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井野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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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夠真實的。”

搖了搖頭後，他重新啟動汽車，離開了廠區附近。

按照甜甜的指揮，他一路駕駛汽車，來到了貧瘠的郊外，這裡的貧民窟和右京市的繁華，可謂是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裡到處都是髒兮兮的孩子，以及打扮怪異的青年，三五成群浪蕩，無所事事的樣子。

“所謂的北海明珠，不過是精心粉飾下的結果。”

汽車在一處破舊的房屋前停下，汙水讓土地散發出腐爛的臭味，充滿了泥濘。

說這是一間房子，實際上不過是用石棉瓦作為屋頂，搭建的簡易窩棚而已。

所謂的牆，只有一面。

另外三面，則是用圍布遮掩起來，白天時會開啟，可謂三面通風。

這並不是特例。

這片區域內的所有人，都生活在類似的環境中。

由此觀之。

此地人們的生存環境，並不比古玄國好多少。

汽車在路邊停靠了片刻後，在車窗內陳默的注視中，一名身材高挑、面板白皙的女孩，擁有著與這裡環境截然不同的溫雅純真氣質，端著一個木盆，緩緩從一處簡陋窩棚中走出。

木盆裡裝滿了髒衣服，來到街道盡頭的公用水龍頭旁清洗。

她雖然穿著最樸素的衣服，卻仍然難以掩飾自帶的高雅美麗，街邊無所事事的青年們頓時變得興奮起來，朝她吹著口哨。

“這就是京樂井野田。”

車內的甜甜向陳默示意道，並察覺到陳默的震驚。

“我昨天過來的時候，也不太相信，反覆和京樂魚確認了很多次。”

一旁的京樂魚，緊握著雙拳，額頭上青筋畢露，牙齒都快要咬碎了。

這曾是他心中，京樂家完美的繼承人，從小便受到京樂家所有人的關愛，被賦予了無限的關懷。

她是那麼的善良、溫柔、美麗，以及對幻風之力的罕見天賦。

在京樂家，別說做這些粗活了，就算是洗漱，從小也都是在僕人的照顧下完成，可是現在她……

陳默坐在主駕駛位上，點了點頭後，一言不發的默默觀察。

“你這個敗家女！”

一名身材臃腫的佝僂老婦人，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從井野田身後走出，不斷的怒斥著。

“都和你說多少遍了，洗衣服用這麼多肥皂，你當我們渡邊家的錢是大風颳來的嗎？輕輕擦一下就可以了，要多用手去搓，這樣會更節省肥皂，像你這麼浪費，我們的日子還過不過了，真是笨啊，造孽啊。”

老婦的呵斥聲，引來懷中女孩的哭泣。

她惡狠狠瞪了京樂井野田一眼後，哄著小女孩離開了。

甜甜嘆息了一聲。

“那是渡邊南木的母親，小女孩是他的四妹，渡邊家有四個孩子，渡邊南木是長子。”

“嗯。”

陳默彷彿一個路人，沒有一絲情緒波瀾，靜靜看著這一切。

井野田因為掌握不好洗衣服的技巧，所以必須要用很大的力氣搓洗，不知不覺流下了許多汗水，但她仍然在努力學習。

“嘻嘻。”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跑到了京樂井野田的身邊，見她正在低頭洗衣服，便拿出滋水槍對準了她。

“小智，不要鬧了。”

面對京樂井野田的阻止，小男孩卻笑得更開心了。

他一邊蹦蹦跳跳的逃開，一邊用滋水槍不停的滋水。

現在正值秋季，天氣已經開始轉涼，看到京樂井野田的衣服已經徹底溼透後，小男孩這才做出勝利姿態，高高興興跑開了。

京樂井野田看著已經溼透的衣服，卻並沒有要去更換的意思，繼續洗衣服。

“剛剛那個小男孩，是渡邊南木的三弟，看那邊，渡邊南木出來了。”

隨著甜甜的示意，陳默也看了過去。

一個身材高瘦的男人，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在窩棚前伸著懶腰，蓬鬆的頭髮看起來有些頹廢。

他揉了揉眼睛，享受著日光。

井野田在看到渡邊南木起床後，不由笑了一聲。

“南木君，你今天要出去工作了嗎？”

“啊，嗯。”

面對京樂井野田朝氣蓬勃的聲音，渡邊南木則是慵懶的應付了一聲，便無精打采的向遠處街邊走去。

陳默見此，發動引擎，緩緩跟了上去。

京樂魚簡直快要瘋了。

“這個混蛋，無恥的騙子！”

他不斷的咒罵著，發洩著心中的憤懣，最後雙手抱頭，一副無比痛苦的樣子。

“這個混蛋，原本只是京樂家的臨時雜役，負責打掃衛生，卻不知道怎麼回事，欺騙了井野田小姐，在半個月前被白姨發現後，竟將她騙到了這裡，我真想殺了他！嗚嗚……”

