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陰陽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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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彷彿是由數面鏡子組成的映象世界，三人身邊每碎裂一次，就要改換一次場景，多半是天上之景，有時也會回到陸地，而那頭雲鯨在變換之中消失不見了。從方天慕的眼睛中，鑽出來一片星雲，三人衝了進去，映象世界的碎裂正不斷剝削現實之物，但有了星辰世界的保護，三人可免遭於難。

許久過後，方天慕感知到外界停止了騷動，便帶著兩人從星雲中飛出，而那片星雲也被剝削了十之七八的體積。眼前的景象大變樣，他們來到了一處宛若天堂的地方。宏偉的白玉石臺坐落在濃厚的白雲之上，陽光籠罩其頂，三人一估量，那白玉石臺怕是有五十里寬。而臺上有一棵寶藍剔透的大榕樹，其枝葉展開竟達四十里長，但仔細一看，這樹竟不是樹，而是一條條流動的水環抱而成，而那些枝葉均是水流包裹而成的繭，那些繭仿若在逐漸成熟，更有些正破繭而出，落地之後，變成了一個個水異族的生靈。

顓王東不禁感嘆道：“原來這就是水異族生靈誕生的方式，所有的水流中都有精神訊息，我原以為他們在生理上低人一等，如此看來，它們或許早就以更高的意識形態存活著了。”

踏上這座聖地是需要勇氣的，三人彷彿是面對著一扇純淨無暇的神聖之門，他們身上沾染著無數的鮮血，面對此地，連方天慕都有些愧於抬步。然而由於這座聖地之中除了水就是水，所以一旦有異物便格外的顯眼。三人立刻看到了自己的目標——七陰土，它就被隨意的放在了一處。

猶豫再三後，三人一齊落到了白玉石臺之上，腳下玉石也不似玉，也仿若流動的瓊漿，散發著沁人心脾的幽香。而站定之後，立刻有一根水流形成的枝條伸了過來，枝頭分裂成了三份，分別落到三人的面前。不少新生的水異族生靈都發現了這裡的異樣，它們的動作出奇的一致，均只看了兩息，便一齊走向了它處。

休兵小聲問道：“這是要趕我們走？還是歡迎我們？”

顓王東說道：“好像是一種交流的方式，我碰碰它試試。”

方天慕揚起黑刀，攔住了顓王東的手，示意自己去試，他考慮到顓王東的修為太低，怕有危險。也沒有過多的準備，他伸手抓住了自己面前的水流。

驀地，顓王東和休兵眼看著方天慕像被抽走了魂魄一般摔落在地，休兵慌忙去看，驚呼他失去了心跳，頓時大發雷霆，煞氣俱出。

顓王東急道：“不對，他精神尚在，只是有一縷被抽了出去。”說到此，顓王東想到了什麼，對休兵說道：“我們也抓住它，快！”

“什麼，你也想死...”休兵還未說完，就見著顓王東撲通一聲摔倒在地，與方天慕相同的模樣。

休兵一臉不可思議，大大咧咧的他懶得再去想，既然夥伴想這麼做，那就這麼做吧，很快，他也倒地了。好似魂魄離開了本體，他的意識進入了一條夢幻般的隧道，一陣炫目的動盪之後，休兵站在了一處純淨之地。

這裡是黃昏之時的雲臺，最後一縷夕陽之光，永遠停滯在了此處，淡黃色的天空下，三人重新相聚。這裡到處都是一望無際的濃雲，而他們也踩在濃雲之中，面前只有一樣物什，一座白玉石臺，卻剛好是之前三人見到的那座五十里寬的石臺縮化而成，而臺上也有一棵由水流形成的寶藍色榕樹，只是現在來看，與芭蕉葉相同的大小。

“這是精神世界嗎？”休兵興奮道。

顓王東點點頭，猜測道：“每個水異族的生靈未準都在一個精神之網中呢。”

忽的，石臺上的水榕樹發生了扭曲，一團水流彈出，浮到了空中，逐漸化出形體，這是一個藍黑色的水異族生靈，它的形體更加的完整，雖然渾身仍舊是水，但出現了手指和腳掌，甚至擁有了眼睛和嘴巴。

它看向了三人，目光十分空靈，不含一絲雜念。

顓王東開口道：“你莫非就是水異族的祖先嗎？”

水異族生靈脩長的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三下，休兵將其讀了出來：“孑？這是你的名字啊。“

孑點了下頭，但目光依舊十分空靈，顓王東低聲對二人說道：“它是沒有情感的，它的精神無比純淨。”

休兵笑道：“那它們就不該有惡意和邪念了吧。”

方天慕卻冷道：“無慾、無情，最可怕。”

孑抬起了手，嘴巴微張。

“不對啊”休兵說道，“之前不是說它們衍生出了情感，所以才更想要完整的形體和七情六慾嗎？”

噗嗤....休兵的的眼睛驚恐地睜大，電光火石之間，孑修長的手臂已經貫穿自己的胸膛，而那條手臂穿過其身後，扭曲到了前面，又堵住了休兵的嘴。

方天慕怒劈黑刀，但斬在孑身上卻造不成任何的傷害。顓王東急忙大喊道：“方兄，冷靜，這裡是精神世界，休兵不會死！”

