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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鍋煸炒羊肉,要炒到金黃色,把羊肉裡面的油大部分煸炒出來才算數。
這樣炒過的羊肉才能極好地吸收調料,改變羊肉的本來的味道。
煸炒羊肉是一個釋放水份的過程,在新增了皮牙子跟黃蘿蔔之後,植物的清香就會進入羊肉裡面,繼而形成複合味。
大塊的蔥姜跟羊肉煸炒一陣之後,就要撈出來丟掉,又把何醫正拿來的花椒,八角,桂皮,這些藥物跟羊肉放一起繼續煸炒。
等羊肉的水分被煸炒地消失了三成,這個時候就要把皮牙子跟黃蘿蔔弄進去輕微炒一下,皮牙子最是見不得油,被油煎炸一下,香味就出來了。
這個時候再把那些藥材從食物裡挑出來丟掉,浸泡白米立刻倒鍋裡用力翻攪一陣,新增一些茱萸水沒過米,蓋上巨大的木頭鍋蓋,就等著時間來催熟這道菜了。
四月份的野菜其實已經不怎麼好了,三肥她們挑揀了一些野菜嫩芽,又按照雲初的吩咐,從農莊地裡弄來了很多她們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的野菜,其中一些她們總覺得拿去餵豬可能更加地合適一些。
大唐人只吃很少的一部分植物油,大部分的油脂來自於動物,她們不知道的是,只要多加素油,調料合適,再難吃的野菜也會變成美味佳餚。
菠薐菜用薑汁調了,就成了美味的薑汁菠菜,葫蘆花加雞蛋加麵糊用油過一遍,撒上椒鹽,就是絕世美味,苦苦菜混合蒲公英加鹽加油焯水後,出來依舊碧綠可人,攥幹之後再多蒜,多醋,加一點糖跟茱萸水用滾油一潑,就算是神仙都會為之傾倒。
何醫判就是這麼想的,他強烈地要求,雲初把這些素菜多弄一份,等手抓飯熟了,他準備快馬送到孫神仙那裡,表示一番孝心。
裴行儉也是這個意思。
不知道這些人都是怎麼回事,只要見到好吃的,就會想起自家的爹孃或者想要孝敬的長輩。
孫戶曹抓耳撓腮,估計也是想起家中的阿爺,阿孃了。裴行儉,何醫判可以無所顧忌地央求雲初,他身份不夠,只好待在那裡為難。
雲初是一個好人,從不讓朋友為難,所以,他又讓三肥她們重新準備了四個食盒。
狄仁傑看到食盒有些迷茫,他阿爺在夔州任上,阿孃也在夔州,拿到食盒該給誰呢?
“李義府!”
雲初低聲說了一個人的名字,狄仁傑覺得非常羞恥,因為,此時此刻,人人都知道李義府是武媚的馬仔了。
“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
雲初不得不又念出一句箴言給狄仁傑聽。
聽了這句話,狄仁傑才算是勉強答應了下來。
雲初把巨大的鍋蓋掀開的那一瞬間,由那隻可愛的綿羊幻化出來的一鍋美味手抓飯,就算是成功了。
裴行儉沒有太大的反應,不過,他還是覺得這道菜應該給家中的老母奉上。
何醫判更是督促雲初挑選其中味道最好的部分,裝了滿滿一大碗,提上事先準備好的食盒就騎馬走了。
狄仁傑是在雲初再三催促下也走了,之所以給李義府送飯,是因為,再不送點東西,那個傢伙就會給他們兄弟兩人設門檻了。
這就是拜奸人當老師的壞處,一旦奸人認為自己已經盡到了當老師的責任,這個時候,學生如果不盡快盡到當學生的責任,奸人老師就會認為白白栽培這個弟子了,為了讓以後的學生更好地尊敬他這個老師,把不尊敬老師的學生拿出來當娃樣子是必然的事情。
別說什麼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之類的比喻,那種比喻是留給老神仙這種人的。
自從他的老師張天成在臨死前扯著他的衣服咆哮著,要他一定要成功,他就知道,老師不是愛他,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化身,當成了一個希望。
而這個世界上,付出與回報一定要相等,如果不能相等,那麼,總會有一個人的心會不平衡。
張天成如此,李義府更是如此,別想白白得到什麼,白給的,往往是最貴的。
等送禮的幾個人回來,酒還沒有涼,當公孫藉著酒勁舞劍的時候,滿座皆驚,只有狄仁傑不那麼滿意,他堅持認為,公孫穿衣服舞劍達不到劍舞的極致境界。
一群人連吃帶拿的,把那隻黑眼窩綿羊吃得一點不剩,或許只有在娜哈手中不斷跳躍的四隻羊骨節,跟肥八關心的羊皮,才代表著它曾經來過這世界一遭。
一場盛宴,開場的時候熱熱鬧鬧,結束的時候也讓人回味無窮。
中間只需要一隻溫柔的黑眼窩綿羊獻出自己的生命而已,這算不得什麼。
“阿彌陀佛。”老猴子走得時候,衝著雲初唸了一聲佛號。
