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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斥聲兜頭落下,伴著山谷迴音一遍遍擴散,真如梵音繚繞。
這一句喊話後,樂聲忽起,音律急促而尖銳,在這環山流水之地,四面包圍過來,猶如兵車轔轔,戰馬蕭蕭,一下下重重敲擊在耳鼓膜上。
陸安然第二次感受這種頭疼的像要開裂的感覺,臉色煞白,靈魂在被撕扯般疼痛難耐。
在她昏過去前,雲起出手迅速的連點翳風、耳門、聽會三處穴位,擠滿腦中的音律瞬間戛然而止。
雲起接住陸安然往後倒的身體,自己從口中噴出一口血。
觀月擔心道:“世子。”
“無事。”雲起用拇指揩去嘴角的血,眼神沉的發冷。
此刻陸安然若有力氣抬頭看一眼,便會發現雲起現在冰寒銳利的目光,和那日手持匕首威脅她時一模一樣。
“有點小聰明。”
對方借用地形優勢,使得一分傷害力提高到十分,否則以這樣程度的音攻,雲起還不看在眼裡。
他少見的有些不耐煩,對觀月吩咐道:“解決掉。”
“是!”觀月也被突然而至的攻擊受了點內傷,卻絲毫不遲疑的飛身掠起。
幾乎差不多時間,音律驟停,空氣裡帶出一道強勁罡風,透著凜凜殺氣。
雲起拿出兩顆藥丸自己服了一顆,另一顆壓住陸安然的下巴,往她嘴裡一彈,才重新解開她的穴道,“音攻亂人心智,刺激經脈逆行,使之錯亂,你先坐在這裡緩一下。”
陸安然感受到藥丸入口就化,一股清涼辛辣味從喉嚨散開,口鼻五感衝出,知道有明目醒神的功效,安心閉上眼睛,讓剛才被刺激的腦袋在藥物安撫下,慢慢恢復。
一炷香後,觀月回來了。
全身有點狼狽,特別右邊袖子還破了一道口子,衣服沾滿灰塵,好像從泥地裡爬出來。
“世子,人抓到了。”他用力往地上一扔,一個被捆後糰子般的人影骨碌碌往地上滾了好幾圈。
陸安然睜開眼,見觀月的臉色不大好,再看地上,人俯首趴著,一下下的不知道對著地面拱什麼。
“陸小姐,這人很狡詐,靠近她小心些。”觀月想到什麼,面色更黑。
雲起吃了藥調整過來,斂起全身氣勢,又是隻談風月的浪蕩公子,懶洋洋道:“觀月,抓個小姑娘都弄成這幅樣子?”
“世子,她不按牌理出牌!”
觀月真的頭一回見,打不過了大喊聲‘毒藥來了’,然後被撲了滿腦門土灰塵。
還有袖子上這一道口子,觀月剛欺身靠近,想要擒獲對方,誰知那小女子一把擼起袖子,白花花的手臂晃了觀月一眼,嚇的他立馬一個扭身,卻叫對方狠辣的一刀揮過來。
幸好是短刀,不然他今日就要見血了。
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
陸安然想要確定一件事,走到地上團起來的人面前,按著肩膀翻各個,對上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蹙眉道:“是你。”
“咦?嘻嘻嘻——”少女看著十四五歲,頭上兩個圓圓小發髻,襯著嬰兒肥的臉蛋可愛嬌俏,眼睛烏黑滾圓,好像林間無辜小鹿,笑起來,亦是天真嬌憨,“大姐姐,我們又見面啦。”
少女性格古怪,喜怒無常,表面無辜可人,手段又往往毒辣陰險。
要是可以選擇,陸安然真的不情願和她接觸。
“我好疼呀,叫大哥哥放了我好不好呀?”
“不好。”陸安然冷冷的丟下這句話站起來。
少女臉色陡然一變,“哼!我是狐仙坐下大童子,你們凡夫俗子,小心狐仙施法術叫你們死。”
陸安然和雲起不為所動,倒是觀月大驚失色,這人學過變臉咋滴,這也太難捉摸了。
“狐仙?”雲起輕笑道:“剛好缺張明年過冬的狐狸皮,就等著看成色好不好了。”
少女嘴角挑起一抹邪氣,“你們不敬狐仙,等著吧,讓你們一個個爛嘴巴,爛面板,爛眼珠子,死的時候全身被蛆蟲爬。”
說話聲音帶著股陰寒,讓人感覺涼颼颼的。
陸安然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世上沒有狐仙。”
“愚蠢的凡人。”少女不屑的冷哼一聲,雙腿盤起一個用力坐起來,搖晃腦袋道:“狐仙他老人家功法蓋世,最討厭不敬他的人,你,你,還有你,回頭就降災給你們。”
少女用眼神一個個划過去,仗著狐仙威名,滿臉神氣。
雲起以扇抵著手心,嘴角微勾道:“玄門有一功法,最強時可攝魂奪魄,但修煉者亦容易被反噬,後將功法改良,僅叫人短時間內神魂迷亂,猶如做夢一場。”
少女聽著,大眼睛骨碌碌轉一圈,卻沒有說話。
“所以,她沒說錯,沂縣沒有狐仙。”雲起道:“即便有,那就是你。”
少女鼓著臉,在三人以為她還要強辯什麼時,忽然雙腳開始蹬地,放聲大哭道:“嗚嗚嗚——你們都欺負我。”
觀月再次被灰塵彈了一身,忍無可忍道:“世子,我能不能敲昏她?”
