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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強民也沒想到,之前周鵬跟他提過,要把手頭一座院子轉給朋友。

誰知周鵬這朋友就是杜飛!

都不是生人,三人立馬熱情寒暄起來。

沈強民泡了三杯茶,又解釋了杜飛跟他的關係。

周鵬也認識汪大成,卻不知道他跟沈強民的關係,不由嘆道:“嚯~鬧了半天,你是大成的姐夫呀!”

沈強民哈哈一笑,轉又問道:“對了,我聽說你要調到南方去?京城好好的,走什麼呀?”

周鵬道:“嗐~我們家老爺子給安排的,去廣州外貿局,那邊鄰著香江,以後需要什麼給我去信。”

沈強民應了下來,倒也不指望能讓周鵬買什麼。

但有這條線在廣州那邊,萬一以後用得上呢!

隨後又轉到正事兒上。

因為周鵬和杜飛各種東西都帶齊了,再加上沈強民這個熟人幫忙,並沒什麼波折,很快就辦完了。

即便如此,買房賣房的手續也很繁雜,全都弄完了已經快四點了。

拿到新房契地契,沈強民一直把二人送到外邊,看著他們騎上腳踏車才回去。

“周哥,晚上咱上哪兒去?”杜飛一邊騎車一邊問道,這時候餐飲娛樂受到限制,晚上飯店到點就關門。

周鵬道:“還回這兒去,都收拾好了,我叫了東來順的涮肉。”

杜飛明白,他指的就是剛才辦手續的院子,應道:“得嘞,那我先回家拿酒去。”

說定了之後,倆人不急不慢騎回到了南鑼鼓巷。

也沒去單位,周鵬直接回了院子,杜飛則騎車子在附近轉了一圈。

找個沒人的小衚衕,從隨身空間裡拿出兩瓶上了年頭的老汾酒。

再回到那座小院時,正趕上東來順的人來送東西。

一共來了倆人,看樣子跟周鵬都認識,臨走時周鵬給一人塞了一包煙。

送來的東西主要是切好的羊肉。

銅鍋子家裡現成的,周鵬回來就把炭燒上了。

白菜、粉絲、凍豆腐也是現成的。

就等杜飛一來,倆人在屋裡把鍋子支上,白菜凍豆腐切了,一盤一盤擺上。

剩下的就是東來順送來的兩個食盒。

倆食盒的個頭不小,上的黑色大漆,看年頭不短了。

開啟蓋子,一共是七個大盤子,四盤各個部位的羊肉,餘下三盤黑肚白肚和肚仁兒。

剩下最後一層,裝的是小料,芝麻醬、韭菜花、辣椒油之類的。

“兄弟,讓讓,別燙著!”

周鵬嚷嚷著,從廚房提著一個剛燒開的水壺,往鍋子裡倒水。

炭火已經把銅鍋燒熱了,水一倒進去頓時“刺啦”一聲,升騰起一片白氣。

如果到店裡,鍋子裡還得擱點蔥、姜、紅棗啥的,但在家裡索性就是白水涮肉。

周鵬順手把水壺放在屋裡的爐子上。

杜飛則開了一瓶酒,問道:“周哥,你喝涼的喝熱的?”

周鵬甩掉了棉襖,一邊調小料一邊道:“喝熱的,酒壺我都洗了,就在那兒呢~”

衝北邊的櫃子上努努嘴。

杜飛看過去。

果然上邊的搪瓷茶盤裡,放著還掛著水珠的酒具。

一個圓形的,青花瓷的大肚子酒壺,兩個三錢的酒盅。

杜飛走過去,拿起來發現,酒壺是內外雙膽的,外邊灌上開水,裡邊才是盛酒的。

不由道:“周哥,伱這酒壺挺別緻呀!”

周鵬卻道:“啥我的,這屋的東西,從打現在都是你的了。”

杜飛笑著道:“那我謝謝您~”說著隨手翻過來一看,竟然還有年款——大清咸豐年制。

不由道:“嚯~這還是官窯哪!”

雖然年代不算久遠,但從咸豐年到現在,也一百多年了。

周鵬道:“都是別人給的,我也不懂這個。別說那些,趕緊倒酒,你小子不餓呀!”

