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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君蜷手,附著在身上的肌肉微微轉動。

將身軀調整到一個更適合發力的位置。

作為一個局外人,塗山君覺得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猩紅的鬼眼盯著不遠處的一個老叟,那人就是丁邪的七叔公。

整場談話看下來,唯有七叔公最想要釘死丁邪一家子。

老祖丁傳禮神色鎮定,並不畏懼血煞宗。

其他人多是和稀泥的角色,誰能帶來更大的利益就跟誰走,反正也不出力,賣吆喝而已。

塗山君並不想理會太多,

丁邪想要帶自己的父母離開,今日免不了要惡戰一場。

也幸虧開打的時候是從裡屋走到了天井,不然就是剛才的戰鬥都能將丁家的祠堂給拆了。

“李道友,這是我們的家事。”丁傳禮微微拱手,雖然語調平淡,卻能聽出聲音冷了幾分。

面對築基巔峰的鬼修,就是他也需嚴陣以待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個階段的修士已經初步具備飛天遁地的能力。

若是施展起所有的修為,最後遭殃的肯定是丁家族人。

塗山君開口說道:“蕭萬厲是我殺。”

聽到塗山君說話的話,丁傳禮神色當即驚愕了起來,他轉頭看向老七,這事兒他怎麼沒有聽老七說過。

出關聽到的便是丁邪殺了蕭萬厲,然後就是祠堂會審。

老祖的目光襲來,丁萬春目光有些閃躲,他確實沒有上報等在外面的塗山君。

而且丁邪也沒有說這件事,他反而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的身上。

“搞了半天是烏龍不成?”

丁傳禮頓覺事情不簡單,他的目光挪動,心中沉思起來。

剛才這位李姓鬼修已經說了,對方是丁邪的朋友。

就算是朋友,丁邪也不可能將鬼修殺人的事情攬在自己的身上才對。

要麼丁邪是被脅迫,只能認下這件事。

要麼就是兩人有什麼協議,讓丁邪覺得替朋友頂罪更加值得。

看向丁邪身後的丁世昌夫婦,丁傳禮沉吟:‘難道結症在這?’

若是結症真在丁世昌夫婦的身上,那麼麻煩可能更大了。

想到這,丁傳禮的神色凝重了幾分。

“戒急用忍。”

塗山君傳音給丁邪。

能談最好談。

剛才是丁邪的家事。

十二位築基,出手的僅有五位。

其中還有兩位在中途停手,也就是實際上出手的只有三人。

不僅丁家老祖沒有動手,其餘族老也沒有動手擒拿丁邪。

這會兒塗山君出現就不一樣了。

塗山君是鬼修,不說其身份是旁門左道,單外人這一項,就會讓這些原本心思各異的族老聯合起來。

丁邪面露兇厲神色。

剛才有多少愧疚,如今就會積累多少恨意,甚至更盛。

他丁邪少年離家,靠著自己拜入萬法宗,數十年成就築基中期,在門內也算個小天才。

十歲就能開始修行,硬是拖了十來年才入道。

他除了生在丁家之外,不欠家族分毫。

為家族出力的方式有很多,為什麼要斷送族人的根基壽命?

就為了那個老什子功法。

這也就是因為補上了。

如果因為悟性不足所以沒有補上呢?是不是依舊要葬送族人性命。

也許悟性不足反而是好的,因為沒有補上可能就不會造成現在的後果,偏偏丁邪爹孃是有悟性的。

丁邪的目光漸漸冰冷,他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裡,和他們爭鬥沒有意義,他要救治爹孃。

“我要帶我爹孃離開。”

“走!”

塗山君腳步微頓,並沒有多言。

正好和這個丁家脫離關係,丁邪本就靠的是自己而不是家族。

雖然不知道那功法是什麼東西,但是既然後遺症這麼大,補全的那個功法肯定作用更大。

所謂的家族培養早已經還清了。

丁家如何,以後也和他丁邪沒有半點關係。

“老祖?”族老們看向丁老祖。

“唉。”

丁傳禮長嘆一聲:“丁邪,你的父母一旦離開家族就會迅速衰亡。”

本已經轉身的丁邪頓時瞪大了眼睛,就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你騙我?!”

