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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鄉巴佬懂什麼?”蕭無情沒有料到這個看似平庸的男人居然敢反駁自己,沒來由地心頭火起,大聲呵斥道,“我又何嘗願意這樣做!可軍國大業,豈能為兒女情長所束縛?”

“軍國大業與兒女情長並無高下之分,你並非沒有選擇。”楓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只不過是你選擇了軍國大業,放棄了她,僅此而已。”

“愚夫之見!”蕭無情冷笑一聲,臉上露出輕蔑之色。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也不知是對是錯。”楓並不氣惱,語氣依舊平靜,“但這樣選的結果,便是傷害到了她。”

李雪菲已經停止了哭喊,明媚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有些吃驚地凝視著楓冷漠的臉龐。

她從未見過楓這般執著地與人爭辯,驚訝之餘,忽覺有一股暖流湧入心間。

“如今她決心離開你,忘記你,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楓不緊不慢地說道,“雖然不知選得是錯是對,但雪菲是個堅強的女人,我相信她一定會承擔起這個選擇所帶來的後果。”

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聽見楓口中吐出“雪菲”二字,李雪菲只覺一股強烈的幸福感當頭襲來,心都快要融化了,蕭無情惡毒言語所帶來的的痛苦,竟然減輕了不少。

“想不到你這人看上去呆頭呆腦的,嘴皮子倒挺溜的,居然能夠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蕭無情頗覺意外,“難怪能騙得菲菲跟你,只不過,男人光會耍嘴皮子可不行,若是沒有相應的實力,如何能夠護得住她這樣出色的女人?”

他“唰”地張開扇子,面上露出陰狠之色:“不如就讓我來掂量掂量,看看你有沒有保護她的能力。”

“蕭無情,他能不能保護我,與你無關!”李雪菲見他要動手,心頭一緊,大聲說道。

“菲菲,咱們畢竟相愛一場,只要他能接下十招,我轉頭就走,祝你們百年好合。”蕭無情輕搖摺扇,微微一笑道,“若是接不下,我怎麼放心將你的安危交到一個廢物手中?不如便隨我去伏龍帝國罷。”

“你……無恥!”李雪菲聞言怒不可遏,蕭無情嘴上說得漂亮,竟是要強行把自己帶走。

“好。”楓忽然開口道。

“師……相公。”李雪菲情急之下,險些說漏了嘴,“他、他是天輪高手。”

“你忘了麼?”楓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也是。”

話音剛落,他腳下微微一動,也不見如何用力,卻瞬間出現在蕭無情身前,右手一指點向蕭無情右肩。

“咦?”蕭無情沒料到路上隨便遇見一人,竟然修為不俗,心神一凜,扇子疾揮,捲起陣陣清風,整個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楓背後,手中摺扇“啪”地一收,化作一根短棍,挾著破空之聲,直刺楓的後心。

見楓躲閃不及,蕭無情心中一喜,手上更加用力,想要一舉擊斃情敵。

眼看著扇子頂端就要觸碰到楓的背脊,蕭無情眼前忽然一花,緊接著胸口一痛,整個身軀如同出膛炮彈,狠狠向著岸邊飛去,“砰”地一聲撞在一棵樹上,他只覺一股鑽心疼痛襲來,背後骨頭竟然隱隱有些斷裂的跡象。

不等他掙扎起身,原本靜靜站在遠處的楓不知怎地出現在他跟前,右腳輕輕一抬,踩住了他的胸膛,動作之快,以蕭無情過人的眼力,居然連一絲一毫都無法捕捉到。

“噗!”

楓的這一腳看似很輕,實則蘊含了千鈞之力,蕭無情被他踏在身上,胸前與後背的傷勢一齊發作,痛得幾乎昏厥過去,終於忍不住噴出一口老血。

“我夠不夠資格保護她?”楓居高臨下俯視著蕭無情,冷冰冰地問道。

“你……”蕭無情只覺胸口氣血翻湧,剛要說話,又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

相比身上的傷勢,更讓他感到痛苦的,是內心深深的屈辱感。

當著李雪菲的面,被她的“新歡”踩在腳下,蕭無情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恨不得地上有條裂縫,能讓他鑽進去躲上一躲。

“他當初險些害你性命。”楓不再看蕭無情,反而轉頭對著李雪菲說道,“我現在把他交給你處置,要殺要放,你自己決定罷。”

沒想到我堂堂蕭無情居然要命喪於此!

看著向自己款款而來的李雪菲,蕭無情心中滿是不甘。

李雪菲來到楓身旁,凝視著躺倒在地,面色慘白的蕭無情,眼中的憤怒與怨恨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輕蔑和淡然。

“放了他罷。”她櫻唇輕啟,柔聲說道。

“他險些害你喪命。”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你不恨他了麼?”

“如今的他,不過是一條沉浸在過去,難以自拔的可憐蟲罷了。”李雪菲輕輕挽住楓的胳膊,柔聲說道,“已經不值得我去恨了。”

李雪菲冷漠的話語,和彷彿帶著憐憫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劍,深深紮在蕭無情心間,將他的高傲和自尊心捅得粉碎。

“殺了我!”

