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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小滿。

因為碰上小冰期的緣故,大漢自桓帝永壽二年起,整個各地的氣溫便開始連年降低。

直至黃巾起義之時,大漢各地的氣溫,已經比桓帝之時,降了十來度。

這細微的差別,對於整個大漢來說,似乎很少有人能夠察覺。

但到了今時之日,氣候的影響卻已然極為明顯。

氣候的變化,使得大漢各地的降雨量明顯變少。

整個北方從靈帝之時,到如今,旱災不斷。

至今年春,整個北方的降雨量,已然變少了許多。

今日小滿,許昌附近難的的下了一場雨。

雨水帶來了空氣的溼潤,宛若給整個許昌城帶來了一場洗禮了一般。

一大早,戲煜站在自家的涼亭內,隔著細雨,目光有些微微出神。

蔡琰在邊上貼心的煮了一壺茶。

另一邊的甄宓趴在涼亭的石桌上,手上還把玩著擺在桌面上的象棋棋子。

這樣的日子,倒也挺舒適的。

“夫君,今日小滿,恰好碰上這一場雨,想來整個許昌的百姓,都是高興的吧!”

自春耕之後,許昌已經有時間沒降雨了。

眼下這一場雨,對於那些關心田畝裡糧食的百姓來說,該是最好的事情了。

戲煜有些出神。

這功夫聽到蔡琰的話後,忍不住呢喃了一句。

“夜鶯啼綠柳,皓月醒長空。”

“最愛壟頭麥,迎風笑落紅。”

說到小滿,戲煜腦海中便浮現出了這一首關於小滿的絕句。

這詩念出來之後,蔡琰的眼神亮了亮,只是一瞬間便在心裡記下了。

原本趴在石桌上的甄宓,忍不住便拍手叫好。

嚷嚷著讓戲煜再來一首。

這功夫戲煜哪裡願意搭理這小妮子。

剛才聽到小滿只是有感而發,這功夫再去抄襲,多少有點不地道了。

甄宓在邊上嚷嚷著,邊上的蔡琰嘴角掛著笑意。

這功夫,連線亭子的廊道內突然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先生好雅興!”

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緊跟著映入眼簾的便是曹昂連帶著曹安民。

在往後,還有典韋。

看到這幾人又出現,戲煜眉頭忍不禁便挑了挑。

沒等他開口,邊上的甄宓卻忍不住撇了撇嘴。

“煜哥哥,這些人可真煩!”

曹昂等人這段時間天天往戲家來,而因為這些人的原因,甄宓覺得自己和戲煜呆在一起的時間都被壓縮了。

這功夫蔡琰施了一禮領著甄宓便打算往後宅走,甄宓卻一點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戲煜倒不在乎。

對於他來說,自家的內室,沒有什麼見不了客的避諱。

只是他雖然是這般想,但蔡琰和甘梅兩個的思想多少還是有些根深蒂固。

這不是短時間能改變的事情。

甄宓這丫頭倒是沒有那麼多的避諱,更何況,對方說起來都不是戲家人。

這功夫見甄宓不打算離開,蔡琰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見戲煜不在意,便留著甄宓在涼亭內,一個人往後宅去了。

曹昂等人到戲煜近前的時候,甄宓那張小臉明擺著冷的跟掛了霜一樣。

對於甄宓在這裡,曹昂和曹安民倒是沒多想,先生都沒在意,他們這些客人自然也沒有什麼意見。

朝著戲煜見禮之後,曹昂已然極為的熟絡了。

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已經知道先生是那種不拘小節的人了。

兩人倒也沒有客氣,直接便跟著在涼亭內坐了下來。

“你們倒也真不客氣,真打算還不去見司空?”

這兩人躲在他家已經有幾天的時間了。

眼下曹操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兩人的情況,等緩過勁在知道的時候,老曹就不是喜,而是驚了!

“這!”

