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君子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卷一:我自漂萍他鄉客 十號,漂靈啟示錄,肖君子,小說天地),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四匹赤焰馬在官道上奔跑著,帶起滾滾的煙塵,身後拖著的桐木大車如一堵城牆犁了過去,趕路的旅人紛紛避讓,只見那車裡裝了二十來人,像一頭橫衝直撞的巨獸。

桐車到了蓬安縣城,一個不起眼的漢子揹著個麻袋下來了,很快繞出集市,下官道,沿田埂走入一片樹林。天色漸暗,那漢子也沒點火折,就這麼摸黑前進。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他鑽到樹林邊緣,隔著大片的農田,望見對面村落升起的炊煙。

漢子將麻袋放下,左顧右盼,像在等什麼人。這時,一隻雞爪似的手從暗處伸出來,揪住了他的衣角。

漢子虎軀一震,只見是個形容狼狽的老太太,鬧鬼似的,正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問他,“阿良回來了嗎?”

“……”漢子滿臉嫌棄,卻也沒用力掙開,只道:“袋子裡呢。”

老太太趕忙鬆開手,跪下去扒拉那麻袋,解開之後赫然露出個男童的臉來,卻被灌了蒙汗藥,睡得不省人事。

“啊!阿良……”老人激動的渾身顫抖,將那孩子抱出來,摟在懷裡,嗚咽不止。那漢子不住地提醒她小聲,她竟也聽得進去,彷彿她也明白自己做的事情見不得光。

“婆婆,這孩子我可跟您找回來了。”那漢子問:“我那剩下的二十兩呢?”

老人感激涕零,不住地彎腰道謝,然後騰出一隻手,往懷裡抓了三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全是碎銀,還混著銅板。

那漢子接過去點清了數,嗤笑一聲,這才撿起麻袋說:“要是這個也跑丟了,我那兒要多少有多少,儘管找我,別客氣哈!”

說完,他揚長而去。

老人擦乾眼淚,抱著那男孩回了家。路上她儘量躲著村民,好像生怕有人搶了她的孩子似的。但她那副披頭散髮,滿身髒汙的形象實在是引人注目,有人十分驚訝地議論:“誒?你看那孩子是哪兒來的?”

同行的村民驚道:“不會又是外面撿來的吧?”

之前那人悻悻地說:“得,過幾日人家家長找來,又得打上一架。”

“唉,自從宇良被馬車撞了,宇婆婆就變成這樣,怪可憐的。”

“還說呢,村長已經夠關照她的啦,前些日子她鬧著要砸鍋賣鐵,我們家出了二兩買了張破床呢!你出了多少?”

“我媳婦管的嚴……”那人乾咳一聲,又說:“誒你說,這宇婆婆把屋子都賣空了,到底要錢來幹嘛?”

“誰知道呢?”

話雖這麼說,但兩人面面相覷,狐疑地皺起臉來,相繼沉默了。

宇婆婆回到家中,首先將門鎖死,把那孩子安置在小床上。想想覺得不放心,找了麻繩捆了孩子手腳,另一頭牢牢栓上床柱,這才齊活。

她坐在床邊,給孩子細心擦臉,就用力地盯著他的臉看,好像自己看得再狠一點,這張臉就能變成她孫子的模樣似的。

蒙汗藥的效果奇好,孩子一覺睡到天亮才醒,宇婆婆也就這麼不錯眼珠地坐了一宿,渾濁的眼睛裡爬滿了血絲。

“阿良,阿良……”她晃了晃迷迷糊糊的孩子,喚道:“起床啦,奶奶找到你啦。”

小男孩迷迷糊糊睜開眼來,只見一張佈滿溝壑的臉上綻開一個痴迷的笑容,愣了一下,大叫道:“啊!”

他一掙,發現自己竟被五花大綁地固定在床上,又是一個激靈,扯開嗓子叫得更大聲,“啊——!”

宇婆婆手足無措,慌忙拿布堵他的嘴,一邊哭一邊哀告:“別叫啊。別叫,阿良,我是奶奶,我是奶奶!”

