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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烏卡突然冒出來一鬧,之後也沒發現其他有用的線索,雲起將陸安然送回吉慶坊,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春苗坐在院子裡摘豆角的時候,心想:小姐最近多了好些秘密,去哪兒都不帶著她。
又覺得這裡的狗是不是太多了,怎麼每天一開門都有五六條蹲在大門口?
胡思亂想中,看到一抹黑影從廚房的方向飛快閃過,空氣裡還有肉包子餘味散發。
春苗納悶了,小姐從哪裡找來的馬車伕,說話做事腦子好像不太正常,又愛偷吃。
“墨言!你再偷吃廚房的東西,我就告訴小姐!”
屋頂上墨言腳底一滑,差點摔下來。
陸安然開啟門,“怎麼了?”
春苗挎著籃子,撇嘴道:“小姐,馬車伕又偷吃我給你做的早飯,昨晚上那盤南瓜酥也是叫他偷拿了兩塊。”
陸安然一聽,臉色馬上嚴肅起來,“下次在盤子裡下點藥。”
墨言咬了一口肉包,不知道要不要嚥下去。
春苗眨眨眼:“那小姐您吃了怎麼辦?”
“沒事,我有解藥。”陸安然在打好水的盆子裡洗洗手,“有的毒藥還能提香增味,可以嘗試看看。”
墨言瞪大眼:好毒的女人!
早飯後,墨言作為馬車伕滿臉怨言的送陸安然到稷下宮,在陸安然進房間忙活時,他就蹲在‘醫辨宗’幾個大字旁邊搓明珠,搓的正起勁,看到一個男人跌跌撞撞的跑過來。
“師妹,師妹……”
陸安然這回沒讓路通進來,站到門外,道:“路通師兄,發生什麼事了?”
路通拍拍胸口順氣道:“師妹,聽說你現在租住在吉安坊?”
陸安然帶著疑惑搖頭:“我住在吉慶坊。”
兩者差一個字,但卻跨了一條七星河。
“啊,我記錯了。”路通拍了一下頭,忙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吉安坊怎麼了?”
“師妹你有所不知,昨天晚上那裡出現命案了!”
陸安然眉宇輕壓,心中閃過某個預感,問道:“師兄可知怎麼回事?”
路通道:“我也是差遣小廝去城裡補些筆墨紙硯,他回來跟我說吉安坊死了人,我一聽你好像住那裡,就趕著來告訴你一聲,怕你不知道回去後受驚。”
許是接觸後路通覺得陸安然非傳聞中那樣孤僻古怪,又懷著上次沒能幫上忙的愧疚,聽到訊息就著急忙慌的跑來。
陸安然見路通滿懷真摯,對這位不同門的師兄也多了一份好感,“多謝師兄特意告知。”
“沒事,你忙吧,夫子那邊還有事找我。”
路通走後,陸安然站在原地思量了一會兒,又想到,若真是兇手又作案了,大概雲起稍後會來找她。
“嗤,沒見過男人嘛,魂不守舍的模樣。”上面傳來一聲輕哼。
陸安然仰頭看去,墨言傲嬌的一扭臉。
看了一會兒,陸安然從懷裡拿出什麼東西拋過去。
墨言餘光瞟到一小團黑影,伸手一撈,握在手中是一個白底藍花的瓷瓶,能聞到藥味。
頓時睜大眼:“你這個惡毒女人,你果然要毒死我!”
陸安然沉默,雲起身邊觀月和蘇霽都很能幹,怎麼突然出來個畫風不對勁的貨色,甚至懷疑雲起故意派他來折磨自己。
“喂,你什麼眼神啊?”墨言蹲下來,雙手拖著下巴,身體往外探。
“祛疤膏。”陸安然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墨言抓著瓶子拋起來接住,彷彿看穿一切的得意洋洋道:“想收買我,呵呵。”我才不是這麼便宜的人。
進門前,陸安然側過頭,道:“一瓶五百兩。”
墨言馬上雙手抓緊瓷瓶,窩草,啥玩意兒就五百兩了?金子做的也賣不了這個價啊,還有,這個女人憑什麼把這麼貴的東西給我?
她果然是想得到我的人!
—
到了傍晚下山時,雲起的馬車果然等在雁山腳下。
陸安然看著這輛平平無奇的馬車,很好奇今日這位爺怎麼如此屈就了。
“收一收你那什麼眼神。”雲起往後躺靠在馬車壁上,右手肘支著視窗,嘲弄道:“專相司本來定了三日後審案,直接給徐紹開定罪,結果今天兇手就送上一份‘大禮’。”
陸安然嗯一聲,淡淡道:“不過丟人的是提刑司。”
沒人會計較這個事情到底專相司還是提刑司做主,因為大家看到的就是提刑司大張旗鼓抓人,並且滿城皆知兇手被抓獲了,結果‘兇手’還在獄中,外面又有人被殺。
雲起不滿的睨她一眼,“正好,大家都知道本世子只會風月,不會查案。”
陸安然完全可以想象,這一茬出來,雲起又會成為多少王公貴族口中的笑柄。
換了以前不好說,但云起在陸安然面前從未掩飾過,所以她清楚這是怎樣一個人,於是問道:“你故意的?”
