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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北,自古都是酒文化的承載地。
說來也奇怪,沿著河西走廊一路下來,每個城市都有著自己獨特的白酒標牌,這或許跟西北冷不嗖嗖的氣候有關。而且每個人都能整上兩杯,量如江海、嗜酒如命的也不在少數。
甘泉亦是如此,甘泉酒也是響噹噹的牌子。
換言之,城市唯一的酒廠,毫無疑問也是地位顯赫的一個國營大廠了。
晨曦初露,秋日暖陽驅散了空氣中的寒意。
程江海揹著黃挎包興沖沖地來到酒廠,今天可是報道的大日子。跟隨著酒廠熙熙攘攘的上班大軍一道進了門,好奇的神經像豎琴般蕩起陣陣的漣漪,眼珠子就沒停住過轉動。
這和孩童時代翻牆而過的感受完全不同,現如今自己也成了酒廠的一份子,從一個破壞者搖身一變成為一名建設者。
命運的離奇詭異可見一斑。
每一個廠房程江海都要伸出頭去打量一番,這跟當年調皮搗蛋時的記憶完全不同。眼前看到的,更多是現代化的流水線和一大堆不知名的龐大機器,諸多忙碌的身影在中間穿梭往來,讓你充滿著對未來的嚮往和幹勁。
職工們也都穿著清一色的藍布夾克衫,這是廠裡統一配發的制服,很有點國營廠的大氣,只是忙碌的眾人誰都沒注意到這個毛頭小夥子竄進了生產車間。
程江海好奇地盯著各種裝置的運作,機器的轟鳴像是交響樂裡的完美篇章,讓他頗有點上前扣扣摸摸的衝動。這時候,耳邊突然傳來裝置內部“滋滋”的異響,機電專業算是比較紮實的他,感覺其中似乎有點蹊蹺,剛想伸手摸摸,便被雷霆般的一聲呵斥給制止住了。
“唉唉唉,沒看見這都帶著電呢,小夥子手咋那麼欠,亂摸啥球子呢!”
程江海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五十多歲,頭髮花白,帶著一副黑框老花鏡的師傅出現在了面前。乾瘦的面頰顴骨隆起,面板黑黝黝的,像是常年用機油當臉油塗抹出來的一般。
他的後背稍稍拱起,油乎乎的夾克衫穿在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佈滿了油漬,手上的那雙白手套更是油膩膩的,跟從油鍋裡撈出來的沒什麼兩樣。滿是溝壑縱橫的臉頰上,嚴厲的神色如同雕版刻印出來,不帶絲毫的暖意,正冷冰冰地盯著程江海,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估計自己觸碰到了什麼禁忌,程江海訕訕地指著機器趕緊解釋道:“哦,對不起,我聽著這裝置好像有點啥問題,呃,我就是好奇!”
老師傅本就黑乎乎的臉頰徹底成了鍋底色,程江海看著他,突然想起了中學課本里的《賣炭翁》。
嗯,這就是個賣炭的!
估計賣炭的形象都比他好上三分。
只見對方豎起了濃眉,瞪起了眼,毫不客氣地訓斥道:“有啥好奇的?電死人咧算誰的?就看不慣你們這些年輕娃子毛手毛腳的,你幹啥的?”
程江海撓了撓頭,把小心思收了收,尷尬地說道:“哦,我是新進廠的工人,我想找一下孫康民副廠長。”
聽了這話,老師傅更是不得勁了,暴躁的火氣上了頭,根本就不搭理程江海回以禮貌的笑臉,氣咻咻地揮了揮手道:“找領導咋找到車間裡來了,趕緊走,這裡沒啥球子領導。”
無緣無故地受到呵斥,感覺對方就是一個炮筒子晚期,念及對方是個老同志,初來乍到的程江海也沒跟他硬槓,悶聲不吭地走了出來,在附近尋了一名職工詢問道。
“師傅,您知道廠辦咋走嗎?”
“廠辦啊,往前走,三層樓就是了!”職工指了指對面不遠處的樓房說道。
“哦,謝謝啊!”