曹昂臉色有些尷尬,他到現在算是騎虎難下了。

聯合家裡人瞞著自家父親,到現在已經有幾天了,他到也想過去找曹操。

只是,這功夫在去說,自家父親怕不是當場就會跟他翻臉的吧!

想到曹操暴怒的樣子,曹昂忍不禁便打了個寒顫。

雖然父親對於他極為看重,但該教訓的時候,那可是一點也不手軟的。

要知道,他那二弟曹丕,現在見了父親,都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只是一個眼神,二弟便要跪在父親面前。

相比起曹丕來說,曹昂倒是沒有那般懼怕,但老曹動怒的時候,曹昂多少也是有些心虛的。

更何況,這次瞞著這麼大的事,等老曹回過神,他恐怕段時間內都要下不了床了。

沒辦法,眼下曹昂只能選擇躲在戲煜這邊了。

所幸還有典韋。

父親他一定會因為典韋的事情前來找先生的,到時候,有先生在,父親應該是不會拿他怎麼樣的。

曹昂心裡的算盤打得清楚,邊上的曹安民也是如此想的。

典韋倒是沒想那麼多,這段時間先生雖然冷落他,但戲府他還是該來就來。

甚至於,因為曹昂求他的原因,他也沒有將自己還活著的事情暴露在曹操面前。

眼下兩人因為這件事,倒也算是熟悉了一些。

曹昂賴著不走,戲煜倒也只是覺得有些厭煩罷了!

“先生,我聽說,我父親昨夜連夜進宮了!”

曹昂抬頭朝著戲煜看了一眼,隨即將剛剛收到的訊息隨口說了出來。

聽到這話,戲煜愣了一下,很快倒也反應了過來。

老曹這是打算要見自己了。

他跑去宮內能有什麼事?

大概就是想要給自己一個交代吧?

戲煜心裡清楚,隨即目光朝著曹昂看了一眼。

“哦!”

戲煜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這功夫曹昂臉色突然間有些糾結。

半晌後,像是突然間下了什麼決定一般。

“戲叔啊,等會我父親來了,你可得照看照看我啊!”

“是你要給父親他一個教訓的,我這都是配合伱做的事……”

???

這一聲戲叔直接讓戲煜有些頭皮發麻。

細數年齡的話,他雖然比曹昂年長一些,但其實也沒有大多少。

要知道,他戲煜現在還沒三十呢!

真要說起來的來的話,曹昂和他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換成曹丕稱呼他叔的話,他還能接受一點。

一個年級差不了的半大小夥朝著自己喊叔,這多少有些噁心人了。

“別!”

“我與司空雖說是平輩相交,但你我年齡也並未差多少。”

“我覺得還是各論各的,你就稱呼我一聲兄長,也是可以的!”

戲煜撇著嘴,被曹昂叫叔他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所幸還不如各論各的。

曹昂倒是無所謂,直接便點了點頭。

喊不喊戲煜為叔,其實並沒有什麼。

畢竟,荀攸軍師比荀令君還要年長一些,那不是照樣喊叔的麼!

得知曹操可能會來,戲煜倒沒什麼在意的。

邊上的曹昂這功夫心裡卻多少有些忐忑。

與此同時。

另一邊,一大早,曹操便帶著昨夜剛剛討到的詔書直奔許昌衙署。

才剛剛出席沒多久的戲志才,直接便被曹操帶著往戲家走。

這功夫曹操領著戲志才,身後跟著許褚,一路正朝著戲家方向前行的時候,曹操臉色有些糾結。

“志才啊,奉義這兩天心情可好?”

之所以帶著戲志才,曹操就是擔心等會戲煜說起典韋的事情,他自己一個人沒辦法應對。

有戲志才在的話,或多或少對方也能幫著自己說幾句話。

這功夫戲志才聽到曹操發問,心裡自然是清楚對方臉上在糾結什麼。

畢竟,典韋等人就在戲府的事情,他可是親眼見過的。

“奉義他心情倒是挺不錯的,前段時間還去附近看了看莊稼的長勢!”

戲志才隨口回應了一句。

聽到這話,曹操臉上更糾結了。

這算是心情好嗎?

