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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安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杜婉玲眼眶瞬時紅腫了起來,悽然地道:“發生這麼大的事,我們怎麼能不來呢。”
看著程家安還處在呆滯的神態當中,杜婉玲焦急地說道:“家安大哥,先別說這些了,讓我們看看秀蘭吧!”
“哦哦哦,快進屋吧!”程家安這才反應了過來。
三步並作兩步,杜婉玲、何亦安幾乎是衝進房間的。
看著躺在床上悽悽慘慘李秀蘭,即便是已經把能想象到的糟糕程度,在腦海裡過了好幾遍。可當看著這副場景時,杜婉玲還是止不住心如刀割,一時間死命地捂著自己的嘴巴,眼淚奔湧而下。
“秀蘭嫂子!”
而此刻的何亦安猛然跪倒在床前,拉著李秀蘭的手撕心裂肺地痛哭著。從團場一別,眨眼間就是七八年的光陰,自小被李秀蘭養大成人,還沒有來得及回報一絲一毫的養育之恩,便要面對如此悲催的境況。
難道真的要“子欲養而親不在”麼?
更何況在這些歲月裡,恩未報,怨先生。
何亦安現在也是極度的悔恨自己,因為害怕李秀蘭的責罵,因為心存那些微不足道的愧疚,遲遲不敢來到她的面前勇於面對,致使這份遺憾將要終身伴隨,連自己的初衷眼看著也要化作了泡影了,他只有跪地痛哭,訴說那些遲來的歉意。
“乾媽,乾媽,是我啊,我是你的亦安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我!是我回來了。你醒醒啊乾媽,是我對不起你啊,我本該早來的。可我不敢,我怕你罵我,我怕你打我。”
何亦安觸景生悲、哀思如潮,說著說著情緒有些失控,亂了方寸的他,緊緊拽著李秀蘭的手,一陣捶胸頓足,撫臉呼天起來。
“可是……可是現在我好希望你能站起來,你現在就打我,你罵我啊。就跟以前我不聽話的時候那樣,罰我站也好,用雞毛撣子打我也好,只要你能醒過來,我啥都願意,我還沒得到你的原諒呢!乾媽……”
聽著何亦安淒厲的呼喚,一旁的程江水早已淚水漣漣、悲不自勝,她痛苦地低呼道:“亦安哥!”
程家安壓著心頭的悲慼,上前一步拍了拍何亦安的肩膀,沙啞著聲帶,悽苦地勸慰道:“孩子,不要這樣了。哎,快起來吧,其實你乾媽早就原諒你了。她這個人啊,是嘴硬心軟!”
何亦安淚水模糊了眼睛,心頭一陣地翻江倒海,愧疚地嘶吼著:“乾媽!你會原諒我嗎?你真的會原諒我嗎?對不起,對不起!”
杜婉玲顫顫巍巍地上前,坐在床沿上,看著情同姐妹的李秀蘭,腦海裡劃過一道道艱難歲月裡,李秀蘭倔強霸道的神采。在比對一番當下,現如今的她如同一根弱不禁風的小草,不由得悲從中來,泣聲道:“秀蘭嫂子,你這是遭的哪門子罪啊。想想我們在團場的日子,那麼多的苦,那麼多的罪,跟天鬥跟地斗的,你怕過啥呀?誰見了不誇你是個鐵娘子呢!一步一步你都咬著牙挺過來了,可如今……如今你咋就被一個病壓倒了呢!”
杜婉玲越說越泣不成聲,程家安轉頭勸解道:“婉玲,你也別難過了,秀蘭知道你能來看她,會高興的!”
“家安大哥,其實我是該早來的。可是我真的是無顏面對秀蘭嫂子啊。”
說出這話,杜婉玲佈滿淚水的臉龐又多出幾分愧色來。她不是不想來,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
當年李秀蘭的決絕,一句“散了吧”徹底堵死了她的念想。再加上何偉國的決裂在前,讓她這個做妻子的、做母親的,夾在中間無地自容、也無計可施。
明白事理的程家安趕緊制止道:“快別這麼說了,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啊。”
這時候,何亦安突然抓著李秀蘭的手,毅然決然地承諾道:“乾媽,我決定了,你等我畢業好麼?畢了業我就來甘泉,我來照顧您,我來照顧這個家好嗎?”
