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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燈悽明,寒風瑟瑟。
一路之上,兄弟三人很顯狼狽,看著默不作聲的程江海,王養勳齜牙咧嘴地揉著淤青的臉頰,嘟囔著:“這下玩球子了,沒個表揚信什麼的,回去怎麼給媳婦交待啊!”
“你就別神叨叨了!”
譚軍也是一陣心煩意亂,轉頭詢問道:“江海啊,今晚是咋回事啊,那個女的你認識?”
王養勳這才醒悟過來:“是啊,看你瘋狂的樣子,太嚇人了!”
程江海悶著一張臉,顯得心事重重:“都過去的事了,你們就別問了,我現在心很煩!”
見老大沒有絲毫的談興,悶頭想著心事,二人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齊齊地緘口不言。
回到了酒字巷,程江海躡手躡腳地進了家門。怕父親看到自己爆裂帶血的嘴角,連燈都沒敢開。
憑著感覺尋摸到了裡屋,看到程家安已經安然熟睡,這才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衣帶不解,直挺挺地躺在床鋪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少年懵懂時期的畫面又一次顯現在了腦海裡。
那一幕幕與包曉琪如影隨形的畫面恍然昨日,帶著甜蜜、帶著稚嫩、帶著陽光、也帶著悲傷,五味雜陳中說不清楚是個什麼具體的滋味。
“她那樣的打扮,你看不出來她是幹嘛的啊?我們這個派出所她也是常客了……她就不是個正經女孩,你以後啊也少跟她來往……你可是有過慘痛教訓的,知道了嗎!”
李東明的告誡響徹在了耳邊。
是的,沒有慘痛的教訓,哪來痛徹心扉的悲傷。
那麼包曉琪呢?她是否也有過如此的經歷?
追根溯源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是她自己麼?還是哪個頑劣不堪致使家毀人亡的自己……
回憶著過往,叩問著本心,一陣深深的內疚和痛惜湧上程江海的心頭,讓他久久的不能平靜……
第二天,程江海鬼使神差地又一次來到了錄影廳的門口。朱三巡二人還羈押在派出所裡,倒不用擔心再次遭遇。
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或者說是期待些什麼,再或者說是想挽回些什麼。
總之他的腦海裡是亂哄哄的一片,各種複雜的思緒統統圍繞著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名字——包曉琪。
可在錄影廳前,他卻並沒有看到包曉琪的身影,只有一個打扮得極為妖豔的陌生女孩坐在門口,無聊地抖著二郎腿。程江海躊躇了稍許,這才忐忑地上前。
女孩臊眉耷眼地看了一眼程江海,硬生生地道:“看錄影啊,5塊錢!”
程江海解釋道:“呃,我不是來看錄影的!”
女孩嘴裡毫無形象地嚼著口香糖,腮幫子不停地鼓動著,翻著白眼說道:“不看錄影跑來幹嘛,真是的!”
程江海抿了抿嘴唇,耐著性子問道:“我能不能問一下,包曉琪不是在這賣票嗎?她……她在不在?”
女孩抬起眼皮審視了一番程江海,大咧咧地問道:“怎麼著,是她相好的啊?”
“哦,不是不是,我們只是以前的同學!”程江海趕緊解釋道。
“且!”
女孩撇了撇嘴,一臉不屑的樣子說道:“我還當什麼人呢,同學啊,她不在!”
程江海趕緊追問道:“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像是被問煩了,女孩翻了翻白眼,陰陽怪氣地道:“靠,我又不是她媽,我哪知道她鑽去哪個男人被窩了!”
聽著女孩一口無賴的腔調,隨意間就往包曉琪身上潑著髒水,程江海心火漸起,他緊鎖眉頭,告誡道:“你說話能不能文明點?”
女孩不依不饒地昂了昂脖子:“咋滴?不樂意聽啊,不想聽就別聽啊!”
“哐嘡”一聲。
程江海忍無可忍,瞪起眼睛來,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殘破的桌子隨即搖搖晃晃有些散架的趨勢,這下可把汙言穢語的女孩嚇了一跳。
眼見著對方來者不善,是個不好惹的主,心驚肉跳地哼哼道:“啊,你,你想幹什麼?”
程江海怒目而視,咬牙切齒地道:“我就是想告訴你,嘴巴里面放乾淨點,別隨便侮辱別人!”
