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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南開一帶,一個填平的坑中,發現了一具死亡超過三個月以上的女性乾屍。由於其全身赤裸,蜷身側臥,肚腹被刨開,臟器外露,致命傷,是脖頸上橫向一刀,隔開了咽喉肌腱和頸動脈,造成了死者大量失血休克死亡。

屍體的姿態,已經身上的刀傷位置,告訴韓大膽兒這兇手和連環剖腹案,那個開膛手模仿犯就是同一個人。只不過這具乾屍上,刀口的整齊程度稍差還,顯出兇手犯案時的手法略有些稚嫩,很可能是模仿犯剛開始犯案。

連環兇徒殺人犯案,最初總會選擇離家較勁的地方下手行兇,然後將屍首就近掩埋。這埋屍或是藏屍的地點,兇手會經常路過看到,這樣兇手會覺得更加安全。

韓大膽兒根據前兩案,對兇手身份特徵進行了推測,覺得兇手是一個25-35歲,受過良好教育戶,家庭生活優渥,有獨立住宅的中國男人。再有,根據連環兇犯的作案特點,他不但行兇時間和環境有相似性,而且其挑選下手的目標,也存在固定規律。兩宗衚衕剖腹案,發生時都是深夜霧天,目標也均是妓女。所以如果幹屍的確和兩案是同一兇手所為,那乾屍的身份也應該是妓女。

可經過調查,在南開發現乾屍的地點附近,除了幾所有名的學校之外,都是些普通民宅,並沒有娼聊妓院。

清末的時候,老城以南大都是一片水澤,除了牆子河還有海光寺,直到後來向南開出一片地方,開始蓋房建設,才開始有人居住,因為是向南開出的地方,所以這地區就稱為南開。天津衛妓院暗娼,多集中在侯家後和南市一帶,還有謙德莊的鯰魚窩轉子房,南開則十分少見。

再者,這些民房雖然比較新,但卻算不得是十分優渥的居所,在這出入的平民,也極少有能穿著黑色絨呢外衣的人。這些似乎和韓大膽兒的推測不太符合。

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韓大膽兒仍舊請梅本事派了些人,在附近一帶暗中走訪,看看是否有附和自己推測特徵的目標。

這時候,發生了盧俊被殺案,打亂了韓大膽兒緝兇的節奏,但也讓韓大膽兒反思,那具乾屍行的傷痕雖然略顯稚嫩,但行兇埋屍的地點卻顯然經過思慮,並非突發犯罪的行為。

這讓韓大膽兒隱隱地覺得,乾屍並不是兇手殺死的第一個人,或許在這之前還有一個更早被殺的受害者。不過盧俊案子引發的一連串案件,導致韓大膽兒並沒有對這個方向繼續深入調查。

而總廳利用九指半案,草草將連環剖腹案結案之後,那個模仿犯竟然沒有再犯案,以至於除了偵緝科之外的所有人,都認為九指半就是那個兇徒。

不過韓大膽兒並沒放棄調查。經過細緻的走訪,他在離著發現乾屍地點,最近的一片民房中,竟然發現了一處暗娼的窩點。而且幾個月前,的確有一名叫“秋燕”的暗娼,出門後就失了蹤,由於這個暗娼好賭,所以都以為她是欠債逃跑了,並沒引起其他人重視。

暗娼窩點的人,去防疫院認了屍,但是由於屍首已經乾屍化,所以很難辨別,不過憑藉一些身體特徵,可以基本確認,就是失蹤的妓女秋燕。

韓大膽兒又調查了秋燕的背景,和生前接觸過的人,以及一些常來光顧恩客的情況下。

這個秋燕年紀不大,是個死了丈夫不到兩年的新寡,因為生計無著,自己又有點姿色,所以在人攛掇之下,才做起了皮肉生意。

秋燕這個人眼光高,喜歡些知書識禮的恩客。因為暗娼窩點離著校園區比較近,所以總想勾搭一些教書先生,或是家境不錯的青年學子。您別以為校園出的都是正人君子,在秋燕不懈努力下,還真有幾個道貌岸然的文人,成了秋燕的恩客。

只是大部分人,並不受秋燕的勾引,有一次因為想勾搭一個年輕人,卻被年輕人嚴詞拒絕,並且還告到了當地管片警察所。秋燕也因此被警察抓走,關了三天,訛了些錢,還差點連累暗娼窩點也被端了。

