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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如此的高高在上,言語間的優越感欺面而來,而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陳芨說的是事實,崔遙他們無從反駁。
從前崔遙懶散過日子,浪的一日算一日,並不關心學業,唯一擔心的是先生考校他時,他答不上來怎麼辦。
沒想到如今竟然因為學問差,被人貶低至此。
成忱和宋越也是敢怒不敢言,他們的學問跟崔遙不分上下。
陸文英牙關緊咬,他垂下眼,掩去眼裡的不甘,他不是地上泥,很快他就會升入甲室,很快!
陸元鴻四下環顧,撓了撓頭,有點生氣,但又不是特別生氣。如果讓他安心吃完午飯,不餓肚子,他就當沒這事了。
反正長蘭已經給蘊兒出了氣了。
丙室的人肚子不餓嗎,快去打飯,看什麼熱鬧啊。
陸元鴻的心聲無人知道,也無人在意。
崔遙兇狠的瞪著陳芨和付令沂,同處一個學堂,雖然各自在不同教室,但是一眾學生裡拔尖的人,其他人多多少少還是有所耳聞。
付令沂就是其中之一,他素來比同齡人優秀,在長輩和周圍人的讚美中長大,驕傲要強,亦覺旁人比不上他。
杜長蘭第一天帶兒子進入學堂,付令沂心中已生不滿,聖賢之地豈容胡鬧行為。
且付令沂順著杜蘊的年齡倒推,杜長蘭小小年紀與人苟合,不知廉恥,品性低劣。
付令沂今日故意借題發揮,若杜長蘭知趣,就該低頭認錯,灰溜溜躲回乙室。而不是膽大包天的對他動手。
他從地上爬起來,不顧身上的疼痛行至好友身邊,輕蔑的瞥向崔遙:“陳兄說的沒錯,與你們這群腦袋空空的莽夫計較,倒是我們自降身段。你們這輩子唯一有機會與我們交談的時候,也只有現在了,往後……”
杜長蘭冷冷接茬:“往後我等扶搖直上,再看兩位,自是要俯首垂眸,受些累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好狂的口氣。
杜長蘭身後的陸文英眼皮子一跳。陸元鴻捧著飯碗的手,微微顫抖。
崔遙差點讓口水嗆到,連怒火都暫歇了。
宋越/成忱:………
不是,說幾句大話壯壯聲勢當然是可以的,但牛皮吹破了就是個笑話了。
果然院裡響起一連串笑聲,付令沂仰天大笑,甚至笑彎了腰,好半晌才直起身,指著杜長蘭道:“我原以為你念了幾年書,多少明些道理,不成想我還是高看了你。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肆無忌憚,扯動臉上的傷,疼的面色扭曲。
杜長蘭抱著兒子沉靜的望著他,他站在那裡,沒有多餘的動作,甚至懷裡可笑的抱著一個孩子,卻自有一股泰山崩臨不減色,睥睨一切的氣態。
漸漸地,院裡的笑聲止了。
付令沂冷嗤一聲:“杜長蘭,你別白日做夢了,你這輩子都只是一灘爛泥,被我踩在腳下。”
忽地,付令沂目光掃過崔遙等人,揚了揚眉:“我說錯了,不止你,而是你們乙室——”他故意拖長尾音,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引過去,擲地有聲:“都是一灘爛泥!”
他疾言厲色,“學堂裡壓根就不該存在乙室。”
靜,院裡一片死寂。那一刻,連蟬鳴聲似乎都遠去了。
崔遙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像有人拿著鐵棒透過他天靈蓋用力攪動,全身的血液都跟著沸騰了,整個人因為憤怒輕輕顫抖。
“我爹和伯伯們不是爛泥,他們都是很厲害的人。”杜蘊小臉嚴肅,字字鏗鏘。
陳芨厭惡道:“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你別欺人太甚!”尖銳含怒的聲音炸響眾人耳膜,也打斷杜長蘭開口。
眾人尋聲望去,微微一愣。
陸文英雙拳緊攥,蒼白的臉色因為憤怒染上薄紅,那雙陰鬱的眼此刻爆發無比耀眼的光亮。
“學堂是先生的學堂,先生都沒放棄我們,你有什麼資格越過先生做主。”
杜長蘭氣息一沉,對付令沂喝道:“道歉。”
付令沂猶如聽到什麼可笑的話,“我難道說的不是實話,別說我不可能道歉,就算我道歉,難道就能改變你們乙室學生是廢物的事實?”
陸文英麵皮劇烈顫動,他身子一傾就要衝過去。
崔遙怒極反笑:“哈!就算你們讀書比我好又怎樣,有我家有錢嗎,一應吃穿比得上我嗎?我看百無一用是書生。”
杜長蘭不敢置信扭頭,你丫是藏獒啊,無差別攻擊。
陸文英揮起的拳頭都放下了,無數目光如刀扎向崔遙。
那話簡直捅了馬蜂窩。但丙室學生不敢摻和,只能心裡罵罵崔遙。
陸文英一時都不知該惱哪邊。
陳芨喝道:“滿身銅臭,俗不可耐。”
甲室其他人也道:“我等讀聖賢書,明世理,求學問,豈是你這俗人可懂。”
“君子與義,小人與利。與義日興,與利日廢。我恥與你為伍。”【注1】
崔遙幾人胸無墨水,一時找不到反駁之語,急的抓耳撓腮,陸文英則是不想將“刀”刺向自己。
崔遙那句“百無一用是書生”太難聽了。
眼見局面一邊倒,一道微沉的聲音道:“諸位既知君子與義,怎不知君子好譽,小人好毀。好毀人怒,好譽人喜。”【注2】
話鋒一轉,杜長蘭將問題拋回去:“君子與義,尋求正義,分辨對錯,今日到底孰是孰非。諸位當真沒個計較?”
甲室其他學生心裡一虛。
眼見對方攻勢稍緩,杜長蘭趁機道:“崔遙的確口不擇言,我與他願給諸位道歉。”
“可付令沂羞辱我等至此,諸位難道充耳不聞,還是諸位也是認同付令沂的話,覺得學問差的學生都是廢物?”
甲室學生面面相覷,就算真那麼想也不能說出口,以為誰都是崔遙?
事情到這裡,誰也不乾淨了,最後基本是不了了之,這事就告一段落。
偏偏付令沂輕飄飄道:“人吶,總聽不得實話。”
崔遙都要跳起來打他了,被成忱和宋越攔住。杜長蘭道:“若你所言並非事實呢。”
付令沂皺眉:“什麼意思?”
杜長蘭面色肅然:“乙室的學生不是爛泥,更不是廢物。”
付令沂嗤笑:“你說不是就不是了,證明給我們看啊。”他盯著杜長蘭,惡意滿滿:“想要我道歉也行,你知道的,每年年末先生會舉行升班考試,如果乙室的人全部升入甲室,我就承認你們不是廢物。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丙室學生下意識點頭附和。
嚴氏學堂分有甲乙丙三室,看著不過三個階段,可想升入甲室卻要熟讀四書五經。
等進入甲室後,學生繼續溫習背誦,至少將四書五經背的滾瓜爛熟,才能下場考試。所以甲室學生也被稱作縣試考生預備役。
乙室學生現在連《禮記》都未學完,後面還有《周易》和《春秋》。按照現在進度,他們全部過一遍也要學到年後,更別說深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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