“嗚——!”男孩的嘴被按住,不成想這老太婆嘴上溫柔,手裡的勁卻一點兒不小。他發不出聲,只能瞪圓眼珠驚恐地望著對方。

宇婆婆老淚縱橫,嘴唇烏青,說:“阿良,是奶奶不好,奶奶對不起你,讓你迷路了,你被撞疼了吧?奶奶發誓,發誓!以後一定好好待你,給你吃好的,穿好的,決不短了你。你就呆在奶奶身邊,啊,等你那爹在外面掙錢了,就回來看你,好不好?”

“我——不——你!”男孩奮力掙扎,腦袋亂晃,終於把嘴張開了些,對準宇婆婆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哎喲!”老人吃痛,但卻沒鬆手,氣喘吁吁地說:“阿良,咬吧,奶奶不疼,咬吧!”一面說,一面拿另一隻手撫摸男孩的臉,就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獸,唸唸有詞,“阿良被撞疼了,撞得好疼是不是?不痛,不痛了啊……”

男孩兇狠的眼神有那麼一瞬被掌心的溫暖化去了,老人苦澀的淚水滴落在他臉上,令他恐懼,同時又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這孩子是漠陽城的流魂。

所謂流魂,即是各大州的乞丐、浪人及無業遊民的統稱,他們是這個國家的黑戶,聚集的地方被稱作流魂街。但那並不是一條真正的街道,而是這些魚龍混雜的江湖人士組成的一股地下勢力。

跳蚤窩則是流魂街收容棄兒的地方。那裡的孩子若是生得健康端正,會被人牙子高價賣了。身體病弱的則被留下,以各種手段致殘,逼迫著上街乞討,少數靈活聽話的會被訓練成扒手。

男孩很明顯屬於最前者,因此他到現在連個名字都沒有,只有編號“十”。他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個商品,早晚有一天會離開跳蚤窩的黑屋子,和那些來來去去的同伴一樣,被送到陌生人的手裡換取幾十兩碎銀。

所以,十號男孩雖然驚慌,卻也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倒黴!賣到個瘋婆婆手裡。

他見過不少瘋子的,曾經窩裡有兩個女孩偷偷溜走,不小心被瘋子抓住。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只記得那一夜鬼叫聲,混雜著瘋子殺豬般的笑。很快那瘋子被窩裡放出的惡犬咬死了,一邊慘呼,一邊還在笑……窩裡所有的小孩噤若寒蟬,安靜如雞,那聲音是這輩子都忘不了了。

因此在十號眼裡,腦袋不正常的人最危險,他寧願被賣給掏大糞的當兒子,都不要跟瘋子關在一起!然而宇婆婆瘋歸瘋,但在把這買來的孫子留住這件事上,有著無比強悍的行動力……

十號被捆在床上,整整兩天,吃喝拉撒都在原地解決。

宇婆婆在察覺他堅定的逃跑意圖之後,釘死了屋子裡的窗戶,門一關漆黑一片。十號只能審時度勢,採用迂迴戰術,叫了兩聲奶奶,終於獲得下地的許可。

“奶奶,我想出去玩兒,這裡太黑了。”十號兩腳被捆在椅子腿上,坐在桌子邊囫圇扒拉著一碗米粥,吃兩口就打量老人一眼。

宇婆婆兩手手指絞著,像是拿不定主意:“不行啊,外面有壞人,會把你抓走的!抓走了,你就找不到奶奶了。”

十號心想你還不算壞人?頓了頓又說:“你放心,我不會跟壞人走,我分得清的。我要是跑了,就讓你把我打死算數?”

宇婆婆擺手:“呸呸呸!什麼死啊活的?不許這麼說!奶奶死,奶奶死多少次,都不能讓你再死了呀!”

“再死了?”十號立馬揪住她問:“原來你孫子死了啊?”

宇婆婆身子一僵,大叫起來:“沒死!沒死沒死!阿良沒有死,阿良在這裡呢!”

