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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臨近中午時分,東瀛本島最北端,青森市。

一輛滿是泥汙的淺藍色豐田海拉克斯皮卡,風風僕僕的進了城,緩緩停在一家名為滕吉屋的料理店門口。

皮卡停穩,杜蔚國推開車門跳了下來,他今天打扮的有點特別,米色的戶外襯衫,同色的工作褲,腳上踩了一雙棕色的工裝靴。

胸口掛著一臺照相機,鼻樑上還架著一幅眼鏡,頭頂的漁夫帽,擋住了鋒利如刀的劍眉,看起來像是一個野外攝影記者。

事實上,杜蔚國現在的身份,就是國家地理雜誌的一名中日混血的攝影師,叫尹維文,他今天來這裡,是跟嚮導見面的。

尹維文這個身份是真的,確有其人,也確實人在東瀛,他在半月前就透過電報和信件,約好了一名青森當地的嚮導。

至於本人,大機率已經被高橋涼太控制了,一切早已處心積慮,就算沒有沒有杜蔚國,也會有別人頂替他的身份。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家滕吉屋料理店,主要賣的就是早上才從海里撈上來的,最新鮮的各種海產。

剛推門進去,就聞著一股子濃烈至極的海腥味,杜蔚國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尹桑,這裡!”

靠窗的坐位上,一個面板呈現健康小麥色的年輕女孩,站起來朝他揚了揚手,杜蔚國也抬手回應,邁步朝她走了過去。

這個女孩,就是尹維文預約的嚮導,叫西島涼子,至於這孫子為啥偏要找個年輕女孩做嚮導。

只因為她是陸奧町出身。

對面坐下,杜蔚國打眼掃了西島涼子一眼,大概20歲左右,相貌尚可,面板粗糲,滿頭黑髮編成無數小辮,充滿了野性。

西島涼子性格挺活潑,笑呵呵的伸出手,有點自來熟:

“尹桑,我叫西島涼子,歡迎你來到青森,也感謝你能選我做導遊。”

她說的是英語,略微有點生硬,杜蔚國跟她握了握手,語氣很溫和:

“你好,西島涼子小姐,我們年齡差不多,不用客氣,叫我阿文就好。”

西島涼子也不客氣,從善如流:

“好的,阿文,這家店是當地有名的美食店,他們家的香煎比目魚,章魚燒,還有辣湯烏賊,都是一絕,你要試試嗎?”

說這話的時候,西島涼子眼睛亮得滲人,還偷偷的嚥了咽口水,顯然是個饞嘴好吃的小姑娘。

杜蔚國暗自好笑,把脖子上的照相機取下了,小心翼翼裝進揹包,妥善放好,

演戲嘛,必須要全套,笑著回道:

“好啊,涼子小姐,入鄉隨俗,你來定就好,正好我也餓了,多點幾道菜。”

一聽這話,西島涼子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喜,笑嘻嘻的問道:

“阿文,你也不用客氣,叫我涼子就好,那這頓飯,是不是你請客?”

杜蔚國輕笑點頭:

“當然了,涼子,以後還要多多麻煩你,請你吃頓飯,理所應當,多點,千萬不要客氣。”

西島涼子的眼睛眯成月牙,聲音滿是愉悅:“真的啊?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這家飯店的東西正經不錯,主打一個鮮字,用料十足,不過杜蔚國對海鮮一向不太感冒,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西島涼子倒是狼吞虎嚥的吃得格外香甜,而且這小娘皮的飯量也著實驚人,比大漢也不遑多讓。

隨便吃了些,杜蔚國就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點了根菸,西島涼子偷瞄了他一眼,頓時小臉一紅,有些訕訕的:

“阿文,是不是這裡的東西不合你的胃口嗎?”

杜蔚國笑著擺擺手:“不是,味道很好,我就是開車坐久了,有些吃不下了。”

西島涼子幫他倒了一杯麥茶,有些好奇的問道:

“阿文,東瀛有那麼多名山,比如富士山,御嶽山,你為什麼要來白神山拍照呢?”

