗎?”
“無妨”朔寧王收刀入鞘。整理衣服坐回篝火旁看著在泥地裡滾了一身狼狽的木心,“這是冬日裡的餓狼,不然能讓你這麼容易就勒死了?”
木心也收拾起四周的火把,坐近朔寧王拉過他的胳膊,“我看看”木心解下朔寧王的護手,掀開袖子,用水清洗一番,又從衣兜裡翻出一瓶藥。
“你看著啊。”木心故作誇張的展示自己之前被蛇咬傷的牙洞,倒上藥粉。“這個是解毒止血的。”自己試用完,才輕輕倒在朔寧王手臂上的傷口上,扯下內衫的一角包好“用了我的藥,不出三日就能長好。”木心略帶驕傲的保證著。與他上完藥,又快速拉開距離坐去對面,撿出之前剩下的一根尖粗魚骨,臥在地上撕扯著腳邊的襯裙,拉出一根麻線,嘗試著穿洞引線。可火光飄忽,數次都不成功,有些不耐煩的輕輕垂下頭“也不知銀信他們怎麼樣了?會不會一樣有危險。”
“你是夜視不好,還是女工不好?”
蘇木心莫名抬頭想要瞪他,可不敢,只得收斂重新將話題扯回:“顧北南弦最好保證我的信兒安然無恙,她可是親手教大的,頂頂好的丫頭。”
“你才多大,說的好像已然是個資歷深厚的老人一般。”
木心淡淡笑道“我師父曾說我怕是嫁不出去的,只能自己種草習醫獨立,可醫術藥理須得資歷經驗才能夠行的,若是不能用一年的時間學會別人三五年的功力便也是徒勞。”無奈裡滿是回憶“師父帶著我天南地北的跑,哪裡鬧時疫了,哪裡出災荒了,哪裡又戰亂了,我們就去哪裡住著,非日非夜的搭脈,晝日晝夜的煎藥。”木心痛苦晃晃腦袋,彷彿在從恐怖回憶裡掙脫:“我打小便覺得,這天下都是生病的。”
她抬頭看看望著她的朔寧王“你隨老晏將軍出征,也這樣覺得對不對?”木心深深吸一口氣“太平本是將軍定,將軍未曾享太平,與醫者又何嘗不是如此?”木心嘆息一聲,呆呆的望著火苗,忽而綻出一絲笑意,明晃晃的隨那火苗晃動閃爍。
“笑什麼?”
“從前戰場過後,哀鴻遍野。我只恨不能三頭六臂。”她託著下巴“那時候我想,好不公平啊!對醫者來說,無論眼前的是什麼人,只要她傷了病了我就該救。可對傷害他們的人來說,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她轉向冷冰的三皇子帶著些許欣賞帶著幾分迷惑“我既是太子安插來的眼線,又是個對朝廷無限怨念的醫者,可疑又可恨,您卻沒有直接殺了我,寧可帶著麻煩,也要試探忠心。”轉回眼色搗了搗火堆“可見我從前對武將的偏見怨懟也是一管窺天。”冰冷的身子在與狼搏鬥後出了一身的汗,被火慢慢烘乾,因為暖意的舒適開始一點點睏乏,竟不自覺慢慢抱著膝蓋閉上眼睛。
朔寧王在跳動的篝火中看著疲憊著睡去的木心:女子,善藥,不屑於毒蛇野狼,冷山中撈魚獵兔,涉春冰而不抱懼心,有極好的體質,還能淡定自如的與自己相處周旋,他心裡的疑惑連同她本身的吸引一樣,越來越重。
另一邊平穩的船舶裡,喧囂四起,只有蘇銀信旁若無人用鋼叉捅著碳爐,忽然一聲大喝“別吃了!”說罷抬起鋼叉衝著顧北呼呼揮舞,唬的一眾人紛紛驚叫躲開。
“你……幹嘛呢?”顧北捏著手裡一包剛送來的土雞肉預備去了暖再吃,卻遇著船頭情緒不穩的銀信作死。
“你胸肋不疼嗎?”蘇銀信沒好氣的挑著眉毛,那鋼叉燒的火紅直逼他胸口“成日吃吃吃!拿來!”她理直氣壯朝著顧北伸出手去,搶來扒拉一陣,在雞肚兒裡翻出幾塊香料子“但凡帶這些的,都不是你吃的。”說罷罵罵叨叨的自行撕去兩個腿子。引的南弦對顧北一陣嗔怪“胡老早就叮囑過這個不能吃,會勾出前幾年的角力病來,你如何不聽呢?”
“我哪裡知道這個有?”顧北疑惑扭頭鼻頭通紅的銀信“這丫頭,也是個狗鼻子。”
“你個小丫頭,不怕他嗎?”南弦笑意拍著她肩膀“他長得那麼兇。”
銀信塞得鼓鼓腮幫掃一眼顧北,撥浪鼓一樣搖著頭“他不兇啊!”
“那咱們殿下呢?殿下也不兇嗎?”
“旁人又管不著我。”銀信費力嚥下一口“兇不兇與我何干?”
南弦嘖嘖一陣,對著安心吃喝的銀信悄聲喃喃“你家姐姐是掙了多大家業才縱得你這般無所畏懼?得行是撞上咱們,要是旁的主子,怕是早就小命嗚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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