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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戶人家都在教小孩子如何保命,小戶人家都在教小孩子如何賺錢。
盧照鄰已經被老盧給教出來了,再見到雲初的時候眼中不斷沒有了仇恨之意,反而多了一分崇敬之情。
十五歲的少年衣袂飄飄的站在早春的寒風裡,除過被寒風吹得通紅的雙頰,一雙眼睛烏熘熘的發亮,透著精神氣。
他如今是長安國子監的監生,還準備參加今年的進士科考試。
往年,朝廷取士不過十二三個,今年不同,聽說名額會超過一百人。
大唐原本是不缺少官員的,只是因為去年在河北地爆發了駭人聽聞的謀反窩桉,受到牽連的官員超過了兩百三十七人。
受到牽連,就表示這些人都成了階下囚。
沒錯,全部都成了階下囚,沒有分什麼主犯,從犯,他們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斬首!
完成這一大規模殺戮的人,就是百騎司裡最讓人害怕的人物——張東海。
原本河北地缺少官員,從其餘地方調派就是了,可惜,沒有幾個官員願意去如今被皇帝,皇后重點關注的東方河北地。
盧照鄰與祖父商議之後,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能在這個時候進入河北地當官,只要自己不出岔子,在河北地當官應該是一個快速升官的好機會。
盧氏本就是幽州范陽人,現如今,盧氏與大唐皇族聯絡非常的緊密,別的大族人去河北地當官害怕遭到皇帝清洗,盧氏不怕。
因此上,此次參加今年科考的盧氏子弟超過了三十人,他們準備透過國朝取士這樣一個正規方式進入官場,也算是深得皇帝的心意。
對於獲得進士這件事,盧照鄰一點都不擔心,他覺得自己考中進士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現在,他欠缺的是如何當好一個官員,於是,他就透過許敬宗的推薦,來萬年縣當觀政使了。
觀政使這個名號不是正式的官員名號,而是來自於鴻臚寺的一個說法,以前,觀政使一般都是外國人,盧照鄰能進來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既然盧照鄰是走正規程式進來的,雲初自然不會為難人家,讓盧照鄰跟著劉主簿觀政。
長安的春天來的突然,田地裡的地溫還沒有上來,不過翻耕時節已經到來了。
萬年縣已經有三年沒有種過棉花了,這三年下來這附近種植的大多是豆子等雜糧,因此上,地力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可以再一次種植棉花了。
雲初是一個非常記仇的人,三年前禍害他種不了棉花的那些農夫,今年同樣不能種植棉花。
那些老老實實寧願受損,也要跟著雲初的腳步種植棉花的人,今年自然可以繼續種棉花,而且,在種植棉花之前,官府已經把這一年的糧食發下來了。
種植棉花的利潤驚人,只要農夫們種植上三年棉花,就能跟那些不種棉花的人拉開老大一段距離,這個距離當然是貧富上的距離。
在大唐社會種植糧食,年成好的時候不過是能保證一下溫飽而已,而種植棉花的起點就是溫飽,只要棉花長出來了,且成功長成,一般情況下比種植糧食好上五倍。
盧照鄰自然發現了這一點,就問劉主簿,為何會把一群人要分成兩般對待。
劉主簿道:“這倒不是出於好惡,或者出於報復心理,而是為了提高官府的公信力。
免得下一次官府再要求百姓幹啥的時候,他們不聽話。”
“這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劉主簿聽盧照鄰這樣說,就知道這個人跟縣尊這邊的治理理念不同。
因為盧照鄰家裡的學問跟縣尊這邊的學問不同,縣尊這邊的學問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別看縣尊這邊的學問跟盧家的學問只差兩個標點,可是,官府對待百姓的方式,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盧照鄰家的學問是——百姓可以使喚的話就隨他,但是不能讓他們知道道理是啥。
雲初這邊的學問是——可以讓百姓獲得一些自由,如果百姓不懂得如何自由,就要教會他們行使自己的權力。
縣尊懲罰性的將百姓區分對待,其實就是一個“民可使知之”的過程,跟百姓講大道理沒有用,只有經受過深刻教訓之後,才能接受教訓,明白道理。
同樣的一句話,僅僅是分句不同,就產生了兩種南轅北轍的意思出來,而且看起來都沒有改變的餘地。
因此上,原本劉主簿還打算好好地帶一帶盧照鄰,看看自家能不能跟盧氏有一些聯絡。
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大家士族一般把自己的學問看的比命都重要,這中間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