“亦安哥,你!”
“亦安!”
程家父女倆,同時瞪大了雙眼,驚詫地看著何亦安。早就明白何亦安想法的杜婉玲面色一苦,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衝著程家安說道:“家安大哥,我能和你說會話嗎?”
程家安轉頭過來,會意地點點頭,嘆息道:“哎,好吧!”
雖然兒女們都是成年人,但有些話還是需要長輩們坐下來細談的,這畢竟事關兩家的未來命運,很多事情需要當面說透,不存任何的芥蒂。
看著二人走去了外屋,悲慼的程江水這才慢慢地靠近何亦安,凝望著那張蕭瑟的側臉,實在是因他的一句話而感到惶惶不安,輕聲地詢問道:“亦安哥,你這是……”
何亦安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轉過頭來,紅腫著眼眶看著夢牽魂繞的程江水,誓言錚錚地道:“這本來就是我早已做好的決定,江水,我不可能讓你獨自承擔所有的這一切,更何況乾媽現在這個樣子,就更需要我了。”
接著何亦安上前一步,輕輕地為她抹去眼角的淚水,情真意切地說道:“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一起來努力,一起來奮鬥,用自己的力量撐起這個家!”
這番話如果放在李秀蘭病倒前,程江水絕對是充滿信心的。可現如今天翻地覆的變化後,作為一名醫生,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曾幾何時,她對愛情和婚姻渴望已久,多年的苦盼在曙光乍現的當口,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厄運衝擊得支離破碎,現在的她,不是不去想,而是不敢想。
在這個年代裡,自己已經妥妥的算是個大齡女青年了,更不要說何亦安了。
換句話說,自己可以堅持,那麼何亦安呢?
人家可是研究生啊,放到哪不是個前途光明的耀眼人物。一旦回到甘泉,和自己一道辛苦地照顧母親,那跟重新回到艱苦悲催的歲月沒什麼兩樣,這能行麼?
俗話說得好,久病床前無孝子,自己倒是能堅持下去,那何亦安又會怎樣呢?想到這裡,她突然有點不太自信起來。
“你想好了嗎?你都已經是研究生了,你的路本不該屬於這裡的!”程江水灼灼的眼神看著何亦安。
似乎能感受到程江水此刻疑慮的心神,何亦安情深義重地說道:“我是乾媽養大的,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家在這,路怎麼會不在這呢?你放心,咱們程家養大的孩子從來不叫屈的!”
咱程家的孩子!
何亦安的這句話已經很深刻地表明瞭內心:我和你是一樣的,以程家為根,以李秀蘭為母,不分彼此,沒有差異!這或多或少讓程江水放下了顧慮,併為之感動。
“亦安哥……”
而此刻走出屋外的兩個長輩,黯然地坐在椅子上,蕭瑟的臉頰都帶著幾分莊重和嚴肅。對於何亦安剛才始料未及的一句話,依舊在糾結的程家安,遲疑地詢問道:“亦安他……”
“家安大哥,我想講的也就是這個!亦安本來就已經決心似鐵了,只是礙於秀蘭嫂子的態度,一直都沒敢來甘泉看她,誰成想卻是如今這樣的見面方式。”
杜婉玲悲苦的臉頰上,掛著怎麼都化不開的苦澀,深深嘆息道:“哎,他的性格也是受了秀蘭嫂子的影響,定下的事,改是改不了了。”
程家安也明顯的臉色一苦,憂愁地道:“可是,偉國他能同意嗎?”
“偉國?”
杜婉玲自嘲地冷笑了一下,眉宇間的落寞猶如鉛雲一般,黯然地嘆息道:“哎,這事其實瞞也是瞞不住的,我就直說了吧,前幾年我和偉國就已經離婚了!”
