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器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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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著第一場秋雨，木子云與方天慕在器靈店入禪。入閣的客人往往被允許參觀閣內任何地方，包括古今無數的典籍，然而二人都沒有看書的興致，這三個月間，一直在隕雷兵閣的器靈店裡坐定入禪，煉器師和工匠們稱之為養心、去燥和鑄靈。

而所謂的器靈店，不可謂不宏偉，堪比人間皇室大殿，而之所以名為“店”卻不為“殿”，是因為在這裡入禪的生靈，時時刻刻在嘗試著一種交易。在初遇葛遠之時，木子云就曾聽聞葛遠講述過，一般寶器分不出什麼三六九等，能發揮多大的水平，不在於其本身的強弱，而在其使用者的能力高低，可是一切寶器，但凡為生者，哪怕本是俗物，也能一步登天至上上等，因為生器不受使用者限制，定能發揮出真本事。更有超凡之器，能隨時進化，完善自身，這樣的寶貝，天下生靈無不逐鹿相爭。

可世間器具生魂難上加難，想要讓一件兵器擁有靈魂和靈性，可能要經歷百年、千年甚至萬年的苛刻條件，像木子云這樣擁有伴生魂器（火珠）的，說鳳毛麟角都淺薄了。但還有一種製造生器、魂器的方法，就是賦靈。炭加之火可以將生靈的靈魂轉移進器具，例如木子云之前看過的那把九環大砍刀，但普通的靈魂進入器具並不能直接成為器靈，沒了肉體的承載，孱弱的靈魂不會留下意識，而足夠多的靈魂堆砌在一起，有可能創造出器靈、魂靈，但很大的可能只會產生九環大砍刀那樣的邪性。

而能夠被炭加之火引入器具，且容易成為器靈、魂靈的，就只有那些生前便擁有強大意識，且至純至淨的魂魄。隕雷兵閣的工匠們在外出尋找煉器材料的時候，往往會將所遇到的強大靈魂帶回，並存入器靈店中，古往今來從沒有斷過，如今的器靈店，儲存了大約九千多個魂靈，凡是來的客人，隨時都可以去入禪，入禪的過程，就是與器靈們接觸和交談的過程，客人需要讓自己的心境與某一器靈完成相合及共鳴，這一過程也可養心，但也可能走火入魔，被魂靈拖入困境，無法脫逃，就算得救，心智也會遭受創傷，很難痊癒。

而除了那些集大運者，很多成功的客人都付出了不少的代價，譬如五十年前一位獸族客人，為了讓一種獨臂獸魂進入自己的寶具，竟狠心砍下了左臂，這才獲得獨臂獸魂的認可，更有甚者，竟自殘心智，去經歷大苦大難，以求得相匹配的器靈認可，當然，也有憑藉自身強大，被眾器靈蜂擁而入的情況。

木子云得了諸離蹠的建議，要在器靈店中為自己的兵器找一個魂靈，雖然諸離蹠隱約覺出三稜天石錘中本有隱靈，但擔心鍛造兵器的過程中，舊靈無法存活，一件需載入史冊的神兵利器，若沒有魂靈，就太說不過去了，這既是建議，又是要求。

而方天慕入禪的目的，並不是想尋找魂靈，而是要嘗試喚醒黑刀“大滅”裡的東西，他一直覺得黑刀是擁有靈魂的，而且記憶深處還彷彿留有那些虛影。

木子云沉浸在空境之中，首先將自己的五感放弱，進而忘卻，藉助隕雷兵閣裡的人類交給他感知靈魂的法子，漸漸地開始捕捉魂靈的痕跡。五日過後，他依然沒有收穫，而自己的心已經浮躁到無法寧靜，也放棄了五六次。

反觀方天慕，盤腿而坐，將黑刀“大滅”橫於腿上，他放空自我，嘗試在不借助木子云力量的情況下，進入黑刀。五感很快被削弱，他的黑刀裡似是一座靜謐的湖水，隨時都像有一頭惡獸要騰飛而出，卻每每都以波瀾相見。半日過後，方天慕聽到了一道聲音，緊接著，五道、百道、千道...

他雖閉著雙目，可星辰卻在面前鋪陳而開，伴隨而現的，是數千道魂靈，它們成群出現，紛紛圍繞著方天慕飛舞。守護器靈店的煉器師感慨道：“眾星捧月，這地方終於又迎來一位強大的生靈了，人類啊，隨你挑吧，它們都願意做你的器靈！”

可方天慕壓根就不是來煉器的，他對那些古老而強大的魂靈沒有正視過一眼，始終冰冷著心，探視著黑刀中的一切。

五日後，耳畔才響起了木子云的聲音，木子云終於忍不住了，說道：“喂？那個看門的是什麼意思？你看到那些靈魂了？”

方天慕沒有睜眼，只點了點頭。

“為什麼？你怎麼做到的？難道有什麼方法嗎？”

