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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看花燈一般是三天,正月十四、正月十五和正月十六,這三天城門不閉,坊門不關,官民同樂,徹夜狂歡。
正月十四是最緊張、最忙碌、也是最期待的時刻,花燈基本上已經安裝到位了,在進行最後的除錯。
正月十四,朝廷也放假了,無論官民,無論老幼,所有人都沉浸在上元節的節日氣氛之中。
快到中午時,李鄴收拾完畢,快步走出府門,剛到門口,卻聽見父親幕僚賈通的聲音,“你們回去吧!我家公子是武將,不是詩人,他寫一首詩要花一兩年時間,不可能滿足你們家主人的要求,回去吧!”
李鄴一閃身,站在門後向外張望,只見門外站著幾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身後的隨從還挑著擔子。
在賈通的再三勸說下,幾名求詩人才悻悻走了。
李鄴這才走出大門,望著幾人的背影問道:“賈叔,他們是什麼人?”
賈通年約四十歲,是李岱在潤州當刺史時的兩名幕僚之一,另一人便是王昌齡,賈通是揚州人,目前也跟隨進京,繼續做李岱的幕僚。
賈通搖搖頭道:“這幫人其實都是商人,之前求詩人還要更多一些,都是來求詩的。”
“他們是商人,求詩做什麼?”李鄴不解問道。
“他們是想身後留名!”
賈通笑了笑又解釋道:“這些人都是商人,有錢,但沒有地位,死了就死了,像螞蟻一樣消失在塵埃中,但他們又不甘心,想留點名給後世,求詩就是一種辦法,把自己的名字留在詩中,千百年後,大家讀這首詩,就會看到他的名字。”
李鄴恍然,還別說,這真是一條留名千古的路子。
比如李龜年,如果沒有杜甫那首《江南逢李龜年》,誰會知道這個人?
再比如‘桃花流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汪倫也跟隨這首詩名垂千古。
再比如一些小人物,‘黃四孃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
就這麼不經意的一首詩,黃四娘這個最不起眼的鄉下婦人,一千多年後還被人念頌。
所以像李白這種名動天下的人,根本就不會缺錢,別人想給他送錢都沒有機會。
而杜甫之所以窮困潦倒,貧病交加,那是因為他死後才開始出名。
在任何朝代,只要是有名氣的大文學家,就會有人追捧,追捧當然是有目的,留名就是一個目的。
所以很多港臺富翁來大陸捐資助學,道理是一樣的,很多中學裡面以人命名的這個樓那個樓,這就是流芳百世了。
今天李鄴和朱雀約好了一起吃午飯,一起遊玩,晚上一起逛燈。
上元節又是古代情人節,月上柳枝頭,人約黃昏後,少女當然都想和自己的情郎一起逛燈。
唐宋人口不足,統治者必然要鼓勵男歡女愛,滋生人口,所以社會比較開放,年輕女子拋頭露面很正常。
當然,隋唐兩朝統治者帶有鮮卑人的血統,也是一方面。
到了南宋後期,人口突破一個億了,各種資源和糧食緊張,帶著禁慾思想的理學肯定會被統治者推廣。
尤其是明清時代,更是把男女大防看得比天還重,餓死是小,失節是大,給女人裹小腳,立牌坊,為什麼這麼變態,還是因為人口太多了。
扯遠了,繼續回來。
李鄴乘坐馬車來到獨孤府後門的大樹下,攀上大樹,掛了一條紅絲帶。
只片刻,後門悄悄開啟,頭梳雙環髻的朱雀溜了出來,她身穿一件深紅色束胸襦裙,外套一件長款的狐皮比甲,滿臉笑容向李鄴奔來。
李鄴連忙拉開車門,朱雀登上馬車,一下子撲進李鄴懷中,馬車緩緩掉頭,向平康坊方向駛去。
朱雀摟著愛郎的胳膊,頭枕在他肩上問道:“你這兩天回來,怎麼不來找我?”
李鄴笑道:“我是前天中午回來的,一回來就跟高翁進了皇宮,貴妃娘娘讓我給她寫一首詩,我居然寫詩出名了。”
朱雀在他肩頭捶一拳,嬌嗔道:“我昨天進宮,貴妃特地把那首詞給我看了,我感覺她故意在向我炫耀,上次那顆寶石也是,讓我心裡酸溜溜的,你都從來不給我寫一首?”
李鄴連忙笑著安慰她道:“當然有!我怎麼可能不給你寫呢!我去年就寫好了,本來想走之前給你的,我哪裡會想到貴妃居然向我求詩。”
朱雀噘嘴伸出手,“在哪裡呢?拿給我看看。”
李鄴趁機在她撅起的小嘴上親了一下,恨得朱雀又給他兩拳,“詩沒有,還要佔人家便宜!”
“去酒樓就給你!”
朱雀哼了一聲道:“這還差不多,你寫給我,明天我就拿給貴妃看,非把這口氣爭回來不可。”
“千萬別!”
李鄴連忙舉手,“她和我沒關係,你再給她看,我真就走不成了。”
“走不成還不好?我就巴不得你走不成呢!”
“朱雀——”李鄴拉長了聲調。
朱雀抿嘴笑道:“行!行!跟你開個玩笑都不行,看你急的,我才不會給她看。”
馬車駛入平康坊,喧囂熱鬧的氣氛迎面而來,平康坊裡面也是張燈結綵,佈置了各種各樣的花燈,也是花燈的海洋,到了晚上,這裡也會是長安的一個重要賞燈之地。
馬車在安然居酒樓前緩緩停下。
李鄴先下馬車,伸手把朱雀接出來,他又給了車伕二兩銀子,“你自己找個地方吃飯吧!”
馬車是他們府上的,平時也就裴三娘和木大娘坐一坐,車伕叫大柱,也是劉管家從主宅帶過來,李鄴嫌外面租的馬車坐過人太多,不太乾淨,所以用自己家的馬車。
李岱官任禮部侍郎,他另外有專門的馬車。
迎賓酒保認識李鄴,上前陪笑道:“歡迎公子!”
李鄴點點頭,“在三樓的白玉房!”
“公子從這邊走!”
去三樓雅室有專門的貴賓通道,一名美貌侍女在前面給他們帶路,當然,喜歡熱鬧也可以走大堂樓梯。
兩人走進了白玉房,這裡是安然居酒樓最好的一間雅室,裡面的陳設都差不多,主要是位置最好,可以看到整個平康坊最精華的路段,就在樓下。
對面還有一座綵樓,是天籟樂坊的藝伎們獻藝之處,行人都仰頭觀看,而白玉房卻是正對舞臺。
兩名侍女給他們脫去外套,兩人上榻面對坐下,侍女給他們先上了熱茶。
這時,掌櫃進來進來見禮,送上筆墨和紙,他對笑道:“公子要不要把這間雅室包下來,晚上歇腳方便。”
上元夜包下各大酒樓的雅室,是權貴們的慣例,既方便看燈,也方便休息,這間白玉堂就是專門留給東家的。
當然,這是家族的產業,李鄴要包下來,也必須花錢。
李鄴沉吟一下問道:“主府的人會不會來?”
掌櫃搖搖頭,“我們雅室三天前就訂滿了,這間白玉堂是專門留的,不是給他們,他們應該知道,就算他們來問,我們也會說訂滿了。”
李鄴欣然點頭,“那我就定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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