十號怕她發瘋,縮起肩膀防禦。但這回那老人沒有撲過來,想是光線太暗,她看不清男孩的身形,突然就陷入恐慌之中,滿屋亂轉。

十號警惕地盯了她半晌,突然大叫一聲:“鬼啊!”

宇婆婆驚跳而起,“哪兒!哪兒有鬼?”

十號煞有介事地一指,“那兒啊!在你身後,一個我這麼高的小鬼,滿腦袋都是血呀!”

宇婆婆嚇得尖聲大叫,原地轉了一圈,然後突然衝到床上,把頭埋在枕頭裡瑟瑟發抖。

十號再接再厲,“你快看你快看!你孫子在那兒!有老鬼在打他,往死裡打呢!就在那兒!你快看啊!”

宇婆婆雙手亂抓,抱頭痛哭:“別打啦!別打阿良!”

十號帶著凳子原地直跳,發出咚咚的聲音,聲勢浩大,“哎哎哎!他們快把阿良打死了!你怎麼還不去救他?你聽他叫你奶奶呢!就在那邊!”

宇婆婆慟嚎一聲朝門口跑去。但在她經過十號身後時,他連人帶椅地翻倒,順手一拽,老人便被他拉得摔倒,額頭“咚”得一聲磕在桌角,暈過去了。

“……呼!”十號大口喘氣,奮力翻了個身,在地上爬了一段距離,離宇婆婆遠遠的。然後蜷起身子去解腿上的繩子。屋子實在太黑,他摸索著弄了老半天才掙脫繩索,趕緊爬起來去開門,生怕宇婆婆醒了。

十號扒開門栓,用力一拽,拉不開!

他低聲怒罵:“我操!”恐懼和焦急同時襲來,唰得出了一身汗,把兩扇木門拉得咣噹咣噹響——原來宇婆婆在靠近門框的位置又釘了一道門栓,小孩的身高夠不著,在黑暗中也看不見。

“嗚……”宇婆婆突然哼哼兩聲。

十號嚇得血液倒流,汗毛直立,再不敢惹出動靜,決定去爬煙囪。

幸好,他能擠進煙道,從煙囪口露頭時變成了一個黑娃,從頭到腳冒著菸灰,炭黑的臉上一雙眼睛滴溜溜地打轉。

彼時天色慘淡,十號祈禱自己能夠逃出生天,從煙囪中爬出來,踩著瓦房的屋頂滑下地,貼著門聽了聽屋裡的動靜。

他天生耳音極好,又有心理因素作怪,總覺得瘋婆婆要醒,這時果然聽到點動靜,再不敢留了,拔腿就跑!落了一路的菸灰。

然而沒跑出幾步,村裡的小孩注意到他。先是覺得他泥球似的很滑稽,追著笑了幾聲,後才去看他來的方向,頓時想起了什麼,呼朋喚友地喊道:“你們看你們看!那個就是瘋婆婆買回來的假貨!”

十號回頭瞪那人一眼,卻只見三五個孩子聚集起來,在他身後喊:“假宇良,假宇良逃跑啦!瘋婆婆買的小瘋子!”

十號回頭指著他說:“說誰瘋?你再一句試試?”

那孩子嚇了一跳,但也不甘示弱,“嘿!瘋子才一身髒呢。”

十號憤怒地問:“你乾淨啊?”

那孩子見他語氣不善,愣了一下,罵道:“小瘋子,假宇良,你是人牙子拿泔水喂出來的小雜種!”

十號掄起拳頭直接開幹。

那孩子被速度極快的一拳揍翻在地,周圍的幾個都呆了,只見十號打了人還嫌不夠,揪著那孩子的衣領惡狠狠地罵道:“就你小子不是雜種?老子今天把你揍成頭豬讓你媽都認不出來,再切零碎了丟去餵狗!”

