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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新換桃符曈曈日,卻是千年跨越時。
繁星滿天的夜空,漫天飛舞的白雪,五彩繽紛的煙花,孩子恣意的歡笑,這一切都在共同見證一個令人心潮澎湃的時刻——新千年的到來。
電視機裡春節晚會的現場,趙忠祥那耳熟能詳的磁性聲音,在耳邊迴盪:“讓我們靜靜地等待,等待新春鐘聲的敲響10……9……8……7……”
端莊秀麗的倪萍洋溢著激動的話語:“讓我們加倍的努力,充滿信心,滿懷豪情地迎接新世紀……”
新千年的鐘聲敲響了,新世紀的序幕在這一刻緩緩地拉開。
人們充滿的好奇與期待,歷史上有多少人能見證千年更迭,一腳邁出,便是兩個世紀交錯的流光溢彩,又怎能不動人心魄。
大年初一,巨龍御園內,程家三代人匯聚一堂,喜氣洋洋。或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程家安今天顯得特別特別的高興,渾濁的思維也清晰了不少,一張嘴樂呵呵的就沒閉上的時候。
程家哥倆陪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盡挑著有趣的話題逗著老父親開心,徐冬梅拉扯著剛會歪歪扭扭走路的程湛衝著程江海嚷嚷著。
“江海啊,快點把孩子抱出來吧,我們都等著看呢!”
程江海笑呵呵地拍拍手:“呵呵,等著等著!我這就去抱,我這就去抱。”
程江海的話音沒落地,包曉琪就在程江水的攙扶下將孩子抱了出來!
是的,包曉琪生了,而且巧不巧地就在新千年來臨的日子裡誕下了她的兒子,妥妥地成了一個稀罕的“千年娃”。
看著包裹著頭巾的包曉琪,臉頰水嘟嘟的還帶著些許紅暈。徐冬梅慌里慌張地埋怨道:“哎呀,曉琪你怎麼也出來了啊,你還在月子裡呢,小心別被風吹著。”
邊上的程江水嫣然一笑道:“呵呵,沒事,江海這新房暖氣足著呢,讓曉琪稍微活動一下也好。”
“呵呵,快讓我們看看!”
徐冬梅急急的招招手,腦袋巴巴地探向包曉琪懷裡的小不點,豆丁大點的人兒,小眼睛才完全睜開,卻散發著一種無比純真的光芒。
粉粉的小手伸了出來,像是在用盡力氣在扒拉著什麼,連帶著小嘴咿咿呀呀的,猶如一個精靈,向新千年的世界發出自己的第一聲呼喚。那純真無邪的模樣實在是招惹疼愛,忍不住想緊緊地抱在懷裡,好好疼愛一番。
徐冬梅喜滋滋地道:“哎呦呦,瞧著小傢伙心疼的,我們家程湛這下算是有玩伴了,樂樂,喜不喜歡弟弟啊。”
邊上的小程湛懵懵懂懂地點點頭,此刻說話還不利索,只能哼哼唧唧地湊上小腦袋,瞪大了眼睛,想摸又不敢摸,只能饒有興趣地瞅著那個小生命,顯得十分的好奇。
程江河詢問道:“江海啊,名字取了沒有?”
“起了,起了,就叫程路!”
程江海一臉喜滋滋、飄飄然的,初為人父,誰都像是奪得了世界第一的獎牌,得意的尾巴翹得筆挺。不待眾人詢問,便解釋道:“道路的路!”
“路!程路?”
徐冬梅眨了眨眼,感覺有點意外,問道:“有啥說法沒有?”
看著眾人都似乎在等待著自己的答案,程江海傻呵呵地撓了撓後腦勺,醞釀了稍許說道:“也沒啥大門道,我就想著,咱每個人有自己的命運,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有時候我們沒有法左右命運,卻有權利選擇走哪條路。”
“我也不奢望這孩子將來能走上多麼輝煌的羅馬大道,我只希望他將來能選擇正確的路,少走彎路,不要像我一樣。而且選擇了路,就踏踏實實地走下去,即便是前路艱難,也要一步一個腳印。”
眾人一陣沉默,說實在的,程江海這番頗有哲理的言語很有點“文化人”的素養,令人刮目相看,很難想象這是從他嘴裡冒出來的。
話又說回來,沒狠狠摔過幾次跟頭的人,也絕對不會有這般的體悟,這或許便是程江海最深的感悟吧。
徐冬梅不禁讚歎道:“江海,你說的太好了!”
程江水也在仔細品味著程江海的話語:“程路,走正確的路,嗯,這是個好名字!”
作為文化人的典範,程江河更是一陣欣慰,輕輕拍了一記程江海的肩膀,詼諧了一句:“行啊,你這傢伙能琢磨出這些來,證明你這些年的苦啊沒白吃,揍沒白挨!”
舉國歡慶的日子裡,這種沉重的話題實在不宜持久。徐冬梅雙眸一沉,責怪道:“去,再別說這些了,我們程路啊可是新千年的娃,跨世紀呢,這多稀罕啊。”
包曉琪笑盈盈地應聲道:“可不是嘛,我們程路走的可是新世紀的大道呢!”