杜蔚國也是做過功課的,早有腹案,抿了口茶,不緊不慢的回道:

“因為那些名山,過往都有太多的人去過了,而白神山鮮有人注意到,還算是一塊處女地。”

西島涼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哦,這樣啊,那阿文,你想在白神山呆多久?”

杜蔚國撥出煙氣,不著痕跡的岔開了話題:

“涼子,我聽說,白神山的深處,有渾身潔白如雪的獼猴,你見過嗎?”

西島涼子皺著眉頭回憶了一下,語氣有點猶疑:

“嗯~我之前確實在林子裡見過獼猴,不過你說的這種渾身雪白的獼猴,我沒見過。”

杜蔚國碾滅菸頭,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嗯,希望這次能有幸拍到白色獼猴,對了,涼子,你是哪裡人啊,為什麼那麼熟悉白神山?”

此刻,西島涼子有些不捨的看著盤子裡即將冷卻的一塊煎魚,回答的有點漫不經心:

“我是陸奧町人,從小就出生在山裡,自然就熟悉了。”

杜蔚國笑著把餐盤朝她推了推:“涼子,咱們吃完再聊,這麼美味的食物,涼了就不好吃了。”

一聽這話,西島涼子頓時眯起眼睛,笑顏如花,心裡暗暗竊喜。

“這次的顧客,不僅人長得好看,出手又大方,人也還怪好嘞。”

青森市是座海邊小城,城西是相對密集的商業區,杜蔚國在西島涼子的引導下,很快就採購到了足夠兩人1周消耗的物資。

午後,杜蔚國倚在車門上,嘴裡叼著菸捲,看著西島涼子從相熟的店家走出來。

她的手裡提著一個沉甸甸的袋子,邊緣還露出灰黑色的硬塑箭尾,不由來了興致:

“涼子,你還會射箭?”

西島涼子點頭,語氣略微還有點得意:

“當然,我從小就跟爺爺學習射箭打獵,箭法好著呢。”

杜蔚國幫她接過袋子,入手一沉,連弓帶箭,最少10幾斤,略微有點詫異:

“這麼重,金屬複合弓?”

西島涼子的眼神一亮,拍了拍帆布袋,表情愈發傲嬌:

“阿文,沒想到你還挺識貨,這可是霍伊特鷹眼,全金屬複合弓,射出的箭頭比子彈威力還大,1000多美刀呢!”

杜蔚國挑眉,開了個玩笑:“好傢伙!這麼厲害啊?涼子,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小富婆呢?”

西島涼子羞赧一笑:

“我就是個小導遊,哪有錢啊?這是之前在林子裡救了一個掉進陷阱的洋人探險家,這把弓是他送我的。”

有門!杜蔚國心中一動,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涼子,山裡很危險嗎?還需要帶這種利器?”

聽見這個問題,西島涼子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眼神隱晦,語氣也有點躲閃:

“嗯,山裡有熊,還有大蜥蜴之類的,呃,有些山民也不太友好。”

時機差不多了,杜蔚國適時的皺起眉頭,語氣變得有些嚴峻:

“涼子,這是什麼意思?請你據實以告,你知道的,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攝影師,只想拍些照片,如果有危險,我必須重新評估我的行程。”

見杜蔚國語氣鄭重,臉色嚴肅,西島涼子有點被攝住了,語氣也略顯慌亂:

“阿,阿文,其實也沒什麼,你不用擔心的。”

杜蔚國沒有說話,只是堵氣似得看著她,還有些幽怨,耐不住他的眼神,西島涼子錯開目光,有些心虛的解釋道:

“呃,白神山的入口,正好被陸奧町佔住了,那些山民腦子都不太好,有點排外,不過阿文你也不用擔心,我肯定能護你周全的。”

杜蔚國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眉頭緊鎖:

“排外?到底到了什麼地步?涼子,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實話,說白了,我也是為錢賣命的,我可不想平白無故的死在荒郊野嶺。”

西島涼子表情糾結,過了一會才說:

“他們對外來人非常排斥,不許外人上白神山,更不許在町裡過夜,外地嫁過來的女人,不許離開,嫁出去的女人,也不讓回家。”

杜蔚國心中冷笑,扶了一下眼鏡架,語氣凝重:

“如果違反了規矩會怎麼樣?”

