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網路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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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空間內。

無數道瑩藍色粗細不均的光帶縱橫交錯，彼此連線不斷閃亮，宛若精心編織的奇妙網格。

只要碰觸到其中一條，腦中就會浮現大量的資訊，而跟著這些細小的通道往前走能瞧見一個個虛擬的圓環。

瑩藍色光帶沒入圓環則消失不見。

這裡是資訊網路的具象化空間，火箭隊曾在此處攔截了其他訓練家傳輸的精靈球，導致目標地點無法接收訓練家傳來的精靈球，引來了小智一行人的探尋。

兩撥人順勢利用多邊獸零號機與一號機發生大戰，然後雙雙被防毒軟體的具象化變形戰鬥機搞得雞飛狗跳，四處奔逃。

差點就困在這裡出不去了。

但對多邊獸而言，資訊網路空間不過是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而它此時在這裡穿行的主要原因，是打算搜尋到白天那隻纏著訓練家的空拍洛託姆，然後想辦法揍這傢伙一頓。

當然。

多邊獸也清楚隨便攻擊別人是不對的，打架和正經對戰不是一碼事，但心中那股邪火怎麼都消不下去。

自己到底怎麼了？

鬱悶之間，它卻是沒放棄揍洛託姆一頓的想法。

這個時間段對方應該與無人機分離了吧？

……不好說。

鑑於洛託姆的特殊性，多邊獸無法篤定洛託姆此刻深處資訊網路空間內，人家說不定鑽在某個電器裡呢。

但食言而肥不是它的性格，因此它決定先找到洛託姆喜歡待的地方，等明天道館戰打完再來揍那個可惡的傢伙。

然而資訊空間實在太大，多邊獸搜尋了半個多小時，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

明明搜尋到任何一隻洛託姆都能順藤摸瓜摸過去。

真憋氣！

多邊獸在原地懊惱地擺動積木雙腿，決定原路返回睡覺去。儘管心中憤懣不已，但它也知道輕重緩急。

明天是自己首次參與道館戰，不能在浪費太多的精力。

要好好表現！

多邊獸暗自加油打氣，未曾想剛轉身竟發現一隻陌生的多邊獸正冷不丁地站在自己身後，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

「啪哩！？」

它猛地一驚，見對方並無敵意只是默默盯著自己才放下心來。

紫堇市網路空間裡居然還有別的多邊獸？記得那個髮際線高到天靈蓋的白鬍子老頭不是說多邊獸不行，最終採用了洛託姆麼？

多邊獸決定問問面前這傢伙的來歷，於是友好地抬起右邊的腿部積木，「啪哩啪哩！」

「……」

陌生多邊獸「呆滯」地看著它，仍舊一言不發。

這讓它有點尷尬。

「啪哩？」

「……」

「啪哩！」

多邊獸眉頭一擰直接撞了過去，結果竟直接從眼前的陌生多邊獸身上穿了過去，心中猝然一顫的它飛速轉頭。

再度與陌生多邊獸視線撞上。

這傢伙！！

「啪哩！」多邊獸體表顏色一變，藍色部分迅速轉化為了明黃色，一道粗大的電流向著陌生多邊獸飛射出去。

隆——

雷電發出刺耳的轟鳴聲。

但毫無疑問電流再度穿過了對方的身體，落在一條瑩藍色的細小光帶上。

嘭！

光帶閃爍之後迅速變得黯淡。

啊，把人家網路打沒了。

多邊獸心中一跳，卻也顧不上那麼多，這隻幻影似的陌生多邊獸弄得它渾身發毛，撞不中

打不著單純只是幻影？

可網路空間哪裡來的虛擬幻影，更何況這傢伙的視線正鎖定在它身上呢！

「啪哩！」

多邊獸體表顏色再變，從電屬性轉化成了幽靈屬性，主動黑氣繚繞的暗影球旋轉著向幻影多邊獸砸去。

依舊落空。

電屬性不行、幽靈屬性也不行？

這傢伙到底什麼情況？

它忌憚地看著那隻迄今為止沒有任何動作也不說話的陌生多邊獸，心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它研究不透的東西說不定訓練家知道！