氣氛回到了其樂融融,程江水轉過身來,衝著沙發上樂呵呵的程家安說道:“爸,你可是越來越有福了,看看,轉眼間都有兩孫子了。”
大大小小的一堆人,熱熱鬧鬧的,這才是家的感覺。
作為老一輩的人,子孫環繞膝下,是一種溫馨、幸福、滿足和驕傲的情感體驗。
此刻的程家安思路很是清晰,心裡的話張開就來:“嗯,爸可就等著你也能生一個呢!”
說話間,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程江水頓時一臉黑線,嗔怪道:“哎呀,你怎麼又說到我頭上了呢!”
老父親既然開了場,身為長房長子的程江河自然要跟著推進一把,眾人拾柴火焰高嘛,他舔了舔嘴唇,忍不住發話了:“姐,差不多可以了,我覺得東明哥確實是個不錯的人,你還要考驗人家多久啊。”
作為李東明的頭號支持者,程江海當然也不甘落後,趕緊應和道:“是啊,本來我想叫著東明哥一起來家過年,你就是不讓。”
對於眾人的推波助瀾,程江水面色一紅,瞪起眼來:“我們一家人聚會,叫他幹什麼?”
當然不能明晃晃地把李東明叫來,他以什麼身份來呢?
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麼,到時候是就變相承認兩人的關係了,全身長滿嘴都說不清。這對於還在糾結中的程江水是不可能做到的。
看著姐姐依然死撐著,就是不肯幹脆利落地點頭。反正前面有程家安、程江河頂雷,程江海的膽子也放大了些,吧唧著嘴道:“現在不是一家人,將來也可以成為一家人嘛,你看看,爸、哥、嫂子都想到一塊去了。我覺得,趁著新千年,你就點個頭,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姐夫了。”
大咧咧的一通話,嘴上也沒把門,最後一句話說得很有歧義,敏感的程江水頓時察覺到了,立馬虎起了臉,氣呼呼地責問道:“程江海,這麼說你私底下已經叫他姐夫了?”
“啊,這個……”
被姐姐瞬間抓住了話柄,程江海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卻無言以對。這個答案還有說嗎?不要說自己了,暗地裡就連哥哥程江河都快直呼李東明為姐夫了。
看著程江海扭捏的表情,程江水哪裡還有不明白的,一時間氣得牙根直癢癢。這些傢伙一個個的推著趕著把自己往李東明身邊湊,真是太……難為情了。
可長姐的威勢不能散,程江水上前一步,瞪起兇巴巴的眼神來,惡聲惡氣地道:“我看你又是皮癢癢了,想著挨你姐的揍啊。”
旁邊的徐冬梅趕緊虛攔著,捂著嘴唇嗤笑道:“姐,江海都是個當爸的人了,可不能當做小孩子揍了。”
看著程江海習慣性地往後縮脖子,程江水心裡暗自好笑,翻了翻白眼質問道:“他就是七老八十了,我這當姐的一樣能揍他,你說呢,程江海?”
程江海唯唯諾諾地訕笑道:“揍,當然能揍了,我就是當了爺,還能有著你們揍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呵呵……”
看著程江海不時瞟過來的眼神,自然是讓自己這個長房長孫出個頭,程江河苦笑著搖了搖頭,文縐縐的話語也容易讓人接受:“姐,江海說的沒錯,新千年新氣象,陳年的陰霾該散的就散了吧,你也該迎來屬於你的新生活了。”
程江海趕緊弱弱地應和一句:“就是就是!”
包曉琪眨著星眸,一臉希冀地道:“姐姐,你也要幸福啊!”
得!現如今大家都是眾口一詞了。
早已不耐的太上皇程家安一錘定音道:“江水啊,大家都這意思,你要放不下臉來,爸就替你去說。”
一大家子的聚會,說著說著,恍恍間將自己成為了目光中的焦點,話題裡的中心。
這事情又不是在菜市場買菜,談攏了就能當場付錢,程江水紅暈頓生雙頰,急急地跺起腳來,羞臊難當地道:“哎呀,你們這都幹什麼啊,逼婚嗎?”
徐冬梅春風滿面地道:“姐,這不是在逼婚,是推著你跨世紀呢!”
“你們啊……”程江水無語了。
時間抹去了傷痛,時間考驗了情感,時間也叩問了本心。
正如眾人所說的,都新千年了,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東西難道還要堆積到新世紀麼。
或許該是跳出桎梏,解開心結,去迎接新生的時候了。
生命有著太多的不確定性,沒有一個公式能計算未來的結局,也沒有任何的標準能評判它的好與壞,我們在每一個人生的岔路口都在選擇,為此還要伴隨著忍耐與堅持。
該怎麼選擇,遵循的無非是內心的平靜與自由,等到生命的終結,能仰望藍天大海,告訴自己無悔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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