果然，休兵並沒有生命流逝的痕跡，且疼痛感也十分的微弱，孑壓降下去，包裹住了休兵，依舊貫穿其身，只漏了一隻眼睛和耳朵在外。而從孑的身上分化出來了一團水流，形成了一個新的孑。

顓王東伸手示意方天慕不要講話，面前這個水異族生靈似乎要說什麼，它們沒有情感，誰若要打斷它們的話，直接會被抹除。

孑的喉嚨發生了蠕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完整，隨著嘴巴吐出了一縷濁氣，孑講出了話來。正是人類的語言，孑的話簡單明瞭，它說道：“眾生皆為根料。”

一道黑光閃光，方天慕劈開了纏住休兵的水流，他才不管孑要不要講話，先救出夥伴再說。休兵解脫之後，立刻跳起，二人一齊動手，卻忽然愣住。顓王東趕忙說道：“都說了這裡是水異族的精神世界，我們現實的本事在這裡根本沒有用。”

孑要對三人動手了，顓王東哼笑一聲，說道：“不過，不管是誰的精神世界。”驀地，天地鉅變，無數從傳說神話中走出來的天神妖魔盤旋在了周圍，佈滿了整個天空，顓王東說道：“我主宰這裡的一切。”

“好樣的，哈哈哈哈”休兵興奮喊道，“你這能力太是好用了。”

方天慕並沒有多激動，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腕處發生了變化，大拇指下的血肉竟出現了缺口，一股逼真的疼痛感立刻襲來，緊接著，又是深深的眩暈感。再看其他兩人，卻並沒有變化。

孑已被制服，顓王東打算從它的嘴裡套出水異族的真實情況，而本就無慾無情的孑也不會有欺騙的想法，三人便開始聽起水異族的真史。

但方天慕的胳膊上憑空出現了劃痕，仿若是有人用刀一筆筆刻著，雖無血液但疼痛難忍，方天慕沒有聲張，他瞧瞧注視著手臂，片刻之後，他大驚地抓住了顓王東，急道：“能讓我們出去嗎？”

顓王東一愣，說道：“應該可以吧，可它還沒有...”

“快！快讓我們出去！”方天慕展現的神態太過著急，讓顓王東不得不立即行動。他啟用了精神力，很快便找到了此處精神世界與外界的連線通道，抓著兩人迅速變成了一道星光，順著那通道向外穿行。

十幾息時間後，三人的精神回到了本體，可萬萬想不到的是，他們首先感到的，便是極大的疲憊感，好似三天兩夜沒有入睡，或是在高強度集中精神下戰鬥了幾天，休兵的狀態最好，卻也是睡眼朦朧，身上痠痛的厲害，可顓王東卻直接暈死了過去，渾身已經發紫，甚至像出現了屍斑。顓王東的右手腕被切下了塊血肉，而手臂上鮮血淋漓，上面刻著“出來”兩個獸文字。顯然，邪神涅又救了他一次。

他們倒掛在“大榕樹”的枝杈上，雙腳被水流綁住，頭頂被水流纏著，像個鍋蓋扣在頭頂，方天慕這才想明白，原來剛才的精神世界是個陷阱，三人在毫無察覺之下，被吸乾了精神力，不到死亡的最後一刻，在那個世界，他們是不會感覺到異樣的。

而他們當初碰到水流摔倒之時，已經停止了心跳，本體已經進入了死亡狀態，如果拖得再久，即使從精神世界中逃出，本體也已經是涼透了的屍體了。

方天慕疲憊的無法行動，黑刀也摔落在地。然而水流依然在吸收著三人的精神。

休兵深吸一口氣，忽然瞪起了雙眼，喝呀一聲，拍散了頭頂的水流，一個翻身將雙腳的水流切斷，落下去後，立刻將方天慕和顓王東解救下來。攙扶住二人落地後，休兵立刻取出個囊包，切開口子，扒開顓王東的嘴，往裡面倒出瞭如鮮血一般的，散發著強烈腥氣的液體，顓王東無法下嚥，休兵就直接切開了他的喉嚨，從傷口處倒入，十幾息時間後，顓王東的腿腳抽搐了一下。休兵的臉立刻長出了白毛，變成了狼一般的模樣，長著獠牙的嘴咬中了顓王東的喉嚨，一陣咀嚼聲後，休兵恢復了原樣，而顓王東的喉嚨也復原了。

再十幾息後，顓王東終於活了下來，乏力地睜開了雙眼。

方天慕的手抓在了休兵的肩上，右手握住了黑刀，強撐住身體，沉默了片刻後，低聲冷道：“多謝。”

“嘿嘿嘿”休兵笑得有些累，說道，“我還很精神呢，還可以.....打上三天，這幫水人太可恨了，咱怎麼辦？”

方天慕的眼神洩出了殺氣，黑洞從升到其頭頂，四息時間過後，說出了一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