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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香堂內,若春和若水守了一夜。
此刻,皆疲憊地靠在几案邊打著瞌睡。
蘇意緩緩睜開眼睛,這一覺實在睡得沉。
若水半夢半睡,迷迷糊糊瞟一眼蘇意所在的方向,微密的眼睛忽然睜大,歡喜道:
“主母醒了!”
她搖一把身側的若春,慌忙疾步上前。
蘇意撐著身子坐起來,若春仔細幫她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薄被,掖了掖被角。
她見房內還燃著蠟燭,便問:
“什麼時辰了?”
若春起身去簷下望一眼,回道:
“估摸著已經寅時了。”
蘇意掀開被子,準備起身料理家事。
若水攔住她,將被子攥得死死的。
“主母剛醒,還是先讓郎中過來看看。您不知道,昨兒先生下了針主母都沒反應,好生嚇人。
今兒好不容易醒了,可不能再如從前,一點兒也不緊著自己的身子。”
蘇意輕點她的腦門,責道:
“愈發沒規矩了,竟還說教起我來了。”
若水咬唇,忙撒了手,退後道:
“婢子也是擔心主母,才一時……”
“一時什麼?我不過是逗弄逗弄你。瞧你剛才的臉色,實在正經得叫人害怕。”蘇意含笑道。
若春端來漱口茶,半蹲著遞給蘇意,道:
“主母您就別逗她了,昨兒您那個樣子,可是將她嚇哭了好幾回。”
蘇意接過茶,笑意盈盈地看向若水,寬慰道:
“睏倦至極罷了,無須擔心。”
若水垂著頭,又覺得被若春打了小報告,臉上有些掛不住。
“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她尋個由頭,出了屋子。
若春嘻嘻笑,指著她離開的方向,對蘇意道:
“她還害羞了。”
*
“老夫人可來過?”蘇意邊穿衣,邊問道。
若春幫她理好衣裳,又讓門外的丫鬟打了洗臉水進來。
“老夫人差了吳媽媽過來,問了幾句話,就走了。”
說著,若春將毛巾浸在水裡,待完全打溼,才雙手捧起來擰一把。
蘇意將毛巾接過去,輕輕擦一把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如煙霧鋪面而來。
一時,整個人清醒不少。
“雲小衣來過沒有?”蘇意隨口問。
若春搖搖頭,轉而將妝臺上的奩盒開啟,準備伺候她梳頭。
“也罷,先將那婆子提來吧。”
*
正廳內。
蘇意親自將謝老夫人請過來,做個見證。
她示意若春給老夫人上了茶,自己才開始訊問。
“周義家的,你搶奪表小姐的財物,是為了謀些利處,還是受人指使?”
周義家的斟酌一番。
若是將過錯全部攬在自己身上,豈不是大罪?
“回主母,您吩咐小人給表小姐配家用物件,小人自然盡心盡力。只是半道上,嚴媽媽來了一趟,說大娘子下了命令,叫小人們不能慣著表小姐,要給她些顏色,規整規整才行。”
謝老夫人頃刻拉下臉來,將手裡的茶盞重重擱回桌上。
“人還拘著,她的手倒是伸得長!吳媽媽,去把大娘子給我叫過來!”
吳媽媽領命去了。
*
不多時,大娘子便哭著跑進來了。
“母親,兒媳知道錯了,這些日子拘著,實在是難受。先前是我不對,是我財迷了心竅。
如今也想明白了,今後一定不會再犯,還請母親看在幾個孩子的面子上,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她說著,已經跪到謝老夫人跟前去。
她用帕子擦著眼角的淚,認錯的態度很是端正。
謝老夫人別開臉,一時不知說什麼。
下人還在底下站著,她倒是先跪下了。
蘇意起身將錢氏扶起來,又將她攙到椅子上,安撫道:
“母親不必如此,今兒讓母親過來是另一樁事情。”
錢氏放下帕子,瞪大了眼睛,道:
“另一樁事情?又出什麼事了?這些日子我被拘著,半步也是出不了蜀黎院,不知又出了何事?”
謝老夫人睨她,嚴厲道:
“你若不知道也就罷了,若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在這渾水裡硬要摸魚。一經查準了,我可饒不得你!”
錢氏縮縮脖子,笑道:
“母親這是說的哪裡話,兒媳怎麼敢有事瞞著您呢?”
謝老夫人用柺杖點了點地,道:
“周義家的,將你剛才說的再講一遍,如今大娘子也在,也不怕沒個對證的。”
“是,老夫人。”周義家的汗流浹背。
她擦擦脖底的汗,垂首道:
“回老夫人的話,先前我等雖然領了主母的命給表小姐拾掇傢什,可嚴媽媽卻忽然來了一趟,叫我們給表小姐吃些苦頭。可這事兒,是不是大娘子的令,小人也不知……”
錢氏泣淚,一副受了冤屈的模樣。
“聽聽,母親我實在是冤枉,不過就是下人傳了句話,竟將帽子,就扣到了我的頭上。
母親,自您罰我禁足,我日日在房中靜思,可從未下過這樣的命令。”
蘇意靜靜坐著,眼看著堂下的人紅口白牙,將黑的說成白的。
以退為進,實在厲害。
聞言,嚴媽媽立時跪下,證明道:
“老夫人明查,皆是老奴的錯。
幾日前,在春華閣表小姐出言頂撞了大娘子。老奴是看著大娘子長大的,眼見著大娘子受委屈,實在替娘子覺得不平。
那表小姐不過是個遠房的親戚,從前又不大來往,故而想尋個由頭教訓一下,也想替大娘子出口惡氣。
誰料,此事竟被捅到了老夫人那裡,全是小人的錯!
請老夫人降罰!”
錢氏聞言,一副震驚的模樣。
“嚴媽媽,你竟做出這樣的事情?”
說完,她又緩緩起身頷首,向謝老夫人求情道:
“母親明鑑。我自小便是依仗嚴媽媽的,如今嚴媽媽做出這樣的事情,實在不該。
兒媳身為主子,也沒能盡到管理之責,也是該罰。請母親不要心軟,快快降罰吧。”
謝老夫人嘆一聲,道:
“罷了。嚴媽媽也是忠心為主,其心可表。大娘子又如此念恩,倒是難得。
既如此,便都起來吧。一場誤會,回頭把鐲子還給花容她娘,此事,便就此過去了。”
幾人紛紛致謝,感動不已。
謝老夫人望一眼錢氏,終是不忍道:
“你既然想通了,今日起便不必再禁足了。”
錢氏大喜。
“謝母親寬容。”
*
春華閣外。
丫鬟P:“聽說了沒,那位表小姐也不是什麼厲害的,還不是被大娘子拿捏得死死的。”
丫鬟G:“可不。我可是在正廳伺候著,聽得真真兒的。老夫人就算審了,也沒把表小姐看得多重。我瞧著,老夫人倒還是偏著大娘子的。”
丫鬟P:“可再不用怕表小姐了,早前可是被主母和二爺親自接回來的,還以為是個有身份的。現下再看,也不過是帶著孩子的寡婦罷了。”
雲小衣聽得怒氣上湧,她拐出院子,斥道:
“小賤蹄子再嚼舌根,我撕爛你的嘴!”
她胸腔起伏,氣得不輕。
“娘,爹是不是不要咱們了。”花容牽住她的手。
雲小衣俯低身子,將她拉入懷裡。
她溫柔安慰道:
“你爹如今忙著讀書科舉,不是不要咱們。你乖乖待著,待入了夜,我便去尋你爹,讓他來看你。”
花容綻開一個明媚的笑,應聲答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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