算不上吧!

這次西進,因為他的原因導致典韋身死,這功夫奉義大概也是清楚的吧!

他之前還一直擔心戲煜跑去司空府當面質問他呢!

眼下去附近轉悠看莊稼的情況,對於曹操來說,算不上什麼心情好。

畢竟,有些時候他心裡悲傷的時候,也會主動的去找一點事情。

藉此忘記心中痛苦。

按照奉義那種懶散的性子,能主動跑去看糧食的情況。

這能算的上是心情好?

曹操心裡又有些沉重了。

只是,這功夫兩人已經到了戲家府門外,該面對的事情,終歸是要面對。

曹操沒有後退,戲志才直接便領著曹操進了府內。

走在廊道之上的時候,曹操不自禁便將手裡的詔書捏的更緊了一些。

一個封侯的詔書,又能算的了什麼。

這樣的交代,奉義會滿意嗎?

畢竟,這侯爵的名號的,只是一個諡號啊!

重點是人都死了,這諡號又有什麼意義。

曹操已經打聽清楚了,典韋的兒子如今才不過幾歲大,如果奉義願意的話,他倒是可以將典韋的兒子帶去曹府裡養著。

這功夫,曹操心裡想了很多。

戲志才注意到對方繃著的臉,心裡倒忍不住也有些期待了起來。

等會,明公看見自家兒子和典韋都活著的話。

會不會嚇一跳?

戲志才帶著曹操過了廊道,很快便直接打算奔著戲家正堂的方向靠近。

這功夫,戲煜等人正在涼亭之內。

戲志才和曹操出現的時候,戲煜等人便注意到了。

曹昂看到曹操果然來了,連忙拉著曹安民背過了身子,邊上的典韋也學著兩人只漏了個背面。

曹操瞧見戲煜正站在涼亭之內,至於那幾個背對的身影,他第一時間並沒有放在心上。

實在是曹操這功夫心裡正想著如何面對戲煜開口。

根本沒功夫仔細打量那幾道身影。

進了涼亭之前。

曹操手裡的詔書捏的更緊了一些。

戲煜朝著曹操躬了躬手:“司空來了!”

這語氣不溫不火,不冷不淡,聽到曹操耳中,本能的便覺得戲煜是已然生了他的氣的。

下意識的,曹操將手中的詔書往上提了提。

“奉義,此番西進之事,錯皆在於我!”

“吾知道,典韋的事情,我……”

曹操話音卡了卡,戲煜沒有回應,他便將手上的詔書又往上舉了舉。

“奉義,這是我昨夜剛剛從陛下手裡討來的詔書!”

“給誰的?”戲煜皺眉!

老曹入宮的事情,他現在已然知道了。

這封詔書,大概就是追封的諡號詔書吧!

這事情雖然他已經有所預料,但戲煜多少還是有些好奇的。

他餘光下意識朝著背站在邊上的典韋看了一眼。

心裡已然清楚了!

“給典將軍的!”

曹操回應,一封詔書算不了什麼。

他正打算說出自己接下來準備善待典韋妻兒,甚至於打算將典韋兒子帶回曹府培養的事。

這功夫,背站著的典韋身形抖了抖。

“哦!”

戲煜不鹹不淡的又回了一句。

曹操這功夫跟著繼續道:“我是這般打算的,若是奉義你願意的話,我準備將典將軍的兒子帶回曹府之內,就當作自己子輩養著,待他如親子一般……”

曹操這話說的極為真摯。

只是這話還沒說完,背站著的典韋已經忍不住了。

啥!

這是什麼意思,你打算將我兒子帶到你家去,讓我兒子認你當爹?

典韋忍不了,下意識便將身形轉了過來。

這功夫,典韋在邊上的動靜,曹操剛才便已經注意到了。

對方突然間轉過來,老曹一瞬間便將目光挪了過去。

視野之內,典韋那張臉極為熟悉,只是此刻典韋臉上的表情多少有點擰在一起。

看起來有些猙獰。

曹操眉頭狂跳。

典韋?

