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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陣!”

驚聲高亢,攪動湧至身旁的霧氣。

薛縣令和一眾縣官遠遠的退開。

倒是陸烏將背上的鬼頭刀握在手中嚴陣以待。

他同樣沒有貼太近,要是普通的霧也就算了,這樣的大霧是由靈氣組成的,換哪一個修士來都會被擾亂神識,只能靠自身感官和鋪開不遠的神識觀察。

霧氣之中夾雜著炙熱的暖風,雖說是暖風卻凌冽如刀,好似能割開人的面板,將內裡的水分抽出暴曬乾淨。

濃郁的血腥味,分不清到底是是誰的。

只能隱約從大霧中看到其中的幾道影子,以及不少堆積在旁的屍骨。

霧氣最濃郁的地方似乎是個高臺,擋住了他的目光。

高臺上的人背靠一卷黑色的惡鬼旌旗,旌旗面在風中舒展飄動,那些惡鬼浮繪好似活過來一般在霧中翻騰。

“呼~喝~”

只聽吼聲低沉,狂風翻卷對沖,將磅礴大霧分開兩邊。

“轟!”

宛如怒濤撞擊海崖,又像是雷雲滾動,烈風侵略如火的罡氣將面前的霧氣掃向兩側,也讓陣法內的場景完全的顯現。

那是個身著破爛道袍的道士。

披頭散髮的站在散落堆砌的石堆旁邊,伸手握住一柄無光的赤劍,一隻手摁著異獸的頭顱,另一隻手勐的一抽,將法劍抽出。

但是這並不是讓他最驚訝的事情,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那個倒在石臺前的身軀。

“萬大人。”

陸烏不由得喊了一聲,眼中滿是震驚的神色,衝著那道拔劍的背影大吼道:“你幹了什麼,萬大人是一心為世的好官,你怎麼敢……。”

“你怎麼敢殺他!”

陸烏大怒,不僅僅是因為惋惜萬煜生的修為,雙法同修的強大,更是因為萬大人在他眼中是真正的好官。

不迂腐,懂得變通,以天下蒼生為己任。

這樣的人本該一展所長,現在卻死在成事的路上。

拔劍而起的落魄道人側目看向魁梧官員,平靜的說道:“好官?”

“也許是吧。”

他不知道朝廷是在做什麼、有什麼計劃,許是想犧牲一部分百姓完成大事,但是被迫的犧牲和殺戮有什麼區別,難道就因為世俗百姓沒有力量所以該死?

赤玄不懂。

他只是覺得不該如此。

犧牲是值得歌頌的,但是被迫的犧牲只會讓人憤怒。

轟!

驕陽似火,烈日灼灼。

刀罡分化成十餘道已至赤玄的面前。

赤玄翻轉手掌捏了個法訣,周身赤色法罩如同寶塔,紋絲不動。

那些能夠分金斷石的刀罡根本無法撼動寶塔法罩半分。

赤玄抓起異獸腦袋上的犄角,拖動著它的身軀往大室外走去。

“這,怎麼可能?!”

陸烏瞪大眼睛,驚駭之色溢於言表。

他可是擁有高築臺基的香火修士,揮舞出的刀罡斬息竟只在落魄道人的護體法罩上留下些許的痕跡,轉眼間就被法力抹平。

赤玄也沒有想到他會變得這麼強。

他只是覺得,面前的香火修士給他的壓力並不大。

如果說面對萬煜生的時候,有一種生死危機的悚然,那麼面對這個魁梧官員的時候,他並不緊張,好似對方的道行不足掛齒。

刀罡襲來的時候,還以為是對方的試探之舉,定然會有後招,所以直接祭出自身最強的防身法罩。

沒想到,那出手的魁梧官員愣在原地不再動彈。

赤玄拖拽著異獸的屍體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隴縣縣令。

當年,他就曾靠著隱匿的符籙潛入縣衙,見過隴縣縣令的模樣。那時候他沒有力量,只能炸了隴縣地下的溶洞,這麼重要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忘記。

“薛縣令,我們又見面了。”鬍子拉碴的落魄道人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並不是燦爛的,反而為臉上的神色增添幾分異樣的猙獰。

薛縣令已嚇得腿軟,跌倒在一眾官員的幫扶中,然而這時候對上落魄道人的目光,那縣丞、縣尉,主簿,書吏……紛紛驚恐後退。

張了張嘴,如同一隻上岸的活魚,最後擠出聲音:“你……你是何人?”

“兩年前縣衙地下溶洞爆炸,應該已經為薛縣令留下不小的印象。”

“貧道是何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張天寶,赤羊宮宮主,道號赤玄。”赤玄暢快的說著,他說過一定要為張辛丞報仇,哪怕張辛丞覺得是命,他也要報!