“我確實沒有騙你,你的父母也知道這件事。”

“他們留在家族之中還有十幾年壽命,一旦離開太遠,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丁傳禮神色複雜。

但是,那東西對結丹的幫助太大了。

面對結丹,別說是兩成半,就是半成都是天大的機緣,這東西都能比得上是頂尖的結丹靈物了。

有了這東西,加上祖傳的靈物,以及他自身的資質悟性和實力,他結丹的機率能提高到五成五左右。

這是個很恐怖的機率,只要沒有意外,他的結丹基本上板上釘釘。

“老夫也不是不明事理,你想帶他們離開,老夫不會阻攔。”

“但是,這是真的,一旦離開家族……”

丁邪感覺耳邊嗡嗡作響,聽不清楚後來說的什麼,只能帶著希冀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爹孃。

他希望自己的爹孃告訴他這些都是假的。

還沒有變得這麼糟糕。

“爹?”

“娘。”

丁邪根本說不出話來,萬千言語哽咽於喉,雙眼微紅看向身旁的爹孃二人。

“老祖說的沒有錯。”

“我和你娘不能離開家族太遠。”

“三寶。”

塗山君皺起眉頭,什麼功法這麼邪門。

修行功法的人還不能離開。

越是如此,塗山君越覺得這東西有問題。

肯定十分重要,不然的話不會有這麼大的後遺症。

不過這會兒他們也不能久留下去了,再過一會兒法力不夠,塗山君就沒有底氣對抗丁家的族老。

“丁邪,我們該走了。”

丁邪也知道不能拖太久,他看向父母,儘管滿是依依不捨,但是他知道自己應該走了。

“爹、娘,等我回來。”

“一定要等我。”

丁邪攥緊爹孃的手,隨後從納物符中拿出萬里傳音符交到二老的手中。

“希望丁道友能照顧好他們。”

塗山君看向丁傳禮。

“道友放心。”丁傳禮微微拱手。

隨後塗山君的斗篷一裹,帶著丁邪化作遁光離開。

“老祖,就這樣放人離開嗎?”族老開口詢問。

“那不然呢?”丁傳禮平淡的回應。

真要是在祠堂動手,遭殃的肯定是丁家。

最後要是留住人還行,要是留不住呢。

就算留住了,萬法宗那邊再責問過來怎麼辦?

得罪血煞宗一個已經夠糟心的了,要是再算上另一個頂級大宗門,他們家有幾個膽子?

別看這一個個都說要拿下丁邪,其實全指望著老祖出手。

丁邪是築基中期,不是隨便拿捏的孩子,又有築基巔峰鬼修相助。

最後打起來,肯定會死傷一些族老,沒了中流砥柱,家族只會衰落。

其實,真正出手的也就只有老七。

丁傳禮目光在丁萬春的身上停留片刻。

換上一副平常長輩的態度看向丁世昌夫婦:“孩子鬧矛盾沒關係,家族不會怪罪。”

“家族也不會忘記你們的功勞,回去好生歇息就是,只要我還在家族一天,便保你們夫妻無虞。”

“若是有什麼困難也不用自己扛著,可以和家族說。”

“回去吧。”老祖微微擺手。

“多謝老祖。”

丁世昌夫婦如今也不再驚慌,道謝之後就轉身離開。

本以為是家族會審,沒成想是這樣的結果,看到丁邪安然無事,他們其實就不擔心了。

他們的壽命本來就不長,想著最後再發揮餘熱替丁邪爭取一番。

最後發現根本不需要他們,丁邪靠自己的實力就行。

“老七,你跟我來。”

“其他人散了吧,今天的事情要爛在肚子裡。”

“若是讓老夫知道有哪個人洩露出去,定要請出家法。”

“謹遵老祖之令。”

其餘九位築基族老趕忙拱手行禮。

丁萬春心中忐忑,老祖讓所有人離開,唯獨留下他,估計是要問罪了。

走進家族祠堂。

丁傳禮看著面前拍成山峰形狀的牌位。

腦海之中思索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丁傳禮作為丁家老祖在事情的分析上明顯更高出一個層次。