沒過多久,秋燕就失蹤了。韓大膽兒查到這裡線索也就斷了。

韓大膽兒在這片兒暗訪的時候,新收的徒弟陳飛揚一直跟在身邊,相處之下,他發現這小夥子人品不錯,也很有頭腦。可三陽教無孔不入,他也怕招了個內奸在山邊,所以又再三考察了陳飛揚的身份背景,確定並無可疑之後,才請梅本事把陳飛揚調到了偵緝科。

韓大膽兒破了黃瀟的案子,又讓總廳能將連環剖腹案結案,可這回上峰卻沒什麼嘉許,於是就用借調陳飛揚,就代替了對韓大膽兒的嘉獎。

陳飛揚順利調進偵緝科,沒有職銜,只是普通警員,但卻是紅名的正式編制。

為此尤非還嘬著牙花子感嘆,同人不同命,自己混了這麼多年才從黑名混到紅名正式編制,還得靠著韓大膽兒的關係才借調進總廳,可這陳飛揚剛當警察沒幾天,不但轉了正,還調進總廳,雖然是普通警員,可也算是鯉躍龍門了。

韓大膽兒雖然不喜歡繁文縟節的規矩,又覺得自己比陳飛揚年長不了多少,所以帶著這個小兄弟,其實也不用以師徒相稱。誰知陳飛揚和張彪尤非,連帶梅本事等人,都堅持凡是得按規矩來,必須有個師徒名分才好。

韓大膽兒見陳飛揚如此執著,便掏錢在登瀛樓拜了一桌拜師酒席,讓梅本事、高寶生坐陪,除了受傷休養的王振,尤非、範統、張彪、李環、劉方等人,也全都在場。

韓大膽兒本想叫上防疫院的老蘇,但老蘇不喜歡熱鬧,又推說腿腳不便,就沒有前來。

酒席宴上陳飛揚正式拜韓大膽兒為師,此後韓大膽兒不但傳授查案緝兇的本事,更傳了陳飛揚不少武藝本領。

宴後,天色已晚,韓大膽兒又打包了幾個酒菜,買了些醬貨和一瓶玫瑰露,帶著陳飛揚一起去了防疫院看看老蘇。幾人在防疫院喝酒暢談,談起了剖腹案便一直聊到深夜,韓大膽兒這才帶著醉意和陳飛揚一起離開。

回去的路上,路過西關街,正好碰上一個西關街的巡警,周瑞。

這巡警周瑞也是個精明強幹的警察,還是五河水警馮爺的外甥,和韓大膽兒當警察之前就認識。

韓大膽兒見周瑞銬著個毛賊,就問起情由,這才得知,這是個溜門撬鎖的慣偷兒,在南開一片作案之後,就去鬼市銷贓,正好被周瑞撞見,就給銬上了。

韓大膽兒見毛賊手裡有個皮包,路燈燈光下,皮包一角露出兩張畫紙,就隨手接過來開啟看看,誰知這不看則已,一看身上的酒頓時就醒了!

這畫紙一共四張,用炭精條繪著四個女人的睡姿,四個女人均是裸身側臥,身體蜷縮,神態安詳,其中兩個女人的神態,分明就是連環剖腹案的兩個女受害者。

韓大膽兒立即就想到了自己造錢的推測,那模仿犯是個會畫畫的人,每次殺人之後,都會把死者擺成側臥的睡姿,不但會擁抱死者,還會將死者的睡姿用炭精條畫下來。這也是第一案女死者身上留下炭灰汙跡的原因。

韓大膽兒立即隨著周瑞一起回到西關街管所,突擊審訊這個慣偷兒毛賊。

那毛賊以為那放著畫紙的是個皮包,其實確是個軟皮畫夾,內裡分為很多層,專門用來存放一些繪畫手稿。他是從南開一片平房住宅的其中一戶人家偷來的,不過天黑了他才動手,所以自己現在也分不清具體是哪一家。

今天韓大膽兒擺桌收徒,上至梅本事下至範統尤非等人,都喝了不少酒,今天總廳偵緝科值班的,是兩個老油條,就算打電話回去,等他們帶人來天都得亮了,於是就近在周瑞這借調了幾個人,連同周瑞和徒弟陳飛揚,一起帶著慣偷兒,趕往那片平房,尋找偷出這軟皮畫夾的所在。