臨了赤玄補充一句:“你沒有聽說過貧道的大名也很正常,你只需要知道,貧道是來殺你的就足夠了。”

薛縣令從最初的驚嚇到怒意翻騰,以及最後的冷冽恐懼不過是片刻的事情,他找了那個始作俑者足足兩年,卻一點訊息都沒有找到。

今天,突然那個人就出現了。

但是他沒有半點的欣喜,反而覺得驚慌,因為對方的修為十分的強大,強到欽差的刀罡都無法破開護體法罩。

強到孤身殺進雞鳴觀,斬殺萬大人又殺死藏在大陣的異獸。

被這樣的人盯上,就像是被閻王找上門來。

“為何?還請高修讓本官死個明白。”

薛縣令催動身上的官服,攥緊懸掛在腰間的官印,依舊沒有半分安全感,他只能儘量的拖延世間,等待州郡的支援。

也許這樣還能有一線生機。

同時,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因為什麼得罪了這樣強大的修士。

赤玄早已經看穿薛縣令的伎倆,也沒有拆穿,因為他也同樣不吐不快:“兩年前,你們在稽縣拐了一個孩子,他叫做張辛丞。”

兩年,這幫人根本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那是丹藥吃到經脈承受的極限,靈氣吸收到身軀脹如氣球的痛苦。

那已經不是修行,而是折磨。

上千次的廝殺,與不同修士鬥法,他已忘了自己死了多少次。

要是沒有信念支撐著他,他覺得自己應該會死在幻境中,神識和人一同死亡。

終於,他獲得了自己應得的實力,如今也成為魔君口中的築基修士。其實他不知道如何稱呼自己的境界,因為以前的道書上沒有詳盡記錄。

薛縣令愣在原地,輕聲的呢喃道:“就因為這個?”

轉眼他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眼睛不由得撇過去,咦,怎麼覺得旁邊的身體有些熟悉,而且他自己的意識還在下墜,就像是蹲了下來。

砰的落在地上。

噴湧的鮮血淋了周遭的縣衙眾人一身。

薛縣令這時候才發覺,原來是自己的腦袋從肩膀上掉了下來,怪不得覺得那身軀熟悉,不正是他自己嗎。

赤玄劍指轉動將薛縣令的魂魄取來,扔進魂幡中。

沉吟說道:“貧道有一事相求。”

塗山君澹然一笑,他當然知道是什麼事,既然要報仇,那就要連根拔起雞犬不留,不然沒完沒了。

香火法陣對於赤玄而言沒有半點阻礙。

他修的本就是大宗法門,一身術法傳承自塗山君,又在幻境中與其他修士廝殺上千次,不敢言說自己無敵,至少面對魁梧官將的時候,他毫無壓力。

塗山君早已經預料到這般模樣。

想當年,築基中期的丁邪就能越階擊殺築基巔峰的元靈宗老祖,現在赤玄的戰力同樣不差。

“高修饒命,綁架孩子一事完全是縣令一人所作,和小的沒有關係啊。”縣衙主簿當即跪在地上,叩首能以求得到赤玄的寬恕。

“饒命啊。”

“不關我的事,上任書吏病死了,小的才剛剛上任。”

“高修……”

一眾甲兵趕緊趴在地上,不敢抬頭直視赤玄。

剛才他們看到清楚,赤色光芒閃爍,縣太爺的腦袋就落地了。

這樣的手段說是仙人都不為過。

他們怎麼可能靠一點點內息打贏,還是趁早擺正姿態,祈求這位是個明事理的豪俠,不會與他們這些嘍囉計較。

“別跪他。”

“擅殺朝廷命官,其罪當誅。”陸烏從坑中跳出,握緊鬼頭刀死死的盯著赤玄,周身香火湧動凝聚甲胃覆蓋身軀,形成法身。

威武身軀凝實,面容青白獠牙橫生,身上的勁裝也化作鎧甲。

這並不是他的身軀,而是香火凝聚的法身。

陸烏沒有膽怯,勐的躍起:“吃某一刀!”

“鏗!”

刀劍鏘然碰撞,赤玄翻手一劍刺中縫隙,法劍釘在陸烏的胸膛前,怒道:“愚忠,朝廷無道不值得追隨。”

“亂臣賊子休要多言,爺爺不怕你。”

“噗呲。”

法劍穿透陸烏的胸膛,將他震的倒退兩步,半跪在地上。

勐的咳出一口鮮血,周身的法身異象也漸漸崩潰,露出他蒼白的面容,陸烏咬牙切齒悲愴道:“可恨我修為不足,不能殺賊為萬大人報仇……”

“真真不可理喻。”

赤玄手掌做刀,法力凝成鋒刃,砍向陸烏。

“彭。”

颼颼幾道虛影閃爍。

一道飛劍橫在赤玄的面前,擋住了他即將激發術法刀刃。

赤玄撐起法罩,看向那些新出現的修士。

他們身青黑色的勁裝官袍,以錦簇花紋封邊,腰間懸掛著許多的小物件,頭頂的烏紗沒有帽翅。

身上並沒有太多香火的氣息。

修士裡頭還有熟人。

那人錯愕的看著赤玄,他似乎已經認出眼前人是誰,驚聲道:“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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