“先不要衝動。”

陳默的話語，也引來甜甜的安慰。

京樂魚漸漸冷靜下來。

渡邊南木走了兩個街區後，朝幾個正在蹲在街邊吸菸的男人打了個招呼，便蹲在一起曬著太陽，吸起了煙。

幾人的關係，似乎相當不錯。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從他們猥瑣的表情，不停的對遠處京樂井野田指指點點，以及渡邊南木無所謂姿態來看，顯然不是什麼好的話題。

陳默就像個耐心的獵人，在黑暗中靜靜觀察著獵物。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展示多餘的情緒，似乎是在分析這件事，為何會發展至此，理清其中的邏輯關係。

許久後。

眼看時間到了中午，渡邊南木這才起身，晃晃悠悠的向家中走去。

陳默再次發動汽車引擎，跟在後面。

此時的京樂井野田，正在做飯，看起來忙手忙腳的。

“真是的，你怎麼這麼笨！”

悍婦抱著孩子，仍在不停的訓斥。

“做事情要手腳麻利些，你的家裡人沒有教你嗎，像你這樣笨，怎麼做我們渡邊家的媳婦，孩子的爸爸馬上就要回來了，中午的休息時間那麼短，在外面工作那麼累，你就不能讓他在家裡安安心心的休息一會兒嗎？”

“對不起。”

京樂井野田一邊忙碌，一邊歉意道：“我會努力學習的，請再給我一些時間。”

過了一會兒。

渡邊南木的二妹，渡邊織紗放學回家了。

緊接著便是從工廠趕回渡邊村夫，井野田不斷忙前忙後，為全家人盛好飯菜。

“真是的，都半個月了，你的飯菜怎麼還沒有長進？”

渡邊村夫雖然在廠中備受欺凌，是一個幾乎不會生氣的老好人形象，但回到家裡後，卻擺出一家之主姿態，似乎對於飯菜很不滿意，臉色十分難看。

“抱歉。”

京樂井野田小聲道：“我還在學習，明天一定會做好。”

渡邊村夫聞言，臉色才勉強好了一些。

“你要知道你現在已經不是京樂家大小姐了，你既然選擇跟隨南木，就是我渡邊家的媳婦，只有做好飯菜，整理好家務，以後你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妻子，你看看這家裡，都亂成什麼樣子了，我在外面工作已經這麼累了，回到家裡就不能讓我安心一些嗎？”

“對不起。”

京樂井野田再次表達歉意，站在一旁靜靜等待不斷嘆息的渡邊村夫吃完飯菜。。

不愉快的午餐過後。

渡邊村夫惡狠狠瞪了渡邊南木一眼。

他對於這個遊手好閒的兒子，似乎已經無話可說，又匆匆忙忙的上班去了。

二妹渡邊織紗背起書包，蹦蹦跳跳來到正在洗碗的京樂井野田身邊。

“給我一些錢好不好，我要去買一些學習用具。”

京樂井野田聞言，面露歉意。

“我也沒有錢，之前南木君給我的錢，我前些天都已經給你了。”

“你別騙我了，就那麼一點錢？”

渡邊織紗聞言，嘟著嘴不太高興的樣子。

“你以前不是一個大家族的小姐嗎，怎麼可能沒有錢，給我一些嘛，別那麼小氣，等我長大了就還你，好不好？”

“可是我真的沒錢。”

京樂井野田嘆了口氣。

“我從小就沒有見過錢，還是南木君告訴我之後，我才知道錢的好處，真的沒騙你。”

“我才不信！”

渡邊織紗完全無法理解京樂井野田的話。

她無法理解沒有錢的生活。

因為在她的認知中，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肯定也會有很多錢，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人不需要錢？

“小氣鬼，不給就算了。”

渡邊織紗生氣的離開了。

不知不覺。

陳默竟在汽車中，以旁觀者的視角，默默觀察了京樂井野田一整天的生活。

眼見時間已經到了傍晚，他也不禁揉了揉太陽穴。

一副深感無力的樣子。

自始至終。

不論生活如何艱辛困難，他也從未在京樂井野田的眼中，看到哪怕一絲的懊惱和恨意，甚至連一點負面情緒也沒有，只是不斷做著眼前的事，似乎即使如此艱辛的生活也是一種快樂。

這對於外人而言，簡直是難以想象的。

“是個不錯的陣法師坯子，可惜了。”

沉默了一天的嚀嚶，也不禁發出感嘆。

“除了天賦以外，性格也決定著陣法師的上限，向她這種性格的人，上限往往會非常高，可惜了。”

一天的時間。

陳默只是驗證了甜甜提供的情報而已。

若不是眼見為實，他甚至都覺得，這種事只會發生在傳說中，而不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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