一路上韓大膽兒藉著沿途路燈,反覆觀瞧四張畫紙上的人物速寫。這些人物畫的線條清晰,筆法流暢,要是不說這是照著屍體畫的,還真覺得有種安詳的美感。

四張畫作中,有兩張韓大膽兒一眼就認出是第一二案的死者,另外兩張中,一張的身形和頭髮長度,跟南開坑中找到那具乾屍十分相似,推測所繪的就是那個人。

除這三張之外,還有一張速寫畫,這張畫的人物明顯體型更為嬌小。韓大膽兒尋思,難道是又發生了兇案?可最近卻沒發現任何同類案件的屍首,除非兇手改變的行兇方式,但以兇手越來越狂妄的態度,如果他繼續犯案,肯定會用更瘋狂的方式,而不會選擇殺人埋屍這類的低調內斂手法。

這張畫上的女人體型嬌小,看起來似乎並未成年。韓大膽兒覺得,兇手首次犯案,一定會選一個比較容易下手的目標,那麼體型嬌小的女人,會是最好的下手目標。

只不過到現在為止,還沒發現這張畫上體型嬌小的女人,不知道屍首被藏在了何處?

來到慣偷兒盜竊的那片平房,可這時候天色昏暗,正是鬼呲牙的時候,那慣偷兒溜門撬鎖,隨意為之,哪會記得是從哪家哪戶偷出的軟皮畫夾。

警察帶著他在附近找了三圈,慣偷兒才憑著模糊的記憶,找到了一排連三間的平房。三間平房全都黑著燈,慣偷兒指指中間那間房說道:

“應該就是這家,我撬開窗戶進去的時候,裡面也是一片黑,我以為主家沒人,就隨便摸了個皮包走……”

韓大膽兒走過去在屋外檢視,見裡面關著燈,窗戶錯開一條縫,聽慣偷兒的意思,這窗戶之前應該是從裡面鎖上的。可奇怪的是,大門外面沒有上鎖,卻從外面推不開。

韓大膽兒推開窗戶,和陳飛楊從窗戶進入屋裡,周瑞和兩個警察在屋外看著慣偷兒。

陳飛揚見屋裡有根燈繩,便要伸手拉燈繩開燈,韓大膽兒眼疾手快,立即伸手阻止,並且說道:

“這裡很可能是模仿犯的落腳點,這兇徒十分狡猾詭詐,說不定會設有陷阱埋伏,別動任何東西!”

周瑞從窗戶遞進來兩個手電筒,韓大膽兒師徒打著手電在屋裡檢視,見這室內有桌有椅,還立著幾個畫板架,有不少畫布紙張,紙上繪著許多素描和速寫作品,靠牆立放不少釘在畫框上的油畫,畫作多是些人像,有不少是女人肖像,或是睡姿。屋子中央一個畫架上,有幅未完成的油畫。這裡原來是一間畫室。

畫室裡不是石磚墁地,而是鋪了光滑的洋灰地,洋灰就是水泥。洋灰地面十分光滑。普通洋灰地面,攪拌洋灰的時候會摻入大量沙子,這樣洋灰地會更堅固耐用,但是沙子摻多了地面就不會太光滑,會顯得粗粗麻麻。應該是用了大量洋灰鋪設,卻摻了少量沙子。一般只有有錢人家才會這樣用洋灰鋪地,因為洋灰比沙子可貴得多。

抬頭往牆上看,見牆上還有道門緊閉著,這間畫室卻是一個裡外套間。

韓大膽兒仔細用鼻子聞了聞畫室的氣味,說道:

“飛揚,你聞見了麼?”

陳飛揚用鼻子嗅了嗅,說道:

“都是些油漆味!”

韓大膽兒道:

“不是油漆,是油畫顏料的味兒,你還聞見其他味兒了麼?”

陳飛揚看著韓大膽兒搖了搖頭,韓大膽兒卻道:

“顏料味兒中,夾雜著一些血腥味,和屍臭!”

陳飛揚又嗅了嗅,說道:

“師父,是不是黴味兒呀?可能屋裡太潮了吧!”

韓大膽兒道:

“不對,應該就是血腥味……”

說著指了指牆上那扇門,說道:

“應該是從門裡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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