多邊獸果斷選擇退卻並身形陡然閃爍，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

它出現在了極遠的位置，警惕地四下張望，當確認到對方仍在原地只是死死盯著這邊才微微鬆了口氣。

這要是還能跟上來它就真的沒辦法了。

快溜快溜。

多邊獸向來時的方向跑去，若非它沒有體毛，這會兒多半已然汗毛豎立了吧？

為確保那個詭異的傢伙沒有跟上來，多邊獸又頻頻回頭看去，一直到完全見不著對方的身影，而出口近在眼前時迅速放鬆下來——

不對。

多邊獸動作忽然一停。

它發覺如果訓練家遇到這種詭異的事情，絕對不會隨便暴露自己的居所，要甩脫敵人肯定會多想其他辦法。

既然如此。

多邊獸朝向微調，直接越過了本來要鑽進去的圓環，衝進另外一個圓環裡。

而它沒有察覺到的是，當它鑽進圓環之後極遠處的光帶中浮現出一道怪異的身影，與它有著三分相似且同為紅藍配色，狀若蜂鳥卻又好似某種古怪的圓潤玩偶。

關鍵是這傢伙的腦袋與身體呈現分離狀，身體搖擺時會不自然地抽搐兩下。

其額頭之上，碩大的數字零無比顯眼。

——

多邊獸眼前一花，與幾張驚愕的臉對上視線。

「啪哩？」

它四下看了看，發現自己正身處某家客廳的一臺電視機當中，後者播放的是寶可夢足籃世界盃，一種風靡諸多地區的寶可夢競技比賽。

自己的出現似乎打攪了這家人看球賽的好心情。

「啊啊！爸爸！奇怪的東西跑出來了！」

「親愛的！」

「這——調臺沒用啊！懶人獺快想象辦法！拜託了！」

「吶嘛……」

「爸爸懶人獺沒辦法的……」

一家人慌裡慌忙地跳了起來，但並不包括那隻懶洋洋的懶人獺，或者說它想對電視機發起攻擊但被阻止了。

多邊獸縮在角落，思考自己要怎麼出去？

正常情況它都是靠資料介面或精靈球鑽入鑽出網路世界的，不像洛託姆那種寶可夢，非但能出入網路世界，連電線都能鑽。

某種程度上將它好像輸了？

啊啊！別走神了，自己得快點出去才行！

多邊獸努力讓自己無視那一道道慌張的視線，成功找到了一條資料介面，併成功由資料化變回了實體。

「啪哩！」

它對那家人不好意思地鞠躬，身形猛地閃爍消失在原地。

這條出口距離訓練家的出口沒多遠，想來訓練家所居住的房間應該也不遠。

眼前猛地變換。

多邊獸發現自己竟來到了戶外的大街上，路燈照耀下車水馬龍喧鬧無比，此時雖然已經十二點多了可仍舊有不少人在外閒逛，看到它突然出現不由得投來好奇的視線。

「啪哩……」

它果斷鑽進了陰影處，悄然觀察著周遭的景象，發現巨大的裡紫堇位於馬路對面，自己身後是一座足有幾十層的高層公寓。

想必它就是從那裡出來的。

倉促之下居然瞬間移動了那麼遠的距離，沒有移動到馬路上真是太好了。

多邊獸心想著，目光凝望著裡紫堇的第二層再度使用了瞬間移動。

這次它出現在了一條被暖黃色燈光照亮的走廊中，周遭隱隱有些熟悉的房門讓它鬆了口氣，是訓練家所在之處沒錯了。

它一路前飛，按照記憶尋覓到了房間，並使用了瞬間移動。

眼前陡然一黑。

轉而它的面前銀光閃爍，一隻碩大的利爪以它難以躲閃的速度破空襲來，卻在打中它之前停下。

「咕吼？」

熟悉的叫聲傳入耳中。

差點被嚇死的多邊獸抬頭看去，瞧見了一雙詫異中帶著點無奈的水藍色雙眸，是波士可多拉的。

「啪、啪哩。」

它尷尬地回應，表示出了點小情況，需要跟訓練家彙報一下。

兩分鐘後。

柏木從衛生間裡走出來，洗了把臉以後清醒了很多，「所以發生什麼事了？」

他看向多邊獸。

多邊獸鑽進手機裡快速用文字描繪出了自己剛才在網路空間的經歷。

「紫堇市的網路空間裡存在另一隻怎麼打也打不中的多邊獸？」

柏木挑起眉頭，一時間有些不解，「什麼意思？」

手機裡的多邊獸著急地原地轉圈，跟個吉娃娃似的，忽然身側冒出來一個小框，框內顯現出一段簡短的影片，正是以多邊獸為視角從遭遇陌生多邊獸到逃離的過程。

他愣了，「嗯？你還有這種功能？」

「啪哩……」

多邊獸同樣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身旁的框框，顯然人家自己也不清楚。

或許又突然啟用某種潛藏的系統了吧。

柏木沒太過在意，秋葉原博士為了讓多邊獸勝過洛託姆，塞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特殊小功能，先前交流的時候說是會慢慢解鎖希望他期待一下。