程江海口中的孫康民就是陸廣平給介紹的副廠長,分管著職工的招聘,算是個手握實權的分管領導,安排一個剛畢業的學生進廠算是小菜一碟。
按照工人師傅的指引來到廠辦,可還沒走到門口,程江海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陣罵罵咧咧的訓斥聲,他沒敢立馬敲門,小心翼翼地佇立在門牆邊上,忐忑地伸出頭去,稍稍打量了一番裡面的情景。
辦公室內只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坐在辦公椅上的男性也就四十歲冒頭的樣子,半敞的工作服裡露出一件的確良白色襯衫,腳上還踏著雙鋥光瓦亮的皮鞋,這絕不是一線工人的打扮,估計就是副廠長孫康民了。
只是他那張本來看上去算是和善的面容,此刻卻糾結成一坨,甚至還帶著幾分猙獰,正惱火地瞪著對面的女性。
站立在辦公桌另一邊的女性,也就雙十的年紀,一米七的個頭,算是女性中少有的高挑了。
緊身的工作服套在婀娜的身體上,內襯著一件粉色的針織衫,幹練灑脫卻不失嫵媚。只是臉型稍稍寬了一些,兩道細長的眉毛下,眼角微微上翹,瞪起眼睛的時候還真有點紅樓夢裡王熙鳳的氣勢。
沒錯,此刻二人正大眼瞪小眼互相對峙著。
雖說是孫康民是手握重權的領導,可對面這位女性好像一點都不怯場,腮幫子鼓鼓地漲起,帶著一股很不服氣的表情,時不時地翻著白眼仁,抬槓似地盯著對方。
對於這個年輕潑辣的女子,孫康民也是一陣陣地頭疼,指著辦公桌上散亂的紙張,氣得直吼吼。
“我說郝春菊啊郝春菊!看看,這麼多意見,你都從哪搜刮來的啊?不就調你去廠婦聯工作嘛,你還真拿雞毛當令箭使喚啊。你說說看,你們這些女同志到底想幹嗎?生產任務這麼重,我忙都忙不過來,你們可倒好,整天就琢磨著這個福利那個待遇的,一大幫男職工都沒你們這麼麻煩!”
郝春菊聽著對方咆哮了半天,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反駁道:“副廠長,瞧你這話說的,婦聯幹嘛的?不就是要維護咱廠裡婦女同志的合法權益,更好地發揮婦女半邊天作用嘛,我這也是按照指示精神在辦啊?”
“維護權益?”
孫康民聽著對方扯虎皮拉大旗,說得振振有詞,牙根氣得直癢癢,面紅耳赤地叱責道:“你們光想著維護自己的權益,想過廠裡的難處沒有?再說了,你看看提的這是什麼意見建議?連個女同志的衛生用品都想著分廠裡的紅利,這能是正常的合法權益?”
郝春菊兩手一攤,顯得很無辜:“這是她們提的,我就負責反饋嘛!”
孫康民瞪著眼睛,氣結道:“那要你是幹嘛的!是郵遞員還是傳送帶啊。你要做好引導工作嘛,不能由著她們說什麼你就聽什麼。”
郝春菊噘了噘嘴,嘴裡神叨叨地不知道嘀咕些什麼,看到孫康民還在直愣愣地瞪向自己,翻了翻白眼抱怨道:“我可幹不了那個,我又不會做啥思想工作,我在車間本來幹得好好的,去婦聯也是你們硬把我塞過去的。”
“咋了,還虧待你了?”
對於這個不知好歹的刁蠻貨,孫康民頭痛不已,氣咻咻地道:“就是因為你在車間裡幹得不咋樣,我們還是看著你舅是咱廠里老職工的份上,這才照顧你,給你弄到婦聯去的,這要是再幹不好,我看廠裡頭也沒你啥好乾的地方了。”
聽著對方帶點威脅的腔調,郝春菊頓時覺得不滿意了,耿了耿脖子,據理力爭道:“副廠長,咋能這麼說呢?我哪裡沒幹好了,你去調查調查,誰敢說我郝春菊工作幹得不好了,我的群眾基礎和威望還是蠻高的呢!”
孫康民撫了撫額頭,心裡的挫敗感又冒了出來,對於郝春菊這種冠冕堂皇的自我標榜無語至極,擰巴著臉吼吼道:“你趕緊給我拉倒吧,整天大大咧咧的沒個腦子,她們都拿你當槍使,你還在前面傻不愣登地衝鋒陷陣,她們能不高興嗎?還威望基礎呢,想什麼呢!”
“郝春菊,你哪怕跟你舅學學也成啊,人家脾氣臭但有真材實料!你呢,不光脾氣臭,能力更是不一般的臭!”
郝春菊彎彎眉眼衝著天,不服氣地道:“副廠長,我可好著呢!”
“好個屁!”
孫康民漲紅了臉,感覺再跟這個胡攪蠻纏的女子爭論下去非得崩潰不可,他用力敲了敲桌面,憤憤地揮了揮手道:“跟你說了也是白說,你趕緊著,把你這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鬼意見統統都給我收拾乾淨了,別沒事找事地給我添亂。”
眼瞅著所謂的福利申請泡了湯,對方現在搭理都不搭理自己,郝春菊撅著嘴很是不高興,磨磨蹭蹭地收拾起了辦公桌上的檔案。辦公室裡的吵鬧消停了下來,程江海這才尷尬地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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