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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哇”的一聲!從大墳包後面傳來一陣孩子的嚎哭,聲音異常悽慘,和普通小孩兒的啼哭聲全然不同,聲音尖利刺耳撕心裂肺。

狗少渾身一激靈打了個了冷顫,猛然間想起小時候聽過,殭屍吃小孩的故事。老墳裡的殭屍修煉成精,變成了白骨屍魔,趁著月圓之夜出來吃小孩。這故事狗少聽過多少回了,可此時想起來瞬間頭髮根直樹,四肢冰涼,手腳都不分遛了(不分遛,就是天津話手腳不靈活了的意思)

可那一聲慘嚎之後,瞬間就安靜了,連鴉鳴蟲叫聲似乎都被慘叫聲鎮住了,沒有半點聲息。這片死寂持續了不過片刻,大墳後面又傳出孩子的啼哭聲,可這次的哭聲卻不止一個,好像有兩三個孩子在哭。

狗少戰戰兢兢從墳包後面繞出來,其實他早就嚇得雙腿發軟,邁不開步了,只能半跪半爬一步步的往前蹭。好不容易繞到大墳丘後面,小媳婦和老九的孩子卻不見了。

狗少正要往土丘另一面去尋找,卻看到墳後不遠處的地面上竟然透出些許光亮。此時明月初生,亂墳崗上荒草遍地但卻十分明亮。那地面透出的光,要不是正在巧罩在大墳的影子裡十分顯眼,平時還真不容易被發覺。

狗少只覺得心神慌亂口乾舌燥,他吞了口唾沫,壯著膽子慢慢爬向了光亮處,但見荒草間有一塊翻開的石板,旁邊竟有個四尺見方的地洞。地洞口鋪了幾條石頭臺階,臺階一直向下,通到地洞裡,光亮就是從地洞裡透出的燈光。狗少放慢了手腳輕輕爬到了洞口,像個大蓋兒王八一樣,抻著脖子往洞口裡窺探。

這一看,當場就嚇得狗少魂飛魄散,九竅生寒,僅剩的那點膽氣也順著脊樑溝溜走了。只見那地洞下面,是個一人多高丈許見方的地窖,靠牆邊有張石桌,桌上點著盞油燈,邊上仰躺著個孩子,這孩子赤裸著身體,兩腿間血肉模糊,鮮血淋漓,賽個小噴泉一樣咕咕的冒著鮮血,孩子的生殖器被人活割了下來,全身發白一動不動,早已氣絕身亡。看來剛才那一聲慘嚎就是這孩子最後的哭聲。

地窖中間有個磚頭砌成的矮灶,上面坐著一口黑鐵小甕,灶眼裡冒出幾股火苗,正燒灼著鐵甕,鐵甕中泡沫翻滾傳出一陣陣腥臭。剛才那那個美貌的小媳婦正坐在灶邊,伸出沾滿鮮血的手,往鐵甕裡一把把的加些粉末狀的東西,每加一把,那鐵甕裡便冒出一股青煙,腥臭味也越加濃烈。

小媳婦旁邊的地上,還放著兩個全身赤裸的男孩,一個滿臉泥汙,而另一個就是剛才小媳婦抱來的老九的孩子。兩個孩子年歲很小,都在不停地啼哭。小媳婦忽抱起那個滿臉泥汙的孩子放在了石桌上,和先前那個死去的孩子並排躺著。

孩子聞到血腥味哭的更慘烈了,小媳婦背對著狗少,他根本看不見小媳婦臉上的表情,但即便如此,小媳婦身上冒出的森蚺寒氣,還是讓狗少渾身發顫。忽然間小媳婦伸出右手,指甲暴漲二寸。她十指如鉤,一伸手便將那孩子的生殖器活生生的扯了下來。那孩子突然發出一聲慘嚎,接著喉嚨中咕咕作響,氣息漸弱就再不動了。

狗少被剛才那一幕嚇得,渾身僵直面色慘白,全身毛孔驟縮,寒氣直撞頂梁,胯下一鬆,一泡尿再也憋不住,全撒在了褲襠裡。

狗少還沒敗光家產的時候,如眾星捧月一般。那時他是財大氣粗底氣足,天是王大我是王二,那是恨天無把恨地無環,走路學螃蟹,都是橫著的。可這會兒早就飛了三魂,走了七魄,嚇得連姓什麼都不記得了,只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一個不慎發出聲音驚動了小媳婦。

那小媳婦將手中一團血肉全都丟進了鐵甕裡,接著又把一條三尺長的青竹蛇投入甕中,之後就一把把的往甕裡撒東西,每撒一把,那甕口邊噴出一股青煙。狗少這時猛然想起,坊間的傳言“三陽教”活取男孩生殖器煉丹的故事。那時他只當是傳言,根本就沒當真,誰知今天會親眼見到這血腥慘烈的一幕。

要說借童子陽氣其實就是取男童生殖器,作為藥引子來煉丹。一般人其實應該都不會相信這麼荒謬的事情,但是一說長生不老這東西,準會有人信,尤其是有錢人。三陽教的正好藉著長生不不老的名頭,吸引很多有錢又怕死的人入教,然後讓信眾慷慨解囊,而教中的頭目們則賺的盆滿缽滿。

