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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
只見偌大的餐廳裡,擺著一張半徑都有兩三米的餐桌。就算是自家的客廳再放大兩倍,恐怕都放不下這麼一張吃飯的桌子吧。
而桌邊早已坐滿了西裝革履的人物,掃眼看過去,程江河卻發現全都是一些極為陌生的面孔。巧不巧的,每個面孔都在或多或少地打量著自己,臉頰上蘊含著的神態精彩紛呈,難以一一品味。
徐冬梅巧笑嫣然地道:“爸,我們來了。”
“呵呵,就等你們了!”
位於主位的徐黃生笑呵呵地看著一臉懵像的程江河,招呼道:“來來來,江河啊,別愣著了,我來給你介紹介紹。這位呢是市文化局的高局長,這位兩位呢是教育局劉副局長、何科長。這位是市人事局的杜主任、陳副主任。”
一通解釋下來,全都是一幫與程江河職業息息相關的頭頭腦腦。在徐冬梅的陪伴下,程江河不失禮貌地應付了一圈,至於誰是誰壓根就記不得名字和職務,反正在徐黃生的介紹下,頻頻點頭就是了。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保持著一絲尷尬的笑意。
徐黃生左手邊,一個頭發略微花白,臉龐卻是油光水膩的高局長笑呵呵地看著侷促佇立的程江河,不吝誇讚道:“哎呀,早就聽徐局長說起過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年輕人很有個精氣神啊。冬梅啊,眼光不錯哦!”
程江河謙虛地點點頭,算是個禮貌的回應,邊上的徐冬梅則傲嬌地幫忙搭腔道:“高叔叔您過獎了,不過呢,我看中的人肯定是最優秀的。”
徐黃生瞪了瞪眼,故作生氣的模樣:“哪有像你這麼自吹自擂的。”
徐冬梅皺了皺瓊鼻,不服氣地道:“哼,本來就是嘛!”
右手邊的劉副局長,面帶一絲諂媚的笑意,不失時機地幫襯道:“我看冬梅說的就不錯,程老師在我們市教育系統可是家喻戶曉的,確實很優秀很有前途啊。”
徐黃生揮了揮手,身居高位的氣勢瀰漫出來,振振有詞地道:“這些年輕人啊,你們也不要捧得太高了,容易驕傲自滿。往後我們這些當長輩的可要多鞭策鞭策,多提供點機會給他們,這才能促使他們儘快地成長,將來挑起更大的重任嘛!”
“是啊,是啊!”
周邊的眾人一陣陣殷殷的應和,嘈雜間徐黃生揮了揮手道:“快坐,快坐。江河啊,在座的這些可都是你的長輩、前輩啊。往後你要多向他們虛心學習請教,有了他們的關心幫助啊,你將來就能少走不少彎路呢。”
高局長髮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呵呵,瞧你老徐說的,我們能有什麼能量啊,有你老徐在,江河的將來還能差到哪去。”
另一邊的劉副局長也轉過頭來,應和道:“老徐這是愛屋及烏啊,生怕女婿吃苦受罪啦。放心吧,能幫上忙的地方我們肯定幫。”
程江河屁股稍稍地抬起了幾分,尷尬地做了個回應,落座的徐冬梅則興高采烈地笑道:“呵呵,那就謝謝各位長輩、前輩啦!”
徐黃生招了招手,對著面色稍顯茫然的程江河提醒道:“江河啊,還愣著幹嘛,趕快表示表示吧。呵呵,你們別介意啊,這個江河啊就是書生氣重了些,這樣的場合還不太適應,呵呵。”
“哎呀,在你老徐的指導下,以後啊像這樣的聚會多著呢,慢慢會習慣的。”
“江河,你!”
