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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眉江水府,所謂龍宮,明明是三年一娶親,但女眷極少極少。
一身黑色龍袍的赤眉江龍神懶洋洋坐在龍椅上,大致聽了城裡探子傳來的訊息。他一旁站著元嬰境界的龜丞相,另外一邊站著個灰衣青年人,青年人手持方天畫戟,身形極其高大。
龜丞相皺起眉頭,沉聲道:「居然還有身懷劍丸的?」
一旁的青年人淡然道:「而且膽子不小,還把一把劍插在赤眉山莊門口了,不過都是小孩子過家家,無甚意思。照我說,何必要等上三天?我過去一股腦將其打殺,把人搶來不就行了?龍王三年才吸食一位女子,已經是很仁慈了。」
龜丞相笑著說道:「你啊!想得太簡單了。如今九和那邊也在想法子約束咱們,正好碰見了不要命的年輕人,咱們給九和皇帝一個下馬威,不是剛剛好?有人行俠仗義?好啊!那就讓這沿岸百姓看一看,究竟是誰能壓得過誰。我們都無需自己動手,要讓九和國百姓跟當官的把那漁女送來。」
不是四處求人嗎?那就看看,誰才是九和這一隅之地的主人。
讓你九和朝廷親自把人送來,總比我從你手裡搶來丟人的多吧?
老蛟緩緩抬頭,淡然道:「霜亭山鍾伯漕,還有個人叫做劉赤亭是吧?哪座山頭兒的人?」
龜丞相搖搖頭,「據說是個外鄉人,路過九和國而已。」
老蛟皺起眉頭,沉聲道:「當年北邊兒紅嘴山的事兒我可不想發生在我身上,你們最好打聽清楚,要是惹不起的人,咱們最好少惹。」
但話鋒一轉,老蛟笑著說道:「九和國窮鄉僻壤,我還沒有見過劍丸長什麼樣子呢。」
手持方天畫戟的青年人一笑,「龍王放心,我明白了,下手會乾淨利落。」
老蛟點點頭,「方才赤眉太守已經傳信來了,說申時會把那漁家女送來,但要是兩位仙師隨後趕來,咱們得出手攔著。還說,要我親自迎親,你們怎麼看?」
青年人撇嘴道:「小魚小蝦有什麼好怕的?即便是那首席供奉,也不就是個神遊境界?我一人足矣。只是平西王吳篆,總是個不小的變數。」
老蛟搖搖頭,「他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如今皇帝,畢竟是他外孫。」
龜丞相卻說道:「氣勢上我們已經佔了上方,到時候龍王親自迎親,會更好些。但還是小心為上,不如只用一道分身過去?」
老蛟笑道:「既然要去,當然是本體去了。那就這樣吧,去答覆赤眉太守,就說到時候本王親自迎接,不要怕,誰來壞我好事我就殺誰。本王說話,說到做到。」
「行了,本王要去休息,申時到了再出去就是。」
話音剛落,老蛟瞬身離去,很快就落在自己寢宮的一處密室。
密室之中,擺放一尊泥像,是個女子模樣,但身上像是裹著一層羽毛。
老蛟隨手從袖子裡拽出一道魂魄,輕聲道:「有些差池,但大神莫要擔心,至多今晚,供養魂魄便會獻上,您先用這道魂魄,湊合湊合。」
老蛟手中魂魄瞬間被吸走,泥塑一點光華閃現,但很快就消逝殆盡。
醫館那邊,史欣終於返回,但他的醫館,已經被砸得破爛不堪,破爛門口也破天荒的掛上了「今日不治」的牌子。
老人搖了搖頭,走過去摘了牌子,輕輕一推門,結果大門應聲而倒。
他無奈一笑,只得繼續邁步進門,也沒去後院兒,只是自顧自收拾屋子,把石頭撿起來一枚一枚往外丟。
雍祿埋著頭走到前面,壓低聲音說道:「先生,對不起,我自作主張收留了今年要獻給老畜生的漁女。昨夜好多人來了,每個人都揹著一筐石頭,往屋子裡砸,連城外花
轎鎮的藍娃爹孃都來了,我還被藍娃他爹砸了一石頭。」
史欣緩緩抬頭,笑了笑,沒有怪罪意思。
撿起一塊兒石頭丟了出去,老人笑著說道:「救死扶傷是分內事,收留她也是救死扶傷,何必對不起?但你不該掛出牌子,三十年來,我可沒有一日是來人不治的,你這樣,我多少有點傷心。」
劉景濁邁步走進來,二話不說,彎腰就撿石頭。中文網
鍾伯漕跟在後邊兒,之後是刑寒藻跟陶茶。
史欣轉頭一看,笑道:「這不是陶茶嗎?小時候高燒不退,求了三天龍王,差點兒耽誤了,你還記得我?」
陶茶愣了愣,連忙點頭,「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只是不知道那時的爺爺是二王爺。」
史欣哈哈一笑,「你爹嫌我褻瀆龍王,把我腦袋都打破了。好在是最終把你從鬼門關扯回來了,現在出落得這般水靈,真不錯。」