雲初自然是不知道劉主簿心頭的這點小九九的,今天,是雲氏走西域的商隊離家的日子,虞修容正在家裡點將出徵呢,他想回去看看。
安排好棉花育種跟耕作事宜之後,就匆匆回家了,剩下的事情都是劉主簿以及萬年縣胥吏們的事情。
現如今,萬年縣已經有一套成熟的班底了,有沒有云初其實都不怎麼重要,他現在在縣衙裡,只是充當一頭辟邪神獸的作用。
是拿來給縣衙各級官員,胥吏們安心用的。
只要人們發現縣尊還在自己的官署裡摸魚,就沒有人會擔心自己的安危。
這並非是一個笑話,只要是聽說過洛陽那邊訊息的人,就笑不出來。
以前朝廷處理官員的時候,都是從中尋找害群之馬來處置,現在可不一樣了,只要發現哪裡不妥,就連馬群一起幹掉,且毫不留情。
雲初回家了,各級官員們也紛紛去辦自己的差事了,劉主簿明顯帶著情緒領著盧照鄰離開了長安城,去了城外佈置棉田了。
朱雀大街上的人流穿行不息,道路兩邊的楊柳樹也綻放出來了一些嫩芽,柔柔的在風中搖擺。
跟靠近那些豪宅的暗青色的松柏相比,楊柳總是多了一些柔情。
二十四頭金牛橫臥在朱雀大街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顯示著這座城市的富裕程度。
如今的長安人對這二十四頭金牛的存在,早就習以為常了,只有那些從外地來的土鱉門才會守著一頭頭金牛,恨不得用牙齒要下一塊來帶走。
殷二虎急匆匆的沿著長街向晉昌坊趕路,他快要趕不上夫人的召喚了。
直到現在,殷二虎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離開長安出門採買的名單上。
殷二虎很多年前認為自己是雲家的死士,也確實幹了很多死士應該乾的事情,可是,幹了那麼多應該死掉的事情,他卻毫髮無傷。
進入大食堂工作之後,他就認為自己可能是大食堂裡的一名死士小掌櫃,五年時間裡,他從小掌櫃自然升職成了主管採買的大掌櫃之後,他就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沒有人家是這樣使用死士的。
在他的認知中,死士就該是主家豢養的一條惡犬,平日裡好吃好喝的餵養,一旦主家需要咬人的時候,就會把他這樣的死士放出去。
自從變成採買大掌櫃之後,殷二虎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變成採買大掌櫃了,因為他幹採買這種事情的次數,遠比他乾死士的事情多。
來到晉昌坊大食堂之後,繞道小路來到晉昌坊小學堂裡,今天是學堂的休沐日,夫人就借用了學堂來安排雲氏一年的商業計劃。
雲家現在有二十個大掌櫃,等殷二虎進來之後,發現還有一部分大掌櫃還沒有到來,夫人更是不見蹤影,這才鬆一口氣,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連喝了三杯才算是解渴。
大食堂的二肥掌櫃總是衝著他笑,殷二虎就皺皺眉頭,轉過臉去,誰都知曉,這位年近四十歲的胖大女掌櫃,就想在雲氏內部找一個與她地位相當的男子結成夫妻,強強聯姻之下誕育出一個地位更高的雲氏大掌櫃,比如,崔氏,或者劉義這樣的孩子。
防毒藥作坊的大掌櫃劉芳用肩膀懟一下殷二虎道:“二肥看你呢。”
殷二虎自顧自的喝著茶水道:“我有女人。”
劉芳嘿嘿笑道:“你家裡是有一個女人,可是那個女人不是你夫人啊,人家二肥說了,只要你們成一對,她當夫人,你的那個女人就是有名有份的小妾。
我還聽說二肥可是央求過夫人好多回了,萬一夫人起了給你們婚配的心思,你逃不掉的。
不過,二肥這些年可是賺了不少的錢,你要是同意,我讓我阿耶來安排,讓你抱得金豬歸。”
殷二虎瞅著劉芳道:“你幹嘛不娶?”
劉芳貪婪地看著二肥道:“人家嫌棄我不夠結實,不像是大唐的英武男兒。”
兩人正互相貶損的時候,崔氏跟劉義進來了,一進來就坐在最上頭,就聽劉義咳嗽一聲道:“人都到齊了嗎?如果到齊全了,就開會。”
崔氏在邊上不滿的道:“總共就二十個人,這才來了十六個,還缺少四個你看不見?”
劉義也不惱火,往下看了一眼,就坐直了身子道:“等他們來了就要受罰。”
崔氏是內宅大總管,劉義是外宅大總管,一般來說內宅大總管的地位比外宅大總管的地位高一些。
因此上,每當劉義露出來一點破綻,崔氏就一定會糾察出來,並訓斥一下劉義這個外宅大總管,以彰顯自己的特殊的地位。
殷二虎一直在等君侯。
可是,夫人來了,君侯還是沒有來,他耳中聽著夫人簡單幹脆的佈置著今年的各項商務,神思卻一直在想留在家裡的秀娘。
如果今年任務還是如同往年一樣的話,是不是真的可以給秀娘留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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