徐冬梅轉過頭來,俏臉上帶著幾分憂慮,也不知道程江河能否應付得下來這樣的場合。
本是教書匠,卻做堂前客。
其實從明白這個飯局的安排,程江河心裡就有種天生的牴觸心理。這或許就是徐黃生為自己開始佈局鋪路的前兆吧,雖說出發點是好的,可這種利用公權作為紐帶編織出的關係網,卻是他最為不屑的。
如果說徐冬梅能早點透露飯局的內幕,程江河或許壓根就不會來。可如今人已經來了,未來的岳父當頭坐在那裡,表面上的應付還得做下去。
關鍵問題是,從小家庭對於喝酒管控的很嚴。未成年前,程家安是絕對不會讓孩子們沾一滴酒的,就連最頑劣的程江海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酒是個啥滋味,以至於已經工作幾年的程江河根本就沒什麼酒量。
這種迫不得已的場合,顯然已是騎虎難下了,程江河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雙手高舉起來,泰而不驕地說道:“我不太會喝酒,那我就借花獻佛,向各位領導和前輩敬杯酒,謝謝了!”
眾人嘩嘩地鼓起掌來,酒桌上的氣氛也隨之高漲起來。與其說今天首座的是徐黃生,倒不如說今天的主角就是這位徐家的未來女婿。
在座的眾人哪一個不是老奸巨猾、城府深沉的主。
隨著程江河第一杯下肚,周圍的人慢慢開始走過來觥籌交錯。很是令徐冬梅奇怪的一點,程江河來者不拒,酒到杯乾,即便是徐冬梅察覺到一絲的不妥,想去勸阻時,也都被程江河不著痕跡地輕輕推開。
一時間徐冬梅似乎感受到程江河心中的不快,再也沒有一絲喜悅的心情,心中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邊上的高局長看到程江河豪爽的姿態,將腦袋湊向徐黃生,笑吟吟地道:“老徐啊,你這個女婿還是很會來事的嘛。”
徐黃生點了點頭,話中有話地回應道:“以後啊還得你老兄多幫忙提攜提攜啦。”
“我心裡有數,有數!”高局長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呵呵!”徐黃生笑意盎然地端起杯來說道:“那就好,那就好,來咱哥倆也整一個……”
酒宴散去,賓客盡歡。
程江河腹腔內早已是翻江倒海,視野都變得有些模糊,但還是努力保持頭腦裡的一絲清明,陪同徐黃生將幾位領導一一送上車。
看著眼神遊離、步伐踉蹌的程江河,徐黃生皺了皺眉說道:“江河,你這個酒量可不行啊。回頭啊還得練練,像這樣的場合將來你會經歷很多的,不能喝恐怕是不行的。”
程江河晃晃悠悠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徐冬梅心疼地攙扶著程江河,急急地抱怨著:“爸,你就別說了,你看讓江河喝了多少啊,攔都攔不住,他本來就沒什麼酒量的。”
徐黃生頓了頓,說道:“這樣吧,用我的車先送他回去吧。”
程江河輕輕地搖了搖頭,拒絕道:“不用了,我走走吧,想散散酒氣。”
城市本就不大,從賓館到家也沒多遠的距離,徐黃生也沒多想,點頭道:“這樣也好,冬梅啊,那你看著點,注意安全啊。”
徐冬梅點頭答應著,看著徐黃生上車離去,程江河再也堅持不住,歪歪扭扭地跑到馬路邊的草叢裡狂吐起來,一時間嘔肝吐膽,狼狽不堪。
徐冬梅一臉憂色趕緊上前給他拍著後背,舒緩著腸胃,殷殷勸解著:“江河,你不能喝以後就別這麼強迫自己了。”
吐空了腸胃裡翻騰的岩漿,程江河頭腦清明瞭不少,聽著徐冬梅的寬慰,抬起頭來時,略顯蒼白的俊臉上卻帶著濃濃的自嘲:“強迫,呵呵,是啊,強迫。是你們強迫我,還是我在強迫我自己?”
在酒桌上就已感覺到了程江河的不對勁,此刻再聽他突然冒出這般話語,冷漠中似乎帶有幾分惱怒,讓徐冬梅心頭頓時生出一陣莫名的慌張:“江河,怎麼了,你不高興了嗎?”