雲起笑著,“小姑娘,難得糊塗,可不是真糊塗。”
馬車在吉安坊外面停下,兩人並肩穿過兩個聯排房子,停在一條連通東西宅落的巷子口。
巷子細長,兩邊牆體剝落,底部長滿陳年累積的青苔,有股春日的潮腥味。
不過比之味道更重的,是怎麼也散不去的血腥。
兩邊巷子口分別站了一個腰挎鄣刀、身材魁梧的提刑司衙差,阻止百姓從這裡經過。
雖然一段時間內,恐怕人們寧願繞遠路也沒有膽敢走這裡。
只是出於好奇心驅使,依舊有幾個站在最外面打量,聚成一堆說三道四,看到雲起和陸安然過來,都在暗暗議論兩人身份。
衙差對著雲起抱拳:“大人。”
雲起揮揮手遣退:“我帶人隨便看看,你守你的。”
衙差面上不露,眼底有那麼幾分輕鄙,心中道:呵,果然是膿包紈絝,去哪兒都不忘帶個小娘子,真當查案是鬧著小孩子過家家。
雲起和陸安然,一個隨性慣了,也故意叫世人這麼誤會他,另一個從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和看法,所以不管衙差多少心思,兩人直接走進了小巷。
命案發生的地方是巷子中間的位置,轉身能看到衙差的身影,但是聲音卻傳不了那麼遠。
屍體已經被搬走,原來屍體的地上用石灰粉末描繪了一個輪廓來表示,令陸安然詫異的是——
“怎麼是兩個?”
雲起站到她旁邊,“忘了跟你說,這次有兩位死者。”
陸安然看他一眼,慢慢走動。
跪形輪廓邊上三個小圈代表酒杯,一個小圓是引魂幡的位置,這都和前面的案子一模一樣,最大的區別在於另一個輪廓。
四肢平攤呈大字,頭也完整的連線在一起。
陸安然皺眉:“沒有被割首祭祀?”
“是。”雲起跟過來,道:“死的是個老嫗,兇手殺了人之後,甚至從她身上拿了一塊帕子將面部蓋住。”
替死者覆面,意為尊重死者,使之安息。
陸安然站在原地片刻,抬頭看向四周環境,“牆上血跡呈現噴射形態,範圍小且分佈均勻,圓點狀,從噴射的位置開始往下形成流柱狀血跡,高度在……”對比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四尺五六左右。”
牆體斑駁,發出腐朽陳舊的氣息,和著乾涸的鮮血,描繪出一副猙獰的畫像。
雲起開口:“這說明什麼?”
陸安然又走向另一個方向,淡淡道:“從高度和血跡判斷,死者的致命傷是割喉。”
雲起桃花眼微微睜開:“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陸安然回頭,黑眸清透,像能把人看穿,“世子故意不說,難道不是存了考我的意思?”
“你可以當做是一場課業小考。”
陸安然蹲下來,手指捻了一撮地上帶著苔蘚的泥土,口中道:“世子能說會道,可兼師者。”
“夫君子之行,白玉無瑕。”對於這樣的諷刺,雲起向來來者不拒,“其他有待你慢慢挖掘。”
陸安然兩指搓掉手上的泥,又換了個地方,直到一段距離後,摸著牆壁陷入沉思。
雲起掃了眼,冬日乾枯的苔蘚已然有死灰復燃之像,生出了青綠色,道:“這牆太老舊了,苔蘚都不知道長了多少回。”
陸安然忽然轉頭,眼眸發亮的對雲起說道:“跛腳不是裝的!”
一線天內,狹窄昏暗的小巷裡,因這眼神灼灼如明輝,使得滿堂光彩。
“你看地面上有什麼?”
雲起低頭:“青磚?”
“你再看看牆上。”
“嗯?破牆。”
陸安然張了張嘴,竟有種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的呆滯。
雲起輕笑一聲,用食指彈了陸安然額頭一下,“好了,逗你的。我看到了,這裡長滿了苔蘚,估計是前一陣子下了太多雨,天氣轉暖,巷子又常年陰暗潮溼,很正常。”
陸安然邁了一步,剛要說什麼,地上一個打滑差點摔倒,幸好雲起一把拎住了她的後衣領。
“小心些,別再把腦子摔壞,唯一的長處就沒了。”
陸安然這回沒有空反駁雲起的調侃,在牆壁上按了一下,道:“兇手一直很小心,但他可能不瞭解南邊的天氣,所以才會在無意中留下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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