小家族有小家族的不易,上宗高門也有上宗高門的困難。

血煞宗若是敢公然對他們出手,就意味著在挑釁陽城。

在這個元嬰老怪不足一手之數的小荒域,金丹巔峰的隕炎真人是當之無愧頂尖戰鬥力。

選在這個時候和陽城撕破臉皮,壽命無多的隕炎真人絕對會給他們迎頭痛擊,以威懾其他想要分一杯羹的人。

越是在虛弱的時候越要強硬。

賠款割地,葬送依附者,只會讓人覺得軟弱可欺。

到時候不想來刮分的人看陽城軟弱也會插上一腳,分一份利益。

所以,陽城絕對不會慫。

丁傳禮覺得應該是血煞宗先進行調查。

順利的話會鎖定丁家,然後給陽城施加壓力。

作為大宗門,明面上直接對一流勢力的附屬家族出手,不僅僅以大欺小,規矩上也說不過去,說出去也丟人。

陽城要是能頂住壓力的話,丁家出血會小些,若是最後沒有頂住壓力就會大出血。

暗處應該會截殺丁家的家族修士,施加經濟封鎖。

至於說剛才族老提議讓萬法宗出面,丁傳禮剛聽到萬法宗就覺得不行。

他們丁家是陽城的附庸,不是萬法宗的附庸,萬法宗肯定不會干涉丁家的事情。

萬法宗會管丁邪,因為丁邪是他們的弟子。

但是萬法宗不會干涉門人弟子的家族的事情。

一沒有利益掛鉤,二不是親屬附庸。

三,丁邪也僅僅是萬法宗的執法弟子,他有這麼大的臉面,請監察天下的宗門出面保下屬於中立地段的陽城的附庸嗎?

就算丁邪回了宗門,他的師尊想幫忙。

萬法宗的掌權者也絕對不會辦這種沒有分寸事。

你置陽城何地?

那你丁家到底是求陽城啊,還是求萬法宗啊?

最後,可能哪一方都不會出手。

分寸是個至關重要的事情。

不管是大宗門,還是生存在夾縫之中的小家族、小門派,都要掌握他們的分寸,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大包大攬到自己的身上。

萬法宗是令人聞風喪膽。

那是因為凡是干涉凡人的修士,不管什麼修為水平,逃到天涯海角,甚至是逃避多少年,都會被萬法宗鎮殺。

作為一家老祖,丁傳禮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

這種修行界的重器,一旦有了偏向,失去了平衡,將會是整個修行界的巨大災難。

正道魔道。

刨除道德層面的東西,你可以說是修行理念的不同。

如果正魔有一家獨大,將他們的理念發揚廣大,席捲而來的就是對其他理念的趕盡殺絕。

這將會是修行界的浩劫。

唯有平衡、相互制衡,才是他們修士能夠安穩修行的基石、基礎。

所以,血煞宗作為大宗門,也會被其他的大宗門制衡,他們不可能為所欲為。

至少數十年內是無憂的。

這麼長時間,總能想出更好的辦法。

萬不得已,也只能大出血,請高門說和。

修仙的主旋律依舊是人情世故。

凡人說他們是仙人,其實本質上他們只是擁有法力的人,並不是仙。

也不能總是依靠著大局勢。

打鐵還需自身硬,若是能出現金丹真人,丁家的話語權才會更重,說的話也會被尊重。

元嬰大能不過是一手之數。

他們更多是起威懾作用,不會冒然出手。

這種大能,牽一髮而動全身,出手造成的傷害誰都承受不起。

其餘的族老,因為利益糾葛有的幫七叔公說話,有些只是當個看客,更多的是和稀泥,也不提意見。

若是有人提了意見,那就順著話說,也沒有反駁或是糾正。

這些人更想要從這件事其中獲得利益,而不是面對所謂的危機。

要說僅僅是因為貪墨了築基丹,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也許對方早就已經投靠了血煞宗,又或許是有別的不知道的什麼隱情。

家族也不是完全的一條心。

兩個人都有各種各樣的分歧,更何況是一個家族。

坐在這裡的築基修士有十一位。

他們代表的不僅是他們自己的利益,還有他們身後的一大家子。

“老七,你是收了血煞宗的好處,還是被人攥住了把柄,還是他們給你下毒、下蠱?”

“築基丹的事情是家族對不住丁世昌夫婦。”

“你本就是受益之人,更不該遷怒丁邪。”

“今日族會,你太反常了。”

丁傳禮猛的轉身,原本半眯的眼簾抬起,目現精光。

丁萬春嚇了個哆嗦,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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