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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回捉月臺,劉景濁大致猜想到了這位河婆口中的另一位女子是誰了。

顧衣珏來的早,有些事情早就查的清清楚楚。

比如那位要嫁去閻家的女子,早年間便是這藍鳥河下游的一位農家女,當年曾經跌落河中,被束春臺掌律救起,因為有些資質,百歲金丹,所以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與那位叫做金月冉的女子一同跌落水中,卻最終沒能活下來的,就是如今住在王家宅子裡的帕糯。

百年以來,也是這位河婆娘娘照料,帕糯這才得以破境黃庭,成了個堪堪有些修為的女鬼。

不過據顧衣珏所查,藍鳥河婆只是暗中照料,直到現在帕糯可能都不知道,她之所以能從一隻水鬼成為鬼修,多虧了這位河婆呢。

不過有件事劉景濁還是有些犯迷糊,就是帕糯生前那家人,不知怎的,居然受束春臺庇佑,成了象城以南一座城池首屈一指的大戶人家,象城閻家對其也極為照顧。反而是金月冉的家人,明明閨女一步登天,可當爹孃的卻窮困潦倒一生,死時極為淒涼。

想來想去,劉景濁化作一道劍光,到了五百里外地落紅城。

帕姓一家,如今就坐落於城內。

本就是一個小煉氣士家族,百年前帕糯投河之後,這帕家居然一躍而起,家中如今都有了元嬰修士了。

如今沒有長風在身,捉月臺其實並不適合遮掩氣息,玉佩又留給了地魂分身,所以劉景濁也只能貼上一張匿蹤符,收斂氣息,走入帕府。

進門一看,劉景濁便愈加不解了。

分明是束春臺嫁人,怎的這帕家反而佈置的更像孃家?

再者是,分明是個煉氣士家族,為什麼無人去找帕糯?

由前院走入後院,府上侍從個個兒都極其忙碌。

有個凝神女修站在後院兒裡,指著院子裡擺放的一箱箱金銀珠寶,那叫一個滿面笑意。

女修瞧模樣也就三十出頭兒,實際歲數起碼一百多了,能有這幅年輕面容,多半是因為吃了什麼駐顏丹藥。

這等丹藥,對於束春臺或是象城來說,並不難弄到。

婦人指揮著幾個男子抬來最後一箱東西,這才開口道:「你們記住了,這些東西是給我閨女的賀禮,到時要與束春臺隨嫁之物一起搬去象城的。特別是是這最後一箱,那是掏空了我帕家一半兒家底才弄來的安胎仙藥。你們此去束春臺,一路敲鑼打鼓,聲勢鬧得越大越好,但有一點,東西得給我看好了。」

劉景濁皺起眉頭,閨女?有這麼巧的事兒?哪怕是幹閨女,也不至於掏空半座帕家去祝賀吧?有這半數家底兒,給親閨女鋪一條路不是更好?

再者就是,帕家過得這麼好,帕糯為何還要去象城,躲躲藏藏的,大門都不敢出。

由打院門走來一箇中年人,元嬰境界,想必就是帕家之主了。

他笑盈盈看向方才說話的婦人,可劉景濁明明在他眼中瞧見了一絲不悅。

中年人走到前方,像是為這些個家中侍從解釋什麼。

「當年月冉與我家糯兒一同跌落水中,我家糯兒命賤,沒能活下來,月冉卻是活了下來。蒙屈掌律抬愛,最終我們夫妻認了月冉做幹閨女。如今百年過去了,閨女要嫁人,我帕加爾一番心思都在這裡了,你們千萬要安全送到啊!」

劉景濁眉頭越皺越緊,更糊塗了。

難不成他們壓根兒不知道帕糯轉而走上了鬼修路子?又或者說,帕糯故意不讓他們知道的?那圖什麼?

這夫妻二人由衷的喜悅,可不是乾女兒嫁人該有的模樣。

劉景濁扭頭去往後邊兒,停在了堆放雜物的小院兒裡。

好像也沒什麼好看的,正要走呢,忽然間就聽到院中有人說道:「乾女兒嫁人,鬧得跟嫁親女兒似的,家主這是抽什麼風?」

「你小子別害我,給家主聽到了非得剝咱們一層皮不可。」

「可我就是想不通,他們要是真疼愛帕糯小姐,每年多多少少也得去藍鳥河燒幾張紙錢吧?可正兒八經的小姐一沒有墳墓二沒人惦念,好像金月冉才是親閨女哎!」

劉景濁深吸一口氣,騰空而起,御劍重返藍鳥河。

一個金丹境界而已,再如何是山水神靈,她也決發現不了神魂極其強大的神遊修士。

劉景濁就這麼大搖大擺鋪開神識,沿著三百餘里長的藍鳥河找尋了起來。

很快,劉景濁就在河婆廟裡發現了端倪。

那座廟裡的泥塑金身,裡邊兒包裹著一具骸骨啊!定然不會是那位河婆的骸骨了。

而且,此時此刻,河婆並不在藍鳥河境內。

劉景濁伸手按住眉頭,無奈嘆息。

千里迢迢來這兒,本想著只是殺幾個人而已,這是又碰上了什麼事兒啊!