“你說什麼!離婚!你們……”
程家安頓時驚呆了,身體一陣顫抖。雖然從何亦安嘴裡也能得知一些令人隱憂的資訊,可怎麼都想象不到他們當真會走到這一步。
杜婉玲悽然地搖了搖頭,當年鍾靈毓秀、蘭質蕙心的她,也被命運的捉弄得形容枯槁、雪鬢霜鬟,連帶著語氣都帶著藹藹暮色:“本來以為一路患難走過來的夫妻,是最能經得住歲月洗練的。可還是沒想到……終歸是志不同道不合,走著走著就散了。”
杜婉玲抬起頭來,帶著一絲淒涼的苦笑,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哀傷:“家安大哥,很多時候我其實很羨慕你和秀蘭嫂子,沒有什麼山盟海誓,沒有什麼錦衣玉食,卻能不離不棄,相伴相隨。人這一輩子,要的不就是這些嗎?何偉國啊,他是丟棄了他最不應該丟棄的東西啊。”
程家安頹然地低下頭來,發出一聲苦澀的嘆息:“哎,你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啊!”
杜婉玲深深吸了一口氣,稍稍振作了一番精神,輕聲說道:“你不都也說了麼,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啊!亦安和江水的事,我想,就交給他們自己決定吧。”
程家安扭頭衝著裡屋掃了一眼,眉眼間帶著濃濃的無奈和愁苦,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孩子的事還是他們自個拿主意,路終歸是要他們自己走的!”
杜婉玲緊繃著面容,沉吟了稍許,心懷忐忑地道:“我唯一擔心的,就是怕偉國知道這些事,會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他這個人我是太瞭解了,他是絕對不會允許亦安忤逆自己的意志,獨斷專行地回到甘泉的!”
杜婉玲也很難辦,二人是離了婚,可父子還是父子啊。
依照著何偉國的秉性,他能輕易地撒手不管,由著何亦安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自己的意志?
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杜婉玲甚至都能臆測到,何偉國在一怒之下,一定會做出一些喪心病狂的舉動來。
“哎!”
同樣瞭解的程家安,發出一籌莫展的濃濃憂嘆。這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死死地卡在眾人面前,算是難倒了兩家人。
這一天,杜婉玲母子靜靜地陪著李秀蘭度過幾個小時,該看望的看望了,該懇談的懇談了。
程家狹小的空間也不便久留,畢竟有著李秀蘭這個危重病人需要照顧,匆匆而來,便要匆匆而去。見到時辰差不多了,二人便善解人意地告辭離去。
隨後程家父女將二人送到了巷口處,依依不捨地話別。
杜婉玲轉頭回來,對著面色悽然的二人說道:“家安大哥、江水,就送這裡吧,你們快回去吧!秀蘭身邊不能沒個人。”
程家安落寞地點了點頭,何亦安走上前來,毅然地說道:“乾爸,江水,我走了,相信我,很快我就會回來的!”
抬頭看了看何亦安堅定的神情,程家安沉吟了片刻,再次告誡道:“孩子,你可要想好了啊!”
“嗯,我決定的事不後悔!”
“哎!”程家安嘆了一口氣,默默地點點頭。孩子們都已經長大成年,擁有獨立的思考能力,自己的意見只能作為過來人的善意提醒,最終的選擇還是要靠他們自己。
何亦安轉過頭去,看著俏目凝望著自己的程江水,情意綿綿地說道:“江水,你等我!”
程江水輕啟朱唇,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個心心相印的鼻音:“嗯!”
此刻時值中秋時節,風中已然帶有著凜冽的刀鋒,順著脖頸鑽下去,讓你感覺到透骨的涼意。四人就在這秋風中依依作別,程家安轉頭去上了班,程江水則在巷口孤身佇立,目送著三人遠去。她根本無暇去感慨些什麼,母親獨自一人在家,這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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