程江河挪了挪身子,歪斜地坐在草地上,擦了擦口角的殘涎,悽悽地苦笑了一聲:“我為什麼要高興,我高興的理由是什麼?就因為你爸在煞費苦心地為我鋪路搭橋?就因為結識了一大幫未來可能提供給我各種便利的首腦人物?如果是這樣,將來的一天我如果成功了,別人或許就會說,你看,這就是有背景有後臺的好處,他程江河能有今天不都是因為有個局長大人在背後大力扶持麼。如果是這樣,那麼我自己的努力又算是什麼呢?”
徐冬梅呆住了!
她沒想到程江河會把話說的這般嚴肅甚至是嚴苛,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自從二人確定了這層關係後,她就極力敦促父親引薦教育局的領導,為程江河牽線搭橋,頻頻展開工作調動的事宜,一廂情願地為程江河的未來仕途提前編織人脈網路。
她自認為所做的一切都是基於對程江河的大力幫助,也是為未來幸福生活提前的投資。甚至在進入飯局之前,她還在暗自欣喜,翹首以盼地等待著程江河嘖嘖誇讚。
可沒想到事與願違,程江河的反應卻是這般的南轅北轍。
徐冬梅俏臉一陣陣地煞白,惶惶不已地解釋道:“江河,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和爸其實都是出於好意啊,這還不都是為了我們將來著想嗎?”
“不!”
程江河枯冷地搖了搖頭,唇邊浮動著一抹若有若無的不屑:“這只是你們的想法,而不是我的。我不想走這樣的捷徑,我不想拿自己的尊嚴和驕傲換取仕途的坦蕩。你可以認為這是一種迂腐,也可說它是不識時務,但這恰恰是我秉承的信念。信念知道嗎?丟了它,我就不是程家的兒子,我就不是我程江河了……冬梅,當我不再是程江河了,你還會愛我嗎?”
本就忐忑心虛的徐冬梅,聽到這一刻,頓時驚慌失措起來,一邊為自以為是的精明盤算深深懊悔,一邊又為程江河話語裡透露出的幾分決絕而恐慌。
一時間眼眶裡水霧繚繞,帶著哽咽的哭音忙不迭地地道著歉:“江河,你不要這麼說了,你嚇到我了,我不知道你會這麼介意這些的,我……我以後再也不插手這些了,可以嗎?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看著徐冬梅煞白的臉頰,從那秋水明眸流露裡出的惶恐與暗淡並非作偽,程江河不由地心頭一軟,溫言道:“冬梅,我希望你能真正的瞭解我,我走的每一步雖然很艱辛,但卻是踏踏實實的、坦坦蕩蕩的。今天所借的,明天都是要還的,今天的順境說不定就會成為未來的某種枷鎖,靠關係、靠祈求得到的都是虛妄的,這不是我所期許的,你明白了嗎?”
這一刻徐冬梅才似乎才真正接觸到了程江河內心地裡的那份出自本心的孤傲和持之以恆的自尊。
或許他獨特的堅持在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點不近人情的荒謬。但正如他所說的,這份性情和認知源自於他的本性,丟棄了這些,程江河還真不是自己苦苦依戀的那個程江河了。
明悟了這些,徐冬梅弱弱地認錯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會這樣做了,江河,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程江河心中所堅守的信念,是不會為眼前既得利益所迷惑的。就像他所說的那樣,自小的教育讓他秉持著不靠天不靠地只靠自己這一做人做事的鐵則,這就是屬於他的家風傳承。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徐冬梅在程江河面前再無什麼“優越感”可以秉持,凡事都以程江河的決定為決定,再也不敢越俎代庖地先斬後奏。
然而後續的時間證明,程江河這種近似苛刻的自我約束是對的。福兮禍所依,人絕不可以無原則地放縱自己,風光的背後總有危機的潛伏。
壓死駱駝的不會僅僅是最後的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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