束春臺那邊兒,顧衣珏已經是座上賓了。直到現在,束春臺修士只知道這位年輕天驕姓丘,中土人氏。

看在束春臺修士懂事兒的份兒上,這位中土天驕便沒繼續發難,只說在束春臺再住一日,交個朋友。

束春臺這邊兒也給了顧衣珏請柬,十日之後山中女修與象城少主大婚,希望丘公子到時能賞臉。

入夜之後,坊市的擺攤兒老者收了攤子,走去了一間客棧。

有個清涼女子與年輕女子就在後方,年輕人笑著說道:「還真巧呢。」

清涼女子撇撇嘴,「見他就想打他!要是再年輕些,我把他牙打掉。」

年輕男子趕忙安慰:「嬌嬌姐,咱們又不差兩枚泉兒,何況我覺得,符籙是真不簡單。咱們出門在外,見人就得把人當做高人,萬一真是個高人,你這般言語不善,容易得罪人的。」

女子冷笑一聲,壓低聲音說道:「就衝你這句話,今晚你掏錢,兩間房。」

男子瞪眼道:「你要這麼說,我扭頭兒就走。兩張床都不行,還兩間房?」

女子面色紅潤,「小色胚!」

年輕男子笑容溫和,「那也只色你一人。」

劉景濁其實一直都在注意二人,他反而覺得,這位貴霜殿下,說的是實話。

都是男人,多多少少能感覺到對方心思的。

其實他自己還不是一樣?在龍丘棠溪面前,把持的住那就是鬼話,只不過膽子沒那麼大而已。

有些話事真沒臉說出口,小時候覺得劉小北很漂亮,經常偷偷跑去看她洗澡。小時候不知道,後來才明白,人家早就知道視窗站著個毛孩子。

可後來從軍以後,也不知為何,就對女子沒什麼興趣了。

直到三年之後再遇龍丘棠溪,某人才知道自個兒原來不是坐懷不亂,只是沒碰到能讓自己亂的人。

再後來,南宮妙妙確實漂亮,但劉景濁覺得也就那麼回事兒。

不是故作正經,是真的心裡裝不下別人,根本裝不下,都看不進去眼裡。

天下女子奇多,我獨傾心一人而已。

等他們進了屋子,劉景濁就再沒去看了,非禮勿視。

他隔著牆看向束春臺方向,本體去了。

婚期在即,今夜一過就不足十日,束春臺最熱鬧的就是衡律堂了。

束春臺山主也才是個真境,掌律祖師其實就是個四百歲的神遊,一個披著頭髮的中年男子。

徒兒要出嫁,這位掌律祖師放下了手中

事務,走了一趟金月冉住處。

女子瞧見師傅走來,趕忙起身,笑著迎接。

金月冉笑著說道:「師傅不必每日都來一趟的,象城又不遠,說回來也就回來了。」

這位掌律,離女子幾步之遠,他也是一笑,輕聲道:「腹中有孩子,還是要注意著些,這種事煉氣士與凡人沒區別的。」

金月冉點點頭,微笑道:「師傅不必擔心,閻鈥送來極多安胎藥了。」

中年人點點頭,想來想去,還是邁步走到了女子面前,伸手按住了女子的頭,輕聲道:「丫頭,當年那件事我不後悔,因為我欠你祖上人情,若非你爺爺拼死相護,我早就死在人家劍下了。一百年了,你做什麼事我都不攔著,哪怕是錯事,我也護著你。說句難聽話,即便日後要我這個當師傅的給你抵命,我多餘的話也沒有了,你是我養了一百年的閨女啊!」Z.br>

金月冉明顯一愣,她緩緩抬頭,輕聲道:「師傅,你怎麼啦?」

中年人收回手,壓低聲音說道:「孩子,我養了你一百年了,你覺得當師傅的會不瞭解你嗎?臨出嫁了,有些難聽話我得說。雖然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多多少少要有些良心的,不必去為了某樣東西就想盡法子,連襁褓裡的孩子都不放過。幾十年來,閻鈥對你不薄,你為什麼……算了,事情已經出了,若是有朝一日東窗事發,我哪怕護不了你,也會死在你前頭的。」

頓了頓,中年人說道:「師傅言盡於此了。」

說完便憑空消失,只留下金月冉獨自在此,眼神渙散。

只不過片刻之後,女子便神色堅毅起來。

「師傅,徒兒從河裡被救出之時,已經沒有退路可言了,我如今能做的,唯有不擇手段往上爬,越高越好。」

某處客邸,劉景濁抿了一口酒,一旁的顧衣珏沉聲道:「這金月冉,境界不高,心眼兒賊多啊!」

劉景濁卻是已經眯起眼。

「方才束春臺掌律提到了,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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