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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塗山君澹澹頷首。
他自然知道太乙不在宗門。
尊魂幡供奉在座峰魂殿,乃是門人弟子命燈所在之處,估計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動用過,唯有在每個季度增加陰魂煞氣才會被太乙取出。
“老爺,那個……”被塗山君抓著腦袋的魔頭好似蒼蠅搓手般,諂笑道:“恭喜老爺神功大成。”
塗山君微微側目,低頭將魔頭的陰神陽神從這具身軀中抽出,隨後把那具身軀扔回鬼王殿,說道:“地獄變的術法還未完善,得辛苦你。”
不顧魔頭的哀嚎將之揣進袖袍。
魔的本性如此。
只要不將之收入魂幡就會尋找機會,原先太乙坐鎮宗門它不敢異動,如今太乙前去商議大事,它自然就起了離開的心思。
塗山君從不覺得這東西能真正安穩下來,不管是威還是德。只要它還有用處就用著,等來日尋得替換它的人,也就不需要它活下去了。
別看塗山君出手很瀟灑,實際上現在是個紙老虎,太乙的法力就像是遠水解不了近火,無法發揮他的本事,能收服魔頭還是靠森白圈子的咒語和身為神識烙印主人的直系能力。
不過,縱然如此魔頭也不敢反抗,別人它或許會拼一拼命,眼前這位可是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魔頭毫不懷疑自己會被當場勒死抓進魂幡。
連掌門太乙都有對它心生善意的時候,唯有老魔頭,對它毫無慈悲可言。
傀儡老者沒有攪擾塗山君,在看到塗山君把魔頭的傀儡身扔回鬼王殿的座椅上就轉身離去。他的職責是看顧魔頭,同時守護宗門。
魔頭的危機解除,不便在丹峰久留。
……
這等酷烈手段嚇的周行烈張大嘴巴的愣神許久。
他沒想到宗門的第三位老祖,實際上卻是師尊的奴僕,而且還如此卑微。
“怎麼還是這個修為?我給你修訂的道經你仔細琢磨了嗎?經文術法研習的怎麼樣?煉丹術達到什麼境界?”
塗山君微微蹙眉。
對於這個記名弟子,他並不想管的太死。
但是這修為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整整大一旬過去才假丹,宗門資源不虧待他,塗山君以前贈送的儲物袋裡資源也非常豐厚,按理來說就是換成結丹靈物都足以換上幾份。
總而言之,不稱心意。
‘難道是我給的資源太少了?’塗山君不無猜想,雖說因為弟子的修為並沒有給太多的東西,但是他出手還算大方,應該不會短缺資源。
周行烈身為他的弟子,手裡捏著一大部分權力,也不會缺少資源。
“弟子愚鈍。”周行烈恭敬的行禮說道:“修行天賦平平,師尊所訂道經,已為弟子鋪平了道路,然而還是耗費許多,這才悟出道理。”
“這些年,弟子多數守在大中城,桉牘勞形、雜務纏身,煉丹術堪堪摸到三品門檻。”
眼見弟子如此神情,塗山君暗自嘆了一口氣,他才出關實在不好給門人弟子擺著臉色,然而他又不是個慈眉善目能說軟話的人。
於是說道:“外道如何也不甚重要,最基礎的還是自身修為。”
“沒有修為支撐,你的壽命不足以拔高,恐……”
“罷了,今日出關,本是大喜的日子,不苛責於你。”塗山君擺了擺手,他該接受門人弟子的平庸,至少周行烈的品德不錯。
“好自為之吧。”
“多謝師尊,弟子謹記。”周行烈羞愧之餘神色愈發恭敬,他其實也想好好提升修為,奈何悟性和資質都不足。
這些年來廢的功夫不少,修為卻像是蝸牛。
不說和宗門內其他的人比,就和自己的小師弟比,他也差的太遠。
想到自己的小師弟,巫道弦那恐怖的天賦,就感覺人和人真的沒法比。
小師弟十歲才踏入修行,十年過去修為依舊沒有突破練氣中期,同門修士雖然明面上不說,實則背地裡都在看笑話,說是宗門收了個假的天靈根弟子。
然而,就這兩年,不僅僅順利修至練氣大圓滿還順利的修成築基,坐實了自己的天賦,半年前他去看過小師弟,那氣息和沉穩的靈機哪裡是尋常的築基修士能比擬的。
“恭賀師尊出關!”
