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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冬天的雖然不用刨地了,但村子裡的活不少,不管是老少爺們還是婦女同志都早早起床去大隊部集合。

修渠溝,拾柴火,小麥杆,糜子杆等秸稈全都要從地裡收拾回來,現在家家戶戶不開火,這些東西就全都被收到大隊部集體使用。

在農村,地裡的東西都是寶貝,有的燒火用,有的蓋房子的時候鋪房頂,有的給牲口吃。

易雲平之所以能一覺睡到現在,還是因為叔叔那一塊錢頂了事,一個工分合計下來三四分錢,易雲平一天鉚足力氣幹也就五個工分,兩毛錢。

人家叔叔可是給了大隊一塊錢,起碼能頂五天的。

一路上碰見不少人揹著一捆捆秸稈往大隊部去,見到易雲平的時候全都抬頭笑著跟他打招呼。

尤其是昨天晚上得了紅糖的幾家,見到易雲平的時候比見到自己兄弟、兒子都親熱。

易雲平一下子成了前垣的大紅人,進了大隊部,他找負責記工分的劉梅領了繩子準備去地裡背棗枝。

劉家垣盛產紅棗,這會兒紅棗早就收回了,不過秋收打棗的時候,不少掛著紅棗的枝丫被一起打落在地上。

這些枝丫是上好的燒火材料,一根也不能浪費,全部收回去來年能少買一些煤炭。

雖然公社每年都會給村子裡發煤炭,但是二三十斤壓根不夠用,大隊每年都要花錢去城裡買一些。

要不然公社甚至縣裡領導下來視察,傳達上面的精神、檔案,大隊部的屋子凍得跟冰窖一樣,總不能一直生柴火吧?

他們這些村幹部臉上不好看不說,柴火爐子它主要也不暖和呀!

劉梅是大隊長劉原的小女兒,今年三十五歲,男人是李家溝公社的,在武裝部上班。

今年後半年,劉梅發現自己竟然又懷孕了,真是又氣又臊,李家溝不少女人背地裡都罵她是老蚌生珠。

如今肚子已經顯懷了,這段時間她一直住在孃家。說是天天回李家村一來一回要走十里路,婆家怕身子骨撐不住。實際上就是不想聽李家溝那些長舌婦的閒言碎語。

劉梅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當這個記分員,村子裡不少人都暗暗眼紅,因此平日裡待人接物總是笑吟吟的,從來不跟別人紅臉。

如今一見易雲平來找自己繩子要去背柴火,當即笑著說道:

“雲平,你身子骨不好,大隊批准可以多休息兩天。”

易雲平臉上也露出笑容來:“劉姨,我這身子骨也好得差不多了,現在正是搶柴火的時候,要是過兩天下雪了,再拾掇回來可就不好燒了。”

易雲平領了繩子,跟幾個剛剛送回棗枝的小夥子一道往地裡去,其中就有昨天晚上的劉志軍。

“雲平,你小子好樣的,昨兒晚上可把高二才一家收拾服帖了,尤其是高雲平那小兔崽子,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偷雞摸狗的不幹正事。”

劉志軍這話得到周圍幾個年輕人的附和,高雲平雖然不敢上他們家偷東西,但是他跟他大伯高閏才沒少偷看家裡媳婦換衣服,擦身子。

甚至,有時候晚上正辦事兒呢,聽到門外猛地響起一道“咳咳”聲,媳婦又羞又氣就不說了,自己也被嚇軟了。

村子裡年輕人不知道合計了多少次,想要將這兩個敗類抓個正著,好好收拾收拾。

可偏偏,這兩人雞賊得很,他們愣是一次沒抓到。

如今,易雲平替他們出了一口惡氣,他們能不高興嗎?

“嗐,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也就是幾位大哥懶得跟他們兩個潑皮無賴的計較,要不然他們早就成哈巴狗了。”

幾人一聽這話,全都哈哈大笑。男人嘛,在外面不就是好個面子?

看看人家雲平多會說話,就算有個城裡當工人的叔叔,也不在他們面前擺架子,反而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他們。

不像村子裡其他人,別說城裡有個親戚,就算是在公社有個親戚,都三天兩頭的跟他們顯擺,彷彿有個公社的親戚,他們也成李家溝的一樣。

至於說有什麼好東西,有良心一點兒的藏起來在家偷偷吃,壞了心的非得拿到大夥兒面前顯擺顯擺再吃。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眾人到了棗樹地,一垛一垛的棗枝已經被捆好等著大夥兒背。

一般背棗枝的都是年輕人,不是年輕人不會捆棗枝,而是這個活兒相對來說輕鬆一些,就算一些年齡稍大些的老人也能完成。

當然,易雲平他們背棗枝的地都是小路,而且崎嶇陡峭,很不好走。

前垣地形多山,不管是田地還是棗樹地大多都是從山上開闢出來的,所以收秋的時候大部分都要靠人工背、挑。

後垣地勢相對平整,大部分路馬車都能去,所以收秋的時候人就稍微輕鬆一些。

為此,後垣的村民經常取笑前垣的村民是騾馬牲口。

易雲平揹著一捆比他的腰起碼粗了三倍的棗枝,跟劉志軍等人一起往回走。

大概走了二十幾分鍾,已經到了大路上,正好碰見三隊的馬套著車架拉著一車棗枝往回走。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在前面趕車,後面是兩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幫著推車。

一見易雲平幾人過來,其中一個女人立刻停下腳步,跟同伴開口:

“哎呦,這不是一隊那些騾馬嗎,我看著幾個人都沒有我們一輛馬車拉得多。嘖嘖嘖,還不如牲口呢!”

這女人叫李翠花,是村子裡有名的長舌婦,男人又是三隊的一個小隊長,平日裡更是眼高於頂,鼻孔朝天。

眾人都當她是塊狗皮膏藥不稀罕搭理她,她更是尾巴搖到天上,以為大夥兒都怕她呢。

她的同伴臉色有些不好看,僵硬地笑了笑,又一臉歉意地看向易雲平幾個人。

劉志軍幾人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再有就是以前也受過這老女人不少氣,心裡頭頓時就火冒三丈。

不過,看看人家的馬車,再想想自家,心裡頭又鬱悶得不行,那馬車上目測起碼綁了十垛棗枝,可他們才幾個人?

正當李翠花得意揚揚、滿臉鄙夷的時候,卻聽一道略帶揶揄的聲音響起:

“志軍哥,這是哪隊的婦女同志啊?真是人老心不老啊,看著年輕小夥兒就走不動道想過來搭訕幾句?”

說話的正是易雲平,他一邊說話一邊看向劉志軍幾人,一本正經的叮囑:

“我告訴你們啊,男孩子在外面可要好好保護自己,尤其是你們幾個長的俊的。”

原本還一臉憋屈的劉志軍幾人,一聽易雲平這話,一下子憋不住“噗”地笑出聲來。

印象中,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李翠花這女人吃癟。

李翠花聽易雲平這麼說,頓時氣得一張臉通紅,雙手叉腰,指著他怒罵道:

“你是誰家的小王八羔子,竟敢這麼對長輩說話?今兒我要替你爹媽好好教訓教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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