西島涼子擰了一下眉頭,小聲說道:

“會被毫不留情的趕出來,嚴重的話,還有可能會動手打人,嗯,就是這樣~~”

她明顯沒把話說盡,杜蔚國也假裝沒聽出來,語氣誇張:“這麼嚴重,那當地駐在所的警察不管嗎?”

西島涼子撇了撇嘴,用看白痴的眼神掃了杜蔚國一眼,語氣幽幽:

“駐在所的警察,不也都是當地人嗎?”

杜蔚國攤了攤手,語氣略顯浮誇:“那我們怎麼上山?我可不想捱揍。”

西島涼子眉頭一挑,語氣得意:

“放心,我知道一條不為人知的秘密小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上白神山。”

杜蔚國語氣猶疑不定:“真的安全嗎?”

西島涼子篤定,還略帶戲謔:

“放心,阿文,你雖然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攝影師,不過我可是很強的,我會保護好你,萬無一失。”

白神山是一座濱海的大山,橫跨了兩個縣,綿延不絕,青森城南向30幾公里,邊緣一處勉強還算平緩的山坡。

西島涼子沒有完全吹牛,她的身手確實算得上矯健。

動作輕巧,靈猴似的騰挪輾轉,在沒有任何護具的情況下,飛快的爬了上去,隨即放下繩索,先把兩個人的揹包吊上去。

杜蔚國這孫子戲癮犯了,略顯笨拙,磕磕絆絆的拉著繩子爬了上去,抱著一顆大樹氣喘吁吁。

西島涼子把水壺遞給他,笑著調侃道:

“阿文,作為專業的野外攝影師,你的體力可是不太行哦,還得多練練。”

杜蔚國忽略了調侃,猛灌了兩口水,還裝模作樣的抹了抹額頭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累死了,涼子,這裡離陸奧町多遠啊?咱們偷偷上山,不會被他們發現吧。”

西島涼子扭頭朝林子裡瞥了一眼,大喇喇的說道:

“遠倒是不遠,不過隔著一道山溝,而且町裡的規矩是入夜不許上山,連門都不讓出,現在馬上就天黑了,所以,咱們不會被發現的。”

杜蔚國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繼續套著話:

“涼子,按你說的,陸奧町與世隔絕,那平時都靠什麼生活?”

涼子單純,毫無防備的回道:

“平時町裡的居民會在近山採蘑菇放陷阱,然後再把這些山貨買給市集,有時候,町長還會開車進山,砍些櫸木下來賣。”

杜蔚國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開車,所以,陸奧町進山有大路?”

西島涼子不以為然的隨口回道:

“是啊,都是以前打仗時候修的,據說深山裡還修了地堡呢。”

杜蔚國心中一動,剛要繼續問話,涼子卻一揚手裡的複合弓:

“行了,阿文,歇夠了咱們就出發吧,天快黑了。”

說話的功夫,涼子飛快的組裝好了她們金屬反曲弓,四片式,跟蘭博的那把弓有點類似。

該說不說,東瀛人把森林保護的很好,所有的山林都不會隨意砍伐肆意破壞,這座白神山尤其,密密莽莽的非常原生態。

說實話,要是沒有嚮導,就算杜蔚國,走進這種無邊無際的原始密林,也得抓瞎,不辨東西。

進山兩個小時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涼子輕車熟路的帶著杜蔚國來到一處背風平緩之處,毫不客氣的吩咐著:

“阿文,你在附近檢點柴火,越幹越好。”

“哦,好。”

杜蔚國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放下揹包就幹活去了,涼子也沒閒著,從腰後抽出砍刀,就近削了些尖刺,嫻熟的佈置出一個簡單圍欄。

入夜,空地上升起一堆篝火,涼子又朝火堆裡扔了兩根木材,瞥了一眼正在抽菸的杜蔚國:

“阿文,看你挺鎮定的,荒郊野嶺,野獸出沒,你不害怕嗎?”

杜蔚國撥出煙氣,笑呵呵的回答:“我畢竟是個野外記者,經常露營,倒是習慣了。”

涼子不置可否的點頭:“所以,阿文,你這次來白神山,就是為了拍白色的獼猴?”