怎麼會!怎麼會!

這一瞬間,曹操差點便將自己腰間佩戴的短劍拔出來了,所幸他反應了過來。

如今正是青天白日,雖說下著小雨有些陰沉。

但也不至於大半天出現怨魂之類的事情。

“父親!”

看到典韋已經轉過身了,這功夫,曹昂拉著曹安民也跟著將身形轉了過來,順帶著喊了一句。

這一聲呼喊,使得曹操下意識回神。

在看到自家心心念唸的兒子之後,曹操又頓住了。

一個典韋還不夠,連自己兒子都出現了。

心裡的後怕這功夫因為曹昂的原因沖淡了不少,但一股湧上心頭的悔意,卻越來越濃重了。

“子脩,安民!”

曹操失聲,整個身形本能的便朝著兩人衝了過去。

那雙手下意識按在曹昂肩膀的時候,整個人的聲音都跟著在顫。

“為父之錯,是為父之錯!”

此刻的曹操,不想是揮斥天下的梟雄,在痛失愛子,失而復得免面前。

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父親,一個子侄的長輩。

“兒在!”

“大伯,我也在的!”

曹操摟著曹昂和曹安民,兩人跟著回應了一句。

這功夫邊上的典韋嘴角抽了抽。

切!

他終究在曹操眼裡還是不太重要,白瞎了當初他拼死要送出對方出城的舉動了。

不過,剛才聽對方說給自己討來了什麼詔書。

難倒是朝廷的封賞詔書!

想到這裡,典韋對曹操的抱怨到也少了一些,至少,從剛才的曹操的話裡。

他也能聽出來,對方心裡的愧疚還是極為明顯的。

不過,自家的兒子,還是自己養的好,他又沒死!

典韋這功夫眼睛盯著曹操手裡的詔書,想著是什麼封賞的時候。

邊上的曹操如今也算是回過了神。

他就說麼,青天白日的,怎麼會有鬼魂出現呢!

原來,自家兒子和典韋他們都沒死!

“就是說,是奉義救了你們?”

回過神的曹操臉色已然板了起來,已然沒有了剛才突如其來的喜悅。

他算是反應過來了。

自家這小子,比自家更早的回到了許昌,而他如今回來這麼長時間。

這小子一直沒露面,就是在這等著看他老子的笑話呢!

好小子!

曹操臉色發黑,眼神這功夫又朝著曹安民瞥了一眼。

兩人連忙將在宛城的經過詳細的給曹操講述了一遍。

在聽到戲煜讓人救了他們之後,曹操下意識便朝著戲煜看了一眼。

戲煜臉上神情如常。

“奉義,此前是吾孟浪輕率了!”

想到戲煜在大軍西進之前便一直在自己耳邊叮囑,曹操如今已然明白。

奉義早就看出自己身上的問題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這一戰會發生變故,只是宛城裡的事,誰也沒辦法預料。

他也明白,西進失利的原因,全都是因為他這個主帥,思想出了問題。

“兄長可明白,這一戰失利的原因了?”

宛城失利,張繡的嬸嬸或許只是一個誘因罷了。

而關鍵在於,曹操的心在那之前已經徹底膨脹了起來。

或許是這些年走的很順,他多多少少有些輕視天下的諸侯了。

以至於在誘因出現之後,曹操便跟著墜落了進去。

“悔不該沒聽奉義之言啊!”

曹操感慨了一句。

這功夫,戲煜倒也並不在意這些。

或許老曹因為這一戰的失利,短時間內有些收斂。

但曹操的性子,他多少是明白一些的,等這件事徹底過去之後,以後的曹操還會不會膨脹?

那是肯定的!

該膨脹,老曹那是一點也猶豫的。

畢竟,赤壁之前的膨脹,那才是真正的膨脹。

只不過,那也得等到一統整個大漢北方之後了。

“那個,俺能不能問一句,那個詔書是不是給俺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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