三陽教教中還有一些人,聲稱自己會一些神仙法術,能夠請神馭鬼,點石成金,其實也不過是一些可以幻人耳目的障眼法,或是高階魔術而已。

前文書咱們提過的殷梟,就是仗著自己學過腹語,經常扮成通靈感應,神靈附體,但最後還不是在小西關監獄給秘密處死了。閻三刀就更別提了,他用藥劑迷惑信眾,說是什麼聖水,後來還不是瞎了雙眼,最後押赴刑場捱了顆槍子兒。

但三陽教中人行事向來狠辣無情,出手更是陰險歹毒。此刻狗少窺見小媳婦活著取男孩生殖器,就已經嚇得亡魂皆冒,雖然就猜到,這小媳婦是打算煉製丹藥,但卻哪有膽子上前阻止。

此刻狗少膽氣已失,就想來個涼鍋貼餅子——蔫溜兒,正所謂事無關己高高掛起。他正想慢慢挪動身體離開洞口,但誰成想在洞口跪趴久了四肢痠麻,手一滑,一塊石頭從洞口落下,石頭在臺階上翻著滾兒的跳下來,正好崩到鐵甕上。登時就發出“當”的一聲清響。

這一聲響雖然不大,但卻足以驚動小媳婦。狗少看著石頭落下那一刻心都要蹦出來了,那一聲石頭碰撞金屬的聲音,就如催魂的喪鐘,奪魄的銅鈴。小媳婦猛然轉頭望向狗少,此時她被鐵翁中藥氣一燻,她那光滑白膩的臉上,汗珠竟然岑岑落下,只是那汗珠褐黃油膩,滴在地上,竟陰不進地面,反而攤在地上粘稠異常。

狗少再看小媳婦,只見他那原本端正勾魂的五官,全都塌陷下垂,如同山泥傾瀉,從臉上直往下流,就賽臉上塗滿了漿糊。那漿糊落盡,原本年輕貌美的臉,立時變得溝壑縱橫,就賽個八九十歲的老嫗。

只見她眼神兇惡,咧開口唇,露出滿口尖利的長牙,齒如刀鋒森森讓人膽寒。雙手探出,手指枯槁筋脈纏結,十指如鉤如同鬼爪。

狗少見了頓時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如落網之魚,爬起來就想逃,但他雙腳無力,還沒站起身來,就立足不穩,便直接從地洞口墜入洞中。小媳婦見有人窺伺正要發作,深處雙爪,便往狗少處撲去,誰知狗少竟然自己掉了下來。

地窖裡空間狹小,兩人迎面撞在一起,狗少掉下來的時候,慌忙間竟然抓了一塊石頭在手裡,這石頭不偏不倚,正懟在小媳婦臉上,打的她那張怪臉上,滿臉鮮血鼻樑塌陷,連口中尖利的門牙都被拍掉了半排,真是放屁扭腰——寸勁兒了。

小媳婦一聲慘呼往後就倒,一屁股正坐在鐵甕上。鐵甕裡滾燙的液體潑在灶火上,不但沒澆滅火焰,反而瞬間就燒了起來。轉眼間小媳婦就已經被烈焰裹住。她慘呼哀嚎著滿地打滾,想壓滅火焰,誰知火卻越燒越旺,小媳婦被燒的渾身發出吱吱的響聲,整個地窖都充滿了一股焦臭味兒。

狗少從洞口掉下來,摔得也是七葷八素,但一翻身,卻看見小媳婦已經被烈焰包裹住,嚇得他急忙倒爬著後退,躲開眼前火勢。

他雙手扶地,一伸手正好碰到個軟乎乎的物體,原來卻是老九的孩子。他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抱起孩子連跑帶爬的竄上石頭臺階。

正向上爬忽覺腳脖子一緊,卻是小媳婦一手捉住了狗少腳踝。眼看大火就要追到狗少身上,情急之下他抬起另一隻腳,一陣亂蹬亂踹。

小媳婦臉上連中了十幾腳,才被狗少踢開。她從石階上滾落下來,滾落處身上火焰也隨即在地上燃起,好像他沾到什麼,什麼便會燒起來,頃刻間地窖裡變成了一片火海。幸而是在地窖中,這若是在地面上,此時滿地荒草,還不瞬間引燃燎原之火。

狗少連滾帶爬的逃出地洞,頭也不敢回的死命向前跑,只聽見身後一陣陣淒厲的慘呼聲,聲音越來越遠。他一溜煙的跑出老遠,出了西營門外的墳地,慌不擇路,順著西關大街直奔老城裡方向就下去了。

他這連驚帶嚇一頓竄,逃命似的,加上懷裡還抱著個孩子,跑到西門外邢家衚衕的時候,就拉了胯了,渾身汗流浹背,身上的小褂就和水裡撈的一樣。雙腿虛浮腳步蹣跚,是再也跑不動了,只能斜腰拉胯,離了歪斜的向前闖。

眼看就來到西門外,正和對面來的兩個人撞了個滿懷。狗少一個屁股墩就扔的那了。這要擱平時,他早就張嘴開罵了,可這會兒他感覺肺都要炸了,氣兒也喘不勻實,說話都不利索更別提罵人了。

他沒張嘴呢,對面那兩位先急了:“嚯!——這你媽大晚晌兒的,撞喪去?……誒?這不大舅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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