杜蔚國隨口敷衍:

“也不是,那些罕見的動物,植物,幾百年樹齡的古樹,甚至戰爭時候修建的地堡,都是我的拍攝素材,對了,涼子,你為什麼離開陸奧町。”

火光照耀下,涼子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沉,沉默了一會才說話:

“爺爺進山追捕一頭野豬失蹤後,我要進山尋找,結果就被那群混蛋趕出來了。”

她的聲音恨恨的,目光冷冽,顯然有段極度不愉快的經歷,杜蔚國心中微動:

“涼子,你既然能走小路進山,就沒偷偷找過嗎?”

涼子嘆息,語氣低沉:

“找過,除了禁地之外,到處都找遍了,連爺爺的屍骨都沒找到。”

禁地,杜蔚國心中一凜,已然有了答案,不過並沒有操之過急,而是熟稔的岔開了話題:

“抱歉涼子,提起你的傷心事了,對了,你之前說,在山裡救過一個洋人探險家,他又是怎麼進山的?”

涼子無精打采的:“哦,他是從西南邊的縣進山的,說是走迷路了。”

杜蔚國見她情緒低落,興致缺缺的,把菸頭彈進火堆,拍了拍手:

“行了,涼子,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趕路,早點睡吧。”

“好。”

凌晨,涼子猛得的翻身坐起,第一時間就摸到揹包下的砍刀,她剛剛聽到了一陣異響。

剛想提醒杜蔚國,藉著篝火的微光,卻發現他已經消失不見,同時,不遠處的叢林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距離非常近。

涼子大驚失色,連忙爬起來,抄起反曲弓,搭箭上弦,敏捷的朝反方向的叢林裡摸了過去。

該說不說,這小娘皮還挺機敏,沒有傻乎乎的站在篝火邊,敵暗我明,這不是找死嗎?

不過她才剛躲到叢林邊緣,一道人影就猛地躥了出來,打掉她弓箭的同時,還一把就從後背抱住了她。

與此同時,桀桀怪笑響了起來:

“我還以為是誰,敢偷偷摸摸上山,原來是涼子你這個小表子,今天,我看誰能護住你,老子一定要淦死你。”

抱住涼子的,是個面貌醜陋的大漢,這傢伙滿臉大紅疙瘩,一口黑牙,跟山魈野怪似的。

這怪獸似的傢伙,力氣大的嚇人,任憑涼子死命掙扎,也是紋絲不動

此時,對面的樹林裡也鑽出兩個漢子,手裡提著獵槍鋼叉,看見被抱住的涼子,同樣怪笑,嘴裡發出淫蕩的笑聲,快步湊了過來。

“砰!”

涼子被醜漢用力的砸在地上,頓時摔得七暈八素。

還沒等她起身,刺啦一聲,她的外衣就被醜漢的大手撕開了,大片白皙瞬間露出,醜漢的眼睛都紅了,呼吸粗重。

醜漢的兩個同伴也湊了過來,嘴裡不乾不淨的說著浪話:

“哈!涼子的柰子真不錯啊,咱們幾個今晚有福氣了,小五郎,給你1000円,先讓我上,怎麼樣~”

醜漢叫小五郎,他稜著牛眼,已經開始解褲腰帶了,甕聲甕氣的回道:

“八嘎,大原翔平,你特麼給我滾遠點,老子爽夠了,才能輪到你!”

大原翔平無奈,把獵槍別在身後,罵罵咧咧的:

“小五郎,那你輕點,別把她弄死了,幸夫,那你只能最後一個上了,幸夫~~”

他的同伴,手持鋼叉的那個,此時正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睜得老大,眼神都渙散了。

他的腦門上,插著一枚木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由於鋼叉支撐,這才沒有倒下。

大原翔平亡魂大冒,剛想呼喊,耳邊就聽見噗的一聲輕響,視線陷入了永恆的黑暗。

他的腦門上,瞬間也多了一枚尖刺,尖端透出腦後,帶出一抹血花,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剛把腰帶解開的醜漢小五郎聽見動靜,不耐煩的扭頭過來,視線裡卻猛然多了一個砂鍋大的漆黑拳頭。(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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