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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凱里亞的聖峰之巔,誕生了一位聖女。
這樣的訊息,在勞倫斯·塔爾科迴歸後傳遍了整個努凱里亞。
那位被稱為安格隆的強大聖女,她庇護了所有尚還居住在聖峰的居民,將德什伊亞城的血奴隊盡數剿滅——儘管那位名為勞倫斯·塔爾科的貴族得以活著回到城邦。
雖然大半物資與血奴都被劫掠、所有護衛都被殺死,對於這位有著豐厚家底的貴族而言並不算太大的損失。
但從他那失魂落魄地仿若喪家之犬的模樣,以及全身心投入僅僅在底層平民中才流行的‘聖峰教’來看,絕大多數人都認為他一定在聖峰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
否則這位以殘忍與瘋狂著稱的高階騎士,絕對不可能突然就此轉變性格。
畢竟…聖峰教這一詞彙,已經很久沒有登上貴族老爺們的視野了。
在努凱里亞廣為流傳的古老宗教,經由那恆久屹立的聖山信仰演化而成。雖說在後來的黑暗時代中,被紅沙平原上的野蠻與暴力幾乎擠壓至不留聲息,只有在坊間平民的口語中所存在,而顯得幾乎毫無起色,也只有最為無助、無依無靠的底層平民會將那份絕望中的信仰交付給那恆古屹立著的聖山。
在貴族林立的努凱里亞也幾乎沒有人去庇護這樣的古老宗教,比起那些古老教條,掌權者們更加喜好的信仰是血腥而狂野的紅沙——他們對於戰士們殊死的搏殺感到熱血沸騰,連同高貴的高階騎士都對其痴迷無比,沒人去相信那神話中的無趣故事。
而如今,傳說中的神話已經被具現為了現實。從天而降的聖女宣佈了她的庇護,並將膽敢侵擾聖山的任何實力與爪牙盡數消滅。
這令崇尚鮮血的努凱里亞貴族極為震怒,他們揮灑了無數錢財,以讓僱傭兵帶給他們以一位名為聖女的奴隸。
然而,那些刀口舔血的戰士們卻從未從冰冷的暴風雪中歸來。
如同聖女所警告的一般,巍峨的聖山將這些入侵者盡數吞噬,將紅沙之血盡數拋灑。
昔日他們所蔑視的野蠻之人仿若化身為叢林中的可怖幽靈,無論如何精密的推進陣列都會被他們發現缺口,直至那猩紅的纖柔身影將毀滅與死亡散播。
當連同數位高階騎士所組成的遠征隊也完全消失在寒風之中,努凱里亞人才終於冷靜下來——他們終於認識到了一件事,在那鮮有膏腴的凍土之地,真的誕生了一位能夠聯合那些野蠻村落氏族的強大聖女。
而作為各種商人與貴族的高階騎士們也並非什麼緊實而穩固的聯合,將無端的資源消耗浪費在那貧瘠的凍土,並非是符合他們利益的事情。
但,商人與貴族的視線總是如此短視,他們放鬆於暫時的安逸與和平,忘記了先前對這貧瘠之地肆無忌憚的掠奪導致的結果——縱使他們憑藉著角鬥這一血腥的手段來壓迫著絕大多數的反抗者,但隱患卻潛藏已久。
那位群山之巔的高貴聖女,她只在數個月內的時間,便將山巒上絕大多數的村落或是強大的實力、或是溫柔的手段將之折服,更有傳聞,那位聖女用著無比精湛的醫術與各種知識,將山脈中的落後逐漸轉變,先進的思想與技術遍佈著她所掌控的村落。