飯菜很好吃,手抓飯也足夠美味,就是雲初心裡似乎不怎麼高興,哪怕他始終都露著牙齒大笑,尤其是公孫舞劍的時候,全場就數他最活潑。
“我不向諸聖求解脫,我想自己戰勝自己的癲狂,所以,你不用衝著我表達你佛的憐憫。”
“阿彌陀佛,你想不想接受憐憫是你的事情,我佛總是慈悲的,他對你的遭遇感同身受。”
“我最近辦的事情全部順利,我最近甚至收割了愛情,我最近還賺到了很多錢,還被孫思邈誇獎了。”
老猴子看雲初的眼神更加地悲憫,再次合掌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但願佛祖能拯救你於阿鼻地獄。”
“我什麼事情都沒有,你看,我最近沒有殺人,在農莊,我甚至忍受住了潑皮對娜哈的無禮,沒有取他的性命,我很好。”
老猴子擁抱了一下雲初,還親暱地拍拍他的後背道:“好好睡一覺吧。”
說完就走了,這一次他沒有翻牆。
虞修容走的時候,站在門口朝雲初揮揮手,只是她把晚霞留在了雲家,只帶走了滿滿一盒手抓飯。
雲初覺得自己能戰勝這突如其來的壞心情,這對一個人來說是正常的,就像女人們總有幾天不舒服一樣,男人的壞心情也是如此。
來得沒有緣由,去得也沒有道理。
現在的心情真的很糟糕,做了那麼多成功的事情,心情卻莫名其妙地糟糕,雲初準備去好好洗個澡,再讓二牛用盡力氣給自己搓一個澡。
如果心情還不能好起來,他就準備趁著天還沒有黑的功夫,騎著棗紅馬,在朱雀街的馳道上狂奔一陣。
二牛穿著一件藍色的短褂子,跟一條過膝的短褲,腳上踩著一雙木屐,走起路來吧嗒吧嗒的很像日本人。
這句話不怎麼對頭,因為木屐現在還是唐人在穿,等日本遣唐使們大量到來之後,才會把這個東西當做寶貝一樣帶回日本,最後在整座島上蔓延開來。
因為穿木屐,二牛被雲初踢了兩腳,然後,二牛就坐在地上哭起來,引得滿澡堂子的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瞅著雲初。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澡堂子這東西里的迴音效果似乎都很好,不論是大唐還是在以前,這地方只要有點動靜,就會出現類似混響的效果。
所以,二牛的哭聲大極了。
只要被人欺負了,就立刻大哭,如果對方還不肯給錢,那就打滾哭……這是雲初泡澡的時候閒著沒事教給他的要錢手段。
就目前二牛哭泣的音量來看,沒有十個錢,無論如何是哄不好的。
十個錢出去,二牛立刻就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還掛著淚水,就拿著乾淨的手巾子熱情地詢問雲初是要先泡澡,還是先淋浴去去灰塵。
雲初選擇泡澡,脫光光進入池子,那些親眼見到他欺負小孩的洗澡人,都不怎麼願意理睬他。
由於雲初才是澡堂裡面最大的金主,二牛熱情地蹲在水池邊上給雲初捏肩。
“今天賺了多少,聽說你娘已經開始籌備修家裡的房子了,怎麼,要給你定親了嗎?”
“今天生意不好,早上就沒有什麼人,到了中午人才多起來,加上里長剛才賞賜的十個錢,今天有五十個錢的進賬,到了晚上收拾浴池的時候,應該能賺到八十個錢。
里長,我這裡有從胡人哪裡拿來的玫瑰油,你要不要試試?聽說用玫瑰油抹在身上,在用力揉捏之後,有安神,益氣的功效。”
雲初猛地轉過頭,瞅著二牛道:“你確定是玫瑰油,而不是什麼別的東西?”
“我娘在西市賣甑糕,旁邊就是一個賣玫瑰油的胡人,通譯說那個胡人拿來的是好東西,就是太貴,咱們大唐沒人喜歡,那個胡人快要餓死了。
胡人聽通譯說我在一家大澡堂子裡幹活,他就給了我娘一點玫瑰油讓我拿到澡堂子裡試試,我嘴皮子都說幹了,沒人要,嫌太貴。”
雲初張大了嘴巴,過了一會才道:“有多貴?”
二牛扭捏地道:“一滴一個錢。其實不多啊,五滴就夠塗抹後背的,我一次只收十個錢。
如果里長不喜歡玫瑰油,我這裡還有橙花油,都是好東西,我給我娘塗了一點,我娘香了一整天。”
雲初想了一會,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好活路,至少能解決晉昌坊很大一部分剩餘勞動力。
感覺泡得差不多了,就站起身讓二牛給自己搓澡,等二牛把自己全身上下搓得跟熟蝦一樣紅,就指著自己後背道:“把你說的玫瑰油給我整上,先來二十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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