方天慕依舊沒有睜眼，只搖了搖頭。

“可惡”木子云戾氣大開，如虎似龍地狠瞪著空蕩蕩地殿堂，大聲喝道：“都給我滾出來！”

暴躁至極的戾氣，瞬間充斥整座器靈店，未料到幾息時間過後，竟真的有魂靈顯現，它們無不膽怯顫慄，匍匐在地。守護器靈店的煉器師震驚道：“這．．．．可從未有過先例，這傢伙，竟讓存在了萬年的靈魂恐懼至此？”

很快，越來越多的魂靈出現，不同於對方天慕的態度，它們均是因對木子云戾氣的懼怕，卻並非心甘情願地臣服。其實木子云和方天幕的靈魂都十分強大，因為他們都在生死之中洗練了無數次，尤其是木子云，可自從虎子死後，木子云的心始終無法再平靜，所以無法與魂靈們完成溝通。

木子云站起身來，冷厲著目光，低聲說道：“都給我排好了，我要一個個看。”

如此，木子云先抓來第一個，是個鹿魂，存在有二十萬年光陰，可木子云沒有看上，下一個，是個精靈魂魄，魂靈本身就擁有強大的實力，可偏偏是個善水的傢伙，又無法被木子云使用，再下一個．．．

十五日時間裡，木子云將九千多個魂靈全看了個遍，卻沒有選中一隻，其實越往後就越難選．．木子云那優柔寡斷的潛意識缺陷再次發威，他不是沒有看中過好魂靈，可總覺得下一個會更好，而前一個好像也不錯，到了最後，誰都沒有剩下，別人選的時候，能出來幾十個魂靈都不錯了，他可倒好，九千多個全部出現，也難怪他能挑花了眼。

木子云想要重頭再挑一次，可這一回，魂靈們再也沒有出現了，無論他如何恐嚇．．

守護者走過來，無奈說道：“你這傢伙，讓你挑時你不果斷，它們都自行沉睡了，你再怎麼嚇唬，它們也感知不到了。唉，你這客人，這器靈店恐怕半年時間內都無法再用了。”

木子云十分惱火，他冷哼一聲，走出了門外。

方天慕二十日內探知黑刀“大滅”無果，也只好放棄，可待他起身要走之時，忽然發現刀下藏著什麼東西，他深邃的戾氣立刻從刀身散出，直接將那物逼了出來。

那是一隻怪異魂靈，不屬於任何的種族，因為它，是一隻影子。連守護者都狐疑道：“怪了，這東西怎麼我從來沒見過？誒？不對不對，我是聽說過它的，它在很久之前就存在了，但從未被人發現過，我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

方天慕是不感興趣的，他提起黑刀就往外走去，可那影魂靈衝向了他，並將魂形縮排了黑刀中。方天慕心中毫無波瀾，因為他認定，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攻破黑刀的領域，可惜，他果然想錯了。黑刀“大滅”悄無聲息地接受了那傢伙，沒有出現任何的反應。

方天慕和守護者都不冷靜了，守護者瞠目結舌道：“這．．．就融合了？難道不需用炭加之火煉造？這就成了你這把刀的器靈了？”

方天慕一臉自不然地看著黑刀，靜心去探視黑刀內部，想要將那東西逼出，可惜他連進入黑刀領域的資格都沒有，還比不上那影子。他不願讓其他物玷汙自己的黑刀，對著守護者冷道：“把它弄出來。”

“我．．．我做不到啊．．”守護者無奈道：“你這把刀，我都不敢碰的，我知道它是什麼威力，而且，那魂靈也不是用煉器的法子進入的，我根本就．．”

“弄出來”方天慕的眼神**現了殺意。

“你稍等，我去請人。”守護者不敢怠慢，趕緊跑出店外，人族的諸離蹠不在，他只好去請其他族的大角色去。

不久之後，獸族、魔族的第一鑄造師趕到了器靈店，他們讓方天慕端起了黑刀“大滅”，並探查了許久，獸族鑄造師用人類的語言說道：“我是見過那影子的，我聽自己的老祖父提過一句，那東西好像來自於人族，應該是人族的魂靈，至於為什麼是影子，隕雷兵閣沒有任何的記載。”

魔族鑄造師接話道：“客人，這並不是件壞事，你的刀現在是擁有器靈的寶刀了，雖然我們都不清楚它的能力，但...我想，它終究會有發揮作用的那一天。”

方天慕依然要令他們將魂靈逼出，折騰了許久，隕雷兵閣對待客人也真是給足了耐心，最後還是把累得焦頭爛額的諸離蹠請過來說了幾句好話，才將方天慕暫時勸了回去，這可羨煞了木子云，他挑了十五日都沒有個主動願意跟隨自己的魂靈，這小子倒好，白白撿了個老寶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