鄉下小孩哪聽過這等狠話?“哇呀呀”大吼一聲,面紅耳赤地撲了上來。

混戰打響了,十號以一敵四,憑著一股流魂街帶出來的狠勁兒,竟是打了個不落下風。然而正是傍晚,地方也算不得偏僻,很快惹得幾個大人前來拉架。

再然後宇婆婆就衝出來了。

十號被一個壯漢夾在腋下,見那狼狽的老人頭髮凌亂,額角一道血痕,嚎叫著朝他奔來,真如瘋狂的惡鬼一般。他嚇得死命掙扎,“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回去!”

宇婆婆也喊:“放開他!放開他!別碰我的孫子!”

那壯漢一時無措,只等宇婆婆撲來把孩子奪去了。

“假宇良”就這麼在村子裡出了名,村民們議論紛紛,影響十分惡劣!村長得知,覺得這不是個事兒,必須過問。於是帶人去敲門,只見家裡門窗果然都釘死了,密不透風的,怎麼敲都沒人應。

村長再拍了拍門,問:“婆婆,在家嗎?阿忠今年給您的錢送到我這兒了,開開門,我交給您啊。”

還是沒人應。

村長憂心忡忡,原來宇婆婆的兒子宇忠在小阿良出生的那年帶著老婆跑了,再也沒回來過。宇婆婆的精神一年比一年差,村長覺得他們婆孫倆可憐,每年組織村民湊一點零錢,謊稱是宇忠寄來的。眼下這個由頭搬出來,宇婆婆都沒動靜,村長想了想,“撞門吧。”

漢子們開始撞門,一下兩下三下。宇婆婆釘了上中下三道門栓,他們費了不小的勁兒,最終把整扇門都給推倒,連帶著拉出一牆的裂痕,整個土屋搖搖欲墜。

那屋子黑得就像個藏著妖怪的洞穴,室外的天光照亮屋子下半截,赫然有一雙人腿懸掛在半空晃盪,屍臭味撲面而來!

村長的心咚得一聲沉底,膽子小的人嚇得直往後退。

“啊!”

“死了,死了!”

“吊死了!”

“那那,那孩子呢?”

有人想起十號,只覺得這黑漆漆的屋子太安靜了,不像有人,恐怕那孩子也凶多吉少!一時間沒人敢進去。

最終還是村長進去了。他踩著門框勾勒出來的矩形光路進屋,繞開宇婆婆的屍體,摸黑找了半天,抱著昏迷的十號出來。那孩子倒還有氣,但鼻青臉腫,脖子上有掐痕,後腦勺還腫了一個大包,是被打暈的。

人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這兩三天,他怎麼過的……?

當晚,村長吩咐大夥給宇婆婆料理後事,把十號抱回自己家,交給妻子照料。這村長姓黃,膝下育有二女,都已遠嫁,一年到頭不怎麼回來,他們夫妻倆難免寂寞。村長和妻子商量之後,決定把十號留下了。

不過,十號這回受的驚嚇著實不小,迷迷糊糊睡了兩天都沒清醒。其間黃夫人換下他的髒衣服,給他擦身,只見身上還有不少瘀傷,都是宇婆婆發瘋打的。

黃夫人看了心疼,動作又輕了許多,翻過十號背面,發現他背上有一行小字。

“哎!你來看。”她招呼村長過來。

村長眯眼瞧了瞧,感覺是文上去的,有點奇怪。

黃夫人不大認字,問:“寫的什麼呀?”

村長念道:“白皓修……七六年,三月十六。”

黃夫人喜道:“哎呀!這莫非是這孩子的名字和生辰?”

村長不解,“可能吧。”

黃夫人笑著說:“等醒了之後問問!正好呢,不用你給他起名字了。”

從那天起,十號就叫做白皓修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玄幻小說相關閱讀More+

隨身山海世界

青山失魂

妖女,且慢動手

踏夢星河

簽到:苟在幕後求長生

時到夢醒

寶瞳

東人

我剛滿級,你們讓我當傀儡皇帝?

一條修仙的魚仔

一劍劈開九重天

塵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