杜飛往外膽裡添上熱水,再把內膽放進去,往裡邊倒上酒。

為了防跑酒,內膽上邊還有個小蓋子。

水是滾燙的,酒倒在裡頭,沒一會就熱。

杜飛趁著這個機會,調了一個小料。

周鵬則開始往裡邊下肉。

這貨也沒那些講究,直接端著盤子搥裡半盤子,美其名曰,先解解饞。

鍋子裡的水早翻花了,羊肉下到裡頭,瞬間就變色了。

周鵬和杜飛都是吃生米兒的,看見變色了,還有點發粉,就下筷子了。

一人夾了一筷頭子,放到料碗裡。

周鵬喜歡吃芝麻醬,一下子就沾滿了,塞到嘴裡。

杜飛一開始愛吃原味,就稍微沾了一下。

半盤子肉,一點也不誇張,一人就吃了兩口就沒了。

真別說,新鮮羊肉這麼吃是真香!

杜飛嚥下去,不由得呵出一口氣。

周鵬則嚷嚷著:“倒酒,倒酒~”

杜飛得了人家房子,雖然說也給了錢,但該說不說,就這座院子,哪怕價格再翻一倍,也得記周鵬一個人情。

今兒這頓,說什麼都得伺候好了。

更何況周鵬馬上要走了。

“周哥,這杯我敬你,祝你這次南下,春風得意,鵬程萬里。”

三錢的酒盅,沒什麼說的,肯定一口乾了。

“兄弟,我也祝你扶搖直上。”

倆人推杯換盞,不多一會兒一瓶酒就下去了一大半。

羊肉羊肚也下了三分之一多。

杜飛還沒什麼事兒,周鵬已經臉頰發紅,耳朵發燙,拍著杜飛肩膀道:“對了,還沒給你說,我跟小玉領證了。”

杜飛一愣,他知道周鵬和霍小玉的關係。

但領證,這是什麼情況?

杜飛略微等了一下,看周鵬怎麼說。

誰知這貨提了一嘴就完事兒了,反而自顧自喝起酒來。

杜飛估計這裡邊肯定有什麼緣故,但周鵬沒往下說,他也不好再問。

兩人岔開話題,又喝了幾杯。

周鵬忽然道:“兄弟,你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成了資本家的狗腿子,剝削老百姓,賺昧心錢……”

杜飛放下酒杯,看了看他,忽然笑道:“行了,周哥,你也甭如果了,咱哥們兒用得著藏著掖著的?”

周鵬苦著臉:“你小子,看破不說破,懂不懂啊!”

杜飛道:“那是跟被人,跟你……不需要。”

周鵬哈哈笑道:“這話我愛聽,咱哥倆走一個……”卻剛端起來酒盅,又給放下,站起身:“這個不過癮,換大杯!”

說著從櫥櫃裡翻出兩個一兩的酒杯,拿酒壺給杜飛倒上:“幹了!”

杜飛來者不拒,當即一口悶了。

周鵬則喝急了,連著咳嗦起來。

但這一杯酒下肚,他整個人的精氣神卻比剛才更好了,問道:“既然挑明瞭,那你就說說,你小子腦子比我活泛,連朱科長那樣的都讓你拿下了,比我可強多了。”

杜飛莞爾一笑。

心說,這都哪兒跟哪兒呀!腦子活泛和會泡妞是兩碼事兒好不好。

換武大郎來,腦子再活泛,你看朱婷掃他一眼不。

杜飛懶得跟他掰扯,反問道:“周哥,聽你這意思,這次去香江,就算入贅了霍家?要當資本家女婿了?”

周鵬神情複雜,沉默少許道:“也算是吧~”

杜飛知道,情況肯定更復雜。

霍小玉並不是香江霍家的嫡親女兒,否則也不會跑到京城來,跟周鵬搭成一對兒。

但具體出了什麼情況,周鵬肯定不能透露。

而且在杜飛看來,周鵬的擔心顯然是杞人憂天。

該說不說,周鵬這貨雖然平時吊兒郎當的,但內心的立場和信仰相當堅定。

此時他的糾結,恰恰來源於現實與理想的衝突。

他怕這次一旦去了,就徹底成了資本家那邊的,自絕於人民,再沒法回頭。

他做夢也想不到,就在短短二三十年後。

那些現在被深惡痛絕,上街都不敢抬頭的資本家,搖身一變成了人人嚮往的英雄,站在臺上,西服革履,高談闊論。

想到這些,杜飛的心情有些複雜,伸手拍拍周鵬:“周哥,你想多了,老話兒說,狗肉貼不到羊身上。換句話說,能不能貼到羊身上,不在於你是裡脊還是肋條,而是在於你是羊肉還是狗肉。”

說到這兒,杜飛似笑非笑看著他:“周哥,那你是想當羊肉還是狗肉呀?”