期待個鬼啊！

「……」

他默不作聲地看完了短影片，進而倒吸了口冷氣，「嘶！什麼鬼這個！難為你了，遇到這麼奇怪的事情還能保持冷靜。」

一隻幽靈似的多邊獸……

洛託姆搞出來的？

不太可能吧，沒聽說電子幽靈有這種投影能力啊，而且人家幹嘛閒著沒事兒整這種事情。

「對了，你大半夜不睡覺去網路空間裡幹嘛？」

柏木突然反應過來這件大前提。

手機裡的多邊獸動作一僵。

數秒後。

它向訓練家坦白了一切。

柏木頗為無語地看著它，萬萬沒想到自家寶可夢看別的寶可夢不順眼後，居然會偷偷摸摸跑過去揍人家。

為什麼多邊獸會有這種想法？

這與以往的它不符啊。

柏木先是義正辭嚴地口頭教訓了一頓，然後把這傢伙從手機裡叫出來開啟了談心模式。

雖說早已對多邊獸排斥洛託姆的事情有所預料，但柏木沒想到會衍化至這一步，幸而多邊獸沒有對他開啟完全隱瞞模式，否則搞了個大的他都有可能還被矇在鼓裡。

而簡單交流完後。

他對多邊獸心中的憂慮有了明悟——

擔心自己被洛託姆取代。

很現實的問題，多邊獸知道他作為訓練家會收服很多寶可夢，

而白天洛託姆又那麼纏著他，讓多邊獸產生了危機感。

萬一訓練家收服了洛託姆怎麼辦？

萬一訓練家更喜歡讓洛託姆鑽進手機幫忙怎麼辦？

萬一自己因為沒進化，戰鬥力和作用不如洛託姆怎麼辦？

寶可夢和人類一樣都存在佔有慾，或輕或重但絕不能說沒有，同時它們對自身在隊伍中的位置和職能有著清晰的認知。

多邊獸或許覺得自己在隊伍裡地位不高，可有些事情是它能辦到而其他寶可夢辦不到的，哪怕只是一點小忙，也讓它十分滿足。

洛託姆的出現對它的地位造成了威脅。

它能做的事情洛託姆都能做，而洛託姆能做的事情它未必能做……

總而言之。

本就對遲遲沒能進化感到焦躁的多邊獸處於一個迷茫且慌張的階段，看不清訓練家態度的它選擇了遷怒洛託姆，佔有慾作祟讓它異常敵視對方。

「原來如此，錯誤的源頭在於我。」

柏木恍然大悟，嘆息著捂住了臉，又低下頭看著不敢與他直視，眼神閃爍頗為忐忑的多邊獸。

正常來講。

他應該早就發現了多邊獸的感觸並加以開導，然而到頭來思量地卻是未來洛託姆與多邊獸哪個能佔據智慧市場，自己該如何如何去做這種事情。

重要嗎？當然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低頭看看自己的寶可夢。

多邊獸正困擾著呢！想那種幾年之後為時尚早的事情算什麼？

難以想象自己的神經大條。

或許多邊獸是人工製造出來的虛擬生命，可它擁有完整的七情六慾，會開心會失落會想要跟同伴們一起前進——這種事自己作為訓練家不應該最清楚的麼？

到頭來光看「大勢」，一門心思讓【多邊獸】發揚光大，連眼角都沒有留給自己的寶可夢。

如果不是遇到了那隻詭異的幻影多邊獸，而多邊獸又主動說了出來，他或許還沉浸在對未來的設想上。

就這樣的心思。

怎麼可能讓多邊獸對自己的信任等級達到六顆心。

原以為是秋葉原博士的評判標準有問題，而今來看有問題的是他才對。

柏木單膝跪地，緩緩抱住了多邊獸並說道：「對不起啊，剛剛好像事不關己一樣，對你說了點不經大腦的話。」

「啪……哩？」

多邊獸完全沒想到訓練家會對自己道歉，當即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沒必要說對不起。

因為確實是它做錯了，它不應該去招惹洛託姆的，不然也不會遇到這種奇怪的事情。

「我應該道歉的。」

柏木認真地回覆道：「無論是作為訓練家還是與你朝夕相處的同伴，我都忽略了你的感受，還讓你去做這做那，我的錯誤無可辯駁，真的很對不起。

「別的我可能不好說，唯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多邊獸，你永遠是我無法替代的重要同伴。或許以後隊伍裡會有更多的新成員，但誰都不會取代你的位置，也不可能取代你的位置。

「一直以來……都辛苦你了，希望你能夠原諒我，讓我們一起向著未來努力。」

他輕聲說著。

向自家的寶可夢低頭不是什麼沒面子的事情，更何況這種情況下所謂的面子一文不值，他必須打消多邊獸心中的顧慮，告訴它自己有多麼需要它，它有多重要。

「我的人生沒有你是不行的。」

訓練家與寶可夢的相遇是命中註定的，每一個人都應該互相珍惜。

「啪哩……」

多邊獸看著

面前顯露出慚愧表情的訓練家，頭一次感覺自己距離他原來那麼近，以前一直覺得訓練家看似很近卻又很遙遠，總覺得擠不到他身前去，看不見他的臉和眼睛。

原來，我的訓練家這麼溫柔，這麼帥氣。

它想著想著，彷彿貼上去的眼睛溢位淚水，但很快彎成了兩道月牙，「啪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