在後來,在基因原體的強大實力與個人魅力面前,這些被壓迫了數百年的山巒村落對努凱里亞的憤怒完全被喚醒,他們一擁而上地將這位天降的聖女捧為他們所信奉古老宗教的領袖,同時也是這些部落們所公認的領袖。
在建立起一個名為【聖山】的聯盟後,少女基因原體當之無愧地為他們征服了大片曾經屬於努凱里亞人的土地,哪管是曾經最為迂腐與野蠻的村落,都看得出來這位行走在人間的聖女所具備的不凡。
現如今,所有居住在聖山之上的人們,已經真正地成為了【聖山】的一份子。他們的子嗣享有者過去不曾擁有的富饒與安寧,他們的戰士在紅沙的土地上不斷蠶食著領地,他們的生活不再貧窮而困苦,這千百年來不曾出產過膏腴的土地,在聖女的帶領之下僅僅在數年便極為富饒。
更何況,這位聖女有著能夠將戰士的心靈連結在一起的恩賜,這使他們在攻克敵軍的過程中無往不利,無論是突襲還是正面作戰,這些高山子嗣們都不弱於那些嗜血的紅沙之子。
最終,經由那仿若狂信徒的勞倫斯·塔爾科對整個努凱里亞貴族階級的背叛…
山巒中的第一個工廠建立起來了。
……
……
在巍峨聳立著的聖山雪峰的頂端,那華貴而被冰霜所封凍著的城堡,便是如今的聖峰之巔。
象徵著這座古老山脈的權勢,象徵著能夠隨時俯瞰紅沙子民的高貴無匹。
在那被無盡的風雪所冰封著、最為顯眼的城堡中心,有著赤紅秀髮的高挑女性正端坐在王座中央,堅毅而令人膽寒的血腥氣勢令那份精緻俏顏顯得高不可攀,高聳而堅實的鎧甲正貼合著那健碩而豐腴的高挑體型,縱使有人膽敢去試圖窺視,便會被那鎏金瞳眸所蘊含的氣勢打消念頭。
她沉默地閱讀著掌中通訊終端所顯示的諸多最新的資訊,其中不乏有各地戰事的喜訊,以及那些努凱里亞貴族們的求饒投降。
她便是如今的群山之主,雪峰的聖女,安格隆·伊萊恩。
經過數年的時間,伊萊恩曾經的少女身形如今已經成長為幾乎於成年男子等高的高挑女性,那經由寒風千錘百煉的矯健身軀更是由鐵匠氏族所鑄就的精金重凱所裹縛,無數場殘酷的戰役令其上染滿紅沙之子的鮮血。
儘管…曾經的少女基因原體孱弱地蜷縮在培育倉中畏懼著未來的命運,但當她重新拾起那份對於多舛命運的憤怒之際,那傳承自她基因之父的偉力便逐漸令她逐漸成長。
此時此刻,伊萊恩正一邊處理眾多山脈氏族的檔案,一邊處理著來自努凱里亞人的交易航路申請,那極為發達的原體超人大腦正迅速的處理並消化著諸多知識。
在這個科技極為發達的紅沙世界,資訊的傳遞自然也十分迅速,儘管野蠻近乎吞噬了整個星球,但些許格格不入的科技造物卻象徵著人類曾經的輝煌。
她掌心中那正不斷劃過各式資料與資料的資料螢幕,正是來自她昔日所居住著的村子。曾經作為重要的軍事物資,數量極為稀少的資料終端,在聖山聯盟那強大的生產力面前已經是過去式了。
在過去幾年,她帶領著群山的戰士們不斷進攻著疲憊的紅沙之子,蠶食下了數不勝數的城池與土地,為他們的群山國度掠奪來無數的物資,解放了無數被壓迫的紅沙奴隸。
依她看來,那些誕生在紅沙土地上的子民已經被暴力與血腥遮蔽了雙眸,奴隸主們除去可以信任的衛兵以外便不再擁有強悍的精兵,更不必提及規模宏大的正面戰場了。雖然山巒中的村莊部落的生活科技頗為落後,但他們用以戰鬥的科技技術卻從不比紅砂土地上的戰士們差半分。