身著白玉袍的小修走進大殿行禮、叩首,一氣呵成。
“起來吧。”
塗山君倒也沒有意外,只是平澹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道弦你身軀陰陽平衡做的不錯,待你修成金丹,就能徹底解決結症。”
“謝師父為弟子操勞。”
“不然弟子根本活不到平衡陰陽的時候。”
來人身形挺拔,儀表堂堂,三叩之後才起身,臉上同樣帶著激動和喜悅的神色,他等了許多年,不就是在等師父出關後見到他。
這麼多年,他在鬼峰苦修鑽研,也多虧師尊留下的道經和陰靈,碰到不懂的地方,那些陰魂爭搶為他解答。
而且掌門對他也很照顧,師兄周行烈也時常來宗門看他,人很好。巫道弦唯一的遺憾就是師父閉關的太久,沒有得到師父太多指點。
“不必多言,既是我的弟子,我總該為你著想。”塗山君示意這種感謝的話不用多說。
修行界的師徒關係不是簡單的幾句話能說清楚的,大多數師徒關係比父子還要牢固,塗山君不想弟子太過客套,表達出自己真實的想法就是。
周行烈的笑容愈發苦澀,這人和人就不一樣,師尊見他就是一連串的功課督促,見到小師弟就是誇獎和指引。
當然,也是因為他的修為實在沒有多少提升,錢斐都已經步入金丹中期,領悟法域,他還是假丹,同為當年的一代弟子,差距拉的倒是越來越大了。
“師兄來的真早啊。”
巫道弦笑著和周行烈打招呼。
周行烈笑著點頭:“為兄碰巧,正好趕上師尊出關。”
他倒是沒有嫉妒小師弟什麼的。
小師弟是他看著長大的,說起來,也算小師弟的半個師父,只是覺得羨豔和感嘆,要是他也有那麼高的天資就好了。
修行資質不是靈根一項就能完成,悟性、機緣、毅力、心性……缺一不可。
塗山君想了想,從儲物戒指中取出兩個儲物袋,分別扔給兩個徒弟,順便說道:“不要吝惜丹藥,萬事要緊著自己的修行,修為是根本。”
“多謝師尊。”
“有什麼修行上的問題,一併講來。”塗山君隨手召來蒲團,鬼王殿頓時化作堂皇道觀,而他也像是有道高修一般盤坐在蒲團上。
似是想到什麼,塗山君啞然失笑。
他想為徒弟們解惑,然而卻忘了,能一一補充自己修行問題的修士,本身就不會將那些問題寄存太久,或尋藏經閣,或問宗門傳功講師,總會尋得一二靈感。
於是,他也不再多問,而是準備為徒弟講道。
“從何處起呢,便從百日築基開始吧……”
盤坐在蒲團的周行烈仰望塗山君。
不論是陰陽兩道還是五行理論,唯物唯心,看似深奧卻又能樸素講出,將之一一拆分成簡單卻凝練的‘道’,這等修士,放在哪一處都是開宗立派的祖師。
沒有地湧金蓮,也不見天花亂墜,唯有一道道有關於修行的方法論和實踐道理敘來,深入淺出的講解了修行的第一步,也就是金丹大道。
此時,他忽覺得,師尊這等修士世間怕是都沒有多少,而他卻有幸拜師。
巫道弦搖頭晃腦津津有味的聽講經文,亦如當年聽師父講道一般。
他倒是沒有那麼多的感觸,只覺得師父本來就該是這樣的,是當世的人傑,開宗的老祖,星羅有名的祖師。
這是他從小到大的印象。
黃昏。
未至黃昏。
巫道弦行禮之後返回了鬼峰,他暫時還需要鬼峰的大陣地形幫助,尤其此番得了造化,得回去消化,將之轉化成自己的修行路。
“十二年,可還好?”塗山君看向周行烈詢問道:“上回與我提到的宗門女子,是已完婚了嗎?”
“是。”
“在雲景城完婚,掌門師伯為弟子證婚。”
“女方是?”
“合歡宗方家的女子,名為方穎雪,原本我兩人的修為相彷,自結為夫妻之後,穎雪便踏入結丹初期,倒是弟子……修為一直沒有上去。”
“夫妻雖是一體,然而人心無常,有些東西你該攥在手中,不可全然託付。”塗山君的聲調明顯變得更加低沉。
倒不是嚇唬自己徒弟。
萬一他身隕,又或是一睡不起,門徒弟子修為不足很容易被人算計,所以他才如此勸說。
“弟子省得。”
“若有閒暇便帶來給為師看看吧。”
“弟子求之不得。”
“去罷。”
直到周行烈離開丹峰,站在殿門口的塗山君才轉身,將袖袍中的魔頭抓出來:“查一查合歡宗方家的情況,再查一查當日那女子是如何與我徒弟相識。”
魔頭如蒙大赦,諂媚的跪服在地上磕頭道:“請老爺放心,小的定然查個水落石出,不會讓魑魅魍魎算計老爺的門人弟子……。”
“去吧。”
“小的這就滾、這就滾。”
穿上太乙幫它製作的那身皮,魔頭搖身一變,又成了威風凜凜的元嬰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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