惡人自有惡人磨,此強彼就弱。
放蕩的女孩不敢再強勢了,畏懼地縮了縮脖子,低眉順眼地應聲道:“哦哦哦,對……對不起了大哥。”
程江海再次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實在懶得跟這種街頭浪蕩的女子多說些什麼,扭過頭氣沖沖地離去了。
鐘鼓樓東南側,距離市中心較遠的一片民居里,多年過去了,市政建設者們似乎遺忘了這一塊雜居著城市最底層平民的區域,這裡就是當年包曉琪祖屋的所在了。
那些用土磚堆砌起來的低矮土房擁擠在一起,被風沙侵蝕的牆面,更加坑坑窪窪,像是一坨坨發起來的麵糰。
雨天一腳泥,晴天一身土,惡臭的垃圾堆,蠅蛆翻滾的溝渠,令人窒息的土廁,亦如程江海少年記憶中停留的畫面,原原本本還是那幅慘淡的景象,與那些市中心漸起的高樓大廈比較起來,真有點人間與天堂的差距。
西北從來少雨,這種岌岌可危的房屋至今沒有垮塌,也算是個奇蹟中的奇蹟。
程江海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恍恍惚惚間又一次來到了這裡,耳畔又響起了包曉琪當年脆生生的稚聲。
“程江海,你能不能站得離我家遠一點,萬一我爺爺奶奶出來看到了怎麼辦?”
“呀,是乾脆面啊,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的。嗯,真好吃!江海你也吃啊……”
“程江海,明天你還來接我麼?”
“程江海,你真的不理我了麼?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一幕幕的情景猶如昨天才發生的故事,溫馨中流淌著初戀的青澀和甘醇,傷感中充斥著訣別的悲慼和冷漠,讓程江海時而笑時而悲。
那一刻恍然隔世的錯覺縈繞在心頭,只是歸來不再是少年。
程江海心頭的疑問就像一塊沉重的鉛塊,壓在心房之上,沉甸甸的讓人喘不上氣來。
他想問清楚,問清楚對方這一路的悲苦是不是源於自己!
也問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多年依舊難捨難忘那道身影?
或許前者的答案已經猜出了端倪,可後者迷茫才是最折磨人心的。
再次的偶遇,那沉寂如同死灰的過往,被一陣猛烈的颶風拂過,星星之火重新燃起,接著無限地蔓延開來,灼燒著乾涸的心靈,讓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最終的答案。
否則,他會被心底這道無名的大火燒穿五臟六腑。
尋著清晰可辨的方位,來到記憶深刻的土房前,程江海澎湃的心緒卻又變得優柔寡斷起來。
見了面說什麼呢?
本就不善言辭的自己又如何解釋清楚自己多年後突兀的再臨。
正在這時,一聲冷漠如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來這裡幹什麼?”
聲音不大,程江海卻如雷擊般地定格在了原地,心頭狂震了許久,他才機械般地艱難扭過頭來,耷拉著腦袋,眼神卻不敢直視對方,顫抖的嘴唇,此刻連話都說不完整:“我……我來,我是來看看你!”
“呵呵!”
一聲自我的嘲笑冷冷地響起,似乎帶著千年的孤冷和冰霜,讓人悲切難當:“看我?是想看我有多落魄嗎?”
程江海心裡一陣發急,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的男人,連自己都有點鄙視。他顫顫地抬起頭,那張夢幻般的面孔終於又一次映入了眼簾。
此刻的包曉琪,半截的髮絲垂落下來,隱隱遮蓋著傷痕累累的臉頰,唇齒邊還殘留著爆裂的血口。僅僅露出的另一邊臉頰上,素面而現,雪白晶瑩的肌膚,白得有點夢幻,白得有些病態,秀雅絕俗間,自有一股輕靈之氣。
沒有了一絲粉黛的塗描,那累積的風塵之色也完全消散逝去,化作了端莊穩重的成熟之美。
只是眉眼間掛滿了千年的冰川,刺骨的寒意從秋水明眸投射出來,帶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不知是在憤怒還是悲傷,只是令人心悸。
程江海不禁又是一陣刺骨的揪心,在冰刀般的眼眸注視下,更是啞口無言:“不是,我……我……”
包曉琪冷冷的話語裡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現在你都已經看到了!走吧,別來煩我……”
說罷,包曉琪側身繞過程江海,冷漠地前行,程江海急急地說道:“曉琪,我們……我們能說會話麼?”
包曉琪駐足在原地,孤寂的身影背對著程江海,可是仔細聽,她的話語裡帶著一絲怎麼都遮掩不住的顫抖:“不用,我們沒什麼可說的……”
程江海悽悽地呼喊著:“曉琪,你……”
擦肩而過,即刻間背影離去。
回到那個殘破不堪的祖屋,包曉琪猛然關上門,將身體死死地抵在門框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一汪苦水,緊緊地捂著嘴巴,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泣聲,緩緩地蹲了下來。
可她不知道的是,程江海顫顫地跟隨到了門外,僅僅一門之隔下,那嘔心斷腸般的哭泣聲聲入耳,程江海心臟像被鐵拳狠狠地痛擊了一下,痛得哀毀骨立、痛得摧心剖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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