身上的疼痛愈發劇烈,他的聲音已然沙啞。

李雪菲輕輕搖了搖頭,滿含柔情地凝視著身旁的楓,對於躺在地上的蕭家二少,竟是再也不願多看一眼。

“殺了我!”

蕭無情用盡全力,撕心裂肺地吼道。

“現在的你,活著比死了還要痛苦百倍。”李雪菲終於轉頭冷冷看了他一眼,“若是殺了你,豈非幫你解脫,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這是你的決定。”楓鬆開了踩在蕭無情身上的右腳,“既然不殺他,那就走罷!”

說罷,他飄然轉身,不知如何,竟已回到漁船之上。

李雪菲眼神掃過蕭無情慘白的面容,亦自返身向著漁船走去,身姿婀娜輕靈,如同掙脫了枷鎖的鳥兒,終於可以自由飛翔。

“呵、呵呵!”

蕭無情慘笑著仰望天空,眼淚和血水混在一起流進嘴裡,吞入腹中,鹹中帶腥,還夾雜著一絲絲的苦澀。

他卻恍若未覺,依舊用破損的聲帶呵呵笑著。

他的聲音越來越響,漸漸轉為哈哈大笑,渾身不住顫抖著,嘴角時不時地溢位血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笑聲漸漸弱了下來,最終消弭於天地之間,湖畔重新恢復了寂靜,微風拂過,晃動樹葉發出的“簌簌”清晰地傳入耳中。

蕭無情顫顫巍巍地舉起右手,伸向天空,緩緩合攏五指,似乎想要攫住什麼。

攤開右手,掌心卻空空如也,什麼都沒能抓住。

“啊!!!”

他扯開沙啞的嗓子,發瘋似地朝著天空怒吼,淒厲的聲音裂石穿空,直透雲霄。

……

“謝謝你。”

漁船並未駛出太遠,蕭無情那撕心裂肺的吼聲清晰地傳入耳中,李雪菲凝視著楓那缺乏表情的臉龐,聲音溫柔得難以想象,“陪我演了這麼一齣戲。”

“嗯。”楓輕輕應了一聲,轉過頭去,並不說話。

“我、我……”李雪菲望著他寬厚的背脊,白皙的臉頰忽然泛起紅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嗯?”楓回過頭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我可不可以不當你徒弟了?”李雪菲終於鼓起勇氣道。

“你要回去了麼?”楓身形一滯,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我送你罷。”

“我不想做你徒弟。”李雪菲彷彿想明白了什麼,美麗的眼眸中透出堅定之色,她勇敢地踏上兩步,來到楓面前,握住他粗大的雙手,“我喜歡你,我想做你老婆!”

經歷了這麼多的苦難,卻依舊未能磨滅“碧宵郡主”敢愛敢恨的天性。

“什麼!”楓渾身一顫,萬年撲克臉上第一次露出吃驚的表情。

“你願不願意娶我?”李雪菲盯著楓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我……”大約從來未曾想過有一天會被女孩子當面表白,楓的大腦陷入到當機狀態,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曾經被那個畜生玷汙,已非完璧之身。”李雪菲眸中的光彩漸漸黯了下來,眼眶裡隱隱有淚水在打轉,“會被你嫌棄,也是理所當然……”

“你是王府郡主,帝都權貴。”楓忽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自怨自艾,“我只是一個從萬金樓裡逃出來的刺客,身份相差太遠,你家裡人是不會同意的。”

“你、你不介意我的過去麼?”李雪菲眼神重新亮了起來。

“貴族這些三貞九烈的想法,在我看來十分荒謬。”楓搖了搖頭道,“曾經與別人好過又如何,民間女子改嫁的並不在少數,她們還不是過得好好的?”

“那若是我爹爹不反對,你願不願意娶我?”李雪菲仍舊握住楓的手不放,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緊逼視著他,彷彿要迫他屈服。

“你不明白,刺客在世人心中的地位。”楓的聲音有些發虛,“你父親是不可能同意的。”

“若是他同意了呢?”李雪菲不依不饒道。

“既、既然我已經恢復了壽元。”楓沉默了半晌,忽然莫名其妙地來了句,“似乎也該過一過普通人的生活,考慮娶妻生子了。”

李雪菲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喜悅,“嚶嚀”一聲撲倒在楓的懷中。

楓有些茫然無措,似乎想要抱住李雪菲,伸出的雙手卻停在了半空,如同在“龍湖上人”的傳功之地那般,猶猶豫豫地不敢落下。

遲疑良久,他終於擺脫心中束縛,雙臂合攏,將美人緊緊摟在懷中。

“楓哥。”李雪菲伏在他懷中,嬌聲說道,“你放心,就算爹爹不答應,我也會跟你一起走,大不了不當這個郡主便是。”

“嗯。”楓輕輕應了一聲。

碧湖之中,小舟盪漾,兩人的身軀緊緊貼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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