起初,雖然有著基因原體的指揮能力配合著近乎實時的心靈共感,伊萊恩對於這些部落戰士們用以正面戰場的廝殺還有著些許擔憂,但潛藏在山巒中的游擊戰卻信心滿滿——他們憑藉著高山凍土上永不停息的寒風,將那些高階騎手的血與汗盡數凍結。
在這顆星球上穩固著奴隸制千年之久的貴族們,便迎來了來自群山的挑戰。
縱使他們從未高看過聖山之上的蠻荒村落,但當這一股強悍力量凝為如同山嶽般巍峨的勢力真正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那些目光短淺的鬆散貴族聯盟們根本不敢與這樣巨型勢力抗衡。
乃至看清大勢形式的貴族們甚至紛紛向她投來橄欖枝。
伊萊恩甚至有些懷念最開始,不斷抗衡著來自紅沙的入侵者的那段時間——在那時,她的戰士們是潛藏在雪山的戰犬。如果那些懦弱的貴族們膽敢稍加侵探,那麼兇暴的獸群與領袖便會讓紅沙之血流乾。
在伊萊恩將上千個氏族的事物迅速處理結束後,一絲浮上心頭的疲倦在休憩數微秒後轉瞬即逝。她略顯無趣的視線略微掃過新聞上那則有關背叛者塔爾科的新聞——從那次劫掠之後,那本崇尚者鮮血與殺戮的紅沙貴族,忽然將幾乎全部的信仰都投向了聖女與山巒,乃至…當她帶著聖山聯盟與紅沙貴族們正面抗衡過後,這位狂信徒便帶著他在努凱里亞的一切,朝聖山投奔而來。
“呵。真是造化弄人啊…”
彷彿回味起什麼難以言喻的事情,伊萊恩感慨著。
在四神給她展現的無數次的絕望之中,唯獨沒有她如今所親手創造出來的嶄新命運。
在她那經歷過的無數次過往中,這支塔爾科家族的捕奴車隊,本應該在追回的培養艙處尋覓到被靈族重傷的自己,並帶去德什伊亞的角鬥場,展開那段從始至終的悲劇——也將是第十二號基因原體,安格隆的可悲命運。
屠夫之釘那將她無數次折磨致死的幻痛、角鬥場上那經由血與淚所構築成的悲劇,現如今每當伊萊恩迴響起來,都要微微皺眉。對於現如今她那幾乎堅不可摧的堅毅心靈而言,這可不多見。
縱使她沐身在充斥著廝殺與絕望的戰場上,經由基因原體的特殊天賦,清晰地感受著那來自無數人在瀕死前所感同身受的痛苦,也未曾令她的心靈之湖盪漾起任何波紋。
現如今,她親手鑄就了自己的嶄新命運。在自己不曾知曉過的古老村落定居下來,用嫻熟的醫術與武力,在眾人的推崇中成為了他們的聖女,更是帶領著大多數被壓迫已久的村民將捕奴隊擊潰,依靠著人格魅力與實力組建起一個強大的國度。
被作為角鬥士而擄走的悲慘未來…更是不知該從何談起了。
伊萊恩那仿若蘊藏著星空般深邃的瞳眸也逐漸迷離。
回想起當時,她的靈能天賦讓她輕而易舉地感知並連結到車隊主人的心靈,但她也沒想到,自己作為基因原體的氣勢與靈能能夠將這位古老貴族的尊嚴輕易壓倒。
直至那位貴族被基因原體那超凡的魅力完全征服。
甚至,現在的勞倫斯·塔爾科更是心甘情願地想當她足邊的奴隸。
或許…這才是戰錘歷史上,安格隆該有的征服母星方式吧。
伊萊恩望了一眼不遠處經由古老木材所製成的簡樸武器架,其上放置著一柄經由她的培育倉上精金鋼板隨意彎折拼接而成的巨斧。
飲用過無數貴族奴隸主鮮血、並解放了無數紅沙奴隸的它,就是伊萊恩對另一個自己那悲劇過往的尊重,以及自己在人類之主的憐憫下在混沌腐蝕之下得以解脫的警惕。