—
墨言再次醒過來,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洞府內。
江東地氣潮溼,洞內都是泥腥水潮味,即便暖春時節,依舊陰冷的很。
他扶著腦袋坐起來,腦子還沒清楚,看到一個身姿妖嬈的女人從洞口方向走來。
女人揹著光看不清臉,但是身材苗條,體態婀娜,手裡端著一碗湯藥,溫柔的遞到墨言嘴邊。
墨言撓了撓臉,暗自嘀咕:“哪裡來的美人,莫不是自己掉入傳說中的狐狸洞?”
這什麼藥,不會是吃了能讓對方採陽補陰的東西吧?
墨言身為雲世子貼身護衛,該有的戒心還是在的,不會貿然喝來路不明的藥物,不過倒可以先從美人嘴裡掏點話。
正這樣想著,還沒容他和美人親近親近,門口傳來一道諷刺聲音。
“讓你暗中保護人,你把自己送上門。”
墨言磨牙,“觀月,你怎麼現在來?!”
觀月晃過來,故意調侃道:“你是覺得我來早了還是來晚了,你說一下,我可以挑個時辰再來一遍。”
墨言想讓他滾,但是不行,因為世子爺和他討厭的姓陸女人都來了。
特別是雲起走進來的時候,還有意無意的在他身上掃了一圈。那眼神讓墨言渾身發毛,想指天發誓,他還是乾淨純男,沒叫狐狸精玷汙!
墨言咬牙切齒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氣,旁邊‘狐狸精’先開口說話了,“妾身劉吳氏,懇求各位官老爺放了狐仙。”
“啥玩意兒?”墨言抬頭問道:“還真有狐仙?”
觀月出去一趟,把捆綁的更嚴實的少女拎進來,“喏,狐仙。”
墨言呆了,這個狐仙沒有尖嘴狐腮、狹長勾魂眼,這些不重要,狐狸精本就善變化,可狐仙是女的,她弄那麼多女子來幹什麼?
沂縣鬧騰了好多天的神狐到頭來不過是一個小姑娘作祟,問起來,才知緣由。
少女名叫鹿陶陶,南邊鹿城玄門中人。
因為孟芝的事,鹿陶陶單方面和陸安然結上仇,幾次三番想要害她,結果上元節那日叫觀月打受傷,差點沒跑成。
想到自己養了半個月的傷,鹿陶陶鼓著臉狠狠的瞪了觀月一眼,“要不是他多管閒事,我也不會跑到沂縣來躲啊。”
對於少女我錯了都是因為你的錯這個觀點,其他人都沒什麼反應,只有被點到名的觀月嘴角抽了一下。
沂縣的好處是偏僻,壞處也在這裡。
鹿陶陶心性好動,養完傷就耐不住寂寞,不作點亂子,整個人都不舒服。
可沂縣除了一幫窮酸書生,哪有樂子給她找。
這不,某天她無聊的快數頭髮絲時,撞到一個假裝半仙的在騙人錢財,甚至差點騙色。
差一點是因為鹿陶陶阻止了。
不是她善良正義,純粹覺得這件事有點好玩。
所以忍不住抓了準備伸出魔抓的假半仙,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瞭解怎麼騙人後,一顆躍躍欲試的心安奈不住了。
南方多河患,自古有拜河神那一套,按各地風俗,祭祀種類大不一樣,有的宰雞宰牛,供奉豬頭一類,也有直接送童子童女或者年輕貌美女子。
“豬頭有什麼好玩,當然是人才好玩啊。”鹿陶陶大言不慚,絲毫沒有任何愧疚負擔。
陸安然不認同道:“是否你用音律操控童秀珍投河?”
鹿陶陶嘻嘻笑道:“是又怎麼樣?她不是想死嗎,我成全她啊,我還燒了童家替她報仇呢。”
這種惡劣叫陸安然厭惡,“除了她自己,沒人有權利決定生死。”
鹿陶陶搖頭晃腦,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眼珠子一轉,忽然不客氣道:“我想起來你玩針的,我最討厭大夫,你走開,我不想和你說話。”
“本世子問你怎麼樣?”雲起神色慵懶,眼底深處卻帶著淡淡冷意,“童秀珍及其他幾個女子是否身亡,屍骨在何處?”
鹿陶陶還有意見,“哼,為什麼要回答你,你長的比我好看了不起啊。”
在場幾人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性格刁鑽怪癖的女子,全都有些無語。
“傻驢子,我喜歡你,我悄悄告訴你啊。”鹿陶陶伸出一根手指往前一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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