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告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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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發現，這份圖上‘湖州’們所處位置連成的圖案，像一條長著鬍鬚的蛇。”木子云指著圖，對虎子打趣笑道。

虎子的嘴唇有些幹，模樣也憔悴了許多，這麼些時日，他一直站在矗立在“歸鄉號”的船頭，每每到了一處“湖州”，他都在期盼著能在遙遠的大陸上，看到一個等待著自己的熟悉的身影，也只有木子云，給了他最多時間的陪伴。

虎子看著遙遙無際的濤濤海浪，對木子云說道：“你還記得湖州是什麼模樣呢？那片海岸。”

“記不太清了”木子云雙手撐在船欄上，回道：“但那些事，那些人，都刻在腦子裡，只要把他們搬出來，把事裡的細節一串聯，那些模糊的景兒，也都能憑著想象給一點點勾出來，這或許就是老一輩所說的，刻在骨頭了，可以隨時忘，一動骨頭連著筋，就又都出來了。”

其他人對於二人的思鄉之情是多少理解，但還遠遠不及的。杜小月也不見得有多少想回去的念頭，因為曾經認識她的人都已經死了，回去就是重新開始，換個地方換個世界也照樣能夠進行，她驅使著“歸鄉號”高速航行，短短些時日裡，四百六十三處湖州，已經走完了一半，而眾人的心和熱情，也涼了一半。

就算所到達的地方，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湖州，木子云和虎子也對此地頗有情意，不會耗費多長時間，就憑它的名字，就憑它曾經承載著二人短暫的希望，木子云和虎子也會給當地的居民留下些好處，這些地方的開化程度參差不齊，也就會有不同水準的居民和麻煩，不是每到一處都是順順利利的，也會被瑣事纏住，或是碰到些強人，但這一艘船上載著的都是些沖天倒海的角色，大多都會迎刃而解。

原以為大海的波浪，會將鈴鐺的憂慮逐漸化解，而一處處新鮮的景兒，也能將鈴鐺的心思轉移，但事與願違，鈴鐺離著四獸域越遠，她就越慌亂，起先還能表現出來，之後，就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木子云日日哄她，談些天南地北的新奇事，也依舊打不開她的心結。

某天清晨，木子云醒來後走到甲板，虎子早早就矗立在船頭，看著海圖，木子云瞥頭一看，發現鈴鐺就坐在甲板角落裡，臉上頭上蒙著紗巾抵擋著海風，嘴巴乾裂，一雙極美的眼睛已經沒了光彩。木子云走上前去，對鈴鐺說了幾句勸慰的話，鈴鐺望著他，開口說自己可能堅持不下去了，太難受了，她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

木子云應允她把虎子送回湖州，見了家人交代好後事，便帶著鈴鐺回到四獸域生活，鈴鐺接著就低下了頭，沒有再言語。

當天夜裡，鈴鐺不見了，她用一種非常巧妙的方法成功避開了旁人的感知，她利用魂鼠仿造了自己的氣息和能量，再讓魔虎將自己關進了一塊水晶之中，沉入了海底，等到大船飄遠，她再浮到海面，這招數可以騙過所有人，唯獨騙不過方天慕，因為任何一絲能量的波動，都會被方天慕察覺，然而方天慕這一次卻沒有阻攔，也不曾理會，選擇了沉默。

翌日清晨，木子云靠在船欄上，十分失神，他一開口便是滄桑模樣，說道：“你不可能覺察不到吧。”

“知道”方天慕冷回道。

“那你為什麼不攔她？”木子云轉過頭十分不解道。

“她很難受”方天慕平視著木子云，一雙星辰之目十分寧靜，也十分冷漠。

木子云低下頭去，嘆了口氣，看了眼背對著大夥，站在船頭望著前方的虎子，低聲說道：“我去把她追回來，或者解決她的顧慮，很快就能趕回來。”

大夥一陣沉默，風箏開口道：“我覺得應該一起去解決下鈴鐺的問題，我們是夥伴，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杜小月回道：“如她所說，她所顧慮的是‘界門’那一邊的問題，我們一旦隨著她透過了‘界門’，是回不來的，永遠也沒有回頭路了。”

木子云叫了虎子一聲，虎子輕輕一嗯。

木子云說道：“我想去，我必須去。”

“嗯”還是輕輕的回應，但似乎沒有其他想說的話了。

木子云悲道：“對不起，你先回去吧，幫我們找一找家鄉，這似乎是我的宿命，你跟我待在一起，可能永遠找不到回去的路，有生之年若還是能找到湖州，我們再一起生活吧。”說罷，木子云便跳出了船，從天空朝著記憶中四獸域的方向飛去。而幾息後，身邊就多了方天慕的身影，方天慕冷道：“我留了痕跡，知道她去了哪裡。”

木子云苦笑道：“就知道你小子有法子。”

其他人站在船上，風箏在沉默中最先開口，她說道：“我不能放棄鈴鐺，我不想放棄任何人。”她飛走之後，望鄉也走了，船上只剩下了虎子和杜小月。

虎子一直沒有開口，杜小月想起身，但起到一半，又靠回了船欄，低聲道：“我跟你一起吧，虎子哥，我可以讓船走得更快，把剩下的地方轉完了，能找到湖州的話，我就原路返回將他們帶回來，若找不到家鄉，我們一起原路返回，和他們碰面。”

“我們...”虎子望著前方，幽幽說道：“我們一定可以回家的，他們與我們的路不一樣，過了‘界門’，還怎麼能夠回家呢，看一眼也好啊。”

這艘“歸鄉”號就在海上旭日裡，隨著浪花消失了蹤影。

方天慕提前就在鈴鐺身上留了印記，因為他斷定鈴鐺會走，接著印記留下的痕跡，眾人以最快的速度向鈴鐺靠近，而鈴鐺似乎是受到了“界門”深深的誘惑，她再沒有海圖的情況下，全憑著自己的焦灼的慾望，一直按著向四獸域的最短距離直線飛行，這讓眾人也方便追尋。

只過了一日時間，晝夜不停趕路的眾人，就抵達了四獸域之下，鈴鐺是先他們一夜出發的，木子云擔心她已經進入了“界門”，而他們處在四獸域之下，沒有秘術，恐怕也找不到這座天空之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