周鵬一拍桌子:“廢話,我當然是羊肉,孫子才特麼想當狗。”

杜飛道:“既然這樣,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只要你心向祖國,問心無愧就夠了,想那麼多幹啥。”

周鵬長出一口氣,又幹了一杯:“道理都懂,可……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喝酒!”

這晚上,周鵬真喝大了,前後吐了三回。

院裡下水道差點堵了。

可惜了那麼好的羊肉。

完事兒已經半夜了,杜飛也沒回家,裡屋現成的被褥。

霍小玉的東西都早收拾走了,剩下的被褥都是新的沒用過。

半夜,杜飛跟周鵬一個睡炕頭一個睡炕稍,中間隔著一個黃花梨的炕桌。

杜飛卻有些後悔了,早知道把東屋的炕燒上好了。

周鵬這貨,特麼睡的跟死豬似的,呼嚕打的三響。

杜飛愣是躺下半拉點沒睡著。

雙手枕在腦袋下面,倆眼盯著房薄……

第二天一早,周鵬還算精神,並沒有太大的宿醉反應。

杜飛雖然後半夜快一點才睡著了,但他體質強,也沒什麼。

倆人誰都沒說什麼。

該說的話,昨晚上都說完了。

周鵬臨走,把院子的鑰匙交給杜飛。

這座佔地足有半畝多,四百多平米的院子,徹底換了主人。

杜飛站在院裡。

恰在這時天上“嗡嗡”的飛過一群鴿子。

抬頭看了看,轉又環視這座院子。

該說不說,相比什剎海那座佔地十多畝的大院子,杜飛反而更喜歡這個小院。

什剎海的院子雖然大,但有點太大了,大的不像是家。

相反這個院子大小正好。

只有一進的院子,四四方方的,長寬二十米。

院門就著衚衕,不是傳統的巽門,而是開在了西南角。

三間大北房,又高又寬敞,掛著兩間耳房。左右各三間廂房,一邊當廚房,一邊空著。

南邊靠著前院北房的後牆,並沒有蓋房子,但空出了地方,再蓋一溜倒座一點也不逼仄。

要是一個普通人,有這麼一座院子,再娶一個王玉芬或者秦淮柔那樣的媳婦……

可惜……身為穿越者。

不可能再滿足這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

杜飛收拾思緒,推著腳踏車出了院子。

心裡合計,這兩天就讓王玉芬搬過來,省著在招待所住著不方便。

踩點兒到單位。

今天鄭大媽她們與時俱進,討論的正是李群自殺的事兒。

不得不承認,這幫大媽大姨的訊息是真靈通。

昨天中午的事兒,還沒查出子午卯酉,她們就聽到風聲了。

而且衍生出了好幾個版本。

此時一個老孃們兒就煞有其事在說:“哎,鄭姐,我聽說可不是這樣!”說著還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李群是讓老趙給勾了魂兒了!”

“還有這事兒?”一旁的孫蘭插嘴道:“張姐,您可不敢瞎說呀!”

那叫‘張姐’的娘們兒信誓旦旦道:“這話說得的,我這可是聽民政局的孟蘭英說的,她家那口子就在看守所上班。”

“是啊!”孫蘭一聽,竟然是第一手訊息,登時來了精神:“那你快說,具體怎麼回事兒?”

張姐佔據‘c’位,撇著大嘴就說開了:“前天晚上,那是月黑風高……”

杜飛在邊上聽著,有些哭笑不得。

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大媽在說《聊齋》呢~

但這也透露出,牛文濤他們應該查出李群並不是自殺,但除此之外卻沒查出什麼頭緒。

一上午過去。

等快到中午,杜飛正合計吃點什麼。

連主任笑呵呵從外邊進來。

她在居委會幹了不少年頭,上上下下的人頭很熟。

跟大夥兒寒暄一陣,去小辦公室找錢科長。

杜飛不用問就猜到,應該是為了居委會修房子的事。

修房子畢竟不是小事兒。

動工之前肯定要報備,不能擅自做主。

好在不用街道拿錢,只要不談錢,萬事好商量。

而且在此前,王主任跟錢科長暗示過,要給連主任那邊行方便。

很快連主任就美滋滋走了,臨走時還特地意味深長的看了杜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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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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