陶茶滿臉羞愧,憋了好半天,這才說道:「兩岸鄉民,是迂腐了些。」
她才多大?可就她見過的,因為生病而不吃藥,去求神拜佛耽誤致死的,就不下雙手之數了。
鍾伯漕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對不住,是我的錯,我要是不來,就不會牽扯到醫館了。」
史欣搖搖頭,還是滿臉笑意:「有什麼對不住的,漫漫長夜出了一盞燈,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劉景濁只是埋頭撿石頭,沒說話。
足足過去一個時辰,屋子裡總算是收拾出來了,但門外已經有個兩大堆鵝卵石。
劉景濁直起腰,抿了一口酒,一看時辰,已經未時三刻了。
他拴好酒葫蘆,終於開口問道:「我在西邊遇到了個老醫者,幫了他一點小忙,他問我有無降妖除魔的本事,有的話讓我走一趟赤眉江,我來了。」
鍾伯漕這才知道,原來劉兄是專程至此的。
但他不知道,二人心中的妖魔鬼怪,略有參差。
史欣也直起身子,但笑意卻緩緩收斂。
「那是我師弟,我們一同拜師紅嘴山玄德老人門下,他是下游黃苦縣人,十七歲拜師,再沒回過黃苦縣。」
劉景濁問道:「學醫治病,治得了這個病嗎?」
史欣想都沒想就搖頭,「治得了病,治不了人。長夜生人,不喜白衣,正常不過了。」
劉景濁一笑,「這樣還救?」
史欣也是一笑,「這不跟你二人一樣,幫不了也要儘量去幫?大雨天裡,總尋得見幾根乾柴的嘛!」
劉景濁退後三步,抱拳道:「先生高見。」
「背生毒瘤,若想根治,不是沒法子,但要割了毒瘤,一定會很疼的。」
老人笑道:「疼在一時,樂在餘生,有何不可?」
劉景濁點點頭,輕聲道:「明白了,交給我們吧。」
話音剛落,大隊兵卒已經趕來,太守樓松老遠就下馬,走到醫館前,恭恭敬敬行禮,沉聲道:「事關國祚,還忘二王爺莫要阻攔。」
史欣看了看劉景濁,劉景濁則是看向陶茶,笑著說道:「放心去吧,我這個人最好管閒事了,夜裡咱們吃蛟肉。」
鍾伯漕笑著點頭:「若是不嫌棄,日後我帶你去往霜亭山修行。」
刑寒藻拉住陶茶的手,笑著說道:「你放心,我家公子很厲害的。」
陶茶滿臉笑意,走去門口,轉過身對著眾人行禮,微笑道:「我值了。」
陶茶坐上花轎,大隊兵卒圍繞著花轎,護送往西出城。
劉景濁邁步走出醫館,只微微抬手便有劍光繚亂,兩千九百九十九柄長劍迅速折返,重新凝為劍丸。
獨獨一把插在赤眉山莊門口的劍沒有收回。
鍾伯漕揮手取出長槍,拎著出門。
史欣好奇問道:「不用些計謀?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去?」
鍾伯漕輕聲道:「不這樣,我們怕是都見不到老蛟。」
史欣點點頭,「那就明白了,故意的。」
劉景濁又說道:「寒藻,護好醫館,誰再敢砸,還是打。」
很快,時辰已到,花轎穩穩落在江畔。圍觀百姓站滿了江岸,一個個跪地不起,極其虔誠。
作為太守的樓松對著赤眉江重重抱拳,沉聲道:「赤眉郡太守樓松,護送新娘來此,煩勞龍神現身迎親。」
一連喊了三聲,江面已然浪花翻湧,先是黑壓壓一片蝦兵蟹將踩著浪花浮出水面。緊隨其後的,便是一位身穿黑色龍袍的中年人,其右側站立手持木杖的龜背老者,左側站著個手持方天畫戟的高大青年。
樓松領著官兵後退,老龜那邊又領著十六夜叉,抬花轎。
眼瞅著即將上岸,忽的一道劍光掠過江面,元嬰老龜當場被貫穿泥丸宮,魂飛魄散。十六夜叉也被劍光攪得稀碎。
樓松與鍾伯漕皆是面露詫異,心中更是驚駭。
劍修當真如此生猛?金丹殺元嬰,如此輕鬆?
鍾伯漕瞬身落地,一槍挑爛花轎,抓起陶茶就到了後方。
邋里邋遢的青年人拎著酒葫蘆落地江畔,笑道:「這元嬰,豆腐腦和著屁捏的境界吧?」
手持方天畫戟的高大青年眼睛眯起,「找死!」
可身邊那位赤眉龍王卻笑著抬手,攔住青年,自己往前走去。
「我都說了,誰敢插手,我就殺誰?」
劉景濁拔出腰間短刀,微微抬頭,譏笑道:「老畜生而已,你殺來試試。」
史欣返回後院兒,這才發現,陶茶不就待在院中嗎?
院子裡擺放兩把劍,像是在護著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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