她將其命名為:自由。
或是模糊、或是痛苦的無數記憶轉眼間浮現眼前。
在原本的歷史中,作為能夠連結他人心靈並傳遞共感的基因原體,安格隆在未打上屠夫之釘的時光中,一直是一位溫柔而堅毅的戰士。為了戰友的溫飽而能夠割肉放血,為了養父與夥伴的生死而被迫打上屠夫之釘,在屠夫之釘那數十年如一日的折磨中維持住溫柔的本性,直至在起義失敗前夕被那位人類之主強制脫離戰場——如若並非是一開始便被不可避免的重傷被擄,那位紅沙之主定然也會走上與她相同的道路。
透過心靈與勇氣,將被壓迫的平民與奴隸連結在一起,推翻這個腐朽而不堪的國度。
就連在她作為凡人的遙遠過去,閱讀到這位戰士的故事時也不禁感到些許感慨與惆悵,在她墜入四神所編織的無盡幻想過後…更是對這段悲劇幾乎感同身受,沉淪在屠夫之釘中的無盡痛苦與憤怒幾乎一度將她的靈魂盡數吞噬。
現如今,在將那些軟弱而短時的貴族們擊潰過後…伊萊恩更為那曾經溫柔的強大戰士感到不甘,曾經對未來的不安也盡數消弭。
或許是她昔日靈魂存續的憤慨仍舊延續著,或許是她對於命運多舛的未來感到不安。
可以說,並非是那位紅沙之主所具備的溫柔導致的悲劇…而是最開始,那些無知、從未聽聞過古泰拉神話故事【俄狄浦斯】的靈族異形雜碎們所導致的一連串悲劇。
那因恐懼而蜷縮在培養艙內品嚐絕望的經歷,雖然是伊萊恩的心靈瘡疤,卻也是她心靈之壁上最為堅韌與厚重的部分。
現如今,她繼承著第十二位基因原體的力量與責任。
她的名字是安格隆·伊萊恩,既是安格隆、也是伊萊恩。
前者繼承著來自紅沙之主的遺志,後者則是古泰拉神話故事中,為追尋著湖之騎士蘭斯洛特的倒影所抑鬱而死的少女。
正如同她來到了有著錯綜複雜命運的安格隆身體裡,經歷過來自混沌腐蝕的極端絕望。
與那位葬身於河畔的少女所不同的是,她得到了人類之主的親手救贖,獲得了不再被混沌所注視的新生。
至於她那些過往的記憶、被詛咒的知識,伊萊恩自從掙脫了來自混沌沁染的絕望後,便不再將其視作必然的命運。
現如今,她修復著安格隆歷史中曾經的蹤跡,還有著她源自凡人的過往對於命運的抗爭…
“不知您會怎麼做呢…父親。”
望著那星圖上正在逐漸靠近的未知艦隊,凜冬聖女的低語迴盪在空曠的城堡中,連同連綿不絕的暴風雪都仿若回應了她的惆悵般而愈加狂猛、呼嘯著的凜冽狂風象徵了她那愈發冰冷的心境。
她那被日益錘鍊的堅實心靈也正在逐漸褪去凡人的懦弱與脆弱。
沉悶、悠長,從山谷吹響的古老號角穿透了呼嘯的暴風雪。這象徵著出征的號角聲又一次響起,又有無數奴隸將重獲自由,又有更多紅沙的血將被放幹。
伊萊恩已經完成了屬於自己的試煉。
或許她已經將自己的命運改變,或許她的另一段悲劇又即將上演。
自從她從絕望的襁褓中掙脫,第一次踏足這充斥著悲劇的太空歌劇世界後…
那份真正的安心感,數十年如一日的平淡人生便已經離她遠去。
在遙遠的未來,只有戰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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